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她刚进宫,外面人在收拾东西,她打开窗户,便瞧见外面有几个宫人在院中打扫,提着水桶的一个内侍许是绊到了地上被刮落在地的树枝,脚下踉跄了一下,水桶中的水便打倒了一大半
结果被一个青衣宫女骂了好一会儿,她那时瞧见那个打倒了水的内侍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周围围上去了好几个宫人,却也没有人相帮。
她当时尚在想,皇宫大抵是这个世上最阴暗的地方了,这宫中之人欺善怕恶,踩高捧低。那时她还想着,要不要将那个内侍收到自己身旁来,却因为害怕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而放弃了。
“你说没有见着人,但是却知晓了是谁,这是怎么回事?”云裳轻声问道。
琴依连忙道:“奴婢们去到未央宫中,给太上皇和太后送汤,将皇后娘娘让奴婢转达的话转达了。太后娘娘说,太上皇在书房见那个人,她此前都不曾打扰过,今儿个若是贸贸然的去,只怕有些不妥。奴婢便问她,可曾见过太上皇见的那人长什么模样。太后娘娘便为奴婢们画了一张画像。奴婢一瞧,便认了出来。”
琴依说着,便将那画像递给了云裳。
云裳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了看,便确定了是那个内侍,心中冷笑了一声,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真是他。”
“娘娘准备如何处置?”琴依轻声问着。
云裳沉吟了片刻,才道:“杀是暂时杀不得的,杀了也没用,杀了一个,夏寰宇可以再派第二个人来。倒是不如……”
云裳嘴角微微翘着,笑意吟吟地道:“倒是不如,将他放到我身边来,时时刻刻看着,才是最好的法子。”
云裳将手中的那画像递给了琴依:“将这个处置了,莫要被人发现。”
云裳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子边站着,外面在起风,院子里的几颗叫不出名字的树上的叶子被风挂了下来,飘飘洒洒地落在了地上,地上已经有了好多凌乱的树叶。
负责打扫的宫人正拿着扫帚在打扫着,倒是不见那个内侍。许是还在未央宫中尚未回来吧,云裳心中想着。
过了没多久,果真瞧见他从宫外走了进来,院中打扫的一个内侍见了,便似是叫了一声什么,而后便拿起扫帚便打在了那内侍身上,那内侍退后了两步,脚步竟踉跄了一下。
云裳眸中冷意更盛,这戏倒是做得极好的,不去唱大戏简直可惜了。
云裳转过身来道:“走吧,出门去转转。”说着,便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中,那骂人的内侍正背对着云裳,没有发现云裳,而那提水的内侍还低着头站在原地,似也浑然未觉。周围的众人当着云裳的面,亦是无人敢出声提醒。
“不过是一个提水的,整日里哪来那么多事儿啊?每次都找半天不见人。”
“是,我错了。”那被骂的内侍怯怯认着错,那骂人的却不依不饶。
若是以前云裳不知是怎么回事,兴许也会被眼前这局面蒙骗,云裳心中想着,面上的笑容却尤其的温和,“这是怎么了?”
“去去去,别多管闲事。”那内侍只怕也是被气得够呛了,连回头都懒得,便直接随意挥了挥手应道。
琴依闻言便蹙起了眉头:“放肆,对皇后娘娘不敬,该当何罪?”
那内侍闻言,浑身一颤,便连忙转过了身来,院中众人才连忙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知是皇后娘娘,冲撞了娘娘凤驾,还望娘娘恕罪。”那内侍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云裳笑了笑,倒像是没有生气:“本宫问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那内侍身子颤了颤,才连忙应道,“回禀娘娘,这两日因着风大,院中落叶尤其多,每日咱们都十分繁忙,这个是咱们这儿提水的宫人,可是每次最忙的时候他都不在,奴才也是一时气急了,才忍不住骂了两句。”
“哦?”云裳抬起眼来望向那被骂的内侍,目光微微顿了顿,那内侍身子瞧着有些瘦弱,看起来倒是弱不经风地模样,面色亦是有些苍白,云裳顿了顿,才问那人道:“他说的可是属实?”
那被骂的内侍倒是没有丝毫的辩解:“是。”
“为何偷懒呢?”云裳亦是蹙起了眉头,又问道。
那内侍才低下了头,声音亦是轻轻的:“因为,昨儿个吃的饭菜有些馊了,所以有些拉肚子。”
“饭菜馊了?”云裳更是疑惑了,“你们的饭菜皆是当日所做,怎么会馊了呢?”
