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扶起黑袍人,潘龙城使个眼色,众听雨阁人手慢慢退去。↖↖,黑袍人一直留意着赵有恭,在他想来,赵有恭可不是那种慈善家,会这么安心放听雨阁的人离开么?而且黑袍人一直在纠结,赵有恭的兵马就驻扎在颖阳附近,为何没有派人上少室山呢?
金台有意放潘龙城等人离开,赵有恭也不会不给恩师面子,瞧着潘龙城朝山道走去,赵有恭眉头一挑,冷哼一声,“潘先生,你倒是潇洒,不知道还记得阿祖否?”
听到阿祖的名字,潘龙城就像被钉住了一般,苍老的脸上阴晴不定,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潘龙城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伤了那个女人。当年误入雍仲圣地,完全是为了保命才与阿祖结合的,犹记得那晚,他要离开,可阿祖死活不允,没有办法,才伤了阿祖。回过头,潘龙城那双眼睛就像毒蛇一般,“你果然到过雍中山。”
“是的,本王去过,你不也一样么?人家饶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闫武明等人也是你派去的吧?哼,临老了,还不干点好事儿,伤了自己的女人,还害得自己女儿找不到家门。”
“你在说什么,玲儿怎么了?”潘龙城没有否认自己派人寻找雍中山,做过的事情,没必要隐瞒,可当听说女儿找不到家门后,他却是一脸的讶然之色。
赵有恭闻言一愣,随后也就释然了,看样子潘龙城确实不知童姥的事情。“呵呵。好让你知道。灵鹫宫天山童姥便是你老的女儿,这些年,她可一直没放弃过寻找你呢。”
嘶,赵有恭话音落下,不仅潘龙城脸色大惊,就连玄慈等人也是露出一脸骇然之色,谁能想到名动江湖的老魔头天山童姥会是潘龙城的女儿,如此一来潘龙城岂不是已经年过百岁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先是慕容博死而复生,萧远山悬崖下留了条性命,接着就是潘龙城技压群雄,最后是金台入少林寺当了扫地僧。这些消息,哪一个不是震惊武林的事情,偏偏都赶在了一天,现在,又听说天山童姥是潘龙城的女儿,可真让人难以相信。
赵有恭给潘龙城说这些话,可没存什么好心思。潘龙城不是厉害么,你老人家以后就提心吊胆的等着童姥来报复吧。如果阿祖没有死。也许童姥不会与潘龙城死拼,可惜阿祖已经死了,对这个没有丝毫情谊的爹,童姥会有半点仁慈之心么?
“谢谢殿下告知了,老夫要给殿下留句话,做人莫要太自傲,否则会吃大亏的!”潘龙城眯着眼,语气森冷,这次是争不过赵有恭了,金台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不过要成大事不必急于一时,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不劳你老人家操心了”赵有恭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老人家赶紧滚蛋吧。
其实赵有恭也很好奇,为什么潘龙城这样的人会甘愿为黑袍人效命,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自称一派的。赵有恭自然无法理解的,潘龙城是个非常另类的人,他不喜欢受到约束,同样还野心勃勃,他的野心不是称王,而是拜相,他要做诸葛孔明那样的人物,他沉迷于那种一切尽在掌中的感觉。
话分两头,阿九得了三娘的吩咐去山下找人,本就不情愿下去,这一路上提着马鞭甩来甩去的。阿九知道少室山通西侧山下还有一条小路,为了赶时间,她便在半山腰转到了小路上。知道这条路的人并不多,阿九神情轻松,毫无防备,可快走到尽头时,就听传来一阵噪杂声,阿九灵机一动,赶紧躲藏到了一块巨石后边,没过多久,就看到一行黑衣人打前方走过。看到这些人,阿九就开始担忧起来,因为她能分辨出来,这些人一定是听雨阁暗中布下的人手。等着那些黑衣人走后,阿九飞快的跑下了山,呼延庆也生怕赵有恭出事,待阿九说完之后,当即点了五百兵马奔赴少室山西侧路口,也是巧了,等呼延庆赶到时,正好碰上了潘龙城等人下山。
莫看呼延庆一把年纪,可性子却急的很,一瞅见这些听雨阁逆贼,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士卒对着那些听雨阁部下放起了箭,事出突然,好多听雨阁好手遭了秧。黑袍人气的冷声大骂,就知道赵有恭没这么好心,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早已经让人埋伏在了少室山下。
山路地势复杂,虽然呼延庆率兵占据了地利优势,但山道两旁巨石林立,容易躲避,黑袍人一时间也无危险,潘龙城功力强横更不需要担心,他只是有些气,那个赵有恭果然阴险的很,当着金台的面不好意思大开杀戒,却让人堵在少室山下边。其实早在上山之前就让人检查过少室山附近的情况了,可不知为何,竟没发现这支定**兵马。
纠缠一番,最终黑袍人和潘龙城丢下十几具尸体落荒而逃,他们可没胆子往山上跑,这时候跑到山上,不是送到赵有恭嘴边么?
