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城里,赵有恭对吐蕃人增兵达木城的事情反应并不激烈,就好像早就知道吐蕃人会增兵一般。◎,哼哼,吐蕃人能增兵,定**就不能增兵了么?达木城的兵马越多越好,这样也方便毕其功于一役了,直接在达木城附近和吐蕃大部分兵马展开决战,也免得后边麻烦。乌尔图可一直盼着定**攻打达木城呢,现在兵多将广,粮草充足,还怕别人攻城么?可惜,定**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满足于占据安多城一般。
这一日,大雪停了,许多吐蕃士兵窝在城头上晒着太阳,一个个吐蕃人懒洋洋的,汉人不攻城,有闲着没事,那就看看雪后的风景吧,虽然看得多了,可此时除了雪后风景,还有什么可看的?巳时刚过,太阳已经老高了,这就是吐蕃高原的特色,太阳永远比别的地方升的早,升的高。阳光成束,像一条条光带洒在雪地上,远处山峦起伏,白色银装,风景秀丽。安静的暖阳雪景,突然间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一个吐蕃士兵啊的叫了一声,随后呆呆的站在城垛后,只见他张着嘴巴,俩眼瞪的溜圆,左手向后,右手抬起,手臂平伸,那右手还不断打着哆嗦,“活了....活了....是活佛,是活佛,你们快看,活佛显灵了!”
一声惊叫,许多人都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眨眼间,城头上一片惊呼声,紧接着听到许多人都在倒抽凉气,有的人甚至手扶胸口。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之间城墙以东几十丈的地方。一个身披袈裟的高僧坐在雪地中。那高僧一动不动,双手合十,双目微闭,高僧的年纪看不出来,只看得见那两条白眉垂到了脖子间。突然间一股狂风吹来,这股狂风很奇怪,只围着那高僧大赚,城头上却感受不到一点肆虐之意。一股黑烟慢慢缠绕在高僧四周。犹如妖气缠身。渐渐地,一个由黑色烟雾形成影子出现来,那黑烟看上去像是一名女子,可那女子又没有腿脚,只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是雪地魔女,绝对是雪地魔女,吐蕃人从了,有时不听话的时候,老辈人都会拿雪地魔女来吓人。传说雪地魔女没有面貌,只有黑乎乎的形状。她似人形,却长着一条尾巴。她看似善良,却吞噬一切生灵。黑色身影越来越大,随后膨胀开来,朝着地上的高僧扑去。
嘶,城头上的吐蕃士兵紧张坏了,高僧会不会被魔女吞了?显然担心的有点多余了,就在黑影将要接触身子的时候,只听一声“呔”,高僧身子四周突然迸出万丈金光,那光芒夺目耀眼,有一些金光甚至射到了城头上,映着吐蕃士兵震惊无比的面孔。高僧手里多了一件物什,看山去像一座佛塔。这不是用来镇压魔女的大昭寺佛塔么?
大昭寺佛塔,并不是大昭寺建立后修筑的,而是一件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早在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修建大昭寺之前,早已经流传千年。相传佛塔出,可镇世间万千邪魔,谁能拥有佛塔,谁就是吐蕃国至高无上的神,任何人都要臣服于他。在汉人有传国玉玺和氏璧,在吐蕃有神灵圣王佛塔。多少年了,为了寻找佛塔,不知出动了多少人,可今日出现在了达木城外。
佛塔出,黑影渐渐消失,可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当黑影雪地魔女被收走后,那席地而坐的高僧也不见了踪影,这下许多吐蕃士兵都大叫起来,有的人已经跪在地上哭诉起来,“活佛,你不能走,点化你的子民吧!”
吐蕃人真的很迷信,迷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乌尔图正陪着几个将领聊着,突然亲兵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乌尔图大人,活佛显灵了....场外活佛显灵了,刚刚活佛用佛塔收走了雪地魔女,是佛塔....乌尔图大人,真的是佛塔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当时城头上的人都看到了。”
亲兵太激动了,几句话都说不利索,但大体意思还是听得明白的。佛塔?活佛?雪地魔女?搞什么鬼,乌尔图和那些将军们自然是不信的,活佛显灵,开什么玩笑,多少年了,还从没听说过那个地方有活佛显灵呢。不过乌尔图感兴趣的是佛塔,如果真的是佛塔,那取之交给卓玛一赞,岂不是好事一件?大赞普现在就怕别人说名不正言不顺呢,但只要有了佛塔,谁还会质疑他呢?
