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了!?”
王通猛地站起,王四连连点头,边上的吕万才合起折扇也跟着站起来,低声问道:
“秦馆那不是西城的买卖,你们怎么今天就查过去了!”
说到这里王通才想起,他跟本不知道秦馆是何处,转头看向吕万才,这新任通判连忙解释说道:
“秦馆是西城最有名的青楼,本来打算放在最后!”
“去把外面那人叫进来,本官当面问.”
看着吕万才像是去过的样子,神色有点尴尬,王通也不愿意多说,直接命令王四领人进来,那报信的人就在宅院外面等着,不多时就叫了进来。
进来这人身材倒有点壮实,衣服上有几处擦破,脸上两处淤青,一进来就被王四呵斥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给王大人磕头。”
这人想必听说过王通的年纪,很容易就认了出来,连忙跪下磕头,王四赔笑着说道:
“他叫杨银锁,是小人婆娘最小的弟弟,十七岁还不愿意在家种地,这次府衙里有缺份,顺便就帮着补上了!”
王通点点头,心里明白这王四想要让这人留下,这个人情卖卖也无妨,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开口问道:
“你们去了几个人,怎么挨的打,从头给我说说!”
那人又磕了个头,捂着脸说道:
“秦馆附近有个摇大小的骰子铺,据说和临近的四家小赌场合起来凑钱买了个平安牌子,这几天上牌子的人太多,这小门小户的就顾不太上…”
人多也有人多的原因,这些偏门的行业都来买牌子交钱,吕万才等人本来就是发起者,其他人又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不管,当真忙的脚不沾地。
这杨银锁和四个同伴到了晚上准备回去歇着,吕万才过了一遍名单发现这个漏下的,王四赶过来臭骂一顿,让他们抓紧去送牌子。
送了过去,天色也黑下来了,那几个小老板千恩万谢的要留他们喝酒,吃饱喝足出门,却看到了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秦馆。
京师夜晚大部分时间是宵禁的,凡是灯火通明的所在,不是私人的府邸就是青楼酒楼之类的地方,几个人一是好奇,二来吕通判和两位班头都说的明白,下一步就要在西城发牌子了,几个人商量下,不如先去打个招呼,顺便看看光景。
没想到,他们方帽皂衣的差役打扮,连那个秦馆的门口都没有靠近就被秦馆的护卫们拦住,都是年轻人,穿了这身差役的衣服更是年轻气盛,双方难免有些言语的不客气,这倒还罢了,说明了办牌子的来意之后,秦馆的护卫们直接开始动手,他们这边才五个人,对方几十个,那里打得过。
三拳两脚下来,四个人被抓住,杨银锁的身子壮、腿脚快先是跑了出来,那些护卫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
“一块牌子五百两,四个差役四块牌子,拿两千两来赎人吧!”
后面还有什么难听话,杨银锁就没听到,只是在那里撒腿狂奔了回来,西城和南城交界到南街这边,距离当真不短,他就这么跑回来了。
话说完,王通却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几个不是想去揩油沾点便宜,或者想要去那院子里不花钱白玩姑娘!?”
顺天府的衙役什么德行,王通可当真知道不少,这几个小伙子血气方刚的模样,那边莺莺燕燕的,实在让人信不了。
那杨银锁又是磕了个头,慌张的解释说道:
“大人,俺姐夫可都说过了,要借这个差事干别的,非得打断小人的腿脚然后丢回老家去,小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办差,从不敢发脾气啊!”
王四在边上连忙的跟着解释说道:
“大人,我小舅子这人就是好看热闹好奇,人本分老实的很,大人不盯着小的为了自家婆娘也得看紧点,他不会撒谎的!”
“银锁这孩子和和气气的,老李用自己脑袋作保票!”
边上的李贵也跟着帮腔,王通这才挥挥手,开口说道:
“快起来吧,张大哥你去厢房找点药酒给他抹上,有那帮手的号服也给他换上一件!”
张世强答应了一声,领着去了,王通转头问吕万才说道:
“吕大哥,这秦馆你知道是谁开的吗?”
