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黄水洋上并不平静,强劲的东北风呼啸南下,将整支船队笼罩进了起伏动荡的恶劣海况之中。
为了确保南北地区的物流畅通,隋朝选择了开挖大运河,而不是走海路运输粮食和税赋。
在历史上,除了两宋时期,尤其是南宋时期,迫于北方精华地区沦陷于金国的军事和经济压力,被迫大力开发海外贸易之外,历代君主大多视一望无际的海洋为畏途。
在现代社会,只要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就一定知道,海上巨轮运输贸易是成本最低,并且是单次运输量最大的一种模式。比如说,总载重量82万吨的“海上巨人号”超级油轮。
在海上,吃水较深的尖底船,远比寻常的平底河船,抗浪性要强出许多倍。
李中易不懂怎么造船,但是,跨越千年的见识,让他一直引领着造船业的飞速发展。
“压舱石”的概念,李中易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是被官媒用来形容经贸关系在中美两国之间的重要性。
水密舱的发明,极大的增强了大船的抗沉性,却没有从根源上解决古代海上运输最大,也是最致命的影响性因素:抗浪性差!
李中易参与船工们讨论的时候,不经意的联想到了“压舱石”的概念,并顺势提出来供大家参考。
所以,李中易的帅舰经过了改装之后,整个底舱铺满了被固定在水密隔舱内的压舱大石,抗浪稳定性获得了极大的加强。
在风力驱动的帆船时代,当海上狂风来临的时候,帆工和舵工之间的配合,显得尤为重要。
船在海上,不可能不遇上风浪,往往在这个时候,李中易索性无法处理公务了,干脆钻进了舵舱,双臂抱住柱子,仔细的观察舵工和帆工之间的配合情况。
时间一长,李中易就发现了一种很糟糕的状况:很多时候,舵工已经调整好船舵的方向,尽量避免以侧舷迎向狂风袭来的方向,往往在这个时候,帆工却无法及时的起帆配合,这才是造成沉船的最重要因素。
这是因为,舵工的信息要想传递给帆工,只能靠水手跑过去,口头传达消息。
李家军的水师,每年都要在黄水洋上,沉没几条大船,船工们的损失,尤其是熟练的舵工损失不小。
基于此,李中易经过反复的琢磨,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这就要归功于,海盗电影里面船长下令喊话的场景,给了李中易极大的启发。
经过总结之后,李中易发布了硬性的规定,在舵工、帆工和船长之间,加装竹制的传声扩音筒。
然而,在恶浪滔天的时候,哪怕是贴着耳朵,也很可能无法听清楚对方的说话。
为了保命,李中易联想到二战时期的战舰上,在天气状况很糟糕的时候,或是需要无线电静默之际,舰与舰之间的联系,往往需要通过“灯语”联络的事实。
于是,李中易绞尽脑汁的又琢磨出了一套,利用不同颜色灯笼以及闪灭次数,传递准确消息的方法。
客观的说,李中易不懂航行,更不懂造船.但是,他超凡的见识,却帮了水师的大忙。
如今,新造的战船,清一色的多桅帆和侧帆,航行速度明显加快。不仅如此,舱室内,设有专用的传声竹筒。
靠着这些传声竹筒,船长、舵工和主帆手之间的联系,获得了空前的加强。
在暴风雨来临之际,船长和帆手之间,也已经可以靠着灯笼的信号指示,尽快作出相应的调整。
实际上,这些变化只是小修小补而已,帆船靠风力驱动的本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中易愿意花大量的心思,改进桅杆、船帆,加强信号灯的联系,归根到底,是上次北进榆关之时,在海上沉了好几条船。
那次大事故,撇开物资、粮食和马匹的损失不提,单单身经百战的老兵、水手、舵工以及帆手,就被淹死了两百多。
李中易就算是家业再大,也经不起常年累月的这种海上消耗,所以,大船远航的抗波性问题,必须想办法予以解决。
晚明天启元年,为了应对后金日益巨大的军事威胁,明廷将山东巡抚的辖区一分为二,专门设置了登莱巡抚。
被查良镛捧得极高的袁崇焕,其所擅杀的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原本就隶属于登莱巡抚管辖。
从登州装满粮食的大船,驶到东江镇后,十成粮草辎重之中倒有四成,变成了文官嘴里所谓的“漂没”。
这其中,除了贪官们上下其手,大肆侵吞粮食物资的丑陋行径之外,也的确存在着因风浪被吹翻的各种沉船损失。只不过,损失达不到四成之多罢了。
别说四成损失,就算是一成的损失,都是李中易所无法容忍的巨大伤害。
李中易手头掌握的羽林四卫,其精锐战兵加一块儿,大约七万人左右,算上辅助埋锅造饭,安营扎寨的辅兵,足有十万之众。
周道中管辖的水师船队,目前最大的单次运输能力,也就是七万人而已。如果,算上战马的运输量,单次的运兵量只会更少,而不可能再多。
由于争霸中原时间紧迫的关系,在高丽国中所造出的大船,根本没有办法按照规定的流程,先花三年时间,彻底晒干木料,再刨开木板造船。
李中易想出了速成的办法,也就是搭建起工棚,修了大量的地炕,将木料堆在工棚中,利用烧炭的热量,将木料尽快烘干。
烘干木料,毕竟不如天然晒干的结实,这也就带了不可避免的隐患。速成法造出来的大船寿命,即使保养得再好,顶多也就五年而已。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应急性选择!
