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下手闸,沉重的车头在惯性作用下滑行了四、五米远,才缓缓地停下,当刘禹睁开眼时,那个乳白色的光圈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海昌工业园区的专用仓库里,不久前堆满了大半个库房的木材,看上去少了许多,他知道,这是陈述为了避免麻烦,将它们转移去了别的地方,最终这些木头都会挪走,而这一趟回来,他也没有再弄回木头。
异时空的琼州,自主产业还近乎于零,除了矿产资源,根本找不到大宗可持续交易的物品,无论是珍稀物种还是文物古玩,出现一两件那是奇迹,来一车就成犯罪了,暂时他还不想陷到那样的境地里去。
或许,水产品是一个不错的路子?什么鲸鱼、鲨鱼、蓝鳍金枪鱼,那些后世快要濒临绝种的鱼类,在这个时空俯拾皆是,就连象牙、犀角都在某些国家的地摊上摆着卖,比如他这一次的征服目标......三佛齐。
循着这种思路,刘禹一边打开门,一边招呼着工人进去上货,同时准备签署一份货单,只是看到他时,那个被陈述派来的文员,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
“陈总,刘总找到了。”
刘禹不禁愕然,没等他发问,这个长相清秀的小女生马上告诉他:“刘总,陈总请你马上去办公楼下,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刘禹被她催促的表情弄得有些疑惑,陈述找自己找得这么急,难道是那根木头卖掉了?等他来到办公楼前,陈述“蹬蹬”地从门口跑出来,一把拽住他,推进了车子里,自己跑去坐到了驾驶位上。
没等他把安全带系好,车子就猛地冲了出去,刘禹诧异地转头一看,傻女人的眼睛红红地,竟然像是刚哭过!
“别吓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石头出事了,我为了等你,每天都订了一张机票,现在离着起飞只有半小时,来不及准备了,你上了飞机,我会打电话通知那边。”
一霎那间,刘禹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背上升起,“噌噌”地直往上窜,苏微出事了?就这么短短的几天,清明的前一天两人还通过电话,她能出什么事?刘禹突然之间不敢再想下去。
“她在解放军总医院住院部的三楼,具体哪个房间你得自己问,阿姨应该也在那里,禹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陈述眼都不眨地直视前方,把车子开得极快:“阿姨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骂了你足足半个小时,说你没有良心,我后来打听了一下,他们是在扫墓的时候出的事,事情闹得很大,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我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现在是不是......”刘禹心怀忐忑,就连话都不敢说得太真白。
“我不知道,阿姨说得很急,边说还边哭,我找人去那家医院打听,结果病房被封锁了,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在一个路口处,陈述缓缓减速,将车子停在红灯前,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微信群:“这是网友上传的照片,还有一些在场的人的口述,你看看。”
刘禹接过手机,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爆炸的场面,看样子像是一个山坡,升腾的火光和黑烟十分明显,紧接着是来自不同角度的图片,拿着枪匆匆而过的军人、巨大的直升机、穿着白衣的工作人员、隐隐约约能看到被抬在担架上的伤员,甚至还有工作人员阻止他们拍照的动作。
这些画面,无一例外都发生在燕山公墓,而那里正是苏微要去的地方,刘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那里出了事,看着眼前这些无比真实的画面,他根本无法想像,一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禹子,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小石头是无辜的,她现在就剩一个人,除了你没有谁能保护她了。”
红灯很快过去了,陈述踩下油门,压着线冲过了路口,刘禹默默无语地将手机放到仪表盘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倒底是冲着他,还是妻子来的?现在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妻子的安危。
车子驶进美兰国际机场的大门,陈述把车子停在候机大厅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告诉他:“按照你的决定,中标的那家公司会带着测试系统来这边,我会安排好,并尽快让他们开始测试,木头的事情有了眉目,我找了几家银行,他们说可以用专家组的鉴定书做为依据,为我们公司出具一笔中短期信用贷款,金额大概会在......”
“你决定。”
不料,她还没有说完,刘禹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等她转过头,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候机大厅的门口,陈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着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五分钟,她摇摇头,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调头开向过来时的那条公路。
这几天,钟茗忙得焦头烂额,事情虽然发生在郊外,可那天是清明节,到场扫墓的人为数不少,这还要多亏时间早,他们又预先关闭了几条公路,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恐慌,饶是如此,那些被发到网上的照片,还有不知道真假的各种猜测,都给她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尽管调用了各种资源,进行处理和善后,可在网络时代,很难做到完全消除影响,特别是这种影响被上级有关领导看到之后,那些无形的压力就随之而来,还好她不是局里的最高领导,张局和三局的局长顶下了最大的那颗雷,听说被上级领导骂得狗血喷头,就连“你们部门还是不是军委领导下有战斗力的集体,倒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这类的狠话都出来了。
没有人敢反驳一句,事实就是事实,这些上级领导所承受的压力,要远远超过他们这些具体负责的部门,首都这种地区,出任何事情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更何况是动了枪的高危事件。
六名敌特份子,五名被当场击毙,一名被活捉,连夜开展的审讯,却得出了一个让人吃惊的结果,敌人的这次行动,竟然只是一次试探和掩护,他们的用意,是远在市区三、四环之间的一个小区,公安_部门反馈回来的消息表明,敌人的凶残已经到了没有任何底线的地步,他们连一个上小学的孩子都不放过。
刑侦从来就不是她们的长项,而从安全部门转来的敌情通报,则将整件事,同过年时发生在美国的那个行动扯上了关系,钟茗现在急于弄清楚的是,对方的这次行动,倒底离她的目标有多远?
“转移舆论风向,让墓区的人出一个声明,请相关部门的同志予以配合,告诉他们这是政治任务。”
放下电话,钟茗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她推开车门,走向医院的住院部大楼,这所医院里,住着她的师傅、最得力手下、目标人物的妻子、还有一个安全部门的同志,似乎所有的麻烦都堆到了一起。
就在快要踏上台阶的那一刻,一个男人的身影风一样地从她身边跑过去,那个有着明显特征的背影,让她的脚步一下子停在了原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引起所有麻烦的源头,也不出所料地到了。
于是,她打消了先去看望一下两位老人的心思,转头走向另外一个方向,那个方向通往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昏迷不醒的李师傅,手术做了八个多小时,修补的脏器多达十余处,现在好几天过去了,人依然昏迷着,都不知道有没有醒来的那一天。
刘禹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去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了上去,他知道妻子的病房在三楼,可是并不知道具体的房间号码,当值班的护士陡然间看到一个满脸胡茬、长发及肩的男子时,本能地就产生了警惕。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请告诉我她住在哪一间?”刘禹气喘不已地问道,刚刚他从大门就没有停过,这么猛地一发力,还真有些吃不消。
“对不起,我们需要核实一下。”
护士拿起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只听到一个声音猛地从楼道的另一头传过来,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人影就飞快地窜了过来,一把抓住朝她问话的男子。
“你,你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
刘禹被老妈的大力压得连连后退,都快顶上墙壁了,才愣愣地开口:“妈,小微倒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说,是不是你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差点要了你爸你妈还有你老婆的命!”
差点,那就是没有出事了,刘禹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想,又不由得脸色煞白,这层楼的标识上写着妇产科病房,他的妻子才怀孕多久,不可能生产,那就只会是一件事。
“302,小微可能还没醒,你自己去看看吧。”
看着老妈微红的眼睛,刘禹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觉得脚步如有千钧重,怎么也迈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