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尤立科,放在平时,他可没胆子明目张胆的对教会人员下手。在日耳曼帝国,不管多尔勒以及施魏因领导的大贵族再嚣张跋扈,依旧不敢对教会指手画脚,限制是肯定的,但想对付教会,想都不敢想。教会掌控舆论,还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这是什么样的势力?百年前,霍亨索伦贵族曾经大肆打压过教会,结果教会还没打垮,霍亨索伦百姓就先闹腾起来,到最后整个王国都翻了天,那场针对教会的兵变,最终以霍亨索伦贵族惨败而告终。再到后来,日耳曼贵族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了,就连洛泰尔这样的强硬派人物,当初登基的时候也要请教皇主持一下。干掉教会武装,以腓特烈家族为首的日耳曼贵族也能压制住教会势力,一点点削弱教会的影响力。所以说,定国军这个忙可不小,赵有恭也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但实属无奈。
图里克死后,尤姆斯堡形势也就基本安稳下来,尤立科倒是识趣,教会武装一被打跨,就主动遣散家族士兵,免得引起误会。为了表示忠心,尤立科将自己的私人庄园让给了赵有恭居住,黎明将要到来,睡意却越来越浓,这些天一直在城外驻扎,顶着寒风,就算铁打的人都受不了这份罪。萧芷韵铺着床被,看到赵有恭满脸疲累的样子,也有些心疼,“洛林那边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罗伟德诺夫老谋深算,想来不会让咱们吃亏的。倒是图里克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剿灭教会武装,把这些人丢回霍亨索伦不是更好么?”
赵有恭翻个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西方世界跟我们那边差别太大了,教会的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就之前我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跟教会结成了死敌,没有丝毫缓和的可能性,比起那些日耳曼本土贵族,教会的威胁更大。莫要忘了,咱们可是一群异教徒,只要教会的影响力还在,咱们就别想真正的统治萨克森。所以,干掉教会,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虽然便宜了那些日耳曼贵族,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在干掉教会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教皇格列高利是听不到赵有恭的话的,如果能听见,他一定会气到吐血。不管怎么说,尤姆斯堡一战对教会的打击是惨重的,随着尤姆斯堡陷落的消息传来,整个霍亨索伦地区都掀起了一场七级地震。多尔勒也是乐见教会遭受打击,教会一旦被削弱,对大家都有好处。迷雾森林一战,贵族兵马虽然损失惨重,但定国军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至少没有拼命追击。这其中的意思,多尔勒也非常明白,东方人如此做,就是在告诉日耳曼贵族一个道理,萨克森以后是东方帝国的地盘,东方大军不主动南下对付日耳曼贵族,日耳曼贵族也别想主动招惹东方帝国。萨克森落入东方帝国之手,已经无法避免,多尔勒以及其他贵族们只能认清这个现实,现在东方人主动干掉教会在霍亨索伦一带的最后武装,也是一种示好行为。多尔勒不是蠢猪,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已经到了子时,街上又黑又冷,多尔勒还是让下人取了马车,前往属于施魏因的庄园。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对整个神圣帝国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不得不谨慎,施魏因的影响力也是必须要考虑的。庄园里还有亮光,施魏因并未睡下,似乎早就猜到多尔勒一定会深夜拜访。
看着风尘仆仆的多尔勒,施魏因努努嘴,示意多尔勒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多尔勒阁下,此时深夜,你不在家好生歇息,竟然有兴致跑到我这里来,当真是有雅兴。”