李中易虽然占领了高丽国,利用高丽的各种资源养活整支李家军,但是,高丽国的男女老幼,全部人口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万人而已。
如果从陆上进攻契丹人,单单是三万辅兵,根本应付不来大军沿途的后勤补给,势必要多征民夫。
高丽的壮丁,被多抽五万出来,种粮食的男人就少了许多。粮食减产,李家军也就很难吃饱饭了,从而形成永远缺粮的恶性循环。
仅仅是后勤上的空前压力,就逼着李中易,只能走海路运输这一条路。
海运的成本,比陆路运输小了很多倍。美中不足的是,必须控制住真正的“漂没”损失。
李中易在韩湘兰的舱室里吃的午饭,韩湘兰喜滋滋的伺候添汤捧饭,忙得团团乱转,却一点不嫌麻烦。。
吃过饭后,李中易喝了几口茶,小坐了片刻,便搂着女儿湘妞,站在窗边玩耍。
韩湘兰见父女俩玩得很开心,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局,她不敢说赢了叶晓兰那个浪蹄子,至少没有输。
滴水穿石的枕边风,变生肘腋的圈内风,这两股风有多厉害,饱读史书的韩湘兰,岂能不怕?
归根到底,哪怕韩湘兰生了儿子,将来能否接掌老李家的基业,也全在于李中易的一念之间。
常言说得好,夫君夫君,李中易既是夫,又是君。他若是选定了叶晓兰的儿子继承家业,将来,韩湘兰母子几人,还可能有活路么?
在舱外散了一刻钟的步,李中易左手搂着的女儿,右手揽着韩湘兰,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韩湘兰伺候男人更衣的时候,忽然小声说:“爷,左将明办事一向稳妥可靠,家里人不会有事的。”
李中易点点头,揽住韩湘兰的肩,轻轻的摇了摇,说:“我信得过左子光。”
韩湘兰见男人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对她更亲热了,她原本悬着的心,立时放回了肚内。
李中易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但是,身为枕边人的韩湘兰,却心中有数,男人的内心其实很不平和。
“爷,您常说,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奴家深以为然。”韩湘兰的一席话,惹得李中易哈哈大笑,情不自禁的抱住女人,狠狠的吻了个半死。
如此知情识趣的解语花,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当初,李中易费了一番苦心,又经过多年的夹磨,这才换来了今日的愉悦。
“其实呢,现在想这些也都没有什么用了,开弓回头箭,一切都只能指望左子光的本事和全家人的运气了。”李中易一边抚摸着女人的粉颊,一边大发感慨,“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情必须看得开。”
韩湘兰很理解男人抉择的艰难,孟遥来高丽国传诏,所透露出来的朝廷猜忌之心,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
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权臣,要么篡位自立,要么身死族灭,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人在庙堂之上,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今的李中易,早已不是当年的御医之子,即使他打算退让,手下的数万精锐铁军,也绝不可能答应。
这么多忠勇的将士,这么多个小日子越过越滋润的家庭,大家跟着李中易卖命,难道图的不是荣华富贵,反而是被朝廷秋后算帐么?
不管李中易想当曹孟德,还是想作隋文帝杨坚,在开封的李家人,都必须尽早离开朝廷的掌握。
亭长刘邦,被项羽追杀的时候,竟然先后三次将儿女推下牛车,这简直是刷新了无毒不丈夫的最高境界!
虎毒不食子!
李中易不是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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