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亥时,本国寺送走了户泽白云斋,政衡完成了一日的工作,是到了休息的时候了。..得知歇息的消息之后,小姓们早早的来到了厢房,加了灯笼,剔亮了灯烛,摆出了各式点心来。
小睡了一会儿的佳子听得小姓的提醒,由于是在战时,政衡身边没有信任的嬷嬷,唯有一群七八岁年纪的小姓,这些小姓多出自石见、出云、周防等地,已经属于第三批小姓。
第一批小姓出身的年轻武士现在多是中流砥柱,第二批的小姓多在军中历练,唯有第三批小姓的年纪略微小了一些,不过全都是出自武家的子嗣,从小便学习礼仪。
佳子听得夫君到来,甚是紧张,再度画起了眉毛,她身量乖小,菊亭晴季知晓政衡不喜浓妆短眉的传统公家小姐的面容,施了淡妆,捯饬了眉毛,在两颊点了红妆,倒也不再吓人。
突闻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木门打开,小姓们先行退下,羞涩的佳子低头不语,无法瞧见身量颇高的政衡,政衡倒是没有饿狼扑兔,肚子空空,他径直坐在了佳子的身旁,拾心吃了起来。
吃了几块,政衡回头看了一眼佳子,由于画了妆,看不出来底色,模样可怜可爱,他当下竟有些不好意思,对她说道:“真是有点饿坏了,小姐也来吃一点儿填填肚子。”
佳子羞愧难当,想要回答,却回答不出,顿觉心慌意乱。想到男女之间情事,她今年刚满十六岁,在奶娘的教导之下已知男女之间的事情,可是还是惊恐万状,不知所措。
见得她楚楚可怜的神情,真是可爱。政衡稍稍填了一些肚子,喝了一口茶水,道:“现在还在战事。你我之事原本暂时不予考虑,右府哭诉这是内府的遗愿,只能够委屈了你,还请见谅。我绝非轻薄之辈。只是想与你谈谈心事。”
佳子身材小巧,政衡便横抱起,往纸隔扇走去。佳子听得父亲遗愿,眼泪浸化了淡妆,又想到政衡会将她如何。竟然忘记了哭泣,便觉得心中无限羞涩,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佳子抬起头来,看得政衡的面容,若不是黑眼罩抹杀了他的俊秀面容的话,恐怕他又是一个谦谦君子,可是有了这黑眼罩,让他的面容带着肃穆威严如同父兄一般。
佳子年方十六,她心中略略感到害怕,脸上却强作镇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古代婚姻是不得自己考虑和选择的事情,一切都是以家族的利益为重。不管是已经故去的父亲菊亭公彦还是兄长菊亭晴季兼认为凭借着她的美貌可以为家族带来大量的好处,嫁给政衡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没有成为那些糟老头子的万物,她的家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的的玉脸红唇紧挨在红色丝绸上,几片薄布被她的呼吸吹动,在她如同银月般生辉的俏美脸颊前摇曳。时间匆匆离去,欢悦之后,佳子的身子斜斜靠在政衡的怀中,沉睡着。
政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进京以来,繁琐的事务让他不得如同鳏夫一般度日如年,今夜稍稍满足了一些,他同样闭上了眼睛沉睡了下去。
得知了擒获六角父子的捷报。政衡能够好好休息一晚。可是在得知了六角父子被生擒活捉的消息之后,有些人为了此事热烈庆祝,有些人则是昼夜未眠,思考着是否要解救他们。
近江国甲贺郡信乐庄小川城,多罗尾氏居城,这多罗尾氏出自近卫家。没错,就是关白专业户五摄家之首的那个近卫家,藤原北家的嫡流,从镰仓时代起就是天皇身边的活跃分子。
多罗尾氏出自近卫家,可不像某些家族那样攀附高贵的,他们是有确凿证据的,十三世纪末前任关白近卫家基隐居信乐庄小川,次子近卫经平纳了当地地侍的女儿为妾,生下了多罗尾氏的开祖多罗尾师俊。同时,近卫家也没有否定他们这一支,时不时还会想起他们来,多罗尾氏历代是京都贵族和幕府将军等重要人物的警卫担当。
现任家督多罗尾光俊。
