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斤?确定不是炮。”
接到消息,刘禹饶有兴致地看着纸上的图样,机宜司的探子显然花了很大的心思,画出的图栩栩如生,甚至还有使用详解,他敢肯定,仅仅是这个图样就能在后世当成文物来卖。
杨行潜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不就是突火枪的放大之作?”
刘禹深以为然,突火枪的全套图样如今已经摆进了故博的档案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宋版图,专家们得以真正了解这一领先世界的武器全貌,没有熟悉的枪柄和扳机,药室呈葫芦状,火绳从尾部牵出,甚至还留有爆炸时产生的烟气排孔,说明当时已经将这种武器制程化了,可毕竟是个初始的发明,存在太多的缺陷,在实用性上比不得弹臂弓这类的远程武器,或是由于火药、铁产量的限制,没能大规模列装。
如今元人在自己的启发下,竟然将它做出来了,最大的难题枪管一项也得到了初步的解决,比起竹管,铸铁卷管显然更可靠一些,不过由于加工工艺的原因,为了防止炸膛,他们使用了很厚的铁板,卷的圆管直径极大,刘禹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2公分,这正是枪与炮的分界线,再加上一步半的长度,难怪整枪重达百斤呢。
看到图的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欣赏这些人的脑洞,毕竟他们没有得到实物的参考,所依据的只有那些侥幸逃回去的荆湖、河南、河北等人守兵的描述,口口相传加上恐惧之下的夸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出色了。
由于距离足够近,类似的消息每天都会从大都城传过来,在河北路的第一座通讯塔建成之后,这个速度被无限加快了,差不多达到了即时通讯的水准,大大提高了情报的传输效率。
如今的琼州军,无线通讯配备到了每一个都,这种老式的装备是后世压箱底的库存,被他捡破烂一样地扫了个干净,连现役的极少数大功率团属无线通讯器都没放过,这一举动被陈锐戏称:是为解放军的现代化进程做出了突出贡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通讯卫星一天不能上天,他就只能靠着原始的手段在地面上建设基站,可是解放区太大了,电力又跟不上,想要普及也没辙,保证军队的供应线已经是个极限,谁让人手就这么点呢?
好在装备虽然老旧,效果却是不错,本来就是为大规模战争甚至是核战条件准备的,用料十足抗干扰能力强功率大,这些缺点如今全都成了优点,唯一的麻烦就是有点重,团属器材得用马车拉,班用的也需要几个军士扛着,特别是那种蓄电池,哪怕从镍镉变成了铅酸或是锂离子,也有差不多五十来斤重,赶上鞑子半枝火枪了。
云帆一点也不觉得有多重,因为他的人配备了特种山地车啊,这种车子比起之前的那种脚踏车又前进了一步,整个车子在轻便性、坚固性和抗震性都做出了巨大的改进,更关键的是,这种车子的后座上挂着两个锂离子电池组,坐板下安装着一台小型发电机,当脚踏转动的时候,会同时带动连杆给电机提供能量,也就是说,它能一边前行一边给蓄电池充电,这可太方便了,云帆专门安排了两名身强力壮的军士轮流侍候它,以保证通讯器的指示灯时时都能亮起
。
“喂,第二指,怎么搞的,还没有突破城防?再给你一刻钟,看不到城头上的旗帜,你这指挥使就别干了,去后头当马夫吧。”
“第三指,郑老福,你他娘的跑那么快干嘛,扫清了沿途街垒没有?”
......
借助天上的飞行器,他可以实时掌握手下五个指挥的进展,并进行即时的反应和调整,这种好处只有一线的高级指挥员才能体会,整个战场变成了一付巨大的棋盘,他便是那个奕者,一种掌握一切的快感由然而生,打这样的战斗,不就是兵书所说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么?”
与云帆的快意相反,身在前方的郑福不只不觉得好,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烦燥,因为他的指挥权相当于被上头给剥夺了,能做的只有极少的事情。
看着通讯兵背着的那个铁皮箱子,恨不能一脚给踢进河里去。
当兵这么多年,何尝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连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借口都找不到了,一旁的张德全将千里镜递给他。
“老郑,军指是为咱们好,你看看,别的城门还没有实现突破,咱们孤军深入,虽然能拿下头功,可伤亡肯定小不了,第三指已经被主君点过名了,你老郑是个不怕死的,可将士们的命精贵啊,咱们可就这么点子人,你还想不想打进大都城了?”
