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都城临淄,一间宅院灯火通明,借着火把光亮隐约可以看清一道道身影,手持长剑守住要处,这种阵势令人忍不住心为之一紧,这里必然发生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能够住在这里拥有如此阵势身份必然不低。
一只老鼠从墙角钻出,短小四肢快速爬行,机敏的鼻子不停搜索可以食用之物,慢慢接近,猛然发出一声响动,老鼠警觉,身形快速避开,不想还是慢了一步,一道剑光升起,身影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为了一个老鼠未免小题大做!”
“生平最恨的就是老鼠,还有那些鼠目寸光之人!”
黑暗中露出两道身影,一人面色冷峻,用力擦拭剑刃,正是刚才出剑之人,另外一人面带笑意,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身形很快消失。
一顶轿子临近,四名壮汉合力,脚下速度丝毫不慢,轿子平稳,两侧同样跟着侍卫,轿子来到近前缓缓停下,一人上前掀起帘子,从上走下一人,一身书生打扮,衣着华贵手持玉扇,门前四名护卫连忙上前见礼,“钱大人!”
那人点头,书生查看左右,“可有异常?”
“一切正常!”
“好,通知所有人提高警惕,事成之后重重有赏,守好这里,任何人不得入内!”
“大人放心!莫说是人,即便是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来。”
“说得好,交给你们青衣十八剑负责最是放心!”借着月光可以看出侍卫俱是一身青衣打扮,青衣十八剑必然由此而来。
侍卫上前,轻叩门板,一快三慢,梆、梆梆梆,必然是事先布好的联络方式,嘎吱一声大门打开,那人迈步进入,里面没人,顺手将大门关好,如果不是以暗号联络,此时进入必然有几把长剑瞬间攻到,黑暗中躲藏数名剑手。
顺着长廊一直向内,沿途假山、屋顶要处尽数布有剑手,整座宅院风雨不透,莫非是有人暗中潜入,即便想要出去也是很难,究竟是谁在此居住!
那人来到门前,里面传出男子声音,“进来吧!”
房门开着,推门而入,屋内坐着一人并不抬头,目光落在手中竹简之上,“相国大人!”
放下竹简慢慢抬头,国字脸、浓眉长须正是齐相国田单,火牛阵恢复齐国的英雄,为何边将口中说出田单被囚,室内摆设典雅,酒壶茶杯一一俱全,唯一不同的就是外面的剑手。
“钱枫!现在应该称你为钱大人才行!”
来人正是钱枫,原本是秦玉手下谋士,深得秦玉信任,黑白双煞被杀,钱枫背叛,从稷下学宫回归途中遭遇杀手伏击,钱枫同样露出本来面目,原本就是田单布在秦玉身边一招险棋。
险就在于钱枫有本事,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做成事,当然同样有野心,一个有野心的人往往不愿意受人摆布,留在秦玉身边难免变节,田单不得不防,暗中将钱枫家眷接到临淄,名为保护实则要挟,钱枫深知若是背叛田单的下场,只得按照田单指示去做。
秦玉死,死在赶来的赵括等人之手,了解罪恶一生,直到秦婉重伤方才得知,秦婉与秦玉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仇怨,秦婉的身份不过是春申君手下的杀手,当日潜入麦丘想要杀死秦玉挑起齐、赵争端,不想被墨者发现,一番苦战,最后被人用毒打伤,接下来便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春申君得知秦婉接近赵括,索性下令潜伏赵括身边以作内应。
好在秦玉作恶多端,不然岂不是枉杀好人,当日究竟是谁暗中要对秦玉下手不得而知。
“相国大人过奖,不管如何,钱枫心里始终对大人敬仰有加!”
田单苦笑,“敬仰有加!为何将本相囚禁于此!”
钱枫道:“一切都是大王的意思!并非钱枫之意!”
田单冷哼一声,“大王!正是被你们这些人蒙蔽双眼,可叹齐国根基尚未复兴,到了你们这些无知之人手中,齐国危矣!”
“钱枫自认和大人学了不少,并非只有大人一人可以令齐国兴盛,钱枫同样可以做到!”
“老夫真想可以活着等到那一天!若是可以死也瞑目。”
“没有任何假设,而是一定,钱枫一定可以做到,取代大人兴盛齐国!”钱枫面色阴冷,昔日主仆如今完全不同,钱枫位居人上成为齐王身边宠臣,不可一世的相国田单被囚禁于此,时刻等待命运宣判。
“那好,齐国如何复兴?”
“奖农耕,养人口,强兵武,兴王道!”
“说的好,不愧是老夫身边最器重之人!”
“大人过奖!”
“一旦做到又当如何?”
“兴兵伐燕!”
田单点头,“齐人对燕人嫉恨,若是伐燕必然可以拉拢人心!”
钱枫冷笑,“远非如此,伐燕之后大军伐魏,可恢复当年霸业,最后灭韩与秦争霸!”
“不要忘了还有赵国!”
钱枫笑道:“大人难道忘记了,秦国举全国之力,兵甲百万之众将赵国大军围困上党,一战赵国必然衰弱任人鱼肉,能够与齐抗衡者只有秦国!”
“好大的口气,奖农耕可行,养人口同样是大事,当年秦王得商鞅之谋暗中积蓄力量,足足忍了二十年,齐国可以等,秦国必然不能,一旦赵国失败,下一个必然轮到齐国,到时如何抵挡秦国大军!”
“这!”钱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田单所说不无道理,只有养足人口才能兴兵,农耕乃是前提,孩童从生下到长大进入新军形成战力至少二十年,形势瞬息万变,一旦秦国打下上党,接着灭掉魏国,距离齐国不过寸步之遥,到时以齐国兵力根本无法与秦军一战。
“为什么不说了!”
“钱枫自有办法应付,大人还是为自身境遇考虑为好!”
田单哈哈大笑,“看看书落得逍遥!”
“相国大人是否想过为何有今日这番遭遇?”
田单道:“都怪老夫瞎了眼,看错人!”
钱枫摇头,“即便钱枫有心对付大人取而代之,钱枫一无权势二无兵马如何能够撼动大人,所有一切完全是因为大王,相国自认有功于齐,处处以贤者自居,这样大王成了什么,傀儡还是坐享其成的庸主,原本有秦玉在还可以有所制衡,秦玉一死,大王每日如坐针毡,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想要改变如此命运只有一个办法!”
“除掉田单?”
钱枫点头,“大人聪明,若是可以早些参透其中玄机必然不必受此灾祸!”
“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来个痛快!”
钱枫笑道:“大人在齐人心中地位太高,加上部族实力,只有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大人有意谋反,这样才可以给齐人一个交代!”
“谋反!好大的罪,田单一心为齐国,自问对得起天地,绝对不会向你们这些小人低头!”
“说得好,钱枫命人查过大人经手所有账目,确实每一笔都是清清楚楚,大人的府邸更是无法搜出任何证据,只是有一点动你的那个人是大王,如今已经成为定局,钱枫奉劝大人还是接受这样的命运为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人保重!”
“不送!”
钱枫退出,田单目光中透出阴冷,依然记得当日钱枫带人闯入相国府那一幕,嘴角带着笑意,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神情,都怪自己太过大意,除掉秦玉之后一心恢复齐国,不想大王暗中拉拢人手,以钱枫的本事、心机加上特殊的身份很快得到重用,田单回到临淄,等待的却是冰冷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