……
倒着的是个女人,衣着上表露无遗。
然。
其发髻披散覆盖,众人不明为谁。
杨珏走上前,以剑翻转那女子的身体,露出她的真容。
众人翘首去望。
“萧氏?”
不知谁清唤一声。
众人哗然。
大家都晓得杨珏是如何如何宠爱萧氏,简直要超过当年的青衣蝶儿。
去过楚王府的更知道,楚王妃与萧氏并提,简直是丫鬟与主母的区别,本末完全的倒置。
杨珏终于开口,他说了一段典故:“:‘齐人攻鲁,鲁欲起吴起。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欲就名,遂杀妻以明不与齐也。鲁卒以为将。将攻齐,大破之。’”
稍顿。
杨珏面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道:“杀妻求将!”
“唰!”
剑锋光寒,血溅三尺。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杨珏说的故事,流传至今,意思演变——
为求成功,不惜伤天害理。
为求成功,不惜不择手段。
杨珏是在告诉众人,他将做一件不容许有人说“不”大事儿。
更叫人胆寒的,是杨珏的表情与他的行事风格。
杨珏跟萧氏,好像猫与鼠。
鼠不懂猫之善,故出言问。
猫摇首不语。以爪安抚,目露垂怜。
鼠未见猫爪中锋芒。不解猫心中所想——等你再胖点儿,你就知道了。
鼠肥。
猫食之。
恰如其分。
杨珏对身后摆摆手。
“咵咵咵!”
侍卫进入。
八口巨大的箱子。一字分列排开。
杨珏眯着眼睛,踢开其中两个箱子。
“嘭嘭嘭……!”
“哗啦啦……!”
金银满地,蓬荜生辉。
杨珏头颅高昂,道:“我从不吝啬钱财,你们不是不知道!地上的,不是给你们的。是告诉你们……”
杨珏抬升音量:“要多少?说!!!”
爱钱的,呼吸急促。
“呵呵呵!”
杨珏笑得很欢畅,又踢开其中两个箱子。
“嘤咛~~~。”
两个被剥得赤条条的洁白羔羊,紧紧团缩身体。羞怯的不敢抬头。
杨珏头颅高昂,道:“我从不吝啬奖赏,你们不是不知道!她们,不是给你们的。是告诉你们……”
杨珏抬升音量:“要多少?说!!!”
爱美人儿的,难以自持。
“哈哈哈!”
杨珏笑的很猖狂,再踢开其中两个箱子。
这一次——
“啊啊啊!”
不少人吓的大叫。
滚滚人头在地,血腥味儿弥漫空中。
眼睛尖的一瞅,道:“那不是……那不是黄门卫大档头孙胜么?”
众人再看,许多熟面孔映入眼帘。无一例外——具为投诚过楚王的。
杨珏扶剑而立,面色一片漆黑:“我最恨的就是叛徒!尤其是蹩脚的叛徒!”
没错。
杨珏的信念中,能够骗过他、懵过他的叛徒,是好叛徒。
对于好叛徒。杨珏不仅不恨,还大加欣赏。
反过来说。
那些骗不过杨珏、懵不过杨珏,偏偏要背叛杨珏的人。便是蹩脚的叛徒。
蹩脚叛徒的下场,差不多和那箱人头的下场。相去不远。
不管众人反应,杨珏颇为客气的打开最后两个箱子。
一箱子是刀剑。
一箱子是……一个人。
“卫王?”
高颍惊声。
十三皇子。卫王杨晔,陇西李氏女李贵妃所出。
“我花费好大一番手脚,才把我这个小弟弟弄来的呢!呵呵呵……!”,杨珏疯癫的笑上一阵,阴测测的说道:“愿意追随我的,拿上刀剑,杀了卫王。”
言毕。
杨珏退出屋中,关严门扉。
杨珏没说不杀卫王的下场……
杨珏在逼着众人表忠心,纳投名状。
高颍嘴唇儿哆嗦,喃喃道:“天呐!他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骁骑卫将军俞王琨,素来与高颍交好,出言道:“魄力!殿下有大魄力!他是要趁机杀掉全部皇子,独占储君之位!对于我等而言,甚好、甚好、甚好!”
俞王琨,字仲义,青州东莱人。
此君生的身长九尺,面白须长,颇富英武豪气。
高颍扭头怒视俞王琨,斥道:“你懂个屁!搞出如此阵仗,你以为楚王剑指的是其他区区两个皇子?非也!”
高颍双手捂面,咬牙道:“是天子啊!他要……他要弑君篡位!!!”
俞王琨笑容僵硬,瞬间手脚冰凉。
周围听到高颍的话的人,皆寂寞无声。
半晌。
“那又能怎样?”
俞仲义嘀咕一句。
俞王琨起身,边走边拔出自己的佩剑,道:“富贵险中求!何况……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我一介寒门弟子,能有今天荣光,全赖殿下所赐。没有殿下,哪有我俞仲义?做人不可忘本呐!”