少室山下一场厮杀,而在山上也不平静,送走了听雨阁的人马,就轮到慕容博和萧远山了,面对这个生死仇敌,萧远山哪里放得下心中的仇恨。此时大家倒不怎么关心武林盟主了,经过这么一闹,盟主之位非项诸燕莫属了,倒是萧远山和慕容博,到底会如何做呢?
“慕容老贼,你设计杀我全家十余口,这仇,萧某人一定要报”萧远山说罢,攥紧拳头,朝着慕容博轰去。慕容博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想要躲开。在场有许多人,但没有几个人愿意帮助慕容博,因为当年慕容博所做的事害了太多人,玄慈不说,那智光大师更是为所犯的罪孽深深自责。一直行走于广南路沿海一带苦修。靠着救济灾民来减轻心中的罪过。玄慈算得上一代高僧了。当然除去他与叶二娘苟合,生了虚竹,单论为人还是敦厚的,只是这次,他也没有替慕容博说话。
鸠摩智可不想慕容博死在这里,最近修习易筋经的问题越来越大,练到深处有时候还会引起气海穴隐隐作痛,这些问题可都要靠慕容博解答了。眼见萧远山下手。鸠摩智大吼一声,上前两步便于萧远山斗在了一起,那慕容复自然不会放松,与鸠摩智合力对抗萧远山。看到此处,萧峰大骂一声无耻,于是乎,场地上有五个人厮斗在了一起。赵有恭看的大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恩师金台慢步走过去,神色一往如常。
鸠摩智、慕容博、萧远山都可称得上当世武学大家。他们出手,劲力非凡。可这些对金台仿佛一点影响都没有。只见他长袖一挥,五个人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无奈之下,只能各自往后退了一丈,慕容博气的很,站稳身形后,厉声喝道,“你这老和尚,难道连我等私事也要管?”
慕容博语气不恭,当即惹怒了一旁掠阵的赵有恭,双目一眯,在慕容博身上盯了一眼,冷声道,“慕容博,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派人灭了你的燕子坞?”
“你...”慕容博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老和尚可是赵有恭的师尊呢,不给老和尚面子,总要给赵有恭面子的。
金台站如青松,双手合什,高宣道,“阿弥陀佛,老和尚不问红尘,自然管不了慕容施主的私事的,只是,慕容施主杀掉了萧施主么?你若是杀了萧施主,又有什么用,除了让萧施主的儿子更加恨你,可有其他好处?”
金台言罢,就见慕容博有些凝重的沉思起来,其实慕容博也不想跟萧远山打下去了,再争下去,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就如金台所言,除了增加仇恨,又能给慕容家带来什么?顷刻间,慕容博突然有些顿悟了,儿子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继承慕容家的事业,他又何必跟萧远山斗下去呢,那样惹得萧远山父子不快,最后也会害了自己的儿子慕容复。当年本想借雁门关一事挑起宋辽之战,待大宋内乱之际,趁势而起,只可惜没能成功。想到此处,慕容博双手合什回了一礼,“谢大师点化,只是某家愿意放弃,但萧远山却不愿意。”
“萧施主确实不愿意,因为是你制造了雁门关惨案”金台缓缓转过身,低声道,“萧施主,你又是如何觉得呢,要怎样才肯放弃这份仇恨?”