“施魏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教会在霍亨索伦一带的武装势力已经被东方人全部歼灭在尤姆斯堡,别告诉我,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多尔勒了解施魏因的脾性,跟这个人谈判,最好能光明正大的来,耍小心思起不到太大作用。施魏因坐直身子,右手来回挑着桌子上的酒杯,看上去很是悠闲,“多尔勒,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霍亨索伦可是你们东部贵族的地盘,帮你们打击教会,对我们多瑙河贵族又有什么好处?嘿,教会虽然失去了武装,但民间信徒不知凡几,其中的风险你应该很清楚。”
多尔勒心里松了一口气,施魏因既然没有直接拒绝,那就证明此事还有的谈,“施魏因阁下,你们多瑙河贵族不也同样深受教会干涉么?削弱教会的影响力,对你们也是大有好处的。当然,为了对付教会,我们可以出让一部分利益,多瑙河贵族想要什么,尽可以提出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考虑一下的。”
利益,是最真实的东西,多尔勒相信没有不成功的谈判,就看你能扔出多大的筹码了,只要对方动心,谈判就一定能成功。果然,听了多尔勒的话,施魏因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思考了一番,他低声道,“我们要勃兰登堡公国南部两座城池,如果多尔勒阁下不同意,那我们就没必要谈下去了,以你们东部贵族的能力,恐怕还没法独自面对教会吧。”
施魏因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多尔勒脑袋里气血直往上冒,差点就要拍案而起。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伸手掐死面前的施魏因。多瑙河贵族果然是野心勃勃,两座城池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东部大贵族再怎么虚弱,两座城池还是拿得出手的。关键是勃兰登堡公国南部,一旦多瑙河贵族吞下南部两座城池,就算是进入了霍亨索伦平原,以后再想赶出去就难了。如果换个场合,多尔勒一定会弄死施魏因,但是现在,真的不敢。教会势力庞大,民间信徒无数,现在被东方人打得虚弱不堪,正是下手的好机会,这种机会百年难遇,一旦让教会缓过劲来,再想动手就难了。相比较多瑙河贵族的威胁,教会的威胁更大,多瑙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插手东部贵族的内部事务,可教会不同,随时都能伸手干涉东部贵族事务。思来想去,多尔勒还是把这口恶气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随后冷着脸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座,如果你不要,那就不谈了,咱们以后继续让教会折腾吧。”
施魏因眉头一挑,笑容更盛,一座就一座,反正就是想找一块进入霍亨索伦平原的跳板而已,一座和两座的差别并不大,“好,你的条件我们接受了,先把教会干掉再说。”
教皇格列高利还在为尤姆斯堡的事情伤心不已,哪里知道神圣帝国两大贵族势力已经把鬼头刀悬在了教会头顶。庄园城堡内,两杯酒,两个人,一个约定,杯中酒一饮而尽,多尔勒也没提议搞什么书面约定,那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施魏因,等干掉教会,我们再各凭手段吧,想要把霍亨索伦吃进去,不怕撑坏了肚子?”
“多尔勒阁下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就吃不得呢,撑坏了肚子?多尔勒阁下太小瞧人了,我们就是胃口大,倒是你们腓特烈家族,南洛林人都快进入东方人的怀抱了,你们可要损失惨重喽”施魏因毫不相让,二人唇枪舌剑,斗了个旗鼓相当。霍亨索伦平原可是一块大肥肉,不吃上一口,如何对得起自己锋利的牙齿?次日,施普河以北的霍亨索伦平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大量的贵族领主带领家族士兵进入霍亨索伦地区,与此同时霍亨索伦居民也被控制起来。在霍亨索伦西南方靠近易北河的地方,便是教会在神圣帝国建立的方舟教堂。经过四百多年的发展,方舟教堂已经成为了日耳曼信徒最神圣的地方,历代教皇主持神圣帝国国王登基仪式的地方也在此举行。教皇格列高列来到霍亨索伦后,就居住在方舟讲堂内。