“不知道,不过去那边玩过几次,见到过五城兵马司的指挥老丘和那老鸨说话,低声下气的好像是个跟班一样,而且各处来京的官员,各部员外郎以下的,在那边经常见到,我做推官这么多年,从没看到那那边闹出什么案子来。”
五城兵马司丘指挥使是个五品的武将,虽说在个受气衙门,但油水还是有的,地位摆在那里,京师里的人多少要给点面子,他还这么陪着小心,说明这后台当真不小,就和那鸣春楼的后台是刑部侍郎一般。
“吕大哥,你先去过去看看,问问他们放人不放人,要是这帮人还不听,那我领着人去一次就是。”
王通沉声说道,平安牌子这事是顺天府在推动,不如就让吕万才出头,也可以探探对方的底细,吕万才抱拳招呼了下,领着王贵和李四走了出去。
“明曰快马出城,叫咱们的儿郎们进城,有事情要做了!”
听到王通的命令,孙大海连忙的领命,王通说的口干舌燥,拿起边上的茶碗喝了口,笑着调侃道:
“京师的这些大佬这么多捞钱的道道,怎么都愿意做这个院子,难道真就是曰进斗金,或者脸上光彩。”
一直在身边默不作声的谭将笑着接口说道:
“无非是招待下属和客人有个方便去处罢了,六部各个衙门都有自家常去的地方,也算孝敬上司了,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百姓怎么知道背后是谁,等老爷到了那个位置自然明白。”
王通拍拍额头,低声说道:
“不知道这秦馆背后是哪路神仙啊!”
****吕万才等人骑马过去,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他们三个都是富户出身,现在手里钱也多,没穿官府赫然就是富贵人物的模样。
到了那秦馆的门前,护卫们自然不会阻挡,不过门口迎客的茶壶那可是伶俐人,这等人过目不忘的本事,一见到吕万才来,就殷勤的开口招呼道:
“这不是吕大人吗,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快请快请!”
转头冲着里面喊道:
“有贵客上门,好茶伺候~~!”
拉长了腔调喊道,自有门口的护卫过来接过缰绳,吕万才大步上了台阶,沉声说道:
“喊你们宋妈妈出来,本官有事!!”
不清楚对方的后台是谁,吕万才也要压着情绪,那迎客的茶壶看着吕万才脸色不对,也不敢耽误,连忙殷勤的说了句:
“您老先进去等,小的这就去叫宋妈妈过来!”
进了大厅,宫灯蒙着粉纱,让大厅中的气氛颇为暧昧,用屏风隔成了一个个小空间,男男女女坐在其中低声说笑。
这秦馆讲究个风流情调,再急色的人来这里都要装出个斯文模样来,这样的气氛最受京师那些大家子的欢迎,吕万才找了个大厅的座位坐下,丫鬟们送过来茶水,又有一名妇人过来问要那位姑娘,都被吕万才撵开。
没过多久,吕万才的来意大家都知道了,秦馆中招呼客人端茶倒水的下人们都是有意闪开他。
那位宋妈妈就是这秦馆的主事人,按说吕万才这等人物过来,这宋妈妈怎么也要出来招呼一声,何况这打了招呼说有事的。
吕万才已经等待的心浮气躁,就要发怒的时候,才听到里面有人招呼了一声:
“这不是吕通判吗,高升了之后可是一直没有来秦馆啊,怎么,嫌弃我们这里姑娘不美,才情不够吗?”
声音颇为动听,调笑娇嗔,更有几分风情在,但这话语中却没有一点的恭敬,话音未落,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吕万才自然听得明白,沉着脸站起来喝道:
“宋妈妈,府衙里有几名差役被你们秦馆扣住,这天子脚下,又是我顺天府的差人,莫非你们眼中没有王法了吗!”
不在这边,真的很难相信,这个不到三十岁美丽女子就是众人口中的宋妈妈,听到吕万才质问,这女子轻笑一声,挥舞了下手中的帕子,柔声说道:
“吕老爷莫要吓坏了秦馆里的客人和姑娘,差役奴家没看到,倒是刚才有几个恶徒,开口就告诉我们过几天要买块木牌子,这牌子五百两一块,每年还要给三百两的银子,这等讹人敲诈的贼徒奴家自然不能放过,让小的们抓住捆起来,正要送到顺天府里去呢?”
这话说完,吕万才重重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来,怒喝说道:
“再胡说八道,本官就封了你这个腌臜地方!!”
对他的怒喝,那位宋妈妈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反倒是在二楼一处有人怒喝道:
“吕万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吕万才一愣,那宋妈妈却捂着嘴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