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考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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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诺顿馆
    深夜,卡塞尔学院,诺顿馆。
    学生会的全体委员出席了这次会议,本届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那柄黑色的猎刀“狄克推多”,头顶上方悬挂着加图索家族的凤凰家徽。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水晶吊灯照亮了每个人惨白的脸。
    “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我们将失去诺顿馆的使用权,换而言之,这也是我们在这里召开的最后一次会议了。”一名资深委员沉痛地说,“这是学生会的惨败,我们应当承认。”
    “可我们不是败在狮心会手里,楚子航不是胜利者!”另一名委员说。
    “我们可以提出申诉,必须是正式学生才能成为自由一日的赢家,他算什么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狮心会,就像一个游戏中的乱入角色!”一名二年级的委员站了起来。
    “向谁申诉风纪委员会还是校董会”资深委员耸肩摇头,“自由一日对于学校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游戏日,谁会帮我们仲裁”
    “我不能接受这样出让诺顿馆J”一名委员激动地说,“鬼知道那个新生从哪里冒出来的S级新生,,简直是开玩笑!他像么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看他的时候他
    的手一直在哆嗉!”
    “我注意到了!我也无法相信他是S级f这简直太可笑了!一个中国人……谁能保证他不是楚子航安排的人一个中国式的诡计!如果我们真的出让诺顿馆,住进来的人也许就是楚子航I”有人大声说。
    沮丧被点燃为愤怒了,学生会的委员们有的大声倡议,有的交头接耳,从恺撒掌握学生会以来,他们一直是“自由一日”的赢家,学生会终于成长为一个可以和卡塞尔学院最传统的兄弟会“狮心会”抗衡的社团,即使狮心会后来忽然出现了“A”级学生楚子航,也没能从他们手中夺走诺顿馆,而现在他们不可思议地输在一个畏畏缩缩的新生手上。群情激奋。
    “恺撒。”一直靠在壁炉旁的诺诺忽然说。
    委员们忽然注意到恺撒已经离开了沙发,在旁边的酒柜里拿了一瓶干邑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所有目光都追随着恺撒,恺撒端着那杯酒默默地走向门外。
    “恺撒。”诺诺喊他。
    恺撒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会议斤里的人们,冰蓝色眼睛里全无表情,“我从来拒绝和懦夫说话,懦夫们都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
    “恺撒,我们只是……”刚才那名资深委员试图辩解。
    恺撒扬手打断了他,“够了,我不想讨论失败的原因,我调了学院的学生记录出来,路明非,S级新生,来自中国。他是卡塞尔学院的正式学生,我们中的一员,他两枪击中了我和楚子航,赢得了今年的自由一日。按照游戏规则我们输了,狮心会一直保持沉默,说明楚子航默认了,我们如果要反悔,是我们的耻辱。”
    委员们默默地对视,而后都低下了头。
    “那么就按照历年来的规则,明天出让诺顿馆”资深委员低声问。
    “我已经交了一张支票给财务委员会,租下了隔壁的安珀馆作为明年学生会的活动地,这里从午夜12点开始就属于那个叫路明非的人了。”恺撒把喝了一半的干邑放在窗台上,“不过我想路明非现在还没有时间来享用这栋建筑,他应该正为明天的能力评定考试发愁吧”
    “你觉得他会在能力评定考试中栽跟头”诺诺问。
    “我不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参加过那个考试,它有多难你们也都清楚,它会告诉我们路明非的龙血有多纯正,潜力有多大。你们中不少人入学时的评级很高,却在能力评定考试之后被降级的。我很期待看看路明非的成绩。”恺撒环顾所有人,冷冷地笑了,“我想楚子航也一样期待。”
    “对那个废柴来说,也许会直接降到Z吧如果有Z这个级别的话。”诺诺耸耸肩。
    “目前最低的是芬格尔的F。”一名委员说。
    所有委员都相视而笑,气氛忽然变得轻松了。他们想起那个令所有新生惊恐的能力评定考试,就明白了凯撒的用意。诺顿馆的赢家要笑还不那么容易,如果一名“S”级学生真的被降级成“F”,那么即使他人住了诺顿馆也会被整个学院看作笑话。
    诺诺注意到别人笑的时候凯撒却不笑了,凯撒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心口,那正是路明非一枪命中的地方。
    2.孤独
    1区303宿舍。
    “总之,能力评定考试的缩写是EEEI正确的拼写是E×tractionEvailrationExarn,原意是血统评定考试。主要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龙血后裔对于龙文有相当明显的共鸣,龙皇和龙王都具有言灵的能力,就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说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语言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芬格尔絮絮叨叨地跟路明非解释,“有些学生的龙血比例不低,但是继承的都是龙族的垃圾基因,能力就不足,所以经过EEE就要降级,实在不合格的就要勒令退学。”
    “又不是我申请的,”路明非苦着脸,“我相当于被拐卖好不好还勒令退学”
    “可是还是得把你在这儿的记忆抹掉,你入学时签了同意书的,此外你现在回家是不是也错过了今年的大学入学考试”
    “这是霸王条款啊!他用拉丁文写的同意书……”路明非这话没人听,古德里安教授对于他“具有惊人潜力”的新学生却对龙族基本秘仪咒文完全没有共鸣这件事觉得非常不解,他声称自己遇见了学术上的难题,于是沉思着向图书馆而去。
    宿舍里短暂地沉默下去,窗户开着,路明非坐在自己的下铺上,耷拉着脑袋,看着窗外一轮漂亮的圆月,月光投射在教堂尖顶的红瓦上,舒爽的夜风幽幽地吹在他的身上。这种静谧的美好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其实那些不顺心的事情都是幻觉,他只是刚刚来到一所美国大学,即将开始新的学生生活,现在刚刚见到了自己很有大哥风范的学长,只要他躺下去睡个好觉,明天起来太阳就会照在他身上,分外美好。什么龙啊、冰窖里藏的毁灭性炼金武器啊、想要他命的两派势力啊、以及诺诺的帅哥男友啊……都会消失。
    对,消失掉,一切回复正常。
    他这么呆呆地想着,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他练了很多年的本事,这些年每当他觉得什么事情不顺心得超过他忍耐的极限时,他就面对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想想这些都是假的,其实一切都很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是假期不用上学了,其他的管他呢
    “你笑得很淫贱。”芬格尔从上铺垂下脑袋来,乱蓬蓬的头发倒垂着仿佛一棵枯死的莲蓬。
