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一下算是掐准了丁保的七寸。
丁保现如今所有的依仗都是身法、速度,而这些的基础就是双腿所蕴含的超强弹力。
若是这下双腿被对方一把抓住,他本身又没有内力和武功,挣脱不开,便是身法再灵速度再快也施展不了,岂不是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危机关头,得自蜂鸟的平衡、协调以及消弭惯性的能力便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在脚下骤然踏空的情况下,仅凭腰腹力量,硬生生在电光火石间屈膝、收腿,将整个身体团成一团,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将避过这双鬼手的悍然一抓。
岂料这对自雪下伸出的黑手也非泛泛,似是对此情况早有所备,一抓抓空,手臂陡然一震,再次伸长了半尺,继续朝着丁保抓去。
而随着双臂再伸,雪下,露出两个高耸的肩膀来。
若是换做一般人,身在虚空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能够做到屈膝团体已经算是极致了,此番再抓,铁定逃脱不过。
但丁保不是一般人。
屈膝团体的同时,整个人违背常识地侧翻过身子,继而猛地一震,凌空横移两尺有余,再次躲过那双鬼手的凛然一抓。然后身体跌落雪地,骨碌碌翻腾了几周,这才自地上跃起。
他这避开鬼爪的虚空横移之术,简直犹如鬼魅。正常人在身体完全腾空无从受力的情况下,哪里能够做到这样?!
只有丁保自己知道,这是在生死关头将得自蜂鸟的平衡协调能力运用到了极致,通过全身筋肉的微观震动,从而实现了整个人的宏观位移。而实际上,这短短的两尺多。已经是他目前所能够做到的极致。
这一下对他自身损耗也极大,从地上翻身起来时,面上一股嫣红腾起。身体气血一阵翻腾,久久不息。
手下一翻。“堪言”宝匕滴溜溜翻了出来,耍出一个刀花,横握在手。
“我靠!怪物!这尼玛还是人吗?!”
隐匿在雪地下志在必得的判官,连续两抓捞空,尤其是丁保躲避第二抓时那违背常识常理的虚空横移,惊得他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来。
经过今日连续这么多变故,他本以为自己对丁保的伎俩已经够熟悉的了,也对他离奇的身法速度保持了足够的重视。印象中已经许久没有藏在地下偷袭别人了。此次为了破丁保的弹跳速度,不顾严寒藏在雪下,就只为了能够一击凑效,抓住他的双腿,让他空有一身诡异本领再难施展。
然则此时看来,他对丁保显然还不够熟悉,对他离奇的身法速度显然还不够重视。
换句话说,他知道丁保身法离奇犹如鬼魅,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已经离奇鬼魅到了这个份上,让他根据经验的必胜一抓。竟自无功而返。
丁保并未给他太多思考震撼的时间,积雪崩开、一对长臂大手捞空后,先是一对高耸怪异的双肩。继而露出一个大脑袋,五官又大又重,尤其一对眉毛巨粗,相貌很是怪异不寻常。单看这脑袋、肩膀和手臂,便可以确定,这人必然就是白弥勒所描述的那个魁梧高大的偷袭者。
眸中戾气一闪,“堪言”唰唰挽出几个亮闪闪的刀花,双脚踏地,“嗵”地一声。疾扑判官。
判官的手臂很长,手掌很大。指节上遍是老茧,一看就是横练的铁掌。他的招式很奇怪。不,不应该说是奇怪,而应该说是阴损。
明明本身实力就足够强悍,可攻伐之间,招招不离丁保的下三路,尤其是那处核心要害地带。掌风呼啸而过,带着股子莫名恶臭,好几次都唬得丁保一头冷汗,幸亏他的身法足够快速灵巧,不曾真个被判官碰到划到,不然弄破了表皮,再沾上点什么古怪毒物,连累到以后继续做伟男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受制于判官的阴损招数,还有不断噗噗崩飞的积雪冰晶障眼,丁保虽然极怒,但投鼠忌器之下,即便将身法速度施展到极致,也没占到半分便宜。
不过饶是如此,判官却也不好受。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丁保的快超出了他的想象。不仅如此,丁保身体的协调与灵巧也是无与伦比,似乎武学中相传的那些关于身体动作的常识和局限,在他这里完全没有用,短短几个交手间便几乎完全被打破。你还在惊讶他方才怎么可以那么倒退移动,接着他便毫无惯性地从一个方向直接折到另一个相反方向去……
尤其是,他手里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犀金宝器”,要知道,这玩意儿在组织内部可是号称天兵克星的……
姥姥的,这架是没法打了。
判官越打越怒,越打越惊,怒起一掌,轰击在周边雪堆上,爆射起漫天犹如暗器般凌厉的雪花冰晶,继而,随手两个障眼烟火投出。
嘭嘭两声后,磷磷鬼火燃起,汩汩黄烟四蔓,而判官却是已经再次消失了踪迹。
丁保凝神屏息,以手挥散毒气,一对鹰目透过黄烟,扫视着左前方雪地上一溜快速滑向远方的凸起,冷冷一笑:“哼,那么大的个子,这钻雪窝子倒是钻得很在行。不过,跟我直接照了面,还露了气息,想逃,还逃得了吗?!”
……
两个人就这么一追一逃地纠缠起来。你要说判官是逃、丁保是追吧,也不尽然。
因为被丁保追得无奈被迫正面交锋时,丁保不是判官对手,只能仗着身法速度打游击,但判官却也奈何不了他。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判官正面交锋占得上风后,伺机再逃。等被丁保追上后,无奈继续打,打赢了再逃,逃不掉了再打……
其实现在的这个攻守追逐的情况,倒很像是丁保入住衍圣草园的这段时间里,经常在熊虎山上玩得“虎口夺食”游戏。只不过其间不同的是,老虎对于他的伤害性和危险程度远远没有判官大。
跟老虎交锋,他得故意让着,不能用“堪言”宝匕伤害老虎,这个追逐消耗的游戏才能继续下去,而面对判官则完全不同。
他倒是很想结束这场追逐,直接拿“堪言”废掉判官,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他正面抗衡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别说撂倒对方,若是没有这把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犀金宝匕在手,只怕他连跟对方僵持都做不到。如今也只有依靠目力、嗅觉死死吊住他,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耗下去总会有机会的。
而判官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跟金枷银锁这种野路子不同,他出身于圣门十宗中的“城隍阁”,是城隍阁的武判官,自幼开始习练各种阁中技艺。最擅长的便是装神弄鬼、藏头露尾,各种障眼法可以说信手拈来。
但让他极为郁闷的是,无论是以往金蝉脱壳溜之大吉无往不利的“鬼磷过桥”,还是能吓得普通人哭爹喊娘直接昏倒的“双头无常”,都对丁保无效。丁保就像一头认准了猎物的猎犬一样,任凭他施展各种手段,装神弄鬼、障眼奇术,却都毫无用处,丁保最后铁定都能追上他,很是一通要命的纠缠。
丁保的想法很简单,他不知道天兵伍梅和天兵胡箭被藏去了哪里,但那两位毕竟形同提线木偶,现在有了判官这个负责提线的头目在,只要死死跟着他,一定可以有所收获。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都有不能放弃的理由,遂以这黑暗雪夜为背景,以整个终南山为战场,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追逐。Q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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