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牵羊
郑彪的反应有点呆愣愣的,不过耶律大石的头脑可比郑彪清晰多了,他一听萧芷韵说话的口气,就知道萧妃是不怪罪郑彪之前的行为了,于是照着郑彪踢了一脚,没好气道,“你这傻子,还不赶紧谢谢王妃?”
被耶律大石斥责两声,郑彪才算反应过来,赶紧跪倒在地,磕头道,“谢王妃成全!”郑彪慌手慌脚的跑了出去,约么半柱香的时间,一个身着灰色短襟褙子的女人来到了将军府内。
郑彪仿佛生怕殷十娘不懂规矩,冲撞了萧芷韵,一进门悄悄地拉了下殷十娘的袖子打了个眼色,那殷十娘八成是之前就得到了郑彪的嘱咐,竟双膝跪地,匍匐道,“民女殷十娘,叩见王妃殿下,殿下万福金安!”本是非常正常的礼数,可殷十娘做出来,总是有那么点不伦不类的,她趴在地上,双手微微颤抖,看上去颇有些局促不安。当然是不安的,对殷十娘来说,秦王萧妃,大辽成安公主,那绝对是高高在上天仙般的人物,原本这一辈子也只能仰望的,可今日却见到了真人,心中惶恐又有些激动。关于大辽成安公主的传说并不少,当年耶律淳统治南京析津府的时候,可没少为成安公主操心,为了阻止成安公主下嫁西夏,娶她为妻,耶律淳甚至亲自跑到西北,率领飞云骑夺亲。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析津府百姓人人都知道。以前总是想,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竟引得那么多男人为之痴迷,今日见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萧芷韵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殷十娘,不知为何,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她看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坚强,这种坚强让她想起了阿娜。阿娜当初刚刚来到临潢府卖入拔里氏为奴时。也是那么的柔弱,只有爹爹萧阿刺觉得这个异族女孩异于常人,点位了拔里氏公主的贴身婢女。萧芷韵是个地地道道的契丹女子,她从小到大都与那位姑姑萧观音格格不入。她坚强,也喜欢坚强,人生于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最主要的是要学会自救。靠别人拯救,是没有希望的。如果殷十娘柔柔弱弱不懂的反抗,萧芷韵就算看在郑彪的面子上,也不会与殷十娘相见的。
“你就是殷十娘?你的事情本妃已经听说了,本妃问你一句,可愿为本妃当一名亲兵?从此以后,任何男人也不能欺负你!”萧芷韵说着话,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郑彪,这一眼把郑彪看得七上八下的,心中默念道。王妃有气找点下撒啊,怎么就专门盯着他郑彪子整呢。十娘是个温善祥和的女子,要真当了王妃的亲兵,过不了两年,估计又要冒出一位萧阿娜女将军了。他郑彪要的是知冷知热的好女人,可不是女将军啊。
殷十娘显然没想到萧芷韵会说出这些话来,渐渐地也不那么怕了,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张清冷傲然的容颜,一身镶红锁子甲。看上去英武不凡,长发挽起,修眉轻挑,竟赛过了无数男儿。只是一眼。便让其他女人自惭形秽,这就是那个让无数男人疯狂的成安公主,果真是天下奇女子也。对萧芷韵的话,多少有些心动的,这些年见到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兵灾面前。家破人亡,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她不想再那样活下去了,“王妃...可民女...”
“没什么可是的,你只需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本妃出身辽朝,不似你们汉家女子,你以前如何,本妃不管,只看将来!”萧芷韵所言却有些霸道了,可这种霸道是一种善良的霸道,因为没有这份霸道,就不会激起殷十娘内心里的勇气。在灼灼的目光之下,殷十娘已是泪眼朦胧,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谢王妃收留!”
嘎吱,一声脆响,那是郑彪的咬牙声。郑彪心里都快哭了,王妃这是帮人呢还是坑人呢,他郑彪堂堂大男人,竟然做不了自己女人的主,呜呼哀哉。郑彪咧咧嘴,挑挑眉,这一切都瞒不过萧芷韵的眼睛,她一把拉起殷十娘,转头笑道,“郑将军,你不愿意?”
虽然是笑言,可郑彪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赶紧拱着手讪笑道,“王妃安排,自然是好的,末将感激还来不及,哪能不愿意,王妃错怪末将啦!”