    “你这样子很像吊死鬼。”路明非经过有效的自我说服,心情进入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尚境界,吊儿郎当
    地对芬格尔反击。
    “你试过洗脑么”
    “没有,但我会洗碗以及洗衣服。”路明非很淡定地回答,他想芬格尔一定在试图吓唬他,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给他看一张扑克脸,好比路鸣泽翻着白眼儿跟路明非说我今天看见陈雯雯和二班一个9巾哥逛书店咯,也不知道说什么,陈雯雯笑得可开心了,路明非就会抬起头,摆出一张木楞楞没表情的脸说,what兄台你在跟我说话么路呜泽攻不破他的厚脸皮,于是也只能气馁地暂时退却。
    “其实洗脑不难受,就是洗完了老觉得自己有点傻,”芬格尔完全没有按照路明非的思路来,自顾自往下说,“你们中国不是有个哲学家什么的说过么人有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傻子好,傻子不痛苦。”
    路明非愣了一下,“那不是什么哲学家,是一部叫(东邪西毒)的片子里一个叫欧阳锋的人说的……我觉得我已经够傻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心里有件事,记不清楚,又很重要,你会不会成天想着生怕不想就永远忘掉了”芬格尔一副严肃的表情,似乎再跟他讨论什么人生观世界观的大事,不过路明非知道芬格尔其实只是安慰他说就算那个该死的3E考试挂了也不过洗个脑,然后轻轻松松重新做人。可这个问题叫路明非想了很久。他点了点头,“肯定会想啊,最怕那种记得有事,就是想不起来什么事的感觉
    了。”
    “那你不行,”芬格尔叹口气,“洗脑就那种感觉,老觉得忘了什么,心态好就没事,心态不好就想破脑袋了。”
    “行不行的又怎么样我一不懂韩文,更不懂龙文,明天铁定挂科,挂科就洗脑呗,回家复读呗,考不上大学待业呗……希望洗脑别太疼。”路明非轻声说着,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芬格尔沉默了一会儿,“你刚才叹气嘞。”
    “我知道,我这一天经历了那么多天翻地覆的事情,到晚上叹口气不行啊我就不该脑袋发热收那个录取通知书,我就知道嘛,真正的好事哪能落在我身上”
    “你不想回中国。”芬格尔忽然说。
    路明非一愣,不明白芬格尔的意思,芬格尔忽然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似乎是要点醒他什么。
    “我不在乎的,很多事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管什么事儿啊”路明非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床头,说起来这张床还真是舒服,卡塞尔学院果然如古德里安教授所说是个贵族学校,环境用具都是第一流的。不过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不想回中国。”芬格尔又说了一遍。
    “What兄台你是在跟我说话么”路明非知道自己在顽抗,他忽然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什么都不听。
    芬格尔双手抓住上铺的床垫,以一个极高难度的屈翻身,缓缓地坐在路明非的下铺上,“其实卡塞尔学院真的没什么好,你连龙文共鸣都没有,估计就算是龙族血统,也是继承了一堆没用的垃圾基因。不如回中国,也不赖,你也不是那种漫画里的热血少年,会喊什么我的宿命就是走遍世界杀死巨龙,是不是”
    “兄台。我没说不好啊,我也只能回中国不是么”路明非面对芬格尔那双雅利安血统的银灰色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你叹气嘞。”芬格尔说。
    路明非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有一股仿佛流火一样的从胸骨的地方直冲上来。他对着芬格尔恼怒地大喊,“你唠叨唠叨唠叨,到底要怎么样啊我怎么想管你屁事你自己还不是废柴一个那么多年没毕业你很威风啊你还欠我钱呢你喝我几杯可乐了你还钱还是闭嘴”
    这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芬格尔也许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曾经他觉得是朋友的诺诺……现在正跟某个立志要灭掉他的男人在一起吧其实芬格尔只是好意,他大概是哲学书读太多了,所以迂腐罢了。但是跟那些用森冷目光敌视你的人比起来,一个犬儒不是也蛮可爱么
    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兄弟你气急败坏了。”
    路明非看着芬格尔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张认真的脸,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让我退学行不行我现在选择退出还来不来得及么”芬格尔说,“我都快以为你是说真的了,”
    路明非摇摇头,“我也不是开玩笑啦,这么说的时候我真的这么想。对了,为什么你们进了卡塞尔学院都不退学呢这里到底有什么好你看你都上了八年学了……”
    “不戳人伤疤会死啊”
    “哦,那就简单谈谈心路历程嘛。”
    “因为血之哀。”芬格尔耸耸肩。
    “血之哀”路明非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龙族血统比例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不算真正的人类了。这种血统会给你带来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也会给你带来巨大的疏离感。只有龙族和龙族之间的接触能消灭这种疏离感。所以高纯度的龙族血统会使得后裔自然而然地聚集,这是基因决定的,龙族正是靠着血之哀这种能力从世界各地聚集在一起。通常了龙族血裔一旦了解自己的身份,就会感觉像是灵魂从深处苏醒……”芬格尔忽地瞪大了眼睛,“慢着慢着……难道你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你
    从没觉得特别……孤独”
    “孤独,7”路明非仰头看着天花板,回想自己过去的十八年人生,茫然地摇头,“不孤独啊。”
    芬格尔挠挠头,“我们要判断你是不是孤独,首先要看你懂不懂得孤独是什么,来,定义一下孤独。”
    “你哲学筋又跳了孤独……就是那种你很想找个人来陪陪你,跟你说说话,满肚子话要说,又没有这人的感觉吧”路明非忽然想到了“寂寞的贪吃蛇”,于是这个蔫坏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意来。
    “哲学上的定义,应该是你感觉到自己有别于周围的人或者环境,缺乏沟通渠道,从而产生的一种消极情绪。”
    芬格尔说,“你觉得你跟周围的人有区别么”
    “没有,除了没爹妈。他们喜欢女生,我也喜欢。”
    “我们在芝加哥火车站的时候,我看你老自己发呆,
    你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
    路明非仰望天花板,想了想,摇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看很远的地方会觉得安静,消磨消磨时间呗,我在家也是这样子的,反正也没什么兄弟跟我玩。”
    “你在发呆的时候别人在干什么”
    路明非一愣,“我没想过。”
    芬格尔猛拍大腿,“这就是孤独啊!是血之哀导致的!”