乌尔图匆匆来到城墙上,听城头士兵一个个说的信誓旦旦的,他也就信了一半,不过心中多少有点疑惑的,怎么佛塔出现在的这么蹊跷?该不会是汉人的阴谋诡计吧?就在乌尔图犹豫不定时,城头上又有人惊叫了起来,这次不用别人说,乌尔图自己就能看,只是朝东边看了两眼,立马就呆住了。就在达木城东边两三里的桑日坡上突然射出万丈金光,这真的是佛塔?金光四射,意味着佛塔在用佛光普照世人。
定**的诡计?不太可能吧,如此金光摆明了就是神迹,汉人再有能耐,能创造这万丈金光?没有犹豫,乌尔图喊来几个亲兵,让他们出城去桑日坡打探一下。亲兵们走后,从乌尔图到普通吐蕃士兵都在焦急的等着,大约一刻钟后,几个亲兵骑着马回来了,“乌尔图大人,金光确实是从桑日坡发出,至于圣物,我等未能仔细搜寻,因为...因为阿杜玛大人也领着人朝桑日坡来了,我等怕出事,才赶紧回来。”
阿杜玛也来了?乌尔图不由得吃了一惊,如果让阿杜玛将圣物抢去,再先给小王子宗赞,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吐蕃子民可以不认大赞普,却不会不认圣物佛塔,必须想个办法将圣物抢到手才行。乌尔图还有点犹豫不决的。因为他实在担心会不会是汉人的诡计。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乌尔图犹豫不决,可其他人不会,几个将领自告奋勇道,“乌尔图大人,快快下令吧,圣物佛塔决不能落入阿杜玛之手,否则大赞普怪罪下来,我等谁都担待不起啊。”
被一帮子人聒噪一番。乌尔图也有点加不住了,当即点了一名将领带着几千人出了达木城,在桑日坡上,乌尔图的兵马和阿杜玛的人撞到了一起。双方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管阿杜玛说什么,别人也不会信的,从乌尔图下到普通士卒,都把阿杜玛当成了前来抢夺圣物的不速之客。阿杜玛冤枉得很,稀里糊涂的跟乌尔图的兵马打了起来,桑日坡是个小地方。根本就施展不开,双方打了好半会儿。才想起佛塔还没收呢。阿杜玛也不是傻子,虽然他起初只是按照宗赞王子的命令领兵出来兜圈子,但是既然知道了圣物的存在,那就必须抢一抢了。
吐蕃人都是一群虔诚的信徒,为了圣物,他们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桑日坡杀声四起,可当一场恶战结束,金光消失了,佛塔自然也找不到的。乌尔图的兵马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达木城中,阿杜玛也领着人灰头土脸的跑了。乌尔图有着自己的疑惑,就是为什么阿杜玛会出现在桑日坡,这混蛋不是该滚回桑野城或者逻些城么?
圣物没有找到,对于城内的吐蕃人来说是非常郁闷的事情,许多人唉声叹气的,唯有十几个士兵凑在一个火堆旁,嘀嘀咕咕的唠叨着些什么。
腊月十四,又是一个晴日,这一天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守城,不过所有人都忘不记昨天发生的事情,往日传说就在眼前一点点发生,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不到五十,城头再次躁动起来,在那不远处的雪地上活佛再次出现了,他就那么凭空出现的,坐在雪地上,活佛的身子慢慢腾空而起,那姿态空灵而优雅,同时四周还想起了袅袅梵音。
不知是谁,直接跪在了地上,口中更是高声喊道,“活佛显灵,活佛显灵!”
更不知道是谁放开了城门,许多吐蕃士兵一窝蜂的冲了出去,他们每走一步,匍匐在地叩拜一下,这就是最虔诚的信徒,他们走着自己的朝圣之路。当乌尔图知道城外的情况后,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许多百夫长和千夫长也加入到了朝圣行列。
乌尔图几欲吐血,这帮子蠢货,他们就不怕这个时候汉人打过来么?到时候朝圣之路,就要变成殒命之路了。
朝圣,有着严格的仪式,身子要匍匐在地,方能表达对神灵的尊敬。莫说现在,哪怕是后世,藏民祭拜大昭寺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风貌,他们虔诚叩拜,每一步每一次触地,都饱含了深深地憧憬。每个人都有信仰,没有人会那神圣的活佛开玩笑,不过偏偏碰上了最罔顾神灵的赵有恭。郑彪端庄无比的望着那些匍匐而来的吐蕃子弟,心中却是震惊得很,殿下的法子真的管用了?