“无他,只有看着慕容博死在我眼前,萧某才甘心”萧远山毫不掩饰自己对慕容博的恨意。
金台微微一笑,高宣一声佛号,随后抬起头来,道了一声,“那老衲便让慕容施主死吧”,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金台左手未抬,袖袍鼓动,一股劲流席卷慕容博,那慕容博一直戒备着的,可他哪里想得到一直仁慈和善的世外高僧会突然下杀手。慕容博厉声大喝,慕容复也大为光火,“休伤我爹爹!”
金台突然下手,鸠摩智也是大惊,他与慕容复左右夹击,却见金台神色不动,双臂平伸,那猛攻过来的鸠摩智二人就像碰上一堵墙,竟一寸也进不得,与此同时,慕容博也软软的跪倒在地。慕容复心下大骇,也顾不得金台,踉踉跄跄的跑到慕容博身旁,一探鼻息,顿时瘫坐在地,随后哭道,“爹...爹....臭和尚,你为什么杀了我爹,老子杀了你....”
暴怒下的慕容复招式走形,却疯了般朝金台扑去,那包不同、风波恶见老主公殒命,哪里还忍得住,跳进场中,与慕容复同时冲向金台。面对这三个狂夫,金台枉若未闻,清风吹拂,两条白眉飘起,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一般。金台修行几十载,早已到了不为外物所动的境界,可赵有恭却不能,既然有人要伤恩师,如何能忍。身形暴起,单手一拖,就听砰地一声,慕容复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紧接着左右手混元功发出,包不同和风波恶同时栽倒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赵有恭丝毫不理会慕容复仇恨的目光。“慕容复。你是不是他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赵有恭觉得慕容复太容易动怒了。这种人遇事无法冷静,如何能成大事,他也不想想,以金台的身份何须突然下杀手杀了慕容博,又有什么必要杀慕容博?只要他能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定能想通其中关节的。
金台弹了弹赵有恭的肩头,淡淡的说道,“九郎。让开....慕容公子,你要找老衲报仇,自是应该,可慕容先生杀萧施主全家,萧施主找他报仇也是应该。这世间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如此,那这所有的罪过就归于老衲之身吧。”
报仇,呵呵,慕容复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金台,他不懂。这老僧明明是世外高人,为何还要理会世间俗事?至于报仇。如何报仇,能杀得了金台么,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好徒儿,莫说杀,就是伤了金台,估计赵有恭就会抹平慕容山庄。这会儿,慕容复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他能读懂赵有恭冷厉的目光,而且他从来都知道赵有恭是一个怎样的狠人,恐怕现在听雨阁的人马已经被赵有恭的兵马绞杀殆尽了吧,如果不是赵有恭念着自己的恩师,不愿在少林寺多造杀戮,恐怕现在少林寺内早已经被听雨阁的鲜血染红了。
“大师,你是得道高僧,为何还要杀我爹爹,告诉我...”
“桀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堂堂少林高僧,竟然如普通江湖人士那般造下杀孽,如此,岂不可笑?”鸠摩智适时地出言讽刺,惹得玄慈等人无言以对,只能高宣佛号,因为金台确实杀人了,而且还是当着众多武林豪杰的面亲手杀了慕容博,不管慕容博有何过错,都不该由少林僧人动手的。
金台并未受激,转头看向鸠摩智,合什道,“法王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少林寺了吧,上次来我少林寺藏经阁,该有四个年头了吧,你与慕容施主要走了,不知练得如何了?是否经常感觉到胸闷,运功时间久了,任督二脉会隐隐作痛,气海穴会发胀?”