一座方舟教堂,建立的富丽堂皇,青石为主体,内部走廊悠长,壁画优美,即使冬天,庭院内依旧绿意盎然,白色大理石柱子楼刻着美丽的花纹,亭台楼阁之上,到处都是教会人员。这里不像是教堂,更像是一座诺大的城堡。以腓特烈家族为首的东部贵族领主们快速向方舟教堂逼近,为了避免发生动乱,多尔勒严令各部控制沿途路口,总之,在解决教会争端之前,针对教会发起兵变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百年前的教训还在眼前,多尔勒可不想重蹈霍亨索伦贵族的覆辙。施魏因虽然对霍亨索伦平原垂涎欲滴,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在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拆多尔勒的台。为了配合多尔勒兵变,多瑙河贵族也行动起来,他们不仅迅速出兵控制了那些亲近教会的贵族,还在勃兰登堡公国南部建立了一条绵长的防线。
东部贵族与多瑙河贵族联合行动,声势浩大,临近午时,方舟教堂内的教会人员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格列高列哎房中走来走去的,午时将过,腓特烈家族的骑兵终于来到了方舟教堂,其他的领主士兵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方舟教堂是何等神圣地方,自百年前霍亨索伦贵族兵变事件后,就再没人敢在教堂四周撒野。隶属于教会的几百名士兵聚拢在四周,如临大敌的盯着人数众多的圣十字骑兵。多尔勒心中冷哼,幸亏当初圣十字骑士团损失惨重,重新组建的圣十字骑士团并没有太多的教会元素,否则的话,还真不敢对教会下手,“控制方舟教堂,如遇抵抗,杀无赦,教会私兵,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既然决定挑战教会权威了,多尔勒就不会有一丝保留,打蛇不死,后患无穷。骑兵拔出阔剑,开始横扫方舟教堂,隶属于教会的士兵仓促之下,如何抵挡得住,教堂外杀声震天,一具具尸体倒在青石路上,染红了枯黄的草屑。好多教会神职人员全都被吓呆了,在他们的印象里,从没有人敢如此挑衅教会。腓特烈家族为首的东部贵族领主们,将方舟教堂四周变成了一片血腥之地,隶属于教会的私兵,一个没能逃掉,哪怕跪地求饶,依旧被刺死在青石路上。多尔勒的血腥手段,把那些教会神职人员杀得心惊胆颤。当教会私兵全都惨死在教堂外后,多尔勒翻身下马,手持阔剑,昂首阔步的朝教堂内走去,那些教会人员看到多尔勒,就像看到了魔鬼一样,根本不敢阻拦。
一名霍亨索伦贵族擦干剑上的血迹,冰冷无情的眼神扫过教堂,阴恻恻的笑道,“嘿,把这些尸体集中起来,打扫战场,从现在开始,教会的人都不准离开教堂半步,谁敢出来,杀!”
教堂外的杀戮,动静如此大,格列高列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没有出去。这些年对多尔勒也有些了解,此人虽然年轻,但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他既然决定对教会下手,肯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直到现在,还没看到一名贵族来救援,格列高列心里不禁流过一丝苍凉,看来大部分贵族还是支持多尔勒的啊。转眼间,腓特烈家族士兵冲进了教堂,占领了各个角落,这些人隶属于多尔勒的亲卫兵团,忠心方面绝对没有问题。百年前霍亨索伦贵族兵变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士兵受教会蛊惑,临阵倒戈的人太多。多尔勒可不希望悲剧重演,所以进入教堂的只有自己的亲卫,其他的人,未必靠谱。再次站在格列高列面前,多尔勒有了种俯视的感觉,以前总是要看教会脸色行事,如今终于可以一扫胸中郁闷了,“教皇陛下,神圣帝国的天总要换换颜色才行,这些年教会在神圣帝国得到的好处也不少了,该满足了吧?”
已经发动兵变,就没有了退路,格列高列也没想过说服多尔勒。能够打败众多竞争者,成为教会第一人,格列高列的胆识自然不是常人能比,“多尔勒阁下,你对教会动兵,知道意味着什么嘛?帝国百姓一旦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会怎么做呢?你既然熟读史料,就该知道百年前的霍亨索伦兵变吧?”