当然,这么多吐蕃人出城叩拜,也少不了那些无间道份子的功劳,要不是他么领着头叫嚷着出城,吐蕃人也不会轻易放开城门。乌尔图有心阻止那些朝拜的子弟兵,可有个声音一直再告诉他,决不能硬来,必须想办法才行,硬来很容易引起士兵们反感的。乌尔图在苦思冥想,而城外的朝拜的吐蕃人却越来越多,更为诡异的是,明明看着活佛就在前方几十丈远的地方那个,可不断朝拜,活佛还是离着那么远。临近午时,场面终于发生了变化,在达木城西边,一支兵马缓缓走来,这支大军身着银甲,屏气凝声,气势威压。就在这个时候,活佛的手里多了一把嘛呢轮,梵音响起,佛号在旷野之中显得沙哑和庄重,右手握着嘛呢轮,遥遥指着达木城西方,“恶魔来临,勇士当奋勇杀敌,天地方可清明!”
梵音之后,活佛消失了,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一团火焰在活佛身前燃烧起来,火焰消失,活佛也没了。活佛不见了,那些朝拜的吐蕃兵立马乱了,他们寻找着活佛。最好看到了西边天际顶着暖日本来的银色洪流。是汉人。汉人攻打过来了。几个吐蕃人高声呐喊了起来,“活佛说了,汉人都是恶魔,我们必须杀了恶魔,活佛才会降下福泽。”
活佛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至少现在许多吐蕃士兵对活佛刚才说过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于是无数吐蕃士兵列起阵型,迎了上去。他们还扯着嗓子嗷嗷直叫,仿佛与魔鬼交战的圣徒。乌尔图看到城下的情况,气的直跺脚,任他如何叫喊,城下的人就是不回来,“蠢货,蠢货,为什么要出城?快,快调兵支援城外,一定不能让汉人冲过来。”
听了乌尔图的话。几个百夫长和千夫长颇为不悦的哼了哼,活佛都说了。汉人就是恶魔,咱们剿灭恶魔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本来吐蕃将领对乌尔图这种龟缩战术就颇有微词,如今又有了活佛之言,就更有倚仗了。乌尔图大人就是太胆小了,达木城有上万骑兵,步卒不下四万,近六万大军需要怕安多城的汉人么?听所那汉人的骑兵不太适应高原长途跋涉,已经送回纳木错关隘了,如果六万吐蕃勇士面对两万汉人还要怂,那以后别打仗了,干脆都回家喂牛羊算了。当然,这些话千夫长们不敢明着跟乌尔图说,不过执行起军令来,就大打折扣了,就因为百夫长和千夫长们的懈怠,很快吐蕃大军就跟定**撞上了。
两军一旦交锋,就不是乌尔图想怎样就怎样的了,近万大军和定**对峙,不打也得打,这个时候再草草的下令让大军撤回,那些勇士们听不听话是另一回事,就是定**也不会放过追击的机会的。乌尔图暗骂一声晦气,筹划了这么多天,就等着如何消耗定**呢,可那些不懂事的偏偏要跑出去跟定**打。百夫长们和千夫长们的心思,乌尔图也了解一点,不就是想跟汉人打上一场,好捞点功劳么?当然,大多数人也没把汉人当回事的,如今达木城兵马明显比安多城的汉人多得多,也着实有理由有自信能胜了汉人。
既然要打,就必须赢,如果在城外有着人数优势还赢不了,这对吐蕃勇士们的士气无异于沉重的打击,乌尔图下令将五千骑兵调出了达木城,同时几个千夫长领着两万大军也出城参战,短短时间内,吐蕃人已经在达木城城外聚集起了三万五千大军,而反观定**却只有可怜的一万五千余人。此战由吴玠坐镇中军,杨再兴和刘錡分居左右,史文恭为先头。接触一开始,定**就摆开了阵势,吴玠一声令下,居于最前方的史文恭所部三千余人渐渐后撤,与左右两翼组成一军,盾牌手相互交错,满满的整个大阵分成了十几个圆形阵。盾牌手在外,长枪手居中,这圆形大阵定**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所以用起来得心应手。圆形阵有一个优点,就是互为犄角,能够有效阻挡骑兵。
吐蕃人与定**交手次数还是太少了,明显不知道破圆形阵的窍门,破圆形阵,不能往里冲,只能在外围攻,逐个破去外围阵势。可吐蕃人不是如此,他们依旧是骑兵开路,步卒居后掩杀,骑兵冲锋很顺利,根本没受到像样的阻拦,可当一部分骑兵冲起来后,原本温和的大阵变得肃杀起来,十几个圆形阵逐渐靠拢,转眼间吐蕃骑兵们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他们发现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驰骋了,再加上步卒跟了上来,一时间大阵缝隙中,骑兵和步卒混在了一起。