箱子中的卫王杨晔,俞仲义毫不犹豫的杀掉,哪怕他仅仅是个小娃娃。
俞仲义闭目站立许久,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间。
“啪啪啪!”
杨珏抚掌,欣赏的瞧着俞王琨。
俞仲义抱拳。铿锵道:“愿为殿下牵马坠蹬!”
杨珏扶起俞王琨,笑道:“牵马坠蹬的事儿。不需要俞将军去做……太大材小用!”
杨珏正色道:“俞仲义听令!”
俞王琨道:“末将在!”
杨珏简短的吩咐道:“掌控骁骑卫!”
俞王琨称喏而去。
好一段时间未有人出。
余老看看星辰,道:“殿下动作的越慢。天子准备的越足。”
杨珏不为所动。
余老劝道:“里头的人,多数是酒囊饭袋,要来何用?”
杨珏咧嘴笑笑,叹道:“可少数的几个人,却有大用途啊!你得明白,只有这样用大多数人去裹挟少数人,迫使不愿做决定的人下决定……效果最佳。”
杨珏隐忍不发的时候,时常流连勾栏瓦舍的烟花场所。
杨珏真的是荒唐吗?
不!
杨珏一方面是伪装。
杨珏另外一方面是积攒势力。
文武百官一样是人,是人定有欲/望。
杨珏在青/楼里头。用金钱、用美女、用……收拢了那些人。
现在。
杨珏要真真切切的得到那些人的回应,如果得不到……
“会死!”
“高尚书,殿下的架势你看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屋中的人,劝导高颍。
一个又一个的人,对卫王杨晔补刀,踏上不归之路……高颍愈发显得势单力薄。
“唉!”
一声长叹。
高颍终于做出艰难地选择。
“高尚书!”
“连你也要背叛陛下吗?”
不愿屈服的人发问。
高颍没说话,亦步亦趋的走出大门,道:“卫王已成烂肉啦!用不用剑刺他,不存在意义。”
杨珏呼出一口气。长施一礼,站直说道:“昭玄公,你等得我好苦哇!”
高颍苦涩的笑,连连摇头。
拉住高颍的手。杨珏向外走的同时,给余老使了个眼色。
剩下的那些人,杨珏不需要了。
“啊啊!啊啊啊!”
几声惨叫。
高颍偏头。面皮抽搐,不悦道:“殿下。无须做的如此绝吧?”
杨珏不答话,自顾自的说道:“行宫深处的奉天殿。有韩孝先率领的冀州府兵三万余,颇为精锐。”
帝国一统天下不久,去岁七月的时候,尚且天下三分。
时冀州与北燕接壤,战火延绵。韩成手下的兵马,自不会是怂包软蛋。
否则。
大隋哪能收拾掉燕国?
韩成用兵,素以“守”闻名。
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韩成凭借两万兵马,面对北地枪王罗艺的十数万大军,死守半月有余不落败,堪称一战震世。
那时候人们才明白,何以杨天子将重要如冀州,尽数托付一个无名之辈。
杨珏忌惮韩孝先,更晓得自己、余老,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统帅之才,干不过韩孝先,所以死活要将高颍绑到战车上。
高颍抚须,道:“泰山行宫仿长安建,占地极广。奉天殿乃宫中之宫,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云梯、冲车、弓弩、渡壕、井阑、投石车,殿下有吗?”
杨珏抿抿嘴唇儿,道:“弓弩箭矢足够用打一场十万人规模的大战,冲车五十架、云梯数百架,投石车、冲车、渡壕、井阑……时间问题,有点少,各二十架左右。”
高颍不置可否,再问:“四卫的人马,支持殿下的有多少?”
杨珏思量道:“我不确定,至少……至少两万人左右。”
高颍点点头,三问:“临时拼凑的兵马,遇挫即败,军心何在?”
杨珏慎重的想了很久,道:“金银财帛醉人眼,高官厚禄动人心。”
高颍伸手,道:“我要军权!”
杨珏回身。
余老呈递随身携带的锦匣。
接过锦匣,杨珏目光流露一丝哀伤,打将开来。
锦匣内放有一卷残破旗帜,黑锦绣金边儿。
杨珏将它抖落,上头书写张狂的两个大字,是个名字——杨业。
着人拿白蜡杆,杨珏挑旗,竖起中军大纛。
杨珏站在高颍身后,道:“所有人,包括我,听你调用。”
高颍深吸口气,掷地有声道:“集合兵马,清空奉天殿以外的泰山行宫。不从命令者,是敌非友,格杀勿论!”
这是一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战斗,高颍深知其中利害。
杨珏动作大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奉天殿内的杨天子哪能不知?
杨天子不动。
高颍明白,杨天子是等着杨珏。
那么。
时间上允许高颍做更好地准备。
生死的搏斗,高颍不希望旁生枝节,排除可能存在的威胁,无疑是聪明的选择。
留下杨天子重兵卫戍的奉天殿,把泰山行宫内的其他人,或杀死、或赶走……通过战斗,凝聚军心、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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