多尔勒微微一笑,在东方人那边,他可是学会了很多东西,教会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民众信仰教会,所以想要干掉教会,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毁掉教会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格列高列镇定自若,多尔勒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渐渐地格列高列也有些忐忑起来。多尔勒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呵呵,教皇陛下果然厉害,不错,帝国百姓一旦哄闹起来,想要弹压绝对不容易。可是,腓特烈家族可不是来剿灭教会的,而是来净化教会的,陛下听清楚了,我从来没说过要摧毁教堂。”
格列高列心中咯噔一下,这一刻他真的有些害怕了。多尔勒太冷静了,一个如此冷静的人,要么有所倚仗,要么就是蠢材,显然多尔勒并不蠢,还很聪明,“多尔勒阁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你也别太担心,我只是听说方舟教堂不少牧师圈养女子,秽乱教会,辱没了神圣的上帝,所以,特来清剿教会蛀虫,还神圣帝国子民一个朗朗乾坤。一会儿刀枪无眼,还望陛下速速躲避”多尔勒轻描淡写,似乎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格列高列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神圣帝国乃至罗马子民为什么信奉教会,就是因为教会牧师神圣,代表着圣洁,是上帝的布道者,一旦不再神圣,还有多少人信奉教会呢?上帝的布道者,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多尔勒这一招太狠了,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他不是在剿灭教会,而是要掌控教会。一旦多尔勒兵变成功,以后教会就成为贵族的附庸,为日耳曼贵族服务了。一个失去爪牙的教会,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传教者,还如何争夺利益呢?这一刻,格列高列觉得多尔勒比洛泰尔还可怕,洛泰尔虽然老辣,但做事并没有多尔勒果断,这家伙真的是屠戮教堂,跟一条疯狗样。格列高列喘息声变得粗重,这时外边传来一阵阵惊呼还有谩骂声,同时还夹杂着女子的呼喊,推开多尔勒,急匆匆的跑出屋子,扶着栏杆往下望去,格列高列差点没栽下去。
十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穿梭在人群之中,他们搂着一个个教会牧师上下其手,牧师们狼狈不堪,躲也躲不过去。格列高列看出来了,这些女子是多尔勒收买的人,多尔勒一定许诺了她们数不清的好处,才能让她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多尔勒阁下,你赢了,你这么做,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东方人么?”
“当然担心,但事实证明,教会对我们的威胁更大,不管是东方人,还是我们,都不希望教会在旁边指手画脚。教皇陛下,还请你回罗马城吧,上帝一定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抬起手,几名士兵扑上来,直接将格列高列拖了下去。离开方舟教堂那一刻,格列高列的泪水流了下来,历经千年,教会才在神圣帝国建立庞大的势力,今日过后,神圣帝国将不在教会统治之下。想起历代教皇的努力,真的是羞愧欲死。教会将成为日耳曼贵族手里的工具,从今天起,神圣帝国的天真的要变颜色了。
送走了格列高列,方舟教堂的牧师也被看押起来,在此期间,兵马调动十分频繁,附近的日耳曼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到次日,才传出一个爆炸性消息,方舟教堂大量牧师圈养女子,有辱上帝观瞻,将于三日后处以绞刑。这个消息传出来,整个神圣帝国被震得七荤八素,尤其是霍亨索伦地区,许多教会子民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三天时间匆匆而过,一共三十多名牧师以及二十七名女子被送上了绞刑架,疯狂的霍亨索伦百姓叫嚣着要亲手绞死这些辱没上帝的牧师,他们的信仰也遭受到严重打击。多尔勒心黑如墨,心中冷笑,表面上却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今天是每一个霍亨索伦人的耻辱,这些上帝的使者,竟然做出这等事。今天杀了他们,可是上帝终究是遭到辱没。为了维护上帝的尊严,从今天开始,帝国将组建都教会,全面监督教堂神职人员,我们要将那些侮辱上帝的邪教徒全部绞死,让教堂重新变得神圣、变得光洁。”
