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乍寒,观音寺城会议室,六角左京大夫义贤听着江南旗头濑田城主山冈景之的嫡子山冈景隆的求援报告,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丝毫的变化,好似莫不关心的模样。●⌒,
会议室内却是鸦雀无声,只听得山冈景隆焦急的声音回响,没有窃窃私语,这显然与人们想象中的重臣联合会议的嘈杂不同,自从两年前六角义贤迫使江北浅井家降服之后,六角义贤的声望一时无二。
六角义贤望着下面的众臣,心中明白,在父亲刚刚去世时,不仅仅是家臣,就连普通百姓都说他比不上父亲。六角义贤先将父亲先前的宠臣赶出了家门,然后改建了城池。他心里清楚,改建城池必然会招致百姓的非议,他却故意这样做。他想要开创一种新的气象,并让家族聚向自己。城池改建完毕,他便着手对付江北浅井家。
江北浅井氏家督浅井亮政是一位颇有能力的家督,他通过与越前的朝仓氏联盟,成功地挡住了敌对势力的进攻。若是浅井亮政还活着,六角义贤怕是不会轻易得手。
正如俗语,虎父犬子,浅井久政武外交上显然不如其父那般灵活,被六角义贤打得狼狈不堪,落得个近江愚者的称号,战后以屈辱的条件和谈。迫使浅井氏降服,使得六角义贤的势力威望达到顶峰。
没有想到这边刚刚降服了浅井氏,另外一边,三好长庆竟然前脚还在和他秘密和谈,后脚就驱兵攻城掠地,打破了号称难以攻克的三关之一的逢坂关。
这不是打他的脸嘛?!一旦失了濑田川,便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平原,六角义贤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可是他的脸上还是一副云清风淡的样子,实际上是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六角义贤听得山冈景隆的急报,立即下定了决心要在濑田川打一场攻防战。要将三好长庆拖在濑田川不得寸进,拖垮拖累三好长庆,他一旦决定开始行动,聚在他身边的领军将佐。便一个个向着四面八方冲去,回到他们所在的队伍中。
也许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六角军并没有吹响出征的号角,也没有擂动进兵的战鼓,但一面面高高举起的旗帜。已经向所有在近江国的六角领子民,宣告战争的到来。
六角义贤不等各个臣从家族的兵马到齐,便点起观音寺城内的三千五百人马出得城去。这些将士穿戴整齐,一律一色的足具铠甲,分作了前中后左右五个阵势,虽然做不到顶级精锐那样的队形齐整、队列俨然,但也是一个个神气十足,气势昂然,丝毫不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担心。
他们便是六角定赖给六角义贤留下的最为精锐的兵马,也是亲兵卫队。在历史上。六年后的野良川之战中遭到浅井长政奇袭,六角义贤大败,这批亲兵损失殆尽,方才使得六角氏的家势一落千丈,重臣干政,本末倒置,方才让织田信长趁虚而入,一举灭亡了六角氏。
六角义贤率领三千五百亲卫出阵,倒是没有立即进入濑田城,而是将本阵放置在相距濑田城七公里之外的青地城。一边等候各地聚集的家臣,一边派遣甲贺刺探三好军的动向。
四月一日,逢坂关之战仅仅过去了三天时间,濑田川两岸便你来我往打了近十余战。六角家一方吃了一些小亏,损失了百余人之后濑田城还在六角家手中,六角家终于站稳了脚跟,没有一败再败,失去濑田川防线。
小小的青地城,挤进了二万之众。城砦之内,挤得满满当当的,城砦中气味难闻之极,倒是里面的军士却好似没有闻到一样。这些军士中有一小部分穿着六角家的制式足具,显得严谨许多,显然是六角义贤率领的亲兵。还有许多形式各样的足具,齐整一些的多是臣从家族的兵马,那些缺少一些零件的,更有一些穿着零零碎碎的衣服的,他们都是沿途加入的近江国地方势力或是附庸。近江国除了琵琶湖四周为平原外,四周都是山地,山形复杂,靠近伊贺国的山中多藏有甲贺。实力较大的豪强往往投靠六角家,授个城主,实际上就是割据一方,实力小一些的豪强,则占几个山头,靠着雇佣过日子,这些人合起来才被称呼为甲贺众。