    路明非觉得有点惊骇,想不到自己居然孤独地生活了那么多年而不自知,而冥冥中自己强大的龙族血统注定了自己的孤单和凄凉,这让他觉得自己很高大很有种……
    “其实……我真的没觉得孤独什么的……”内心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实话。
    “你没有父母,除了打游戏没有任何优点,泡妞泡不上成绩也不好,连个够兄弟的朋友都没有,你怎么能不孤独”这次轮到芬格尔不解了。
    “可你觉得孤独又能怎么样啊你觉得孤独也不过是心情更差而已嘛。”路明非摊摊手,“以前没什么人跟你说话,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啊。”
    芬格尔愣了一下,重复了路明非那句像是悖论又像是真理的话,“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啊……好像还真的有道理……”
    “其实只要想办法自己开心一点,就不会觉得孤独什么的,一个人发呆也很有意思的,我以前晚上老在我家楼项的露台上发呆,东想西想,一晚上嗖的就过去了。”路明非像是反过来要宽慰芬格尔。
    “你真是个奇异的动物,敢问你都想了些什么”
    路明非愣了一下,挠挠头答不上来。
    其实他知道答案,但是不好说出口,说出来只会被芬格尔嘲笑说这消磨时间的方式真是又冷又悲伤。那些夜晚,路明非会集中精神在指尖,用手比作枪对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说“啪”,幻想着自己指尖上一粒元气弹飞去红绿灯立刻变了颜色,于是便可验证他有某种神奇的能力。这个小游戏偶尔会成功,但大多数时候失败,路明非就想是他精神不够集中,闭上眼睛想了会儿之后再次以手比枪
    射击,说“啪”。
    虚拟的枪声随着夜风远远而去,弥散在漆黑一片中。
    他有时候怀疑是这个习惯导致了他在射击方面是个天才神枪手,但是正是这份天才在他踏人卡塞尔学院的第一时间让他陷入两派势力的夹缝
    “所以,”芬格尔耸耸肩,“你以前的日子过得虽然无聊,可是你也不觉得孤独,你对于龙皇尼德霍格的秘仪咒文没反应,血之哀在你身上也没效果,你根本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你为什么不想回中国”
    路明非翻着眼睛思考,慢1曼地,他的头低了下去。他觉得疲惫了,双肘支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抓头。
    “我是真觉得那个S级是搞错了,我是真觉得我很普通……可在家里,”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什么都没有啊,家里要是什么都没有,你会回去么”他抬起头来,皱着眉,苦着脸,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路明非,那双银灰色的瞳子里有什么神情一闪而过。兔死狐悲的同情或者某种孤独分泌物路明非说不明白。
    “野百合也有春天嘛,小野种也想发芽嘛,”路明非四顾,“你说我虽然是个普通人,我也想人家关注我啊,我也想有女孩喜欢我啊,我也想有什么东西可以吹牛啊……总不能因为我没本事很普通,就当一辈子路人甲吧那有什么意思啊可在家里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他摊了摊手,“什么都没有……我饿了,你有没什么吃的”
    芬格尔似乎有同感,微微点头,“这里没有,我打电话帮你叫餐厅的晚间服务吧,他们把学生证给你了么你拿给我用一下。”
    “哇噻!餐厅还有晚间服务呐这豪华酒店吧”路明非略略添了点精神,从塑料文件袋里把自己的学生证掏
    出来递给芬格尔,“是学生都有这服务么”
    “有这卡可不只是能晚上叫餐,你以后会明白的。”芬格尔念着路明非的学生证号码,“请给1区303宿舍送两份松露面包,两份浇柠檬汁的煎鹅肝,一瓶香槟……对,要冰桶和柠檬皮,再来一只烤鹅吧,我们是有点饿了,两份配起司的鲱鱼卷。”
    二十分钟后,白衣侍者敲响了宿舍的门,餐车上的纯银食具中是芬格尔点的大餐,精致程度胜过了路明非光顾的任何一家高档饭店。侍者们还自带了桌面和桌布,在宿舍中央帮路明非和芬格尔架起来,摆设好刀叉食具之后,郑重地把放着香槟瓶子的冰桶放在中央,把两只冻过带着冰凝露的玻璃杯放在两人面前,最后把一支插在银烛台上的蜡烛点燃,退了出去。
    “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再想3E考试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芬格尔中文利索,看起来也饿得不行,抓起松露面包大嚼,“上手上手!”
    路明非觉得这位看起来满脑袋糨糊的犬儒学长忽然变得万分可爱而且句句都是真理,立刻放下刀叉伸手撕下一条鹅腿大嚼,并且豪迈地把另外一只鹅腿递给芬格尔。芬格尔接过鹅腿,两人隔着烛光灿然一笑,仿佛兄弟。
    此刻,距离1区303宿舍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的图书馆顶楼,“龙文研究区”。
    两位饕餮之徒的老师,古德里安教授,正站在梯子顶部去够一份文档,头几乎要蹭着顶灯。这里的书架都高达3米以上,用缅甸硬木制成,在雪白的灯光下有着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书架上陈列着10厘米厚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都是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铜书卷,这些刻在铜片上的文字已经被埋藏在冰海下数千年了,等待人们的解读。
    “古德里安,是什么让你从收了一个S级学生的喜悦中苏醒过来,忽然那么专注于龙文研究了”有人在
    梯子下说。
    古德里安教授拉下前额上的圆片眼镜,往下看去,看见一个和顶灯一样善良的球形物体。
    “嗨,曼施坦因,深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古德里安教授意外地和他的老朋友打招呼。
    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没有半根毛的脑袋,“我是来查资料的,对于你的新学生,我很有兴趣。”
    “嗯!是的!”古德里安教授用力点头,“他是绝无仅有的例外,我从他身上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我还没有想明白。”
    “我所感兴趣的,是作为一个普通学生,今天面对楚子航的黄金龙瞳,他居然毫无惧意的开枪了。我本来以为在这个学院里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你的学生路明非做到了,他怎么做到的”曼施坦因教授冷冷地发问。
    “他很聪明,对于精度很敏锐,而且他是个S级学生,他绝不普通!”古德里安教授思索之后,对自己的学生给出了高评价
    “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说话不腰疼么”曼施坦因教授还是冷冷地发问。
    “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有一点了。”古德里安教授捶了捶后腰,长时间的翻阅让他年老的脊椎有点支撑不住了。
    “古德里安,从我们在哈佛同宿舍到如今,你的脱线真是一如既往啊!”曼施坦因教授叹了口气,“你该换个角度想问题了,黄金龙瞳迄今只出现在楚子航这一个学生身上,本身代表着极高的龙血纯度,在典籍记载中,只有亲王级别的龙族才会具备永不熄灭的黄金龙瞳,直视的时候等于施放了一个君王的言灵,令对方不得不暂时臣服于他。只有部分龙血纯度高的人能抵抗,当时楚子航已经扔下了武器,自以为握着胜利。可是,黄金龙瞳没有影响到路明非,面对这个力量堪比龙族亲王的同类,路明非很坦然地开了一枪,路明非的龙血纯度那么高么”
    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S级龙族血裔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楚子航也只是A级。”
    “我真想把你从那个梯子上摇下来!”曼施坦因教授恶狠狠地说,他对于同学、老友和同事的缺心眼头疼莫名。
    “那我自己下来,”古德里安教授老老实实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什么事那么严重,要让风纪委员会主席出动”
    “他对于皇帝没有反应,对么”曼施坦因教授直视古德里安教授的眼睛,雅利安人的蓝灰色眼睛里带着金属般的冷光。
    古德里安教授一愣,点了点头,“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试着对他朗诵了龙皇尼德霍格的秘仪咒文,就是言灵皇帝那一段,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可他好像完全没有共呜,这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例龙族血裔对皇帝免疫的,所以我才深夜来图书馆。”
    “在过去的五十年中,从未有一个龙族血裔对于龙皇尼德霍格的言灵没有反应,尼德霍格是龙族的唯一祖先,言灵皇帝的能力是让任何龙族血裔永存于基因中的、对龙皇的敬畏苏醒,穿越时间回忆起龙族统治世界的往事。他应该痛哭流涕,应该跪倒在地,如同膜拜神灵,可他的反馈是什么”
    “他说我在唱歌……”古德里安教授很尴尬。
    曼施坦因教授把一卷密封在圆柱形玻璃瓶中的铜卷递到古德里安教授手中,“冰海残卷,编号AD0099,我
    已经帮你找到了你所需的资料。”
    “首字母AD的残卷”古德里安教授吃了一惊,“这是绝密的古本文档!”