郑彪这些话可谓是半真半假,不过真有点感激王妃的,虽然王菲的安排让他郑某人少了幸福,却也给了殷十娘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萧妃的亲兵,谁还敢瞧不起?
萧芷韵也没打算跟郑彪计较,这位山贼出身的郑彪子油滑得很呢。休息片刻,将军府内敲响了牛皮鼓,不消一会儿,定**将校陆陆续续的来到将军府内,此时析津府城内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偶有反抗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接下来要关心的就是如何阻挡女真大军了。如果说奇袭析津府乃是一场大战的前奏,那么永定河以及白沟河才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接下来的大战会对未来的局势带来多大的影响。定**若声,不仅析津府稳稳的回归大宋手中,甚至还可以挥兵中京大定府。可要是定**败了,之前在河北各地所得利益不仅要拱手相送,就连云中府也将不保。谁败,谁就会损失惨重,一连串的伤亡下来,不仅要面临对方强大的压力,还要饱受后方的侵扰。在外面看,定**坚若磐石,强大到令人生畏,可定**也有自己潜在的危险,这些年定**扩张的太快了,回鹘、西伯利亚、蒙古、西夏以及吐蕃都暗藏着无数旧势力。现在定**强大到让人无法撼动,这些旧势力只能悄悄地生活在暗处,可当定**一场大败伤亡惨重的话,那这些势力就会入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到时候西北大地可就要变得不那么安稳了,如有不测,辛辛苦苦建立的关中势力土崩瓦解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完颜宗望呢,他也败不起,近二十万女真兵马铺天盖地的涌向南国大宋,他可以说是倾全国之力打这场掠夺之战了。如果完颜宗望损失惨重,经营辽东,布控高丽的慕容复会高举着大燕国的旗帜,像疯狗一样领着部众收复辽东的土地。这一战谁都不能败。要说谁有优势谁有劣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金国丢了析津府,却有着强大的骑兵,而且后路被断,也不全是坏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求生之战,到底能激发多可怕的战斗力,绝非耸人听闻,而且,女真人节节胜利,士气旺盛。如果说定**有一点优势的话,那就是兵多将广,河北归属大宋,离着关中后方近一些。辎重粮草供应相对及时。不过这点优势,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不可能是持久战,双方都会尽可能的想办法迅速解决战斗。
整个会议气氛非常严肃,虽然打下了析津府,可众人并没有太多高兴,萧芷韵扫视在座众人,手持一枚令箭,脆声道。“韩世忠,本妃命你领三万人驻守析津府,你可有信心,在三天之内夺下蓟州和昌平?”目光死死地盯着韩世忠。这一刻,身经百战的韩世忠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压力,三万人谨守析津府不成问题,可还要分兵夺取蓟州和昌平,就有点难了。可韩世忠无法要求萧芷韵分拨更多的兵马,从应州、易州方面聚集的大军。大部分都要投入到接下来的永定河决战,因为那里才是主战场,如果永定河一战败了,那就是打下析津府周围所有城池也没有了意义。这份军令是一份荣耀,只有大才之人方能接下,同样这份军令也是一种责任。
良久后,韩世忠站起身来,拱手道,“王妃放心,韩某定守好析津府,拿下蓟州和昌平,不给女真人轻易逃脱的机会!”