不过不想当地主的农民不是好农民,不想当武士当城主的豪强也不是好豪强!因此看到六角义贤要与三好长庆大战,山中的甲贺众坐不住了,纷纷出来投靠,不管是三好长庆还是六角义贤一方,其实都涌入了不少甲贺众,由于就近关系,做生不如做熟,青地城的六角义贤显然更加受到这帮子甲贺众的青睐。所以六角义贤从观音寺城出的时候不过三千五百人,臣从的家臣带来的兵马也不过四五千的样子,到了青地城的时候,已经不下两万之众。
六角义贤估计,只要将三好长庆阻挡在濑田川东岸十天半个月,三万人马也能够凑出来的。如果再让江北浅井家出兵的话,到时候三四万大军齐聚,消灭入侵近江国的三好军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好长庆想要决战的梦想实现了,只是让他有点儿投鼠忌器的是,濑田城竟然还在六角家的手中,一时间竟然难以越过窄窄的濑田川,他原本想要夺取逢坂关的战略看起来非常准确。可是没有想到三云定持退守濑田城如此坚决,攻克逢坂关的十河一存带着数倍于濑田城的兵马猛攻之,三云定持竟然顽强的挡住了兵锋,等到了援军的到来。
此时在濑田川两岸交战的双方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谋略可讲,只是用最为原始的攻击方式肉搏着,三好军拥有铁炮基地界镇的供应,六角军也不缺国友村的支持,一时间濑田川两岸轰鸣声乱响,都没有挥出足以奠定优势的作用。
且不说双方直杀得天昏地暗,鲜血汹涌,狭窄的濑田川两岸到处是尸体,这一仗的损失状况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双方一开始在濑田川展开战斗。到了后来各自战术频繁出手。
得了六角义贤命令,迫于压力的浅井久政显然不敢反驳六角义贤派来的使者的意见,想要答应出兵前往濑田川参战,浅井久政答应了下来。显然他的家臣们不这样看,他们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举脱离六角家的好机会,还能够一雪前耻,夺取佐和山城的好时机。以海北纲亲、赤尾清纲、雨森清贞为的重臣们纷纷反对出兵。在小谷城内上演了全武行。
以海北纲亲、赤尾清纲、雨森清贞为的重臣们眼见得浅井久政懦弱如斯,纷纷上言拒绝出兵,甚至于上演了全武行,强行软禁了浅井久政。抬出了尚才十岁还没有元服的浅井久政嫡子猿夜叉丸为新的家主,随即动员了三千兵马。
在这位新鲜出炉的家主的率领下,其实是由海北纲亲、赤尾清纲、雨森清贞三人的带领下以参战的名义奇袭了佐和山城,然后派遣使者与三好长庆接洽,结盟夹击六角义贤。
三好长庆眼见得六角义贤后院起火,更是猛攻濑田城,一时间濑田城风雨飘摇。摇摇欲坠。还好,这个时候,曾经与浅井亮政结盟与六角定赖作战的朝仓宗滴出面调停浅井家和六角家的战事,六角义贤咬着牙齿让出佐和山城,浅井家独立为条件稳定了后院。
六角义贤后院起火,三好长庆的后院也不安生,受到六角义贤重金收买的畠山氏重臣安见直政和游佐信教,说服了主君畠山高政,在河内国举兵上洛截断三好长庆后路。
随着畠山高政的叛乱,石山本愿寺的本愿寺显如也开始蠢蠢欲动。坂本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也不安生,连连派遣使者将书信送往各地诸侯手中,大有要串联起来组建长庆包围圈的意思。
畿内乱象迭生,坐拥七国守护的伊达政衡听得还在进行着的濑田川之战的伤亡情况。他的心里打翻了七宝瓶一般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尝遍了,按照常理他对于濑田川之战各自伤亡惨重应该大为高兴,可是听说死伤高达五六千人,心中不免为死伤之惨烈而震撼,没有想到畿内的战斗已经上升到了如此高的层次,中国地区还在小打小闹。