    “只有最古老的文件里才隐藏着最高级别的秘密。”曼施坦因教授深深吸了口气,“言灵皇帝的效果是对所有臣服于龙皇尼德霍格的龙族血裔,但是确实有一支龙族血裔是不臣服于尼德霍格的。
    古德里安教授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古本残卷,忽然想了起来,不由得高声说了出来,“<<龙族事典·秘密章》中提到的白之王”
    “只有白之王的血裔是不臣服于黑龙皇帝尼德霍格的。白之王的神谕是我们所知的唯一克制皇帝的
    言灵,它以祭司的身份背叛龙皇之后,曾对自己的所有血裔使用神谕。”
    古德里安教授沉思了片刻,摇摇头,“白王血裔只是一个传说,根据冰海铜柱表上的记录,龙皇尼德霍格以他无上的力量摧毁了白之王,杀死它,吃了它的肉,把它的骨骼化成冰屑,又把冰屑烧融之后倾入火山,完全毁灭了白之王的躯体和灵魂,那么白之王就不存在了,它的言灵
    也就失去了力量。”
    “白王叛乱是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龙皇尼德霍格镇压了这次叛乱之后以擎天的铜柱记录了叛军的下场,这就是我们在格陵兰岛找到的冰海铜柱表。”曼施坦因教授说,“这意味着冰海铜柱表是尼德霍格黑王一派书写的历史,龙皇无疑会强调叛军首领已经被彻底消灭,但是作为初代种,最纯净的龙族血裔,
    白王的灵魂真的那么容易被销毁么也许它还活着,沉眠在某处,就像其他龙族亲王那样。”
    “路明非是……白王血裔”古德里安教授哆嗦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狂喜,“我们还从未发掘出任何一个白王
    血裔!白王是亲近人类的龙族,如果确实白王还在沉眠,它甚至可能帮助我们!我就知道路明非是不同寻常的!”
    “你高兴得太早了。”曼施坦因教授从口袋里摸出烟斗点燃,狠狠地抽了几口,吐出一口仿佛粘稠的烟雾,深吸了口气,“我在龙族历史的研究上可不亚于你,但我不相信白王会帮助人类。黑王说白王教唆人类来反抗龙族的统治,在我看来这是真的,白王只是要用人类的力量来弥补自身的不足,龙族,和我们完全不同,它们是智慧种族,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但它们是异类,它们不可能真的同情人类。白王可能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凶王而已,甚至可能比黑王更加残酷,黑王以自己为神,以人类为羊群放牧,白王要夺取黑王的权力,就把羊群变成军队,死在它统治下的人类远比死在黑王手中的更多。冰海铜柱表上说白王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御座,暗示白王的暴戾。”
    古德里安教授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图书馆里只有墙上的古钟答答作响。
    “其实我们也都不是完整的人类啊。”许久,古德里安教授喃喃地说,“即使路明非真的是白王血裔,也未必是坏事。”
    “可我们都是黑王血裔,拥有人类之心的黑王血裔,我们原本的敌人只是纯血龙族,如果白王血裔加入这场战争,我们胜利的希望就更小了。”曼施坦因教授使劲抽着烟斗,“谁知道白王会给它的后代留下什么样的遗产路明非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当白王的血真正苏醒的时候!”
    他拍了拍古德里安教授的肩膀,“他可能像黑王当年惩罚白王那样惩罚我们……他是S级学生,拥有无与伦比的潜力。”
    “你想说什么”沉思的古德里安教授忽地抬起头来,大声问。
    “我在考虑要不要给校长说我的猜测,如果是祸根,就该尽早解决!”曼施坦因教授说得低沉森严。
    仿佛一团黑色的恐惧在心里爆开,古德里安教授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他明白曼施坦因教授的意思,这所看似欢闹的校园其实承担了什么样的使命他也清楚,他们杀伐决断,从不过多犹豫。他低下头去,许久不说话。
    曼施坦因教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了校长的号码,却没有立刻拨打,目光透过镜片看着古德里安教授他仍旧在等自己老友的判断,毕竟路明非是他的学生,这样一份来自风纪委员会的报告,可能彻底毁掉一个新人学
    的学生。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抬起头,抓住了曼施坦因教授的手,缓慢地合上了手机。
    “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顿了很久,终于说出了他早已想好的那句话,“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皱眉抬头望着屋顶的灯沉思。他和古德里安是哈佛同宿舍的校友,几十年的朋友,他清楚地知道古德里安在学术上远不像在生活上么低能……事实是,曼施坦因抄袭古德里安的学术报告一直抄到了博士毕业……几乎每一次当古德里安认真地说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时,都有着非常深入的思考,曼施坦因已经养成了习惯,此时绝不能露怯,要考虑清楚才回答。
    古德里安教授把冰海残卷放在桌上用放大镜仔细研究,曼施坦因教授像个雕塑那样仰头沉思,壁上的古钟嚓
    嚓地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世界被开辟之前的倒计时。
    “好吧我认输了,”曼施坦因教授忽然把双手举了起来,“你看,我认输了,我不明白……你是跟我打哑谜么我已经认输了,现在告诉我答案吧!”