随着金台一字一句说下去,鸠摩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金台所言句句属实,他也是因为这些才执意要找到慕容博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敢叫法王知晓,其实早已被老衲藏起,慕容施主得去的只是副本,本来也是无事的,奈何慕容施主擅自改了一部分口诀,若那样练下去,开始只是不适,时间久了,经脉逆行,气血倒流,恐有走火入魔,血脉爆裂之厄。还望法王尽快停止修炼,如此还能有解救之法。”
赵有恭诧异的很,没想到恩师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做事也光棍的很,他哪里是藏起来了,根本就是借少林寺,肥了自己的徒儿嘛。不过赵有恭还不会蠢到说出来,恩师为了他赵某人,估计没少破戒呢。
鸠摩智满脸恐惧之色,他倒不认为金台在说谎,因为金台没有必要说谎,渐渐地,一双眸子转向慕容博,咬着牙关,气道,“慕容博,你害我,都是你害了贫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慕容施主有错,法王亦有错,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掌也好,拳也罢,都乃武功二字。以恒心念佛,佛心念人,自可天地为武,人人为功。法王一心执念,痴迷武学,却终究堪不破武学二字,世上本无绝世一次,只有绝世之人,悟道是修行,也是修功,功法到,散拳亦可无人能敌。”
金台慢步走向慕容博,他步履沉稳,声音不大,却传入众人耳中,那一字一句,放佛天外梵音,像是对鸠摩智说,又像是对所有人说。也许金台所言乃至高无上的武学感悟,可真正能悟出的又有几人,大多数人听得浑浑噩噩罢了。
“我佛念心,我心念佛,心佛念人,青天伊始,耀古至今。功为弦上,法为总根,仇恨何来,恩赐何去,行善除恶,恶亦有声。一心执念,执念在身,目如长河,念在脚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着一声佛号,自玄慈到玄苦,所有少林僧众全都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渡我世人!”
金台刚刚一些话,饱含了许多佛理,什么善,什么恶,终有缘法,少林本就是僧众。时间善恶本就不该掺合。善也好,恶也好,总在修行的路上,佛念人,人念佛,佛与人又有何不同,善恶分家,美丑在一身,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就像有的人一味的追求天下至高武学。但哪有真正的至高武学?
鸠摩智本就是佛家之人,虽然这些年不修佛法。为人多了些许戾气,可向佛的心依旧没有断绝,对佛理的演习更没有断,听了金台一番话,他似有愧疚,又有感悟,向前两步,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大师,小僧愚钝,愿大师收留,救小僧一条命。”
没了那口枯井,鸠摩智还是顿悟了,因为金台一席话,让他知晓什么叫做天下无敌,准确的说世间根本不存在天下无敌,无敌的只有人,人死了,一切归为尘土。一直在执着的追求功法,却忘了修行自己,到最后方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落得经脉逆行之苦,他错了,大错特错。
“法王愿意修行,天下都是修行之地,我佛慈悲,生灵当有存活之念!”说罢金台长袖一撩,提起已经没有声息的慕容博踏空而去,慕容博百十斤的身子,在他手中就像一根枯柴。金台轻功优雅,竟与童姥的轻功有几分相似,转眼间,金台提着慕容博的尸体消失在林中,鸠摩智有些呆呆的,但慕容复不知老和尚要做什么,领着家仆飞快追了上去。
赵有恭好不容易逼恩师现了身,又岂会如此草草离开,当即展开身法,追着金台而去。身后玄慈等人,自然也是急忙跟着走去。
萧远山站在原处一动未动,他本该高兴的,因为慕容博死了,可不知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一点高兴,总以为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可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一直执着于报仇,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吧。慕容博死了,仇也报了,他该去哪里?该去找公主了,早就该去了,可惜他躲在少林寺浑浑噩噩迷茫了几十年。
少室山上有一处龙门古佛,古佛前方是一片幽静的小河,在这个春夏交替的时节里,清风吹过山林,在水中荡起一片片波纹,林中鸟语花香,四周山峦起伏,郁郁葱葱,行走在这片少有人至的地方,宛如到了人间仙境。到赶到古佛下,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古佛下边的两个人,早已死去的慕容博又活了,他跪在金台面前,似乎说着些什么。
“慕容博罪孽深重,自愿出身为僧,了却满身罪孽,还望大师收留!”