政衡放下了手中的情报。感慨道:“一个人可以像是一片枯死的树叶,在风中飘荡!”稍稍为战死的人们默哀了一下,转头就对已经在美作国整装待的清河衡秀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弘治元年,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的京都,便又在三好长庆、六角义贤、畠山高政的你争我夺下陷入了战火之中,畿内你方唱罢我登场,刚刚攻略了播磨国的伊达政衡再一次举起了屠刀,伯耆国一时间风声鹤唳。
美作国鹤山城,松岛衡胜作为城主,担任伯耆国攻略军的后勤,为这支高达三千人的军队提供粮食,还要为他们提供一些关于伯耆国的情报。自从松岛衡胜成功镇压一向一揆后,便由原本的城代,转为城主,在片山盛长出征播磨国之后俨然成为伊达家在美作国的代理人,权势日重,不过他在伊达家内的俸禄也不过是一万二千石。
鹤山城小会议室内,大门紧闭,内部烧着灯柱,有七个人跪坐在席上,正在密探着事情,除了伯耆国攻略军的五人清河衡秀、吉田政成、川崎赖广、竹叶井氏高、细川通政之外,便是鹤山城的主人松岛衡胜,第七人是情报官石松吾。
七人中间摆放着的,则是一副和纸制作,以出云国为核心的四周各国的详细地图,是伊达家付出了不少代价,从行商口中,然后再经过忍者调查之后得出的相对正确的军事地图。
上面星罗棋布的上百个大大小小的红点,是着重需要注意的城砦,当然除了上百个城砦之外还有数百座砦子没有标注出来,其余的小黑点和黑线,则是道路和町市。
清河衡秀看着地图想了一会,说道:“如此说来,伯耆国以大山为中心,分为东西两部分,西部以米子平原为核心的汗入、会见、日野三郡,西部则是以天神川为核心的河村、久米、八桥三郡。”
大山乃是伯耆国由八座相连山峰的总称,是一座火山,其中的剑峰海拔一千七百二十九米,乃是中国地区的最高峰,自古以来与富士山、立山、御岳山并称为倭国四大名山。西北麓的大山寺始建于奈良时代,曾作为修行道场兴盛一时。
坐在下位置的石松吾看着清河衡秀说道:“是的,不过自应仁之乱之后,寺院动荡,荒废甚多,大山寺虽然没有没落,但也是惨淡经营,寺中不过二十余老少僧弥。需要注意的是西伯耆现如今掌握在新宫党的手中,而东伯耆则是由一个名曰伯耆国众的地方势力联盟统治。”
清河衡秀听得新宫党的名字,皱了皱眉头,说道:“详细说说。”
石松吾显然有备而来,他恭敬的鞠了一躬,方才说道:“当日尼子晴久惨败退走备前国的缘由,一方面是殿下英明果断,也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是伯耆众的临阵脱逃。”
停顿了一下,眼见得众人没有反对,在场的众人全都参与过当日的战役,也多是从当时的战役中脱颖而出成为伊达家真正的干臣,当然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伯耆众的临阵脱逃便是其中重要一个原因。
石松吾继续说道:“伯耆众临阵脱逃之后,尼子晴久返回出云国,自然要秋后算账,后新宫党作乱,尼子晴久自然将伯耆众排在了后面,不过伯耆众显然也知道后果,西伯耆众投向了新宫党,东伯耆众则是以南条备后守宗胜为结成攻守同盟。后,新宫党与尼子晴久争夺月山富田城,新宫党显然并非尼子晴久的对手,屡战屡败,连重要的美保关都被尼子晴久攻克,新宫党退守米子城苟延残喘,要不是尼子晴久、义久父子反目,尼子义久击败尼子晴久,后者逃亡白鹿城,怕是新宫党连米子城都保不住,要流亡海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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