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天气,朝鲜京畿道的春天来的要比辽宁早此,大阳升起,晴朗无云,没有太大的风,每个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但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情景,则远没有这等和煦风光,天气在变暖,原本在汉城郊外的田地也逐渐开化,这些田地大多种植的都是水稻,开化解冻的状态下,就连足轻踩踏在上面前无法承载,更无论披甲的武士和更加沉重的骑兵。
地面上泥泞一片,连步卒行进都是深一脚浅一脚,骑兵的行进更是缓慢,不过,李如松带过来的这些骑兵,骑术比起在草原上的人都毫不逊色,在这样的地形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行动自如。
到底是李家的老底子,又是李如松在辽镇和宣府带久的部属,下令之后,各营各队都是已经是准备完毕,次第而行。
尽管能看到偻寇大军似乎是无穷无尽,可在命令下达之后,李家的骑兵没有什么混乱和骚动,还是整队前进,每个人都在马上准备,按说骑兵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身披甲胄,手持长柄兵器的人上前,不过李家马队此次却有不同,不少人身边都跟着一匹驮着木箱的马匹,一并上前。
在行进中准备作战,正是战场上老兵的经验所在,不过双方正在靠近的时候,前突的那几千偻寇兵卒却突然停住。[
李如松迟疑了下,也是举起了手中的刀,这一动作,他身边的几名旗手拿着手中的旗帜开始摇动大队向前不久,也是停住了。
“偻寇弄什么花样?”
这边刚有人念叨了一句,就看到在对面那一队偻寇兵马中有一名骑兵控马向前,缓步跑出,在这个骑兵的前面有一个跌跌撞撞的步卒。
“直娘贼,这是在唱大戏吗?穿得这么金灿灿的!”
从偻寇阵中奔出的这位骑兵,身上穿的盔甲颇为华丽且不说从具足、护胫一直到胸铠一应俱全所带的头盔土面也有两个鹿角似地装饰,头盔上还有血红色的穗子,更加显眼的是,他浑身的甲胄都是金色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真金反正在阳光之下金光闪闪,他手中拿着的长矛在矛尖两侧各有一个月牙般的圆刃。
这偻寇骑士出阵百余步之后,举起手中的长矛在那里高声喊话在李如松的阵中只有懂朝鲜话的,却没有人懂偻语一时间都是糊涂。
但对面那人做的倒是周到,那名跌跌撞撞的步卒扯着嗓子喊道:
“我是立花家武将安东常久,问那边的明寇,可敢出来和我一骑打…出来和我一对一较量一番。”
所谓一骑打却是日语中单挑的汉字写法,这步卒满口的朝鲜汉语口音,看起来应该不是偻人,翻译有些砒漏也是难免。
这位安东常久喊完,在身后那些偻寇兵马一阵鼓噪,声势颇为惊人,在明军骑兵这边,不少人都是朝着地上啐了。,李如松更是笑着道:
“辽国公说咱们辽镇儿郎看戏看多了,我看那,这偻寇看戏也是不少,弄出这幅样子来给谁看去!”
“将主,属下出阵,一箭射死这孙子!”
边上一名游击服色的大汉侧身抱拳请战,李如松刚要点头,却摇头说道:
“喊二郎来!”
李如松自己叫李如柏老二,对自家部属则是说“二郎”了,边土亲兵马上过去传令,不多时,李如柏从本队已经骑马赶来。
“老二,咱们人少,偻寇势大,也要想法子提振士气,前面那偻将,你有没有把握阵斩了他!”
一听李如松这么说,李如柏兴垩奋的满脸通红,在那里激动的说道:
“从小熬练这武艺,到现在快有三十年,大哥你都未必是我对手,何况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杂碎,让我出阵就是!”
李如松点点头,看着李如柏转身就要出去,还是开口叮嘱说道:
“这不是戏文评话里的武将单挑,你要小心些,打不过就走,咱们大军过去动手就是!”
“老大,你瞧着吧!”