没人能弄白这是怎么回事,当死的那一刻,慕容博发现自己留恋的不是天下霸业,而是家人和愧疚,他害了萧远山全家,搅得武林不得安宁,他满心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却又束缚了自己的儿子。天下霸业,听起来美妙,可不是死前的顿悟,又如何能理解?他不会劝解儿子慕容复,因为没有经历过,说了也不会听,就像金台永远不会劝诫赵有恭放下屠刀一样。有的人生下来就要成为魔,有的人生下来就要成为佛,潜心修佛,消弭罪业,也是为家人最大的贡献了吧。
金台坐于巨石之上,双眼看着前方,他目光仁慈,超然物外,“慕容施主,可真的放下了?那红尘往事,可真的无缘了?”
“大师,弟子放下了,尘世中纷纷争争,再与弟子没有半点关系,弟子只愿潜心修佛,消弭罪业,还望大师收留!”
“慕容施主错了,大错特错矣,修行,不是修佛,而是修心,修行自我,佛....遥遥不可及,人是人,佛是佛。罪业,人人都有,放下了就是好,放不下,修行也无用!”
身为佛门子弟,却说自己修的不是佛,乍听上去,离经叛道,可仔细一想,有大有道理,玄慈等人心下惭愧,他们熟读佛法,理解却不如金台深刻。尤其是玄慈,金台那一句人人都有罪业,恰是说到了玄慈内心里,玄慈忘不记自己做下的孽。身为佛门子弟,却犯了色戒。还让儿子落得不知所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慈将袈裟解下。叠好之后放到了玄苦手中。没人知道玄慈为什么这么做,但有一点已经非常明了,他不想到方丈了。对旁人来说,方丈是一种荣誉,可对玄慈来说,方丈是一道枷锁,这些年为了维护方丈的权威,为了维护少林寺的声誉。他不敢找那个女人,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有一个儿子,现在他放下了,人人都有罪业,认了就过去了,不认,罪业会缠绕百年。
“大师,玄慈犯有大戒....大戒....”说到此处,玄慈已经匍匐在地上痛哭起来,今日他不是少林方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当玄慈一点点将自己的罪业说出,多少人惊呆了。这位少林方丈竟然犯了色戒,还有一个儿子。当然,他的儿子就是虚竹。
赵有恭透过人群,去寻找叶二娘,叶二娘早就没了踪影,虚竹也同样没了踪影,看来让阿朱做的事已经做到了。
玄慈认罪,这个方丈自然做不下去了,但玄慈自己却得到了解脱,最终,慕容博成了一个和尚,鸠摩智迟来片刻,央求着金台收他为徒,金台却摇了摇头,“法王是因修行才要参拜,还是因为生命垂危?若法王放不下尘世纷扰,修行也是无用,敢问法王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多年来小僧争强好胜,万事图个厉害,到头来害人害己,倒把本身修行忘得一干二净,求大师点化小僧,小僧只求解脱。”
“若是要法王放弃这一身武学呢?”金台声音幽幽,传到鸠摩智耳中,却如尖刀一般,练了几十年武功,却要一日消去,如何洒脱得了?可良久之后,鸠摩智跪地一拜,长声道,“弟子愿去满身功法,只求大师点化。”
太惊人了,那个武痴鸠摩智竟然真的放弃了一身武学,金台轻轻点了点头,朝赵有恭招了招手。赵有恭为之一愣,走到近前,小声道,“恩师,何事?”
“你来帮一帮法王吧,可还记得北冥神功的口诀?手太阴肺经任脉,乃北冥神功根基,其中拇指之少商穴、及两乳间之膻中穴,尤为要中之要,前者取,后者贮。人有四海:胃者水谷之海,冲脉者十二经之海,膻中者气之海,脑者髓之海是也。食水谷而贮于胃,婴儿生而即能,不待练也。以少商取人内力而贮之于我气海,惟逍遥派正宗北冥神功能之。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
赵有恭心下骇然,俩眼瞄着自己恩师,脑袋嗡嗡作响,这不正是童姥当初所说的总纲吗,怎么恩师也了解的这么清楚?既然要吸去鸠摩智功法,恩师自己来不就成了,何须他赵某人用半吊子的北冥神功呢,万一把握不好,再把鸠摩智吸死怎么办?
