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狐狸不是挺本事的吗,怎的会叫人给挟制了?笨蛋!”鬼眉怒其不争地骂了一句,又问阿木道,“哥哥就是因为此事,所以才突然跑到神策军大营里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发兵北境,与纪彪武合力反扑容城,救昭岚。”
“你打算御驾亲征?”
阿木见鬼眉面色不愉,嗫嚅道:“昭岚,非救不可。”
“我没说不救他,只是不赞同你这么做!”鬼眉见他又露出往日那副德性,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你想没想过,奉天那边,司马家所面对的,或许并不比昭岚轻松。你这一动,倘若奉天也出了岔子,怎么收场?”
“那,我就以‘阿木’的身份去。”
鬼眉无奈失笑道:“我跑出去,尚且有个红袖替我顶着。你跑了,让谁替你?这说话行事的以假乱真,能否值得信赖,是随便一个人便能相替的吗?等等”言及至此,脑中突然划过闪念,连忙摆手示意阿木别打岔,兀自垂眉陷入沉思。
过了片刻,问阿木道:“纪彪武是昭岚的亲信,他若觉出昭岚出事,怎的那些贴身之人却没有动静?斩风几个,论理,知道的不会比纪彪武还少,怎的没有传信与我们?难道,一起出了事,连一个都没能脱身?”
阿木闻言皱眉。看来,事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却听鬼眉沉默片刻,忽而自言自语地嘀咕道:“狐狸就是狐狸!”
闻听鬼眉又骂昭岚,阿木不解:“妹妹什么意思?”
鬼眉抬头道:“昭岚也喜流连宫外,甚至还建了公子府以供自在。那朝中,必然也有一人,似红袖之于我这般,相替于他。而挟制昭岚的,恐怕正是此人!”
阿木讶然道:“你是说,昭岚为亲信所叛?这怎么可能!既肯让他替作自己,这份信赖,必在众人之上,又如何会轻易背主?!倘若有人告诉我,说是红袖将你卖了,打死我也不敢信的!”
“没什么不可能。”鬼眉嗤了一声,道,“昭岚以澹台莫违之名登上瀚宇龙椅,他的亲信,有不少都是闵王爷替他备下的,此人应该便是其一。人与人之间的信赖,或者取决于信念相同、利益互通,或者取决于经历相仿、脾性相投,玄妙一点便是缘分,取于直觉,只因觉得对方纯善、于己无害。红袖与我,本就性情相仿,做人的信念也相类,又共同经历过许多事,自然彼此信赖。从幼年同陷魔窟,一起举刀杀人,到为求生存,经营八门,再到现在,其间的同生共死,就不知几何,岂是寻常可比?
而此人与昭岚,本是主仆,无从谈论脾性相投与否,或者为了闵王的垂青,为了忠义二字,也当如斩风等人一般,守节不移。但,比之斩风他们不同的是,因着要替昭岚坚守宫中,便少了许多机会与昭岚共同经历外间风雨,面对生死。关键是,人会变,信赖也有长短。倘若信念有失、利害有转,甚而是人之本心变了,安能奢求信赖恒久?那人相替于昭岚,为保不出意外,必要以假乱真,所以,就得舍下主仆尊卑之念,全身心地投入其间,将自己就当作真的瀚皇来行事说话。日久天长,难保不会忘了自己,迷乱了心智。或者,只因常于高位端坐,习惯了睥睨一切,号令于下,就此生出妄念也不一定。
昭岚因四国合体之事捅了马蜂窝,而对他来说,恰是契机。于内挟制昭岚,于外顺应朝臣,他便可将瀚皇的做派延续下去,皆大欢喜。”
阿木皱眉道:“难道,连斩风等人也跟着变节了?要不,怎的连一个送信的也没有?可是,按理说,既同昭岚一起经历过生死,当不会如此吧?再者,就算变节,也万没有个全军覆没的道理。仅凭昭岚的为人,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鬼眉瞥他一眼,吃味道:“那只狐狸,在哥哥眼中就只是个良善、重情之人,余者,竟是一概看不见的。不说了,都赖这只狐狸,我还饿着呢!”
阿木这才想起,她没吃晚饭匆匆赶来,又饿着肚子陪自己谈了许久,连忙起身去问,让果毅吩咐下去备的饭菜如何了。见已备好,赶紧让人摆进来。
鬼眉让他陪着用了一点酒菜,感觉胃中有了暖意,才又继续道:“斩风他们不曾送信来,有几个可能。许是和昭岚一并受困,失了与外间的联系,但,时日一多,外头的人会自起疑心,那么,纪彪武等人,就不会丝毫无知,所以这一点,可能性不大。另外两种情形比较合乎常理,其一,可能是因彼此皆是自幼追随昭岚,为了顾念一丝旧情,不忍痛下杀手,所以暂且瞒了外间,与那人尚在僵持。其二,或者为保昭岚周全,斩风等人投鼠忌器,不便声张,也是个僵持不下的情形。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昭岚自甘受人挟制,而斩风他们,根本就不知情。唔,说实话,我比较倾向于最后这种推断。”
“昭岚自甘受制?!”阿木抽抽唇角,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是狐狸啊?”鬼眉喝了口汤,埋怨道,“哥哥,你把这种人想得太过纯善,会令自己看起来很傻的!我都怀疑,你为他坠崖,是不是中了他的计。以我对他的认识,这小子铁定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阿木不由失笑道:“我记得,妹妹才还说过,‘昭岚是个重情重义、顾念大局的人,断不会如此阴诈’,何故此刻又来贬损于他?以我看,你对昭岚为人并无质疑,却又常常故意抹黑人家,他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鬼眉撇撇嘴,避而不答,接上前言道:“那人虽替昭岚坐于朝堂,然而,真正与人议事、定下决策的,还是昭岚自己。所以,他要想彻底瞒天过海,完全取而代之,没有同谋,根本不能成事。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