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下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看了一下地面上的阴影,很显然,同之前来的并不是一个人,尽管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头的光线,但他依然低着头。
胖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突然间有了一个欺负人的机会,他心里感到的不是兴奋,也不是刺激,而是迷茫,以致于进来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面前的这个人显然是个老手,他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安全之前,一直保持着警惕,就连表情都不愿意让人看到,胖子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果然就像手下说的那样,这个人的坐得很稳,身体也好、手脚也好都没有丝毫的颤抖,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张先生,你想好吗?”既然如此,胖子也不打算同他玩什么心理游戏,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想让我说什么,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男子发现来人走到了自己身边,眨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抬起了头,就在看到胖子脸的一瞬间,又低了下去。
这时候,胖子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刚才他抬起头看到你的时候,表情有个变化,我想应该是之前就一直在记忆里寻找,刚才是在做最后的确定,他以前肯定见过你。”
胖子的心里一惊,这个人的像片他看了很久,真人也见过了,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认识他,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认识自己,或者看过自己的照片,什么时候自己成为了别人的目标?他一下子就有了明悟。
事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这种复杂已经超过了他的想像,在不长的时间里,他将整个事情前前后后地捋了一遍,得出了一个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结果,原本平和的心态顿时发生了变化,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说出来的话是个怎样的语气。
“姓张的,老子没有耐心,不管你他妈是谁,后面有什么人,老子都不怕,这里不是警察局,所以你也不要指望有什么人道的待遇。”他朝后头一呶嘴,一个阴影从背后闪出来,将那个男子双手紧紧箍住,整个身体也压在了椅子背上。
同时他的头顺势被抬高,脸部不得不面向前方,男子猝不及防,没有来得及掩饰脸部的表情,他的眼睛虽然有一个眯缝的动作,可是那种内敛的凶光一闪即逝,依然没能瞒过胖子和监控室里几个人的眼睛。
这个男子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男子装出来的可怜样再也无法骗到人了,可他还是习惯性地做出了一付害怕的模样,让胖子更加觉得厌恶。
“你自己很清楚,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棋子,对于这样的小角色,老子没有什么耐心,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开口之前,你最好想清楚,如果再听到那些废话,你就算是活到头了。”
很明显,胖子装不出凶样,一脸的肥肉也不是横肉,他只是加快了自己的语气,面上一付不耐烦的模样而已。
“这个人......有点像是一个多月前租我房子的人,当时他们一共有五个人,都是外地来的,住了也没多久,人就不知去向了,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像好人,就没敢吱声,我就知道这么多,真得不认识他们是干什么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不得不说,对方还是有一些表演天份的,如果不是之前就掌握了那些疑点,胖子肯定就会以为他说的是真话,这样的话,就算真到了公安局,也能录到案卷上去,很明显他一早就有了这样的说辞,只不过没想到找来的并不是警察。
“人要求死,我也没有办法,这个人没有价值了,处理得干净点,不要见血,省得麻烦。”
胖子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对将他固定在椅子上的手下吩咐了一句,就抬腿走了出去,男子惊愕不已,正想说一句什么,冷不防后颈又是一阵痛感,歪歪地倒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被一阵“砰砰呛呛”的撞击声惊醒的,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同时全身都被绳子捆得紧紧的,嘴里也塞上了那个熟悉的东西,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去管味道怎么样,就在他眼前不远的地方,一个足有一人多深的大坑已经成形了,而他的身材正好就能放得下去,这个坑是为谁准备的?还用说吗。
男子惊恐地奋力转头,只看到了黑暗中远处那莽莽的群山现出一个影子来,这里离着帝都只怕已经很远了,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恐惧,原来所谓不流血的处理方式,就是这样啊。
“差不多了,扔进去,赶紧弄完,别瞎耽误功夫。”之前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而对于男子来说,不吝于催命符,他拼命地想要挣扎,却只能在原地扭曲着。
很快就有两个人过来抬他,对方连面目都没有遮掩,更没有同他废话,显然并不是吓唬他,男子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哪怕身体被扔进了坑里,摔得七荤八素的,都毫无所觉,心里的那种绝望一点点的升起来。
一铲一铲的沙土雨水一般地淋了下来,男子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用舌头拼命去顶那个袜子,他的身体渐渐被沙土埋没,直到只剩下了头部和一小半胸部的时候,终于将那个袜子给顶了出来,来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急忙开了口。
“求求你们,不要再埋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男子的哀求并没有让沙土停止落下,就在他无比绝望的时候,一束手电光打到了他的脸上,光源后面的那张胖脸的轮廓让他升起了一丝希望,可接下来的动作却又让那点希望坠了下去。
在胖子的示意下,两个正在铲土的人停了下来,他身边的那个手下正打算跳下去拉人,被他伸手制止了:“急什么,没准他又要说废话,挖个坑容易嘛。”
然后转过头,朝坑里说了一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说,老子没什么保证可以给你,最好能说点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否则可以试一试,用你最大的力气叫上两声,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
胖子这话说得很平淡,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上头上全都被汗给浸湿了,把吓唬人的事做得跟真的一样,绝不是一样简单的事,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和心理素质,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我说,我都说,别杀我。”男子从死亡里捡回一条命,之前的那些招全都不见了,为了不招惹对方,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太多,马上就进入了交待模式。
“你们给我看的那个人的确认识,他是一个小组的组长,共有五个人,全都是从泰缅边境的一个训练基地潜入华夏的,主要负责具体的行动,来到帝都之后,由我负责安排,住在名下的一个单元里,那个单元的位置你们肯定查到了,就在XX小区X栋3002室。”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说点我们不知道的。”胖子不动声色地施加了一份压力,让那个男子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因为胸部大半都在泥土里,不得不缓缓地喘了几下才开口。
“我的资料你们肯定知道了,九十年代我考取了公派留学,在德国的一所大学一直读完了研究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加入了海峡对岸的情报组织,他们要求我回国,在这里扎下根,一直以来都是代号叫‘老K’的人同我联系,但是我并没有见过他,每次有什么任务,都是他安排给我传递的纸条。”
“终于有点有用的了,谈谈这个‘老K’吧。”不光是胖子,就连他的手下都听得心惊,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人想到会和境外的某个情报组织扯上关系,原以为不过普通的绑架杀人案而已。
“我真的没有见过他,如果有什么指示,他总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将一张纸条塞到我的口袋或是包里,有时候是某本书里,比如上一回要我安排住处就是这样。”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样的方式,你们不上网吗?不用电邮、Sykpe、Twitter、Facebook......”胖子一脸的不信。
“真的,组织上说越是先进的方式越容易被侦查出来,不是紧要的关头,都不许用这些,甚至不能在网上留下痕迹。”男子急急地辩解,让胖子有些无可奈何,他们还真是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那纸条呢?”
“看了之后就处理了,有时候是吃下去,有时候是烧掉,组织上不准留下来。”男子的话显得很沮丧,他知道这样的资料无法打动对方。
胖子叹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都只掏出这么点东西,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可能真的活埋他,他摁掉了手里的手电筒,拍拍手准备站起来,男子以为是某种信号,突然叫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有一回,他约我去一家外国领事馆的附近见面,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同那个领事馆有联系。”
胖子一怔,重新蹲下来,问了一句:“哪国的领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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