“恩师,徒儿的北冥神功只是皮毛,不如恩师....”说着赵有恭盯着鸠摩智看了两眼,把这位吐蕃大和尚看的心里毛毛的,心道你赵殿下要是功夫不到家,就别他娘的乱来,贫僧好不容易要一心修行了,别还没修行呢,就先死在你赵殿下手上。
赵有恭还郁闷呢,谁愿意没事帮鸠摩智啊,真以为北冥神功好玩呢,这玩意吸死人要比不吸死人容易多了。眼见赵有恭犹豫,金台双眼一眯,说出一句让人绝倒的话。
“为师,也不精通”,金台说话一点不脸红,赵有恭眨着眼,一脸无辜,真不知道恩师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还能把北冥神功总纲背的滚瓜烂熟。
既然恩师有要求,赵有恭也不推辞了,道一声得罪,直接点了鸠摩智的随身几处大穴。如果人人觉得北冥神功乃是什么好功夫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这门功夫用好了壮大自己,用不好害死自己,纯正的北冥神功要吸别人内力化为北冥真气,这就要发功之人具有强大的功力化解对方内力才行,否则内力错乱,爆体而亡的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当年斗垮韩永明,也正是一下子把自己内力全送出去。倒是韩永明经脉爆裂而亡。前有韩永明的例子在。赵有恭不得不小心。
要不怎么说北冥神功对付功力差许多的最方便。一旦对上功力相当的,那可就要多加小心喽。
回忆着童姥之前所说的要领,赵有恭一点点吸着鸠摩智的内力,整整一个时辰,才化去鸠摩智一身功力,最后为了感谢鸠摩智献出这么多内力,赵有恭还好心的送了点九阳真气给鸠摩智。事情做完了,赵殿下坐在地上满头大汗喘粗气。吐蕃大和尚却身轻如燕,只觉得困扰多年的疼痛都没了。
我靠,谁他娘的说北冥神功好了,在赵殿下看来还不如丁老怪改版的化功**强呢,至少那门功夫坑人不坑己。赵有恭赶紧盘坐运功,消化从鸠摩智身上得来的内力,时间匆匆而过,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周围空旷旷的。只有三娘等人守在身边,萧远山父子则和呼延庆说着些什么。
“三娘。恩师呢,他老人家在哪?”赵有恭急了,因为他最想看望的恩师金台不见了,三娘扶起他,小声道,“官人,大师离开了,他走的时候留下了话,让你尽早下山,不要去扰他修行了。还有....丁春秋被羁押在罗汉堂....大师不想你在少林寺多造杀戮。”
“恩师怎么可以如此?”推开三娘,赵有恭踉踉跄跄的朝山上奔去,过了寺门,一直来到藏经阁门前,此时天近傍晚,钟声响起,赵有恭想去推藏经阁的门,却听一阵声音幽幽传来,那声音苍老而沙哑,饱含了一份关爱和慈悲。
“九郎,离开吧,为师说过的,不要见了!”
“不,弟子不走,恩师,求你了”赵有恭目光坚定,看着藏经阁三个大字,随后退后两步,撩起长袍重重的跪在了阁楼石阶上,“恩师不见,弟子长跪不起!”
酉时初,赵有恭跪在藏经阁门前,三娘等人来劝解,却无效果,亥时,少世上上的风有些凉了,紧闭的藏经阁大门也缓缓打开,金台从里边走出,无奈的摇了摇头,“九郎,你一生执着,从不肯放手,可你知道,今日这一见,要误为师多少年修行?”
赵有恭却听不得这些的,他呵呵一笑,站起身轻声道,“弟子才不管呢,就是要见见恩师,这些年,有好多话要与恩师说呢!”
就着微弱的月光,一老一少并排朝寺外走去,行走在山林之中,闻听一声声虫鸣,不知不觉中,二人又来到了那条小河旁边,金台盘坐在石头上,摸着赵有恭的额头,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九郎,你眼下已是我大宋关中之主,也许有一日,你还会入主东京。有些事,为师管不了,为师只求一样,善待天下百姓,强我大宋体魄,莫再让被人铁蹄肆虐了。”
“恩师放心,这一切徒儿都会记得,只是徒儿也有些问题想问问恩师呢!”
