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明亮,星光闪烁,有一种说不出的安详与宁静。看着这洁白无瑕的姣月,真兵卫的内心却在渐渐的燥热,渐渐的兴奋起来,在他的眼里。这月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妖艳诡谲,似乎揭开那层圣洁的外衣,里面赫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淫秽与欲望。
真兵卫望着皎洁的月光,看着混乱不堪的主阵,完全忘记了今天来的目的,他愈加兴奋起来,今天将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低声呼喝道:“大家注意,趴伏身子,队伍整齐前进,不要掉队,前进,前面阵地已经混乱,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将他们打败,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铜山众立即发出一声临战之前的低声吼叫呼应着真兵卫,自从鸢巢山城合战打出了铜山众的威风,政衡对于这支亲自抓起来的队伍投入相当的大,武器装备都非常的精良,要不是这一次出发是当山贼的话没有带齐全足具盔甲,精良的长枪一把都没有落下,在皎洁的月光中冒着寒光。
有些铜山众士卒显然有点紧张,手忙脚乱的,毕竟鸢巢山城合战他们并没有进行实质意义上的面对面厮杀,而且还是生死搏杀,可是主将的存在立即显现了出来,常常只要主将意志坚定,部下们便不会混乱不堪。
越来越接近小土丘的时候,铜山众们经过了瞬间的紧张后,拿枪的手随即稳了下来,趴伏着身子跟随着身旁同伴的脚步节奏,缓缓的向着敌阵前进,随时等待着主将的攻击声。
真兵卫听到身后的节奏声越来越齐整,明白加快速度的时间到了,只有在整齐队列后方才能够加快速度,否则一旦让杂沓的脚步加快速度的话掉队的士兵一定会增多,到最后只会增加士兵的紧张气氛,现在整齐的节奏让所有人紧绷起神经。
箭头中心的真兵卫开始加快速度,身后步伐的节奏果然同样越来越快。密集的脚步声在泥地上飞快的起落,发出了阵阵让人心乱的声音。
主阵。
植木秀资看着混乱不堪的主阵,刚刚那伙恶贼射来的一支箭矢要去了他的舅舅,也是他争夺植木家家督最为重要的支持者有汉饭山城的伊山美作,随便也让伊山美作的手下家臣疯狂而出,完全不顾主阵的安全。
下克上才是战国乱世的主题,身为植木秀长的嫡子,他还没有坐稳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年幼的弟弟们或许还不会威胁到他的位置,可是弟弟们的娘家人不会不惦记着。他的两位叔叔可都是跟随着植木秀长走南闯北的善战之将,要不是他的舅舅伊山美作的支持,也不可能将征讨草间的重任交给刚刚元服的他,来增加他的威望。
看着地上躺着的舅舅的尸首,那支长箭还挂在额头没有拔出来,没有人胆敢前去拔出长箭,那群如狼似虎的有汉饭山城的家臣武士们如果回来发现有人动过他们的主君的尸首,难保不会让怒火发泄在他们的身上。
植木秀资看着舅舅的尸首,失去了往日在佐井田城时候植木秀长第一他第二的骄纵,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身材。劈啪作响的火堆,还有那熊熊的烈火并不能偶让他的内心感受到一丝一好的温暖。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持者,这场合战再以失败告终,他不敢想象回到佐井田城的时候父亲的目光,叔叔们的鄙视。
他感到了痛苦,感到了四周家臣们投来的鄙视目光,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仇恨和愤怒越积越深,难以忍受。突然,他感觉到了阵地外阵阵的脚步声,感觉到小土丘开始震动。
叛乱,难道那群杂兵们叛乱了!植木秀资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敌人来偷袭自己,打眼看去,果然看到2、30丈一群黑影出现在了主阵外围。
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然尖刻的吼了一嗓子:“敌袭,准备迎战,命令式部立即前来援救,不用管那群杂兵了。”
霎时间,所有的武士足轻们无不脸色大变,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他们惊恐不安的脸上。植木秀资此刻有了一种豁出去的觉悟,面色虽然苍白,却没有多少慌乱,大声喊道:“依靠主阵等待式部率领援军赶来,吹响法螺,准备迎敌。”
伊山美作的死亡带来的是整个主阵的彻底混乱,这些拼凑起来的武士足轻们浑然忘记了总大将植木秀资的存在,武士们带领着各自的足轻开始了各自为战,企图抵挡住真兵卫的进攻。
看着彻底陷入混乱的主阵,真兵卫的嘴角裂了开来,随着前进的步伐他早已经挺直了胸膛发出了一声震天狂吼:“跟我杀上去!”是的,跟我杀上去,而不是给我杀上去,他继承了一个武士的荣誉,临战喜欢带头冲锋陷阵的荣耀。