    古德里安教授把眼镜从鼻梁上往下抠抠,呆呆地看着曼施坦因教授,“我真的是说,我觉得路明非是个好孩子啊……”
    “你是说他人性这一面的善良会抵抗白王之血召唤”曼施坦因教授似乎明白了。
    “没有,”古德里安教授摊摊手,“我只是记得诺诺跟我说,他收到父母的来信时在女厕所里哭得稀里哗啦。”
    “慢着!”曼施坦因教授说,“这和白王之血有任何关系么”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孩子,他还是挺善良的……我们总不能剥夺他的机会……”古德里安教授顿了顿,“我们都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对吧那时候我们两个隔着铁栏杆,努力地伸出手去要握在一起……那时候你是不是想过有什么东西忽然改变你的人生”
    曼施坦因教授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呵斥声穿越几十年的时间传到了他的耳边:
    “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他们在干什么”
    “该死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了电疗的时间了!不要说废话!带他去电疗室!”
    他似乎再次感觉到了电疗的痛苦,仿佛碎裂的刀片在切割身体,每一次巨震之后,都会闻见淡淡的焦糊味,都会想要哭泣。他总是看着头顶唯一的方窗,渴望鸟儿一样飞翔,渴望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改变他的人生。
    是的,他没有忘记,无论是他还是古德里安,都永远不会忘记那随血液流淌的哀伤。
    4.作弊
    “想要通过3E考试,其实也有捷径,”芬格尔把他啃干净的鹅腿扔回盘子里,上身前倾,双眼透着灼灼之光,看着路明非,“一切的考试都是手段,手段是人发明的,人发明的东西就一定有破绽!”
    路明非一愣,心中涌起了落水之人抓到稻草的绝大欢喜,如果面前不是犬儒芬格尔而是诺诺,他一定会忍不住上去拥抱之。
    “师兄!”他换上了力所能及的、最亲切的称呼,中文博大精深,叫“学长”就远不如叫“师兄”来得亲,有种侠客少年拉帮结伙闯江湖的痛快,“有什么好主意”
    “看你也请我吃过东西了,我就跟你兜底儿说吧!”芬格尔显然也很吃这一套,拍胸脯拍得咚咚作响,“师弟你知道迄今为止被破译的龙文有多少句么”
    “不知道。”路明非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龙文是颗大头菜我也信。”
    “一共只有76句,”芬格尔谆谆教诲,“历史记载中最后一个懂龙文语法的人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他大
    概死在公元15世纪,但是也有人说他至今都没死。他是个中世纪的巴黎抄写员,看起来毫无成就,但是……”
    “我知道他,我看过《哈利·波特》,里面提到过他。”路明非举手,“虽然是盗版的,但是没什么错别字。”
    芬格尔皱眉,“什么《哈利·波特》不要搞出些小说情节打断我,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一个从神话时代就终结的伟大文明!”
    “说完伟大文明就能过明天的3E考试”
    “废话,我也知道学以致用的道理,要是没用的东西,我现在跟你讲什么原本你在二年级的炼金原理II这门课里才要学这些的,我提前给你讲,是因为这些对你明天的考试就有帮助!”芬格尔说得很严肃,”总之,这位抄写员先生是历史记载中唯一一个把贤者之石炼成的炼金大师,因为他在抄写孤本的时候买了一本炼金术手抄本,那本书中记录的,就是龙文语法。他学习了龙文的秘密之后,没有把它传给别人,而是总结了76句晦涩的咒文,这些咒文传了下来,就是我们目前能破译的龙文数量。”
    “贤者之石是个什么玩意儿”路明非忍不住问。
    “是能打通物质和精神分界的第五元素,这是炼金术大师雷蒙德斯·卢勒在著作(大自然的奥秘之书——第五元素>提到的神器,龙类研究的是精神,人类研究的是物质,贤者之石就是能贯穿物质和精神的神奇玩意儿,好了……这些也都是炼金原理II中要学的,到时候我可以给你我的课堂笔记,现在闭嘴,不要问这些没用的!”芬格尔极有师兄的霸气,“所以历来的考试内容也就是这76句,衍生出来的考题数量也很有限,大约是200多道题。”
    “师兄你是说有题库么”路明非恍然大悟。
    “当然有,”芬格尔谨慎地看向门的方向,“声音小点儿,小心外面有人偷听。当然有题库,不过我先告诉你出题的方式。考试非常简单,当你进入考场的时候,他们只会给你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不会给你任何提示。但是他们会用很低的声音播放龙文的录音,如果你不注意,会觉得那根本就是蚊子哼哼。但对于龙族血裔来说,这些龙文咒语会直接和他们的精神共鸣,会显得异常清晰,你只要按照你听到的声音,用韩文注音记录下来就可以了。一共12道题,答对6道的人过关,答对8道的直接可以选修高级课程,答对10道的就是S级学生!”
    “可有200多道题!”路明非有点傻眼,“你能分清200多种不同的蚊子哼哼”
    “你真的是龙族血裔,有些哼哼在你脑海里就像雷鸣那样,我以前可也是A级,我当时就是感觉到脑海中有震耳欲聋的吟唱声。”
    “就是说不是选择题7.”路明非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那就算有题库又有什么用我还能把200多题都背下来”
    芬格尔伸长胳膊越过桌子拍拍路明非的肩膀,“你有我嘛!”
    “你准备……用短信把答案发给我”路明非猜测,
    “我可提前告诉你我还没手机呢。”
    “不不,”芬格尔摆手,“你还不知道卡塞尔学院防作弊白勺.厉害,现场的监控设备包括科学的和炼金技术的两种,会把所有试图进入考场的信号彻底屏蔽掉。一般的方法没用,但是,你想想如果你预先知道了考题……”芬格尔眉毛耸动,像是街头诱惑路人买假冒“冬虫夏草”的小
    贩,“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那还是要背题库”路明非有点傻眼,“200多蚊子哼哼题还剩六个小时就要开考,你以为我天才啊”
    “你是S级,本来就该是天才……也许什么事儿弄错了,所以会这么傻……我要告诉你真正的秘密是,卡塞尔学院这套人为制订的考试制度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芬格尔顿了顿,“他们循环使用旧试卷!”
