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为了让吉田政成和石松文吾前往京都暗杀三好长庆的家臣一事,政衡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可是这件事情的不可预知性,让政衡不能够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它的身上。
现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原本应该立春开始就应该开始的春耕,由于冬天变得越来越长,其后开始变得反常,过了立春已经七八天时间还没有任何动静,这对于政衡来说真的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战国时代各个势力行使的俱都是军事体系,其中最为关键的组成因素就是粮食和人口,粮食还在人口之上,当时发放的俸禄也都是以粮食作为基准,一旦缺少粮食,统治者的统治地位就会被撬动。
有了粮食就能够维持统治,招募更多的武士和士兵,扩张土地,然后用新占领的土地种出更多的粮食,一旦缺少粮食,就会立即陷入相反的恶性循环,直至最后灭亡。
粮食便成为了战国乱世的关键,其实粮食在什么时候都是关键。纵观伊达领,山地纵横,平原不足,要养活一支不算小的军队,又要让生活在伊达领内的农民不至于饿死,实在是一件不算容易的事情。
有了粮食,一切都好办事。对于当时倭国的地方政权来说,最好的获得粮食的办法就是刨地,因为当时整个东亚都处于粮食不足的情况之下,各地的地方政权都将粮食搂在怀里不撒手。
想买也要有粮食可买。
现在可是春季,只有在秋收之后才能够在市面上收购到余粮,还好去年秋收之后,政衡很是从各地收购了一大批粮食。特别是通过天王寺屋在畿内的行动,这也是为何三好长庆不会再发动战争的原因之一。
野山益朝见得政衡似乎有一些烦躁,开口安慰道:“殿下不必太过于担心,无论是奉行馆还是各地城馆,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的,臣也会随时盯着的。”
政衡望着窗外阴晦的天空,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沉声说道:“宫内大辅,春耕已经晚了好几天时间了,这对于我们伊达家来说是一件不可预测的事情。天气再如此下去的话,怕是要耽误了春耕。”
野山益朝同样露出了苦笑,是啊,对于伊达家来说,现在春耕的重要性排在了第一位。谁都无法比得上,正当两人私聊着春耕的话题的时候,突然窗外露出了太阳的光芒。
政衡一看到太阳突然露了出来,如同孩童一般的跑了出去,又跳又笑道:“哈哈,终于出太阳了,终于出太阳了,明日。明日,如果还是好天气,那么就立即开始耕作。”
太阳的出现对于政衡来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对于刨地吃的农民来说同样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过冬的粮食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如果在不开始春耕的话,怕是熬不到秋收了。
随着春耕的开始,紧蹙眉头的政衡终于可以稍稍舒缓一下了,但是他却没有多少心思再逗留在后院中与他的娇妻美妾们风花雪月。带着他的小姓们还有上千的侍卫开始巡视他的领地。
三月五日一大早,政衡正在石川久孝的陪伴下巡视高松城附近的田垄。陪同的除了抚川城的城主藤井久资,日幡城的日幡六郎兵卫。还有清水宗治的父亲清水宗则。
清水宗则作为石川久孝的同族,曾经有意让他的次子清水宗治入嗣高松城,一跃从乡下地头成为高松城主,他原本的计划应该会成功的,只是没有想到伊达政衡的崛起速度如此迅速。清水宗则在伊达政衡的崛起之中曾经作为反对者,石川久孝为了高松城的安危不得不让他隐居,不过随着清水宗治在儿岛湾之战的卓越表现,同时清水宗则也死了心,表现的相当恭顺,在清水宗治的恳求下,同时石川久孝也是爱才心切,便让他陪同出行,当然是位于末席,只要政衡没有反对,清水宗则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伊达领内。
春耕已经开始了,这对于伊达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要知道现如今伊达领可以包括了备前、备中、备后、美作四国原属于备国的地盘,还包括了安艺以及一部分播磨国,石见国虽然隶属于伊达家,可是石见国的春耕并不属于伊达家管理范围之内。
