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中午,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微显苍翠的岐山之上,半山之中,飞鸟叫声清脆可人,放眼望去,处处可见花团簇簇,阵阵花香随着微风飘荡而来,令人嗅之心旷神怡。
岐山北麓大道一侧桃花园,落英缤纷,前面的空地上,在数日前便建好了一个宽阔的迎亲台,披红挂彩,与园中桃花相映生辉。
董卓的竿摩车便停在这里,迎亲台上有八角亭,董卓本人便在亭子里,六个婢女陪侍,亭下石台上摆着这个时令难见的水果和佳肴,亭外则是歌女曼舞,鼓乐悠扬。
董卓兴致很高,又看着远处大道两旁吹鼓乐器的依仗队,满是横肉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挤去了几分凶悍之色,连眼睛也被挤成了一条缝。
同样身着锦袍、身形高大的吕布陪在董卓一旁,不过此时的吕布只是腰挂长剑,方天画戟却被迎亲台下等候的力士扛着。
董卓另一旁是长史刘艾,充作司仪,负责前后依仗之事,除此之外,还有右扶风丞、杜阳县令等大小官吏数十人。
至于左将军董旻、右扶风王宏等重要人物,则与朝中十多个千石官吏在郿县的郿坞布置迎候。
迎亲台四面,两百精兵整齐列阵,身披红袍,打扮的喜气洋洋,更远处,还有三百精兵随时待命。
如今北部萧关、西部陇关皆有他的人马,此次有五百精兵随行,又有吕布护卫。在董卓看来,足以应对任何危机。
董卓看了看一旁的吕布。哈哈笑道:“昔时,某不过威明公属下一小吏。如今威明公已化作黄土,某却能纳其妻为妾,此生于愿足矣,哈哈哈哈!他日长安某见义真,彼当呼某为叔乎?思之令人发笑,哈哈哈哈,快哉!快哉!”
吕布嘿嘿笑道:“如此,孩儿当与皇甫嵩兄弟相称了。”
听吕布如此一说,董卓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恣意狂洋,止不住拍着桌台,眼泪直流:“奉先真吾儿也!”
吕布仰头大笑。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北方≤→≤→,大道奔来,快到迎亲台前时早有护卫迎上去。
马上之人飞身下马,高喊道:“奉中军校尉之命,特来向太师报信。”
董卓放眼望去,但见那人一身红袍,正是董璜手下迎亲使者的打扮。当即便哈哈一笑,吩咐道:“带过来吧。”
那报信兵走到台前,大声道:“禀报太师,董校尉护着新人正在赶来。距此不过五里路程。”
董卓哈哈大笑:“好,好,很好。”转头吩咐一旁长史刘艾道:“还不打赏。”
吕布看到这报信兵。不由笑道:“不想却是你来报信。”
那报信兵忙向吕布礼道:“小的见过吕将军。”
董卓指着报信兵道:“莫非吾儿也认得此人?”
吕布道:“正是,此人姓祝。名奥,乃孩儿一朋友的兄弟。身手不凡,如今在璜兄弟手下做亲卫。”
董卓点了点头,让祝奥退到一旁。
祝奥侧身退到了那个扛着方天画戟的力士身旁。
董卓又问吕布:“新人即来,依吾儿之见,可要迎出一里?”
吕布摇头道:“义父屈尊降贵,从郿坞迎到岐山,已有一百多里,足见诚意,孩儿认为,只需在此等候便是。”
董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环顾四面青山,但见桃花相映,不由叹道:“此山真福地也,千年之前,有凤鸣岐山,兴周八百年,却不知某何时才能一见凤凰?”
吕布眼珠一转,道:“今日有新母来配义父,岂非正是两凤和鸣,应兆岐山。”
董卓哈哈大笑,须臾又道:“可恨金城韩遂、汉阳马腾作乱不休,迟迟不归附,否则今日便是双喜临门。”
吕布眼神一闪,傲然道:“如马腾、韩遂之辈,孩儿视之如草芥耳。”
董卓嘿声道:“某出身凉州,知凉州之人素来剽悍,马腾韩遂聚拢十万人,加上枹罕宋建,占据凉州金城、陇西、汉阳、北地、安定五郡,不可小觑,非十万人不可敌,若倾力征讨,恐两败俱伤,反让河东与关东诸贼得了机会。而今羌人、氐人、卢水胡、月氏胡也蠢蠢欲动,老夫正为此头疼耳。”
董卓与马腾韩遂同出凉州,但又有不同,董卓起身于凉州的官方正规军势力,而马腾韩遂则是起身于凉州的农民起义兵和匪兵流寇、异族部落,至于凉州的另一个势力宋建,则没有马腾韩遂那么活跃,而是占据陇西郡,自号河首平汉王,自成一方,远离中原争斗。
吕布不由沉默,他久经沙场,虽藐视一切武将,但也深知凉州兵的强悍,若兵力悬殊太大,他的并州兵对凉州兵,并无太大胜算。
“若使文优在,马腾韩遂何足道哉!”董卓叹了口气,随即又猛拍案台,打翻几个果盘,怒哼道:“如今关东群贼又起兵作乱,刘备何许人,织席贩履之徒,也敢称起兵讨伐于某!嘿!待某募兵完毕,招抚了马腾韩遂,定要血洗关东,伏尸百万,令天下人知某无上威严,不可侵犯!”
董卓正发着狠,北边大道上,已经看到送亲队伍迎面而来,鼓乐声声,一辆彩车正在中间,当即收敛怒色,起身哈哈笑道:“来矣!来矣!”又吩咐身后诸官吏:“尔等随本公下台迎亲。”
送亲队伍很快到跟前,董卓仔细看去,却没看到董璜,本来五百人的送亲队伍如今也不过两百多人,顿时有些不悦。
恰在这时,送亲队伍中又有一人疾走而出,大声道:“太师,方才路途遇到劫匪,董校尉带兵亲自去剿杀劫匪,让小的护送贵人先行赶来,免得误了时辰,让太师久等。”
吕布看着迎亲队伍,武者的直觉总让他感到有些怪异。
而董卓听到有贼匪劫道,顿时大怒:“是何方匪徒竟如此大胆!奉先,还不快快带人前去把这些贼匪全部捉回来,某要用鼎烹了他们!”
“孩儿领命!”吕布领了命令,正要出发,突然眼睛扫到送亲队伍前列两人红袍上的血迹,他眼睛一眯。
这些血迹在红袍上不是很明显,若非正迎着阳光,吕布也难以察觉。
他又仔细打量那些送亲之人面孔,却发现大多都是陌生的。
看着送亲队伍越来越近,吕布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大喝一声:“且慢!”u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