    “循环”路明非不解。
    “简单地说,一共就八套试卷,八年一轮,循环使用,从来不改的!”
    “教授们脑子秀逗了吧这还不泄密”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作为一个中国高中出来的学生,他简直不能相信
    一个屠龙学院的考试制度能那么愚蠢,中国恢复高考也几十年了,哪年老师们不能整出百来套模考题哪次重复
    过孔乙己说“回”字有四种写法,高考一道题少说也有四十种出法。
    “你想啊,能来这里考试的才多少人每年就几十个,”芬格尔耸耸肩,“而且基本都是天才,四年毕业,毕业必然加入执行部,满世界寻找龙族遗迹,他们怎么可能把考题记下来泄密给新生所以八年一轮其实是安全的,可有些时候……”他又开始耸动眉毛,仿佛跟路明非眉目传情,“我跟你说过我已经上了八年学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路明非一下子明白了,激动地站了起来,“所以这届的考题和你入学那年的考题是一模一样的!”
    “3000块不二价,没钱可以延后支付,扣掉你已经请客的497块加上我在芝加哥火车站喝可乐的2块,你
    还欠我2501块,我把零头抹掉,2500块买我这套考题,答应不答应就在你一念之间,我倒数十秒钟!”芬格尔
    也站了起来,语速快如子弹出膛,话音坚定如拔刀斩铁,
    “10!9!8……”
    “稍等稍等……喂!”路明非用力挥手。
    “7!6!”
    “至少得看看货吧师兄7你不能强买强卖啊!”
    “5!4!”
    “可是如果考题不对怎么办你有售后三包么你开收据么”
    “3!2!”
    “喂,大哥!你听见我在跟你说话么……奶奶的……成交!”路明非仿佛虚脱了似的,一屁股坐下,呼呼喘着
    粗气儿。
    “早说嘛!”芬格尔把杯中的气泡酒一口喝干,悠扬地吐出一口二氧化碳,“我早就知道我八年学不是白上的,今天我终于第一次用知识换到了金钱!”
    “你不觉得可耻么”路明非耷拉着脑袋,“枉我开始还以为你是那种戴深度眼镜有知识没女朋友死脑筋的白痴师兄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曾是这个学院和恺撒一样威风八面的A级学生啊!当年也有很多女生崇拜我,在
    我校网邮箱里留下很多暧昧邮件!”芬格尔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这个德国人忽然就露出犹太商人在成交之际的得意笑容来。
    “别吹牛!我看你那头头发就知道你是个死光棍!”路明非心疼自己刚刚抛出去的2500美金,恶狠狠地反击。
    芬格尔露出沮丧的神气来,“可惜我那时候想着自己要努力赚够学分三年毕业,成为执行部最年轻的专员,所以没有理睬她们的好意……等我想理睬的时候她们都已经成为执行部的小鸟飞往世界各地了。”
    “OK!OK!够了够了12500美金是吧,现在没有,我拿到奖学金给你成不成”路明非想要把交易细节弄清楚,“还有,如果考题不对怎么办再有,什么请客的497块钱我怎么不记得我请你吃过那么贵的东西”
    “当然当然,延后支付绝没有问题。古德里安教授可巴不得你被证明确实有S级学生的潜力然后把奖学金授予你呢。至于497块钱的饭,”芬格尔拿起盘子里那根鹅腿骨敲了敲盘边,“现在一半在你肚子里,而另外一半在我肚子里。”
    “这不是学院的夜宵服务么”路明非懵了。
    “当然是,可是他们收钱啊!你以为你用纯银餐具吃饭不花钱不花钱的饭人家顶多给你把塑料叉子!”
    “可是我们根本没付钱啊,吐槽师兄!”
    “我们划了你的学生证……”
    “学生证”路明非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学生证同时也是一张花旗银行担保的信用卡,
    作为贵族阶级的S级学生,你的信用额度有十万美金之高,请我这个信用额度只剩80块的废柴师兄吃顿497美金的饭,你是否觉得就显得你非常仗义”
    “就是说……我现在已经开始欠钱了”路明非茫然。
    “哦,别担心,欠钱什么的在这里都是常事了,”芬格尔宽慰他,“你看我的财务状况是负的三万多。”
    “你在抢劫你知不知道”路明非对于这个师兄的坦
    然无耻已经绝望了。
    “虽然是有点哄骗你请客的意思,不过,”芬格尔指指路明非床头,“就算感谢我送给你的行军尿壶吧。”
    “可我现在只想站在你头上撒泡尿……”
    5.潜入者
    深夜,图书馆地下一层,入口的红灯以每秒一次的频率闪烁,这是安全系统正常运行的标志。一切都是静谧的,只有偶尔硬盘高速转动的声音,体积巨大的中央主机被安置在这里,从地下一层直到地下六层,如果暴露在地面上,这部中央主机的体积等同于一栋小楼。这里执行最高级别的安全标准,眼膜、声纹和指纹辨识系统全部开启,外壁采用了可以抵御炸药的合金板材,外壁之外的泥土被灌胶而凝固,底层则注入了上千吨水泥,承重之余,仿佛一面巨大的护盾。24小时永不停息的,红外激光扫描每一片区域,即便是只能允许老鼠钻过的空隙。
    脚步声由远而近,像是钉着铁掌的军靴发出的声音,觉察到外来者的接近,入口的红灯闪烁频率开始升高,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越来越高,安全系统没能从脚步声辨别出来人的身份,危险指数逐步升高逼近报警的阈值。
    脚步声最终停在入口前,来人忽略了眼膜、声纹和指纹辨别系统,用一张黑色无标识的卡划过了卡槽。
    黑卡划过的瞬间,警戒值直线回落,红外激光扫描仪断电,数百台摄像机断电,安全系统的警示灯转为绿色,“哒哒”微响中,通往中央主机的九道金属门同时被解除了门禁。
    图书馆顶楼,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正默默地对视,这时曼施坦因教授的手表发出了急促的蜂鸣声。他低头看表,忽然愣住了。他的表是一台监视终端,清楚地显示着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状态,而在深夜没有人值守的时候,安全系统不该进入休眠状态的。
    “执行部,执行部,派几个人到图书馆,诺玛的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曼施坦因教授打开手机通话,急急忙忙地向着电梯奔去。
