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战场上的搏杀也终于告一段落,清河衡秀和岩濑衡忠试探性的发起了数次进攻,显然没有得到多大效果。看到蒲池鉴盛和筑后人的种种丑态,户次道雪放弃了继续收拢筑后人的打算,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才能顺利退兵。
户次道雪藏有珍品宋版,熟读其书,其义自见,虽然自认还算不上是名将,但是他对于文中“五善四欲”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知晓为将者善知进退之道。
户次道雪知道此战他已经失败了,不管是天时地利人和他都不占优势,自认老辣无双的计谋被识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该是撤退的时候了。可是如何撤退是一门学问。
现在局势急转直下,伊达军牢牢控制了局势发展,户次道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在一到两天时间内就会形成对他的包围圈,到时候他就不是撤离而是突围了,伤亡将急剧增加。
部署在外围的游击安东连实匆匆赶回本阵,向户次道雪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上万伊达军绕过飞岳向侧后方移动,很快就会形成对大友军的包围圈,还请户次道雪决断。
安东连实乃是户次道雪家老安东家忠嫡长子,此次出战之前安东家忠痛风发作难以成行,便派遣嫡子安东连实率领安东氏一族跟随户次道雪,担任户次道雪的游击。
户次道雪听得安东连实的禀报,知道撤退已成了迫在眉睫之事,成了关系到大友军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可是该如何撤退才能够保全更大的有生力量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户次道雪找来了领军的将领,说道:“该退了。”其实不管是丰后人也不想再战斗下去,不过户次道雪在军中的权威实在太高,使得没有人敢于在它面前说出露怯的话,更何况露出种种丑态的筑后人。
户次道雪说出了心中的担忧,该如何撤退?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危局,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们一边,要尽快撤离战场,用空间换时间,从而争取活下去的筹码。
现在伊达军占了绝对优势,高良山和飞岳两把铁钳一一告破,高良山上的肥后人更是提前离场返回肥后国,而飞岳上的筑后人在损失了半数之后方才撤出了战场。
蒲池鉴盛怨恨伊达军心狠手辣,一点也不给他生存下去的机会,逼得他跟随户次道雪一起去死,稍稍恢复了一些冷静,恶声恶气的骂道:“现在局势危急,还请大人决断。”
说是如此,不过如果户次道雪想要让筑后人殿后送死的话,蒲池鉴盛也不会傻到真的听从户次道雪的话。蒲池鉴盛不会把自家东山再起的本钱,随意丢弃。如果他丢掉了还剩下六七千人的筑后众,蒲池家顿时就会被户次道雪抛弃,他也将沦为任意斩杀的杂碎。不过蒲池鉴盛也不想跟户次道雪太过疏远,因为他知道现在甭看筑后人对他俯首帖耳,实际上人人都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砍掉他的脑袋送到伊达军的面前换取回家的门票。蒲池鉴盛还能够掌握六七千的筑后人,全靠着丰后人的监视。
当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小野镇幸牵着一群花鹿返回本阵,十时惟次看得欢腾的花鹿皱了皱眉头,问道:“镇幸,这些花鹿哪儿捉来的,难道你不知我们是不吃红肉的?”
花鹿乃是倭国九州特有的一种鹿种,和梅花鹿相似,但躯体较小。倭国人多信佛教,认为动物的肉是红肉,视为贱肉,被公卿、武士等统治阶级所不耻,这也是伊达家被人诟病鄙夷的原因之一,因为伊达家提倡吃肉。
户次道雪看到小野镇幸牵来一群花鹿,突然想到了书中有关的计谋,便突然说道:“镇幸,你果然是我的福将,好,好,好,古有悬羊击鼓设疑兵,今有悬鹿击鼓设疑兵。”
小野镇幸一愣,他原本只是想要给大家加餐,就算有人信仰问题对于吃红肉相当鄙夷,不过他是百无禁忌,来者不拒,现在听得户次道雪的计策,他也是聪明之人,立即答道:“悬鹿击鼓设疑兵?!妙计,如此甚好,只要迷惑住伊达军一段时间,好给我们从容撤离的时间就行。”
很快,大友军本阵之内,一溜摆了十二面大鼓,每面鼓上悬一只花鹿,绳索绑着后蹄,吊在梁上,只让前蹄踩在鼓面上,那一只只花鹿,平时都是四蹄落地的,自由自在惯了,眼下后蹄悬空,前蹄落地头朝下,倒竖着,何等难受。一难受就前蹄乱踩起来,如此一来鼓面一蹬就响,一响花鹿就惊,越发乱蹦乱跳起来,如此一来就响彻四方。
十二只花鹿同时拼命蹦跳,那鼓声当然是又密又急,远远提去就像是战鼓累累,正在集结要大战一番一般。
战鼓声响彻云霄,清河衡秀、岩濑衡忠合拢一军,本阵之中,站在一侧的立花久纲听得战鼓声,沉声道:“大人,看来大友军动向有点儿奇怪啊,是否前去查探一番!”
岩濑衡忠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点儿诡异,他看向了清河衡秀道:“清河,你也想到了吧?是否觉得有点儿熟悉,当年片山敦贺可是被耍得团团转,我们很是嘲笑了一番。”
清河衡秀微微皱眉,道:“的确很像,片山敦贺被耍,如果我们也上了当受了骗,恐怕以后碰到他就要做到唾面自干的地步,你说说,该如何办好?就怕他们虚虚实实玩花样,故意摆出疲兵之计,就等着我们上当受骗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岩濑衡忠沉思了片刻,说道:“不能让他们从容撤离,就算是埋伏也要上。松岛已经合围过去,如此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一方,不上才是傻蛋。”
清河衡秀狞笑道:“那好,我先上,你给我掩阵!”
岩濑衡忠嘿嘿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