“什么事?”
“恩师和皇祖母到底是何关系,为何要对弟子这般好?”这个疑问已经困扰了他许多年,今日有了机会,那一定要问上一问的。
金台闻言一愣,那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知道的人并不多,既然这徒儿问起,那就说说吧。随着金台的叙述,赵有恭听到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秘密。
几十年前,二十四岁的金台客居少林寺中,当年他习武成痴,梦想着成为天下武学第一人。那一年春天,少林寺来了一个妙龄少女,这个少女持一把长剑,斗败了少林十四名高僧,差点让少林寺百年声誉毁为一旦,那一次,金台出手了,他打败了那个少女,并追逐那个少女而去。
金台一生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他出身名门,看上他的女人不在少数,可入他眼的却一个没有,直到碰上这个女人。一路追寻,后来才知道她叫李沧海。
李沧海是上天派到世间的仙子,她武学惊人,偏偏又温尔文雅、恬静淡薄,她因研习武学,找上了少林寺,偏偏又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她一身洁白纱衫,就像一个未被尘世沾染的睡莲。仅仅一眼,就再也不能忘却,那份美丽,如洛水之神,长袖飞舞,翩若惊鸿,她的美如天宫嫦娥,大地诗章。
金台迷上了这个女人,本来一个美如水莲,一个英俊潇洒,他们完全可以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的。可金台做梦也没想到,在他最有希望得到李沧海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出现了。
这个男人叫赵仲铖,濮王赵允让之孙,那一年金台保护李沧海来到了濮阳卫河河畔,当时正值秋季,在河畔凉亭里,二人见到了正在研磨作画的赵仲铖。赵仲铖贵为皇族子弟,一身锦衣,濮王赵允让更是自小就为其孙找名师教导,所以赵仲铖不仅生的相貌不凡,举止更是优雅脱俗,自见了李沧海,如金台一般,赵仲铖也被这个人间仙子深深打动了,那一天他画了一幅画,画中正是沿着河边追逐水鸟的李沧海。当时的李沧海纯洁无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动人。
李沧海留在了濮阳,金台也同样留了下来,在卫河河畔,赵仲铖与金台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最终,天下武学第一人金台败得一塌糊涂,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金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武学天赋高觉得李沧海会选择赵仲铖。
当时,仁宗皇帝无子嗣,无奈之下,让濮王赵允让将自己的儿子过继过去,随后赵允让之子赵宗实改名赵曙,仁宗皇帝死后,赵曙继位,也就是英宗皇帝。赵曙继位,自己唯一的儿子自然被立为皇太子的,于是按照规矩,赵仲铖改名赵顼,连同家人搬到汴梁,继任皇太子,而李沧海也成了太子侧妃。李沧海知道自己的身份多敏感,所以她改了姓名,唤作朱婂儿,自此深居后宫,直到赵曙继任皇位,也就是后来的宋神宗。
神宗宠爱朱妃,人所共知,不出意料,神宗皇帝晚年立了朱妃的长子赵煦为太子。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即使几位年长皇子就算不早亡,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别人手中。
神宗死后,朱妃看着幼子登基,心下也是欣慰的,长子赵煦也争气,主政后励精图治,继神宗变法,对外不再是软弱可欺,在他主政时期,打的西夏人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可惜好景不长,这个儿子英年早逝,当时李沧海想尽了所有办法,依旧没能保住他。哲宗去世,李沧海又没了神宗支撑,只能看着端王继位,如果仅仅这些,也就罢了,可那向太后和端王并不满意,他们深怕简王夺了皇权,千方百计害他性命。
李沧海一直暗中保护着赵似,可那个时候的李沧海因为神宗父子亡故,身子早就垮了,任她武学惊人,依旧治不了心病。弥留之际,她找来了金台,希望金台能保住赵似和唯一的孙子赵有恭,金台没有理由不答应,也是在那个夜晚,金台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给赵仲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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