    古德里安教授愣了一下,放下了冰海残卷的密封罐,跟上了曼施坦因教授。
    电梯到达图书馆一层。这是一栋典雅华贵的仿古建筑,一层有着挑高近十米的大堂,仿佛西斯廷教堂般宏伟,带着明显的哥特风格。夜深人静,图书馆里只有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两人,他们疾步穿越铺着水磨花岗岩地砖的正厅,来到那扇精美的雕花樱桃木门前。门外传来了有力的敲门声,曼施坦因教授打开门,门外是一个高挑瘦削的德国人,站在阴影中,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装束的年轻人,年轻人在深夜依然戴着墨镜,但是从脸型看去是一对孪生兄弟,手中提着特制的黑色密码箱。
    “冯·施耐德教授,您亲自来了。”曼施坦因教授说。
    “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面无表情的冯·施耐德教授平淡地打了个招呼,“我们也注意到诺玛的安全系统休眠了。”
    他缓步进入图书馆正门,手中拖着的小车车轮在光可鉴人的花岗岩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他走进灯光可以照到的区域,可是依然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脸。他的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通往小车上的钢瓶,面罩没有遮住的地方是暗红色的疮疤,旧伤几乎毁掉了他的整张脸。他的呼吸声低沉粘稠,仿佛破损的风箱般,铁灰色的眼睛却如利刃般在两名同事的脸上扫过。
    两位教授同时挪开了视线,这所学院里没有人喜欢和执行部的负责人冯·施耐德教授对视,简直像是隔着几
    厘米凝视刀尖,让人莫名其妙地战栗。
    “没有察觉到侵入者的痕迹。”冯·施耐德教授背后的年轻人之一凑近他耳边说。
    “也没有龙类的精神波动被检测到。”另一个年轻人说,他们两人的声音完全区分不开。
    “夜深了,只有你们在这里,你们监视到什么异常的状况么”冯·施耐德教授冷冷地询问自己的同事们。
    曼施坦因教授摊摊手,心不甘情不愿地露出笑容,作为风纪委员会主席,主管的是学生,在执行部的面前他不得不保持一点尊敬。
    “别紧张,没有其他异常。我只是担心有贼而已,明天就是3E考试了,也许有些学生想侵入诺玛的系统搞到
    考题什么的。”他试图让气氛活跃一点,他现在感觉是间谍被CIA专员问话。
    “诺玛的安全系统无法被破解,它被设计为永恒的死循环。”冯·施耐德教授完全无视曼施坦因教授的笑容,
    “学生试图偷考题这种事情和执行部无关,我们关心的只有纯血龙类。”
    曼施坦因教授只能看一眼古德里安教授,露出“随你怎么阴冷强悍吧反正我就这样了”的笑容,耸耸肩。他有点后悔过于紧张打电话给执行部了。
    “龙类如果侵入图书馆,应该不需要走正门吧”曼施坦因挠着自己的光头。
    “我们中没有人知道龙类有多少种变化,而且龙王们即将进入苏醒的高峰期,警惕永远不会错,这是一个军人应有的素质。”冯·施耐德教授对着大厅的空旷处放大了声音,“诺玛,安全系统为什么休眠了”
    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忽然亮了,明净的光辉驱走了黑暗和阴寒的气氛,富丽堂皇的图书馆大厅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这是例行的扫除,垃圾数据正在被清除,我暂停了安全系统,打开了数据屏蔽,把垃圾数据送出去。”淡定的女声在大厅上方回荡,“简而言之,我打开了门,正在倒垃圾。”
    “冗余数据量有这么大了么需要你深夜清理。打开门的时候你会有破绽,应该在有其他人员在场的时候进
    行。”冯·施耐德教授说。
    “在龙王们学会使用电脑这种科技产品前,我认为自己还是安全的。”诺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们学习能力很强。”冯·施耐德教授对于诺玛显然比对于两位同事来得友善,“数据扫除还要多少时间”
    “已经完成,我已经重启了安全系统,下一次倒垃圾在十七年之后,在此期间Asgard绝对安全。”
    “听起来有十七年我晚上不必巡视图书馆了。”冯·施耐德教授难听地笑了,“夜深了,是你睡觉的时间,我不打搅了,晚安,女士。”
    “晚安,诸位先生。”随着这一声,水晶吊灯和桌上所有的台灯暗了下去,图书馆重新进入夜色下的沉寂,只留下几盏暖黄色的铁壁灯照亮。
    冯·施耐德教授转身就要离去,却忽然又回头,“门禁记录显示你们刚才在使用龙文研究区的古籍,这些古籍都是高级别的机密文件,有什么样的学术难题让你们深夜在这里研究古籍”
    在他那双浑浊又冷厉的目光下,仿佛一切掩饰的迷雾都会被刺穿,古德里安教授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不想提到任何“白之王”有关的事。他看向自己的老朋友,用了十足的求助目光。
    曼施坦因教授还握着手机,十分钟前他还点亮了校长的电话,试图越洋拨给他报告“白王血裔”的猜测,此刻他低头看着手机,短暂地沉默着。
    “是重大的学术突破么”冯·施耐德教授低沉地发问,谁也听不出他到底是对这新发现感兴趣或者是逼问答案。冷汗无声地沁出古德里安教授的额头,他听说冯·施耐德教授在领导执行部之前也是出色的学者,在龙族血统方面研究有很深的功底,随便编些理由大概很难瞒过他,只会把怀疑引向自己。
    “白之王。”曼施坦因教授郑重地说。
    “白之王”冯·施耐德教授那双令人惊惧的眼睛里,瞳孔忽的放大了。
    “我和古德里安教授猜测白之王可能是个雌性!”
    “雌性”冯·施耐德教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如果我跟您分享这个学术成果,发论文的时候您是否会要求挂名”曼施坦因教授异常严肃。
    “不不不,我不是试图剽窃您的研究成果。”冯·施耐德教授脸色略略变了,急促地摆手,“我只是对于这个新课题非常感兴趣而已,确实,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把白之王作为一个雄性龙族来考虑呢它和黑王的冲突中,性别可能也是关键的一环啊!”
