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高将军的言辞
当年在曾头市,史文恭一箭要了晁盖性命,自此和梁山结成了死敌,为此,妻儿尽皆惨死梁山之手,仅有一房,和梁山的仇恨,几乎不可化解。当年累的家人惨死,多半也怪自己,当时觉得梁山虽为草寇,但颇有几分男儿血性,万不会伤害家人性命的,谁曾想,那李逵竟然领着人破了莱芜县,将一家老小尽皆砍了脑袋。
多年来,史文恭留在齐州府厉兵秣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家人报仇雪恨。可惜,朝廷历次围剿,都是无疾而终,他也无用武之地,倒是梁山,不时出击,打出了诺大的威势。现在,好不容易朝廷真的要发兵围剿梁山,以为可以有机会随军出征了,结果杨监军竟然说官家不让出兵,由得定**自己折腾。这...这...当真是岂有此理,史文恭的脾气并不算太好,多年来仇恨压身,一股怒火冲天而起,瞪着眼,呼吸也粗重了起来,“怎会如此?梁山主动出兵,此乃灭梁山最好机会,竟不发兵,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史文恭本就身材魁梧,如今一瞪眼,长须飘飘,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彪悍之气。杨莲也是有功夫在的,可还是被史文恭吓了一跳,他起了身,腾腾往后退,慌乱之下,碰倒了桌案上的瓷瓶。知府张成源更是不堪,他这辈子哪见过史文恭这般雄壮之人,顷刻间吓得面如土色。双腿打颤。
杨莲到底是监军。拉开一点距离。忍着惧意,一拍桌案,盯着史文恭尖声叱道,“好你个史文恭,竟敢当堂咆哮,意欲何为,可是要造反呼?”
造反二字,有多严重。可想而知。史文恭一生最讲忠义,一听杨莲呵斥,想想刚才所作所为,登时冷汗就渗了出来。他后退两步,朝着杨莲和张成源拱拱手,慌忙道,“小人粗人一个,顶撞了监军和知府,还望二位海涵。”
史文恭软了下来,被吓的不轻的杨莲反倒来了精神。他阴沉着脸,冷笑道。“你刚刚说甚子岂有此理?依某家看,你才是岂有此理,当今官家亲自御旨,你竟敢生疑,当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敢威胁上官,罪加一等,来人啊,将这史文恭押入大牢,让他好好清醒下。”
话音一落,从外边立马跑进来四个侍卫,他们拖着史文恭就走,史文恭忌惮造反之事,不敢反抗,只能大声呼道,“杨监军,你不能这么对待小人,小人一心征讨贼寇,于大宋忠心耿耿,你不能这么对待小的。”
“拉下去,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某家大刑伺候!”这会儿杨莲倒是威风凛凛的,浑不记得刚刚被吓的腾腾后退了。
最终史文恭还是被押了出去,听不到史文恭声音了,杨莲瘫坐在椅子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殿下也太坑人了,史文恭如此悍勇,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要是今日性命误在史文恭手中,岂不是冤枉?杨莲对赵有恭是有点意见的,不过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在赵有恭眼中就是条狗,连贴心下属都算不上。
史文恭被扔进大牢,一连两日,连个看望的人都没有。史文恭真的很心急,同时又气怒交加,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要为朝廷剿匪,也有错么?
直到第三天,才有人来牢中看望史文恭,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史文恭惺惺相惜的高大将军,高宠手提一坛酒,往牢房里一放,史文恭却是一点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他叹口气,坐到牢门前,低声问道,“外边怎么样了?”
“日前宋江亲自领贼兵围困中都城下,卢俊义也领万余人到了阳谷县东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一场大战了。今个不到午时,殿下已经离开齐州府去了阳谷县。”
高宠摇头晃脑的,一脸唏嘘,似乎是为史文恭可惜一般。听高宠一席话,史文恭心里如猫抓挠一般,宋江亲自领兵攻打中都,这是多好的机会?史文恭当即坐直身子,朝着高宠拱了拱手,“高兄,可否救小弟出牢,小弟与那梁山有血海深仇,若不杀一杀那宋江狗贼的威风,小弟这辈子都会不甘的...”
“哎,兄弟,与你说实话吧,为兄要捞你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与那梁山有血海深仇,为兄也是晓得的,可你想过没有,放你出牢房,又能如何?朝廷可是严令各部兵马不得擅动的,你要是违了御旨,这辈子也就毁了!”
“这....”史文恭果然愣住了,脸上也是一片愁容,他想要报仇,可又不想违抗御旨。他家学渊源,自小家人就教导他要忠孝仁义,这违了御旨,还算得上忠臣么?