郑福一言不发地看了又看,终于相信了他的话,前线的指挥使都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哪有军指掌握全局,敌人的失败只是个时间问题,急切之下增加伤亡没有任何必要。
“张教员,老福是个老粗,比不得你们文化人,日后还要多提点才是。”
“都是同僚,你客气了。”
张德全淡淡地说道,文化教员可不是教书先生,担负着掌握一军思想动态的重任,他们的任务就是深入到每一个都、队、伙里,切实了解每个军士的需求,为他们解决实际困难,这是在发生枪击案之后的举措,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军队的掌控力,前所未有地大。
这一点,郑福也是心知肚明,发发牢骚可以,但绝不能玩真的,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战场纪律,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会站在他那边,哪怕是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几个将校,因为他们同样受着制约。
“各都加紧肃清残敌,遇到躲在壁垒后的,按照野战条例,可以呼叫炮火支援。”
速度放慢没什么,郑福毫不客气地行使自己的权力,分配给他的炮兵都成了最繁忙的一群人,随着一个个壁垒被攻克,他的指挥开始慢慢向城中推进,后营的保障人员在几个城门之间川流不息,将弹药等军需物资源源不断地送上来,以保证火力的持续性。
清苑县城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半时辰,比平均水平高出一半,原因是敌人获得了一些防御火枪的办法,如果不是炮火的支援来得又快又准,伤亡可就难说了,毕竟是巷战,敌人有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射出冷箭。
与其他城池一样,云帆没有摆出“围三阙一”的打法,而是以四个指挥
分别攻打四门,留下一个指挥做预备队,力求全歼守敌,结果与他的战前设想相去不远,守城的敌军一万余人无人漏网,守将张弘略在保定路总管府放在了一把火,赶在炮弹落下前将自己烧成灰烬,当枪炮声渐渐平息下来,胆大一些的幸存百姓走出家中,看到形同废墟般的城中升起了一面赤红的旗帜,上面的国号让他们既感到熟悉,又是那样地陌生。
漢
就在步卒一座座拔除那些顽固的钉子时,得到补充的姜才所部骑军已经跨过徐水,绕过釜山,直直地插向易水之滨,易州,这个曾经大宋的心念之地,就在他的眼前。
而越过易州便是鞑子的都城,大都路所在。
“老总,前方施厢指来电,他们已经顺利接管定兴县城,解氏旧属在我方人员的带领下打开城门,他请示是否要在城中驻防?”
军部的通讯员同样背着那种沉重的铁皮箱子,箱子上头撑着两根细细的铁线,据说是用于接收信号之用的,姜才接过话筒,朝着里头大吼道。
“施彪子,赶紧告诉老子你究竟到哪了。”
“嘿嘿。”话筒里传出一阵干笑,然后便是施忠的大嗓门。
“什么都瞒不过老总,我的人快到祁沟关了,请了解家的子弟带路,那里只有一个百人队守着,我打算让人骗开关门,一举拿下这个大都路的门户。”
姜才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既然你都行动了,为什么还来请示什么驻防县城?”
“那是关教员的意思,依老施,先把关城夺下来再说,战机不可失啊,咱们只有这点子人,不可能封锁所有的消息,鞑子一旦听闻易州有失还不赶紧加强守备,那样一来,还有什么法子,只能当真驻防县城了呗,某是想先干了,可关教员说必须的得告知你一声,请老总指示。”
“你他娘的先斩后奏了,老子有个毛的指示,就按你说的办,出奇不意拿下祁沟关,打开大都路的门户。”
“遵命。”
施忠兴奋的答道,他的手中有一个军二千五百人,装备又是一等一地好,姜才并不担心有失,眼下步卒还在徐水对岸,指望他们赶上来,战机肯定会错过了,也就枉费了解氏倒戈带来的好处,他带着骑军往直插,可不是来当步卒用的。
打发走了施忠,前方也传来了好消息,同为汉军世侯之一的何家在多方权衡下交出了易县县城,再加上同为解家控制下的新城县,易州在一日之内全数反正,向他们打开了通往大都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既然如此,姜才也不着急进城,他看了一眼身后那面新制的大旗,一扬手传下令去。
“电告后方,我军已经拿下易州,正向大都城挺进。”
在易州百姓战战兢兢的目光中,他们只是简单地补充了一些吃食,便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向前方开去,整齐的阵列、壮观的军容和那面火红的旗帜,无不令人心生感慨,汉人的军队终于再一次踏足这片故土,这一等就是将近。
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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