太阳终于出现了,一旦出现,便立即将寒冷给扫到了角落里,冬天里破败的景象已经消逝了。田垄之间到处都是焕然一新,百姓在明媚的阳光辛劳但充满生气地劳作。百姓乃是为城中主人忙忙碌碌的蚂蚁,如何能够挨过这一年的日子,方是他们最为关注的事情。他们只要平平安安的生活,最好一年到头能够有一些余粮,到町市上给妻儿换一些装扮她们的小玩意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高松城管辖范围主要由城下町和二十几个自然村组成,当时倭国主要还是由自然村组成,自然村是由村民经过长时间在某处自然环境中聚聚而自然形成的村落。一般情况下它只有一个姓氏,是同一个祖宗的子孙后代,有相同的血缘关系。
每一个自然村的村正自然是当地的地头,也是高松城主要的武力来源,一旦高松城需要兵力出战,那么高松城就得出粮食,然后让这些自然村的地头出来号召村里的青壮年出人。
高松城能够用水淹的战术攻克,足以说明本地不缺少水源,石川久孝同样不可能带领政衡前往荒地参观,转过一道河湾,地势已经渐渐开阔平坦,,一垄垄相连成块的农田,东一团西一簇地镶嵌在沿溪流两畔的山坡地上。
在田垄的一侧就可以看见浅浅的溪流上有一座简易木桥。桥的两端都被横七竖八的粗绳索捆扎固定在河畔的大圆石上。作桥身的几根木头也被绳索纠缠串绑住,桥面上乱七八糟地钉着一些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的木板。河对岸山脚下就是一座府邸。
府邸不似一般豪宅,宅邸周围挖有壕沟,大门外挂者吊桥,正对面,一座坚固的箭楼矗立在风中。
石川久孝指点着说道:“那便是清水庄,是清水宗则、宗治父子的宅邸。”他转过脸让处于末席的清水宗则上来见话。清水宗则感激的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政衡还没有问话,他不能够自作主张的出声。
清水宗则猜不出政衡的用意,毕恭毕敬的跪在泥地上,等待着政衡的裁决,他同样知道自己当年的错事,一旦被揭开来唯有以死谢罪,同样死亡也能够让他的几个儿子消除怀疑。
政衡笑着指了指跪着的清水宗则,他对于清水宗则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够让他记住对方的错事,他笑道:“他就是教育出清水宗治这样勇将的父亲,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清水宗则顿时满脸胀得通红,神色惶惶地不知所措,见得政衡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这才清醒过来,就势一个长跪,颤着声音说道:“多谢国主殿下饶过小的当年无礼之处。”
政衡知道石川久孝今日带来清水庄,一来是让政衡看看高松城的春耕如何,二来也是为了清水宗则。当年的事情也并非是大事,说到底还是政衡自个儿做的不地道,十二三岁的智姬小小年纪便被他侵犯了,一向视智姬为自家儿媳的清水宗则如何会有好脸色给他,更何况,当年的政衡还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土豪地头,没有因为智姬的事情更进一步打杀了当时的政衡已经是非常客气的事情了。既然石川久孝都出来说情了,政衡何不大度一番,更何况现如今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已经掉了一个个,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实在是太远,当年那个在他面前甩脸色的清水宗则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政衡笑着说道:“看看天色,就要晌午,那么今日就要在贵庄上叨扰你了。”一笑泯恩仇,既然已经来到了清水庄,又接近晌午时分,便有了进庄的想法,这对于清水宗则来说也是一桩美事。
猛然,政衡想起什么,回头吩咐道:“让卫队在庄外警戒。”
清水庄早已经中门大开,吊桥放下,留守清水庄的清水宗则的长子清水宗知带着家人跪在路旁等候多时,正如许多中下家族一般,长子留家继承家业,将其余子嗣送往别家。
清水宗知和清水宗治长得七八分相像,不过比起清水宗治来要老成许多,毕恭毕敬的跪在路旁,不敢抬头,倒是跪在他身后的几个小童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抬起头来。
政衡和石川久孝正在交换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一阵急促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循声望去,一名骑兵急匆匆的从东赶来。只见他风尘仆仆满面倦容的样子,肯定是赶了不短的路。到了近前,早已经被政衡的护卫拦住,然后交流了一番之后,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政衡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