占领昌平和蓟州并不能封死女真人逃亡的道路,可只要堵住这两个地方,就可以给女真人最大的杀伤。韩世忠解下这条命令,可算是大无畏的勇士了,在座这么多人,恐怕能担当此任的,也就韩世忠和耶律大石了,而萧芷韵还是愿意相信韩世忠,耶律大石毕竟是辽人,他纵有威名,但能不能激起定**的悍勇还要打个问号呢。
诸事安排妥当,整个析津府开始运作了起来,定**入城,并没有大肆抢掠,但也不会放松戒备,解决所有残兵之后,就是全城戒严。百姓们经历了好几场战乱,吃亏吃多了,定**下达了戒严令,百姓倒也听话,安安心心的待在家中。百姓没有上街,可析津府并不安静,定**陆陆续续的出城,用了两天时间,修正完毕的定**除了留守的三万余人,全部离开析津府,兵锋直指大兴。
析津府发生巨变,而此时的完颜宗望还懵然不知,他依旧心思沉重的行走在回归会宁府的路上。析津府出了这么大事情,辽人会不派斥候飞传完颜宗望么?如今拱卫蓟州的岳鹏托已经派出了三批探马,可惜这些传信的全部被种师道截杀在白沟河北岸,有些女真探马想起绕远路,可一旦绕远,想两天之内把消息送到完颜宗望手中,实属太难。种师道之所以要阻断消息传到完颜宗望耳中,就是希望女真人慢悠悠的赶路,他也好更好地于白沟河一带布放,可要是消息被女真人知道,丢了析津府的女真蛮子,势必会拼了老命赶路的。
靖康二年三月十四,离开大名府的女真大军历经三天时间才来到河北北部重镇雄州城,完颜宗望并没有入城,而是于城外扎营,此时他也要考虑下如何解决横亘在白沟河一线的种师道大军才行。虽然定**都撤离了白沟河,可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就好像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一般。今天也是怪了,右眼皮一直狂跳不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按照汉人的说法,左眼跳财,有眼跳灾,希望不会成为现实吧。帐中,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完颜宗弼以及完颜杲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都在商讨着白沟河的情况。帐中一片肃穆,可账外却是另一片光景了。
与完颜宗望等人的严峻不同,完颜娄室以及无数的女真人却轻松愉快,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胜了。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到会宁府,享受族人的呐喊。完颜娄室更是懊恼的很,因为他最为想要的女人是李师师,可李师师却被完颜宗望送走了。今日喝了点小酒。话题扯得有点开了,周围聚拢了不少将领,这些亲信将领可都知道自家殿下的德性,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削汉子凑上来笑道,“大王。你也莫不高兴,南国的女人漂亮的太多了,一个个像水做的一般,那狗皇帝身边有个女人非常漂亮,大王要不要?”
“嗯?”一句话倒提醒了完颜娄室,怎么就把陈美人忘了呢,这个女人艳名远播,可比李师师差不了多少呢,当然只是从容貌上讲而已。心中一想起来,就有股子邪火腾腾的往上冒。看着篝火周围,女真勇士们载歌载舞,暗想道,为什么他完颜娄室就不能享受一下呢?起了身,腾腾的往东边走去,那里关押着大宋皇室以及无数官员呢。
完颜娄室这一走,无数人蜂拥而至,有的人吹着口哨,有的人大声叫好,而此时陈美人、小刘妃他们正蜷缩在一辆巨大的牢车之中。木栅栏围成的牢车里。关押着赵佶以及他的女人,此时赵佶枯发散乱,脸上黑一块紫一块,衣服也已经破烂。哪还有半点太上皇的儒雅,更没了艺术家的气息。小刘妃一言不发的靠在角落里,旁边跪着形象邋遢的文惠。陈美人依偎在赵佶肩头,语声哀怨,“官家,奴家好怕。以后怎么办?”
“别怕...别怕...”虽是安慰,说话却哆哆嗦嗦的,而说话之人除了那位太上皇还能有谁。对此,小刘妃嗤之以鼻,如何能不怕?哼哼,赵佶啊赵佶,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请站起来怒吼一声,拿出大宋帝王的气派,据理力争,那样也许还能保留一份尊严,毕竟完颜宗望想要一个活着的太上皇,而不是一个死了的前皇帝。可惜,一点勇气都没有,还想保护身边的人?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皎洁的月光下,走来一个人,不是完颜宗望,而是那个残忍暴虐的完颜娄室。此时完颜娄室双眼放着光,闪着一些猩红,一看到牢车里的陈美人,他哈哈大笑起来,“快,打开牢车,把这个女人带出来,本王要让南国女人见识下我女真勇士的雄风。”
此刻,陈美人紧紧地拽着赵佶的袖子,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就像秋风里的小猫,一双多情的眸子布满水雾,不管怎么样,这一刻,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赵佶身上,因为除了赵佶,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陈美人瑟瑟发抖,赵佶抖得却更厉害,牢车打开,两个女真士兵伸手去拽陈美人,赵佶还想说些什么,完颜娄室迈步而上,恶狠狠地瞪起了眼睛,“懦夫,你想干什么,嘿嘿,勇士们,把刀子借给他,本王要见识下大宋皇帝的勇猛。”