史文恭不说话,高宠也不急,他能感觉到,其实现在史文恭心里已经开始犹豫了,只不过从小形成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扭过来的。
“兄弟,莫怪为兄不帮你,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放你出牢房,单枪匹马杀上梁山,不过那样,有违御旨,军法无情,你以后这朝廷将校是当不成了,最好的结果,是占个山头,成为宋江那样的贼寇。要么,你入我定**,有殿下保着,天大的事,也没人敢拿你怎么样的。”
高宠神色沉稳,语速不紧不慢,他虽然说了两条路,可供史文恭选择的其实只有一条路。史文恭武学出众,箭法超群,习了这一身本事,就是要征战沙场,光宗耀祖的,因为寻仇,就跑到别处当草寇,他能甘心么?所以,如今史文恭,要么老老实实地待在牢里备受良心煎熬,要么出牢投靠定**。
史文恭犹豫了许久,终究拿不定主意。他抬起头。颤声道。“高兄,若能随着殿下自是好的,可是小弟听闻,秦王殿下有意皇权,与官家势同水火,小弟要随了殿下,那岂不成了....”
不等史文恭说完,高宠怒目而起。他一手抓住牢门,眸子里满是嘲讽,“哼哼,成什么?你倒是说说啊,嘿嘿,不忠不义之徒是么?我呸,当今官家昏聩无能,有何值得效忠的?再说了,殿下贵为楚王世子,哲宗后人。这皇位,本就该是殿下的。只不过当年赵佶用那卑劣手段,夺了皇位,杀了老殿下罢了。现在,殿下坐拥关中,手握雄兵,也不过是将失去的东西夺回来罢了。哼,当年赵佶伪造先帝遗诏,登上皇位,他难道就忠义仁孝了?这些暂且不提,我等习文习武,为的是什么,是开疆拓土,报效大宋。殿下与赵佶同为皇室男儿,我等当选有能者辅佐,岂能做那有眼无珠的昏聩迂腐之人?高某倒要问问你,殿下与官家相比,谁更英明?”
高宠之言,震得史文恭头脑嗡嗡作响。殿下与官家相比,这还需要多想么?想殿下年方二十,便于武州城下大战辽人,灭耶律大石所部西京十余万精锐,一战打的辽人失了西面最锋利的牙齿,也让整个西北大地再不用担心辽人袭扰。后又出其不意,夺取银州城,牢牢地占据了主动权,自此在西夏人咽喉部位插了一把刀。论武略战功,秦王殿下堪比唐之李靖,幸运的是,他不仅仅是个武夫,还于长安城里招揽贤才,但凡能人,都有了用武之地,如此允文允武,胸怀广阔之人,想不佩服都难。而官家呢?看看大宋民乱四起便知道了,官家知晓的花石纲,有了民乱,却无良策,一个小小的梁山,竟然憋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灭了。
史文恭对赵有恭是敬服的,可想想先人教诲,又生出几分苦涩。突然间,他想到了高宠的一句话,殿下与官家同为天潢贵胄,选一能者辅佐岂不是更好,如果高宠所言都是真的,当年是官家抢了老楚王殿下的位子,那就是说自己效忠秦王,并不算什么不忠不孝。
想通了,史文恭顿觉浑身轻松,他爬起身,朝门外高宠拱了拱手,“高兄,所幸今日听你一言,否则小弟还要昏聩余生呢。”
史文恭这一躬,可让高宠大大地松了口气,娘的,他高某人这辈子就没干过劝降谈判的事,刚刚可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了,要是再不顶用,他就只能照着史文恭头上来一刀了。像史文恭这种猛将,不能跟随殿下,那只能杀了他,难道把他留给赵佶么?
高宠哈哈大笑,撸起袖子,大脚板往牢门上一踹,呛的一声响,那牢门就哀怨的躺在了地上。史文恭看的傻眼了,这高宠真他娘的大胆,这里可是齐州府大牢,外边守着的也都是府兵,高宠就不怕遭罪么?让史文恭倍感意外的是,自始至终都没人敢进来,等这高宠领着史文恭出门时,几个狱卒连同几十个守大牢的兵卒全都拱着手问着好,那表情跟见了亲爹一般。
如今齐州府,谁不知道高宠的彪悍,有句话说得好,宁惹阎王,莫惹高宠,高大将军除了秦王殿下,谁都不放在眼里,就是赵官家,他都是说骂就骂,其他人去惹他,那不是在老虎嘴上拔毛,活得不耐烦么?
宣和四年四月初六,梁山大军威逼郓州东部重镇中都县,不过自打三月末,驻扎东平府的牛皋就调林冲入中都,而杨再兴则被调到了兖州。林冲入中都后,先是加固城防,多被守城之物,不管梁山贼寇如何叫骂,就是不出城。说林冲怂也好,防守稳健也好,总之,林冲这一招让吴用大为吃不消。中都县城墙高达四丈,虽然不算太厚,但靠梁山人马想要强攻,实在没什么可能。吴用深知梁山情况,山上喽啰们大都不是正规军,打仗靠的就是一股子狠劲和锐气,这些人于野外与官军正面对敌自是不差,可要攻城,勉为其难,而且攻城器械十分短缺,这也是吴用不想硬攻中都县的原因。
吴用不想硬攻中都,宋江也是如此,他领兵出征,无非是想表明态度,让众人看看他宋江的义气罢了,当然,借机除掉卢俊义也是一个目的。真要是强攻中都县,到时候别中都县没打下来,倒把自己折在这里。
林冲,乃关中猛将,用兵颇具谋略,中都县又有着五千多士兵驻守,想要斗垮林冲,谈何容易?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