“对,杀了他们,净化教堂”在有心人的挑动下,无数霍亨索伦人高声呐喊起来,愚昧的人永远都是统治者手中的工具,他们早已经分不清谁是正义,谁是邪恶。一声令下,几十个人送上了绞刑架,在霍亨索伦人的怒吼中,一个个生命在流逝。几百年过去,日耳曼人还在反思,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些普通善良的霍亨索伦百姓,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他们不仅绞死了那些人,还放火烧,几个还没有死去的牧师,就这样被活活的烧死。
历史总会给人们留下众多疑问,而真相早已经随着时间埋没在尘埃之下。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有着故土情结,他们以为在守卫生活的土地,以为在净化灵魂,可实际上种种行为,如同恶魔再生。多尔勒不仅剿灭了方舟教堂,还建立了都教会,自此之后,神圣帝国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暴动,无数都教会士兵逮捕了大量教会人员,死了多少人已经没人计算。虽然保留了教会,但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教会,这不过是日耳曼贵族手中的工具罢了。当然,百姓们不可能明白这些,他们只知道多尔勒大人剿灭了一群教会蛀虫。
神圣帝国境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净化运动,而赵有恭所统领的帝国大军也终于度过了易北河,萨克森王国地域辽阔,分为上萨克森以及下萨克森,上萨克森包括了南北两部分,其中南萨克森就夹在霍亨索伦以及多瑙河之间。赵有恭对南萨克森并不感兴趣,跑到南萨克森不是自讨苦吃么?帝国大军越过易北河,直扑苏普林,几日后就将苏普林城围的水泄不通。苏普林城作为萨克森王国的核心所在,历史悠久,城高墙厚,但同样,这里也是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洛泰尔二世东征伊斯特拉高地,几乎调空了易北河以西的兵马,如今驻守苏普林城的老弱病残,加起来还不多五千人,这已经是苏普林城能凑出来的极限兵力。洛泰尔二世一共有十四个儿子,如今掌控苏普林城堡话语权的便是长子伽马西。洛泰尔的儿子们素质参差不齐,但此时此刻却异常的齐心,他们很清楚,一旦苏普林城保不住,别人或许能活,但是洛泰尔家的人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伽马西非常头疼,他已经想尽了办法,但是一个援兵也找不到,以前依附在萨克森王国周边的公国也断绝了关系,南边的贵族们也变得默不作声。已经给腓特烈家族送去了十几封信,全都泥牛入海,伽马西很清楚,这些日耳曼贵族已经放弃萨克森王国了,“呔,这些愚蠢的贵族们,难道他们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保住实力了么?东方人的野心肯定不止于此,这些蠢货,还不能放下成见,内斗个不停。”
神圣帝国贵族间的内斗由来已久,但这个时候还不能齐心协力,就有些烂泥巴扶不上墙了。伽马西觉得别人愚蠢,可事实上真正愚蠢的是他自己,以多尔勒为首的日耳曼贵族们哪肯轻易放弃萨克森利益,只不过是损失太大罢了。再加上赵有恭故意不进攻南萨克森,就相当于默认了眼前的局势,大家互不侵犯。为了自己的利益,日耳曼贵族们也只能放弃萨克森了,同样,赵有恭也没狂妄到去挑战整个日耳曼贵族体系,进攻萨克森,那是因为有着充足的理由,洛泰尔主动进攻伊斯特拉高地在先,帝国大军进攻萨克森占据法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望着眼前的苏普林城,圆顶式城堡高高耸立,仿佛与天相接,恢弘中透着一股豪迈。赵有恭观察了一会儿,将千里镜交到三娘手中,对周围的将军们询问道,“苏普林城高墙厚,大家觉得该怎么打?如今胜券在握,本王可不希望将士们有无谓的伤亡。”
东方瑾作为狗头军师,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的,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便出声道,“殿下,此战当以攻心为上,我军一路闯过费斯塔克、怒水山巅、尤姆斯堡,可以说连战连捷,驻守苏普林城的日耳曼人恐怕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这群人被强行集中在城中,又能有多少战心呢?如果所料不错,执掌苏普林的应该是洛泰尔的大儿子,只要我们给苏普林城制造强大的压力,再以决斗为由,把洛泰尔的儿子调出来,干掉洛泰尔的儿子们,谁还会死心塌地的守城呢?”