那边李如柏兴冲冲的已经去了,李如松在那里吐了口气摇摇头,李家将门从小都是听三国之类的评话长大,别的没学会,都对着两军交战,双方大将先出来单挑比斗的段子喜欢无比,奈何上了战场后也知道这个是戏**不得真,李如松性子沉稳些,对这等事也就是当今乐子,李如柏可是飞扬跳脱的世家将门性子,最喜欢这等场面,平日里没有,今日虽然是生死大战,却有这个机会,怎么能不激动。
偻寇出阵的安东常欠只经吆喝三遍了,偻寇阵列的气势也是越来越盛,还准备拨马回阵,却看到在明军阵列中也有一名将领骑马出阵,对面的明军大队也是叫喊轰然,气势也是高了起来。
李如松身上的虎威板甲是最好的那种全身马铠,专门定做不说,每日还有亲卫打磨擦拭,在护肩和胸铠部分都有装饰,阳光下一照,闪亮无比,真是银甲大将,也是威风无比。
看到这边有人出阵,那金甲偻将一提马却是迎了上来,他身边那名步卒却是跑回本阵去了。
这种武将单挑的局面,就算在偻国战国中也是极少的,更无论,辽镇和宣府那种打生打死的地方,双方的士卒看到这样的场面前是兴垩奋无比,暂时忘掉了接下来的事情。
彼此的步卒和骑兵都有不少是在泥泞地中行军停驻,可两名武将的对打就可以选择好一些的地面,到了这个时候,连鼓声都小了很多,似乎为了让这两人专心的比斗,双方彼此缓缓拉近,谁也没有驱动马亚先跑。
在这样的时候,要在尽可能的条件下让自己处于最有利的状态,节省马力也是一个方面。
靠近到二百余步的时候,或许一先一后,或许是同时发动,双方都是驱动马匹加速,双方迎面对冲了起来。
真是阵前决胜,所用的手段并不比战场上的不同,生死搏杀就是那么简单,双方都是将长矛放平,要借助马力将对方冲刺下马。
不知道两军阵中谁先发声,一时间都是鼓噪起来,都是大声的喝彩鼓劲,李如松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李如柏的单挑上,却是用在观察偻寇大军的分布,还有这一块的地形,听着越来越想的喝彩鼓噪,忍不住笑着说道:
“二郎那里恐怕兴垩奋的嘴都咧开了,这样的场面他小时候就想要啊!睡不着就和我讲这个……”
那边越靠越近,双方长矛矛尖都在对着对方,不断控制马匹微调方向,就看那一瞬间谁的方位更好,谁的力量更大。
也就是三十步左右,眨眼间就要三四步距离拉近的时候,那边的偻寇金甲将安东常久突然身子一侧,他本来是左手持矛,右手这时已经握住了一杆短枪,身体向后一倾,怒叱一声,手中的短枪朝着李如柏就是投掷过来,人借马力,速度正在最快的时候,这根短矛飞行的极快,已经不比弓箭慢了,在这样的状态下,人躲无可躲
明军这边顿时是轰然,有人破口大骂,一些军将们却都是抓紧缰绳准备冲锋,厮杀场上,手段不重要,杀敌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分出胜负生死之后,就该是冲锋决战了。
“鸟杂碎!!”
李如柏怒骂一声,可他在马上这近三十年的苦工不是白下的,尽管是已经弓起,可还是能够用脚挂住马镫,人直接从马匹上斜了过来,那短枪刺了个空,可有经验的人都明白,李如柏完全处于下风了,他手中的长矛已经不是正位,和对方相碰,恐怕要吃大亏。
二十几步了,李如柏身子坐正,右手却是扬起,猛地向前一甩,那安东常久自以为得计,却没想到对方也有这个手段,这金甲偻将在马土姿势已经做了个十足,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如柏丢过来的东西急速打着旋正中额头……
双方阵列都能看到那金甲偻将身体剧烈的向后一仰,手中长矛落地,脑袋上那显眼的鹿角盔也是落地变成两半。
二马错身,偻将的马匹跑不几步就是停下,那安东常久在马上直接摔了下来,靠近的甚至能看到这偻将的额头土嵌着一把短斧。
“跟爷爷玩这个!!”
李如柏调转马头,来到那偻将跟前,嘿嘿笑着说道,一打眼却看到那偻将的佩刀十分贵重,长矛一挑,直接将那佩刀挑起,取下挂在了马鞍一侧。
明军这一边已经欢呼声如雷响起,偻寇那边则是死寂,李如柏此时真是满脸通红,兴垩奋之极,举起长矛挥动几下,明军大队又是喝彩声呼啸,就在他大摇大摆回转本阵的时候,从偻寇那队人马中冲出几名武士,都是拿着弓箭,也没有骑马,就是小跑着接近,眼看就到跟前。
明军阵中有人急忙的挥手,可李如柏好像是恍然不觉,依旧是大摇大摆的前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