众所周知,骑兵不能与步卒混杂,因为步卒往往会影响骑兵的冲击力,而此时,吐蕃步卒,就成了骑兵最要命的绊脚石,要是汉人挡着路,那一刀砍了就是了,可自己人如何下得了手?冲锋阵势乱了,而定**的大阵却不会客气,长枪不时地探出,一下将战马刺伤,有的步卒去冲击外围盾牌阵,也被长枪刺死,还要防着时不时从暗处飞来的箭矢,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刚刚还英勇无畏的吐蕃人,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们想要冲出去,而外边的人又想冲进来,就在骑兵想要拼命破路的时候,大阵之中燃起了浓浓黑烟,要弄出大量黑烟,真的太简单了。平常有浓烟,感觉不到什么,但这个时候大阵中冒起黑烟,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吐蕃人的视线受到了影响,很多人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了,更别提冲出的大阵了。骑兵们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战马和吐蕃士兵倒在了大阵之中。
呼,乌尔图站在城头上遥望着整个战场,看着吐蕃勇士们被打的如此狼狈,额头上也见了冷汗。总觉得塞勒班太无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吐蕃人的伤亡越来越严重,乌尔图却迟迟没有下达下一步军令,因为到现在太还没看出破阵的窍门。
整个战场上浓烟滚滚,一声声惨嚎响起,乌尔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他动了,冷着脸急声道,“传令达吉克,将所有骑兵集中起来,全力冲击东南角!”
经过长时间观察,乌尔图发现东南角那个圆形阵虽然盾牌厚重,可弓矢非常少,而且运转缓慢,说不得要破汉人的大阵,就要从东南角入手了。骑兵千夫长达吉克得到乌尔图的命令后,立刻领骑兵出城,绕着大阵一圈,来到了东南方向。达吉克这个人打仗非常直爽,既然乌尔图大人下令破了东南角圆阵,那就直接打,他也不讲究什么策略,直接将四千多骑兵分成四个千人队,轮番对着东南角的阵势展开猛攻。
吴玠居中,一直留意着战场变化的,当看到东南角的情况后,他原本轻松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但凡骑兵掠阵,都是循序渐进,稍有一窝蜂冲上去的,这种战法,那无异于莽夫之举。而那吐蕃蛮子恰恰就这么干了,领着四千多骑兵对着一千多人的步卒大阵轮番冲击,这个蛮子是个疯狗。可不得不说,达吉克的做法恰恰切中了圆形大阵的软肋。圆形大阵就怕这种疯狗似的打法,对别的地方不管不顾,就对着其中一个分阵下手,逐个击破的方法,是圆形大阵最忌讳的,整个大阵十八连环,少了一个,就会产生一连串的反应。
吴玠想要调史文恭坐镇东南方,可下令的时候有点晚了,达吉克疯狗似的打法,竟然很快就重创了东南方阵势,盾牌手被冲开一个口子,许多吐蕃人一拥而上。整个大阵就靠盾牌防护的,否则步卒们哪里是吐蕃骑兵的对手?有骑兵在前,又有被压制许久的吐蕃步卒咬牙切齿的冲上来厮杀,东南分阵顷刻间土崩瓦解,一千三百多名定**士兵一个都没逃出来。一下子去了一千多人,吴玠心里流血一般的疼。
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吴玠当即拔出佩剑,扬声道,“众军听令,靠拢众军,方阵搏杀。史文恭领后军,向桑日坡撤!”
一声令下,整个大阵迅速发生了变化,刚刚取得一阵小胜的吐蕃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就看到恼人的圆形阵不转动了,盾牌手慢慢展开,从内向外,组成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方形。三层盾牌在外,长枪撑起,就像刺猬一样将吐蕃勇士们推到了外边,不过居在大阵中央的吐蕃勇士可就遭了秧,短时间内定**利用人数优势,一口气将镇中的吐蕃残兵一口气吞掉。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