铜山众“呵呵”的声音想着,主将的勇猛带来的是全军的勇猛,双方瞬间开始了肉体与肉体之间的搏斗,长枪刺入肉体的撕裂声,太刀砍杀头颅时血流的喷溅惊骇了整个敌阵。一名无法忍住恐惧的足轻喊出了这场战斗中第一声吼叫“快,快往回跑,往回跑,跑啊……”他一马当先,毫不顾忌身后刺来的长枪停滞在后背没有刺进去,他已经跑出了长枪直刺的危险距离。
伴随着第一个足轻开始逃跑,越来越多的足轻跟随着他的脚步纷纷放弃了防守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当中,立即一窝蜂的散了开来,个个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喊声,没命的朝着黑暗的田埂狂奔。
植木秀资傻眼了,他没有想到部下还没有战斗片刻就崩溃了,心中悲叹,大败特败,已经完全没有了反败为胜的希望,他所期待的援军还没有到来,主阵快要成为了屠宰场,他的最为重要的支持者伊山美作化作了尸首,其他的家臣们也多死在了当场,已经没有了希望。他缓缓抽出了胁差,看着手中锋利的兵刃,是在他元服的时候他的父亲植木秀长送给他的礼物,告诫他不要忘记了武士的尊严和荣耀。
“少殿,不要,我们还有希望,回到宇山城,收拢残兵,等到殿下的来援,且不可轻生!”陪同植木秀资一同前来的两名家臣一看到植木秀资的姿态,哪里还不清楚他的想法,立即悲从心中生,一旦植木秀资自杀身亡,他倒是荣耀了,他们这些跟随来的家臣武士可是要倒了血霉了,驱逐出门没收俸禄,更可悲的是主辱臣死全家男的充作奴隶女的买作流萤。
“快,快撤退,撤回宇山城!”他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了植木秀资向着阵外拖拉,植木秀资毕竟年幼,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架着跑下了土丘,朝着宇山城的方向狂奔,胁差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主阵中的战斗很快结束了,真兵卫本来的任务并不是来厮杀的,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主将植木秀资在两名家臣的挟持下挣扎的身影,如果狠一狠心的话早已经上前击杀了他,可是心中装着不能过于和松山城撕破脸皮的理智让他停下了脚步,转而前去屠杀毫无战意的敌人。
一名观察敌阵的铜山众焦虑的喊道:“大人,敌人自相开始残杀了!”
真兵卫扭头看去,果然如他所说,在主阵陷入混乱的时候,伴随着无数的尖叫嘶喊声,杂兵营地首先猛然爆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反身向着压制着他们的足轻们发起了猛攻,随后山贼野盗野加入了狩猎的行列,整个阵地一片混乱。
山贼野盗的想法是割取脑袋前往三村家亲那里换取大笔的钱粮或则晋身武士资格,更多的杂兵的想法只是为了报复,报复抢夺他们家中唯一的口粮,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能让你安生。
黑暗让杀戮变得混乱,屠杀让理智丧失,只要稍微穿着好点拿着好武器的人全部成为了他们攻击的对象,不管你是不是植木家的武士足轻,是不是曾经的同伴。无数晃动的人影,在烈火的照耀下厮杀在一起。
真兵卫看着混乱不堪的局势,明白不用多久让血腥蒙蔽了双眼的乱军们一定会来冲击他们的阵地抢夺主阵中的首级,这里的首级才是最精华的部分,趁着现在还有稍微一点理智突围出去方是正道,大声喊道:“围成一团,长枪对外,缓缓脱离战场!跟紧我,不要掉队!”大声呼喝声中,百余人围成一团缓缓地离开厮杀成一团的阵地。
“快杀上去,那里是主阵,那些武士的首级是我们的!”“杀啊!植木秀资的首级是我的!”“你们几个,跑那么快做什么,抢功劳啊,给老子留几个首级!”一个个被首级能够获得的丰厚报酬刺激的疯狂的山贼野盗呐喊着,将手中的兵器高高举起,用力挥动,仿佛只要这样做,就可以将敌人给吓倒一样。此刻只有山贼野盗想到了主阵上的首级,杂兵们还在围追堵截着狂奔的武士足轻还没有顾得过来。
“啊!是伊山美作,有汉饭山城的城主,发了,发了!啊……你……”一名山贼看到了躺在营地中的伊山美作尸首,哇哇乱叫着冲了上去,刚刚冲上两步,身后一把长枪直接就给了他一枪倒在了地上。
真兵卫没有割取一具尸体的首级,他明白一旦让山贼野盗们发现主阵内没有足够的利益,刚刚离开的他们将很可能成为乱军主攻对象,虽然不怕,但是损失将很惨重,对于兵力本就不足的伊达家将雪上加霜。
伊山美作的首级引发了主阵地的暴乱,在山贼野盗的牵动下整个厮杀的乱局都往主阵地冲去。
真兵卫等人有惊无险的脱离了战局。望着混乱到极点的战场,哈哈大笑了一声:“现在就算是植木秀长亲来,短时间内也无法弭平丰永的混乱,回去守住草间关,不能够让这股乱军突入土桥!还有向殿下报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