这多罗尾光俊同样是传奇人物,在各种各样的剧目中都有他的身影,侍奉丰臣秀次,将多罗尾氏扩张到了八万石的极盛期,但是在秀次遭到肃清后因为连坐处分而丧失地位。丰臣秀吉去世后,因为当年本能寺之变后德川家康逃回三河的时候得到过他的帮助,所以被德川家康所登用,以九十六岁的高龄安乐往生。
今日,小川城来了一些客人,使得这座宁静的城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群客人的领头人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人,他的名字叫做佐佐木次郎,也就是后来的六角次郎左卫门尉义定。六角义贤的次子,六角义治的弟弟,天文16年生人,过继给叔爷爷大原高保为养子,不过很快便返回了观音寺城,在观音寺城骚乱之前前往大原城躲过一劫。
得知观音寺城骚乱,父兄落入伊达家之手,六角义定得到了他的叔爷爷大原高保的资助和谋划,现在唯有前往甲贺山寻找援助,不过由于和田惟政、三云成持、青地茂纲等人的降服,使得他们对于甲贺二十一家将信将疑,生怕送了人头,便想到了小川城的多罗尾光俊。这多罗尾光俊由于和京都的特殊关系,在甲贺五十三家中特立独行,同时多罗尾光俊青年时代曾是六角定赖的护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当六角义定请进城内的时候发现小客厅对面,有十几个女子在那里说笑,他早就听说多罗尾光俊膝下有五朵金花,个个生的俊俏,而小九更被称呼为“甲贺之花”,不禁问道:“哪个是五小姐?”
引进来的是多罗尾光俊的嫡子多罗尾光雅,他面带微笑道:“怎么,左卫门尉也听闻五妹的名声啦?她正在内堂休息,等一会我一定为你引见,等一会大人就会到来。”
六角义定年纪轻轻早已经知道了男女之事,身边的侍女早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他能够躲过一劫。对外声称是前往大原城探望养父,实际上是去寻花问柳,一听这话怎么可能不兴趣盎然。
还好,六角义定身边跟随着大原高保的嫡子大原贤永。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的贤出自六角义贤,不过他没有提醒六角义定,他认为六角义定的身边能够有一个多罗尾光俊的女儿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此一来多罗尾光俊就不会首鼠两端了。
多罗尾光雅比起他的父亲来要少了一些政治敏锐感,思维方式还在数十年前。这一场战争最后的胜利一方定然是六角氏,伊达政衡最终的下场会和足利义尚一样折戟沉沙。
同时,他没有去思考一个问题,足利义尚和伊达政衡之间的区别,以及六角义贤和他的祖父六角高赖、父亲六角定赖之间的区别,想当然的将他们合在了一起,认为最终的胜利者定然会是六角氏。
多罗尾光雅笑着邀请六角义定,眉开眼笑的说道:“左卫门尉英雄少年,我的五妹可是向往已久了,来。我们去见见。”说着,半拉半就之下,六角义定跟随着向着后堂走去。
后堂中一个女子个女子听闻前间的声音越来越近,抬头望来。六角义定心惊不语,他明目张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乱波的衣服向来和武家的女子所穿的和服不同,大多数是紧身的,她的身材很惹火,尤其是紧身衣村托下的****。
她穿着低胸的上衣,两颗大肉球堆挤得紧紧的。像是马上要蹦出来一般,下边的短裙,虽然不是很短,可是相对于当时的风尚。还是让他的眼球瞪大了,虽然很想跪下来看看美景,可是人还在,他当然不好意思出丑。
但是是坐下之后,雪白的大腿仍然看得很清楚,真是个让人想要犯罪的女孩啊!六角义定发愣的片刻。多罗尾光雅笑着介绍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近江国未来的主人俊不凡的六角义定大人!这是我的五妹多罗尾舞。”