一句话,一个眼神,赵佶所有的勇气都缩了回去,当赵佶坐在牢车里耷拉下头,陈美人绝望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甜言蜜语的男人,到了这一刻,竟然如此无能,你是大宋皇帝,你是那个儒雅不凡的赵佶啊。这一刻,野蛮战胜了文明,这一刻,生存战胜了尊严,这一刻,懦弱战胜了渴望。
没有一个人愿意屈辱的活着,尤其是一个祸国殃民的漂亮女人,当赵佶垂下脑袋,陈美人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脆弱的女子在一个恶魔身下大声呼叫,凄惨的声音仿佛刺破云霄,直达九重天。泪如雨下,凄迷让人心醉,不知为何,她似乎读懂了柴可言,也读懂了李师师。曾经嘲笑柴可言出身高贵,却自甘堕落,明明可以享受一生的荣耀,却选择了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曾经鄙夷李师师,什么大宋第一歌妓,却躺在赵有恭胯下辗转承欢,如果选择官家,哪用饱受那么多的痛苦。曾经的嘲弄变成了最大的笑话,那个被自己唾弃的赵有恭救走了李师师,还顺便带走了柴可言,而她陈美人自己却继续留在女真人营中饱受屈辱,而她信奉为神灵的陛下懦弱不堪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玩弄。
为什么会这样?耳畔是一浪高过一浪的起哄声,陈美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完颜娄室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一想到过一会儿就要被这个男人像绵羊一样玩弄,她心如刀绞。痛苦侵蚀着全身,却无力反抗,她不是李师师,更做不到一死保全名节,如果能屈辱的活下去,那就这样吧。在陈美人心中,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被完颜娄室玩弄,可她还是低估了女真人的心。完颜娄室一把拽过娇弱的陈美人,在周围人的吆喝下,竟一把扯掉了陈美人套在外边的褙子,顷刻间,只剩下一件可怜的米黄肚兜,那鲜红色的牡丹是那么的刺目。陈美人呆住了,她以为完颜娄室会将她带进大帐,可为什么会这样?
女真人生长于白山黑水之间,哪怕几百年后的满清时代依旧保留着一部分野性,看着那个站在场中娇弱无力的女人,女真人开始举起双手高声呐喊,“牵羊....牵羊....牵羊....大王勇猛,让南国女子看看我女真勇士的威风!”
牵羊,多么刺耳的声音,在女真流传着一个伟大的祭祀,当胜利后,会带着失败者的女人围着祭台爬上三圈,那是女子们全身几乎不着寸缕,头戴羊角,屁股上插一根尾巴。如果这样也就罢了,最疯狂的时候,会有男人骑在女子身上,发泄着人类最原始的**,这不是兽欲,是一种征服,彻彻底底的征服。
刺耳的女真话,也有一些汉话,陈美人听得懂牵羊两个字,其他人也同样能听懂,活在当下,又有谁不知道牵羊为何物?听说过五代时候有两脚羊,而牵羊礼比之两脚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脚羊只是被人吃掉罢了,至少人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陈美人环抱着胸口,春风里瑟瑟发抖,再去看那些女真人的眼睛,就像一群群饿狼,她可以忍受完颜娄室所有的伤害,却不能忍受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做**的羔羊骑着满地爬,不为别的,仅仅为了她生命力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活着不如死了。
最后,陈美人挣脱开,疯狂的跑向牢车,十几丈距离,却仿佛千里万里,绝望下,陈美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官家....求求你...救救奴家...求求你....大王....求求你,什么都行,求你不要这样....”
陈美人恳求着所有,如果魔鬼可以拯救她,这一刻她愿意恳求魔鬼,可一声声话语,得到的却是赵佶的沉默,还有完颜娄室最开心的笑容。
陈美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反抗完颜娄室以及众多女真人,她被按在了地上,连个女真人扯着最后一件长裤,而陈美人死命的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撕拉,可怜的布料被扯断,满耳都是恶魔的笑声,陈美人突然间嘶吼一声,爬起身像疯子一样朝对面一个女真人撞去,随后那个女真人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弯刀,哪里鲜血淋漓,而陈美人身无寸缕的蜷缩在地上。
陈美人死了,那双美目无力的睁着,仿佛在嘲笑着整个尘世,更是在嘲笑着大宋所有的男人!
月光美,春风醉,离人早已死去,大地重归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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