    “那就好,等我哪天整理了详细的资料,我一定会请冯·施耐德教授研讨的!”曼施坦因教授郑重其事地说。
    “很感谢您和我分享这个想法,”冯·施耐德教授沉思着点头,转身离去,嘴里仍旧念叨,“对对,性别在龙族的权力体系中到底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呢确实个很好的题目,为什么我们总之假定龙王们都是雄性呢没有理由说龙类也和人类一样是父权体系啊一…”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古德里安教授回头看曼施坦
    因教授,“白之王是雌性龙王这个课题很新颖……”
    “我只是随口瞎说而已,”曼施坦因教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总得抛出些有趣的事情让冯·施耐德去想,否则我们就得解释为什么深夜调用机密文档了,冯·施耐德是个对抗龙类的伟大斗士,他唯一的毛病只是太喜欢思考,仍旧觉得自己是个科学家。”
    “但如果白之王真的是雌性……”古德里安教授仍旧
    在沉思。
    “够了!”曼施坦因教授打断了他,“说过是随口瞎说的了,白之王是公龙还是母龙一时不会有结论的,但我愿意给你的学生路明非一个机会。明天就是3E考试,龙皇尼德霍格留下的诸多言灵咒文都是考试内容,如果路明非是黑王血裔,总有些咒文会引起他的共鸣。那么我的猜测,就彻底忘掉吧。”
    “对对,也许……”古德里安教授使劲挠头,像要把那头花白的头发像个假发套子那样抓下来
    “只是我的发音不准。”
    “你袒护学生的心真是溢于言表啊。”曼施坦因教授叹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路明非对于言灵皇帝没有反应”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学校的网站上刚才更新了新闻。”
    曼施坦因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屏笔记本,打开来链接到卡塞尔学院的网站,赫然头条标题已经变成了“惊爆新闻,S级学生路明非对于龙皇秘仪咒文没有共鸣,校方正在寻找原因”,
    下面还有个链接“守夜人讨论区正在热议”!
    “这……这怎么会泄露出去的我才发现了这一
    点!”古德里安教授震惊了,“还上了校内的新闻网!”
    “哦,你的学生芬格尔是这一届卡塞尔学院校园网新闻的负责人,他是以亲身旁观者的身份更新了这篇新闻。”曼施坦因教授敲着新闻右下角的落款。
    以古德里安教授的脱线,也不得不捂住了脸,思考自己这一组里到底都是什么样靠不住的学生。
    “我累了,各自回去睡吧。记住,你的学生只有一次机会,就是明天的3E考试,如果他对所有的龙文都不共鸣,要么他是个冒牌的龙族血裔,要么他是白王血裔,我都必须报告给校长。”曼施坦因教授说。
    “也只有这样了。”古德里安教授摇头。
    出门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拉着樱桃木门的把手,带门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似乎他进入图书馆的时候反锁了门,但是曼施坦因教授开门的时候,有没有把那枚黄铜的把手反方向拧动三圈古德里安教授记不清楚了,他摇摇头,决定不想这些,他也累了,是睡觉的时候了。每年的“自由一日”对于这所学院的教授们来说都是最疲倦的,学生们太捣蛋了。÷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处,一个魁梧的人影抄着双手缩灌转椅里,他低着头,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被隐藏在阴影里。
    其他人都离开了,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浮起在空气里,“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你来这里有事么”
    “见见老朋友不可以么”缩在转椅里的人笑了,刚
    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轻声说。
    巨大的屏幕忽然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这台超级主机,仿佛海水逆涌入江河。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十倍的速度闪烁,而且越来越快,最后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被微光照亮的铁青色下巴动动,露出了一缕极淡的微笑。
    忽然间,所有的灯熄灭了,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站在转椅的前方,仿佛飘雪似的,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闪烁莹莹的微光却又透明,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EVA。”转椅里的人慢慢地伸出手去,进入了那束光。
    “你所能触摸到的,只是空气罢了,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EVA轻声说。
    “我只是喜欢握着你的手而已,那是我的一个习惯。”男人低声说,那些荧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转瞬消失不见。
    EVA把半透明的手覆盖在他的手掌上,却不能带来丝毫触感,那些只是光与影的幻觉,3D成像技术保留的已经消逝的回忆。男人轻轻地合拢手,空握着,像是真的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那时候你有时候一天要握我的手十几个小时,松手的时候,手上都是汗水。”EVA说。
    “我不握着你的手,怎么知道你在呢”男人说。
    “你永远都是那么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力量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用呢”EVA说。
    “只是孤独罢了。”
    沉默了很久,EVA问,“你来是要倾诉什么么”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有些事我是做不到的。”
    “这件事你做得到,我希望今年新招的S级学生路明非通过3E考试,无论他的潜力到底如何。”
    “如果他真的不是龙族血裔,让他通过3E考试把他塞进学院,可能会导致泄密哦。”
    “就当作帮朋友的一个忙吧,对你这并不难。”
    “应该说对于诺玛不难。”EvA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诺玛么”男人看着自己手中半透明的、娇小的手掌,”我感觉不到你手的触感,常常会想其实你已经不在这里。”
    “我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EVA轻声说,“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记忆。”
    男人沉默了很久,“在这里你是万能的,我想要一瓶啤酒。”
    “这里只有硬盘、处理器和路由器,没有啤酒,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改变了自己很多,依然无法改变喜欢喝酒这个坏毛病么”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喝酒了……因为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醉,也许我就不会失去你。”男人低声说,“可是这些年我还是离不开酒,因为不喝酒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我讨厌回忆,总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你就是你,从未改变。”
    “嘻哈嘻哈嘻哈”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他警觉地转身,他的衬衫袖口卷起,手臂上青筋暴露,如同蛇一般扭曲,无与伦比的力量已经凝聚。他看到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由金属圆球、金属短棍组成的小人形,只到男人膝盖的高度,这些原本应该散落一地的零件似乎是被强大的磁力吸聚在了一起,它居然还有一张小丑般逗乐的脸,两颗充作眼球的金属珠子滚来滚去,金属短棍组成的嘴咧开,呈现出谄媚的笑容。它托着银色的金属盘,上面是一瓶冻过的SamualAdarns黑啤酒。
    男人抓过酒瓶的同时,那个小东西伶俐地摸出一件开瓶器,“砰”地把瓶盖儿打开了。
    “过个快乐的晚上,先生。”小东西的声音从周围的扩音设备中传来,带着典型酒吧侍者的调调。
    “它是我无聊时候做的小东西,在这里只有它会陪我玩。”EVA说,“它叫Adarns。”
    “居然起了个啤酒的名字……或者你认为它会是你的亚当(注:亚当的英文拼写是“Adam”)正好配你的EVA(注:德文中这个拼写的意思是“夏娃”)。”男人喝了口啤酒,对Adams挥挥手,“可以退下了,小伙子。”
    小东西露出更加可爱的笑容,端着托盘站在他背后。
    “它喜欢小费。”EVA说。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很穷。”男人喃喃地说着,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几枚25美分的硬币扔在托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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