杨再兴嘴角撇了撇,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东方先生,你把洛泰尔的儿子当傻子了么,他们会傻乎乎的跑出城跟我们决斗?”
决斗,在西方并不稀罕,尤其是骑士精神盛行的年代里,贵族骑士之间为了争夺女人、活命等等,展开的决斗数不胜数。尤其是在萨克森,就有一条法律,明确规定在死刑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决斗,如果决斗成功,便可以免除死刑,这条法律就是对贵族骑士的尊重。当然,能够决斗成功的并不多,因为罕有那种无敌骑士。东方瑾这段时间,可没少研究萨克森习俗,以萨克森崇尚决斗的传统,再加上洛泰尔的儿子年轻气盛,只要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成功,“他们傻不傻,某家不知道,不过要是连个女人的挑战都不敢应,那可就不是男人了”。东方瑾摸了摸兽皮帽,狗熊般的身子扭了扭,笑眯眯的看着旁边的扈三娘,三娘秀眉微蹙,也没多说什么。
东方大官人的损招显然不止于此,傍晚时分,定国军就架起投石机开始对苏普林城狂轰乱炸,虽然效果甚微,但耐不住石头多,城中军民被砸的头都抬不起来。伽马西登上城头,还没来得及看看城下具体情况,就被人扑倒在地,一块石头呼啸而过,砰地一声,溅起一片尘土,伽马西倒抽凉气,双腿不断打着摆子,幸亏被人扑倒了,否则自己的脑袋就被砸成肉饼了。东方人哪来的这么多投石机,还让不让人活了。半个时辰后,投石机终于停止,饱受打击的苏普林军民总算长松了一口气。定国军不攻城,苏普林人也趁着难得的喘息之机埋锅造饭,大约酉时末,还没吃完饭,苏普林城又开始陷入狂乱之中。
博阿斯是一名普通的百夫长,今年已经快五十岁,本来已经在家抱孙子了,却被临时抓紧了城。博阿斯是不想守苏普林城的,四个儿子全都被征调到伊斯特拉高地上,如今已经战死两个,其他两个生死不知,如果他这把老骨头再战死在苏普林城,那家里就没有男人了。没有了男人,一家人要怎么活?没有男人的家庭会被人欺负,女人也会遭受悲惨的命运。博阿斯经历过数次易北河之战,他亲眼见过那些失去男人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唯一的孙子会成为低下的农奴,家族城堡也会被人夺走。
虽然坐在苏普林城中,可是博阿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离开,如博阿斯一样的人并不少,他们大多是被逼着走上城头的。东方人的厉害已经深入人心,今天更是见识到了投石机的威力,好多人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他们觉得继续守着苏普林城堡,那下场一定是死。为了萨克森王国,已经付出许多了,难道要所有人都陪着王国一起覆灭么?普普通通萨克森人并不会想太多,他们没有那么大野心,就是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如果东方人不是来杀戮萨克森的,那为什么还要死战苏普林城堡呢?这是每一个萨克森人的家园,同样因为萨克森人,这里才能称之为故土,没有了人,鲜血染红的土地还有什么意义?呼,突然间有人大声叫喊起来,紧接着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屋燃烧起来,周围被映得一片通红。
“东方人的投石机又砸过来了,大家快躲”博阿斯是一名经验老道的人,他赶紧招呼还在抱着饭碗的士兵躲避起来,东方人真够阴损的,故意让大家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又开始砸。如博阿斯担心的那样,这一轮攻击不光有石头还有火油,好多年轻的萨克森人缺少经验,死伤惨重。从这一刻开始,投石机断断续续的攻击没有停止过,苏普林外围四处起火,城中军民不仅要防着被砸,还要忙着救火,士气也是一泻千里。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天亮,好多苏普林人都没能合眼。
阳光破开云层,终于带来一点温暖,东方大军也再次逼了上来,让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当先一名竟然是一名女子。旁边翻译人士朝着苏普林城头狂傲的喊道,“这位乃是摄政王王妃,殿下因为体恤百姓,不想发生过多伤亡,所以特派王妃前来,不知城中洛泰尔的儿子们可有胆子决斗?殿下亲口许诺,当会公平决斗,若我们赢了,还请放开城门,让出苏普林城堡。若是我们败了,自当退出萨克森,从此秋毫无犯。摄政王一诺千金,尔等不必怀疑。”