“奴才…不知。”那内侍声音更低了几分,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云裳却瞧见其它众人的头亦是低了下去,便明白了过来,只怕这件事,他倒是并未说谎,想来是因着这内侍长得柔弱了一些,有不合群,被其他人一同欺负了。
云裳抬起眼扫向其余众人,目光凌厉了几分:“本宫倒是不知,未央宫中竟还有宫人每日吃馊饭的,本宫让你们入了这未央宫,是想着让你们好生侍候陛下和本宫的,而不是让你们互相之间算计打压的。若不是今儿个本宫恰巧发现了,只怕不知道这暗地里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琴依——”云裳扬声唤道。
琴依连忙上前了两步,应了声。
云裳方轻声道:“此等恶劣之行,不惩处难以服众,将他们带下去,一人领十鞭子。若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便直接送到内侍监去,交给齐瑞海发落。”
跪了一地的宫人连忙求饶,云裳却充耳不闻,只望向那瞧着身子有些单薄的内侍道:“你跟本宫来吧。”说完便转身回到了正殿。
那内侍跟在云裳身后入了内殿,云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才抬起眼望向那弓着身子的内侍,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叫什么名儿?”
“奴才,奴才叫沉珂。”那内侍回答道。
“沉珂。”云裳重复了一遍,才问道:“被他们欺负了,为何不告诉琴依?”
叫做沉珂的内侍闻言,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觑了云裳一眼,才应道:“奴才瞧着琴依姑姑每日里需要处理的杂务太多,不敢拿这些小事叨扰。”
“倒是个实心眼儿的。”云裳笑了笑,“你以后便留在本宫身边侍候吧,本宫身边没什么好的,吃饱饭倒是不成问题的,且保管以后那些个人不再敢欺负你。”
那沉珂似乎有些吃惊,身子一顿,猛地抬起眼来望向云裳,眼中满是诧异,见云裳正瞧着他,却又急急忙忙低下了头去,慌慌忙忙地下跪谢了恩,“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
云裳闻言,便笑了起来:“琴依,你带他下去重新找个住处吧。”
琴依连忙笑着应了,抬起眼来朝着那沉珂道:“走吧。”
沉珂只得应了,跟在琴依身后出了大殿,朝着左边的偏殿去了。画儿走到门口探出身子瞧了瞧,瞧着琴依带着他走远了,才笑着道:“若不是知晓他便是一直盯着娘娘的人,奴婢瞧着他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他是一个武功高手的。”
云裳低下眼望着裙摆上细细密密地纹路,笑容中带着几分沉思,“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多时,浅酌便回来了,瞧着云裳和画儿皆坐在殿中,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无声地朝着云裳说了几句话。
云裳和画儿见状,均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好了好了,已经成了。”
浅酌拍了拍胸口,一副终于松了口气的模样:“吓死我了,娘娘,奴婢今儿个早上表现得可好?”
云裳瞧着她笑容满面,满眼都写着“快夸赞我吧”的模样,心中亦是觉着好笑:“嗯,极好,可以去丽园唱大戏了,我让人去问问,他们的戏班子可还缺人。”
浅酌听云裳这般说,眼睛便一下子瞪得老大,“娘娘就知道欺负奴婢。”
屋中三人便哈哈笑了起来,笑了良久,才终是止住了笑声,云裳抬起眼望向浅酌和画儿,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只是,真正需要作戏的时候,是从现在开始,你们可莫要让他起了疑心,也莫要让他有机会落单。我让琴依将他安置在了青蒿房中,让青蒿也好生盯着他。”
浅酌连忙低声应了。
云裳才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别再欢喜得过了,柳妃的事情如何了?”
浅酌才连忙收住了,面上严肃了几分,“目前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那四个稳婆的家人全都没了,而原本侍候柳妃的人,也大多到了年纪放出了宫中,奴婢命了暗卫再继续查访。”
云裳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一些,“原本的柳府旧人也留意一下……”
想起那日洛轻言提起了柳府的老家,心中稍稍沉吟了一下,才轻声道:“柳府的老家,是在一个叫做杨柳镇的地方,你命人去他们老家查探一下,主要查探的事情,便是柳吟风是何事被柳晋收养的,具体情形如何。那种小镇上,邻里之间藏不住什么大秘密,多问问,便应当能够知晓的。”
第689章 计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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