六角义定听到他的介绍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辩解,要知道近江国的下一代守护是他的兄长六角义治,不过如果能够战胜伊达政衡取得最终的胜利,他倒是可以争一争这位置。
多罗尾舞听得眼前少年郎竟是丧家之犬六角义定,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眼睛瞧向了她的兄长,瞪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她的兄长多罗尾光雅一愣追赶了上去。到得屋外,多罗尾舞纠缠不清,低声斥骂道:“哥哥,你等着父亲的责罚吧!”说着不理会愣住的多罗尾光雅,径直离去。
六角义定脸色变得极坏,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要不是身为客人,恐怕早已经发作,他不曾吃过这顿羞辱。由于大原贤永没有跟来,却是只认为在人前出丑,受到多罗尾舞轻视,倒也没有想别的事情。
多罗尾光俊匆匆赶回,得知他的嫡子多罗尾光雅以及多罗尾舞的事情,大吃一惊,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痛苦,低声叹道:“如果多罗尾舞乃是一个男子该有多好,不过现在不易过度撇清关系,皇族和伊达家正为了小仓宫的事情僵持着。”
思忖着,多罗尾光俊马上向六角义定表示最诚挚的歉意,他的歉意的确是装出来的,比起他的儿子来,他对于眼前的近江国乃至于畿内的局势一清二楚。他心里有底便也不慌,他毕竟是甲贺郡豪强,同时整天和各式权贵打交道,情商之高可想而知。他深知现在是六角义定有求于他,而非他要巴结对方,故而才会对多罗尾光雅生气。
六角义定在大原贤永的提醒下终于转过神来,心中念念不忘多罗尾舞的美色,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等到他击退伊达军重回观音寺城之后,要多少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同时,六角义定明白光凭着他还不足以号令甲贺五十三家齐出,他明白唯有救出他的父亲六角义贤才能够号召大家一起反对伊达家的统治。六角义贤出了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六角义定明白这个道理,这让他无法接受,他要反抗,要与命运做斗争,要救出六角义贤,要拯救整个家族。
目前局面下,六角义定不可能得到众支族的支持,只能够躲入群山,向甲贺众求援,向那些曾经托庇于六角氏的甲贺郡众豪强求援。大原贤永见得六角义定说不清楚,他直截了当的说道:“还请信乐介与我等前去解救守护大人。”
多罗尾光俊原本还想要敷衍过去,不曾想到大原贤永直接撕下了面皮,六角义定巴巴的望着他,他明白现在他没有十足的理由是无法拒绝这个要求的,不管是从情感还是从家族来说都无法拒绝。
多罗尾光俊曾是六角定赖的护卫,和六角义贤之间的私交也不错,这也是六角义定不去找别人第一个来找他的缘故。第二个,大多数甲贺众都受庇于六角氏,和六角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旦拒绝了六角义定的要求,也就是站在了大部分甲贺众的对立面上,这些甲贺众或许不敢对付伊达家,生怕惹恼了伊达政衡,不过对付起他来还不是顺手的事情。
甲贺众常常一起行动,如此多的家族存在于一个小小的丘陵地带,难免会发生各种各样的矛盾,多罗尾光俊独占信乐庄早已经引起了附近几个势力的不满,原本大家都是吃六角家的饭,自然不能够互相敌对,一旦站在了六角家的对立面,可就不好说了。
从情理和利益上出发,多罗尾光俊都无法拒绝,不过他这一趟出门前去见了这一代的宗家近卫前久,就近观察了伊达军的赫赫军威,实在不愿和伊达军刚面。他思忖片刻,道:“此事甚大,多罗尾一家难以决断,唯有召开郡中惣的会议众断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