嘶,城头上一群萨克森人全都在抽冷气,他们觉得东方人是疯了,明明有着巨大优势,怎么要玩决斗呢,这不是自找麻烦么?要决斗,也派个厉害的吧,怎么把王妃给派出来了?博阿斯等人全都看着洛泰尔的儿子们,以伽马西为首的几个男子全都面红耳赤的,很明显,他们感觉到被羞辱了,派个女子出面,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人啊。不应战?开什么玩笑,本来城中老弱病残就被打击的没了士气,这个时候如果还不应战,那不就是告诉所有人,苏普林城没有男人么?到时候,恐怕这点老弱病残也指挥不动了。
作为长子,伽马西责无旁贷,吩咐几句,取了战马领着几个兄弟打开了城门。定国军倒是遵守约定,并没有趁机攻打苏普林城,伽马西看着不远处的戎装女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东方人脑袋秀逗了,给苏普林城送这么一份大礼?决斗,没有任何规则,生死各安天命是,虽然对方是一名女子,但伽马西也没打算客气,怒吼一声,持着长枪冲了过去。战马疾驰,长枪如龙,三娘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手上一点都不慢,抽出双刀,战马掠过之际,右手刀一磕,左手刀迅速在伽马西脖子上抹了一下。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伽马西的战马奔出老远,才看到伽马西的尸体滚落在地。伽马西虽然不是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士,但作为洛泰尔的长子,常年习武,手上功夫自然不弱,可就是这么一位彪形大汉,竟然一招就被人宰了。
剩余几名洛泰尔家的儿子,全都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其中老五夸吉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你这女人使了什么妖法....嘎....”
话说到一半,夸吉列就住了嘴,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周遭嘲弄的眼光,尤其是城头上的萨克森军民,全都一片鄙视的眼神。打不过就打不过,非得说人家施了妖法,大家可是看得真真的,怎么可能是妖法?夸吉列等人也是骑虎难下,要是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决斗失败,要让出苏普林城了?心下一怒,夸吉列也顾不得面子了,打马就奔向三娘,虽然有些无耻,但必须干掉这个东方王妃,三娘这些年经历过的战阵数不胜数,早有应对,当即调转马头就跑,眼看着夸吉列越来越近,突然收住马,横刀就切。夸吉列追的正急,前边的人突然收住马,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傻乎乎的撞到了刀刃上,自此一命呜呼。
呼,这下子众人就不是吃惊,而是恐惧了,双雄出战,全都是一招一个,这可如何是好?就在洛泰尔的儿子们想不出办法的时候,突然有人拿着铁皮桶吼了起来,“洛泰尔的儿子们不堪一击,决斗失败,按照约定,当献出苏普林城。城中的军民百姓,请放下武器,我等当秋毫无犯,否则,将视为违背诺言。”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出了名的大嗓门耶律沙,这通日耳曼话半生不熟的,但也足够苏普林城人听懂了。博阿斯等人面面相觑,对啊,决斗都他娘的失败了,该放开城门了吧,留在城中的洛泰尔儿子们,当即有些急眼了,东方人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喂,你们干嘛,快回到防守位置,决斗还没结束,呀,你们别走啊!”
“胡说八道,东方人已经赢了啊,难道搞车轮战,不觉得无耻么?”一帮子老爷兵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他们本来就不想为洛泰尔的儿子们陪葬,现在有了理由,哪还会傻傻的待在这里。博阿斯走的最快,洛泰尔家的人想什么呢,真把别人当傻子了,东方人已经给了机会,要是还不抓紧时间活命,那不成大蠢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