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年5月8日,周三。
今天是宋州北方重镇波特市建市六周年的纪念日,经历多年的发展后,波特市已经成为拥有超过10000名市民的国内第二大城市。
波特市周边以及宋河两岸的平原地区,都被开发成了绵延看不到头的广袤农牧场,农业总面积达到40000亩,超过全国农业总面积的两成,粮食总产量终于彻底把泽西镇甩开一大节。
不仅仅是农业,波特市大力发展的造纸业和毛料织品,也是波特市首屈一指的轻工项目,其多门类的纸制品几乎供应了国内五成以上的需求,还成为波特市最引以为傲的出口商品。
初夏的宋河水量充沛,波特市河港异常繁忙,满载着煤炭、毛料、皮革、木材、纸制品或其他农牧产品的驳船在内河蒸汽船的牵引下开往下游的工业城镇,而来自其他城镇的建筑石料、沥青等城建物资则源源不断地输送上岸,为波特市又一年的扩建推波助澜。
在波特市西北方20公里外的摩和克河畔南岸,河港小镇江口镇已经建立一年多了。江口镇依然以林业和农业经济为主,河北岸的贸易站与附近的阿布纳基人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临近一处露天铁矿也在筹备开采阶段,如今全镇拥有居民超过千人,已经基本具备一定的自我造血功能,成为国家未来深入摩和克河谷拓殖的桥头堡。
但在这个时期,波特市以北的内陆地区冬季气候极度严寒,气温一旦低到零下25度以下,就连宋河都可能面临结冰的窘境,所以江口镇连接波特市的水上交通就更容易中断。
当年北方战役之时。时任作战总指挥的何语所率领的主力部队就因为前往江口镇所在的地区途中遭遇野外恶劣风雪天气,导致放弃作战被迫返回,差点让固守大本营的邓剑、游南哲等人被易洛魁印第安人给攻破。
为了保证江口镇的发展不受摩和克河冬季冰冻的影响,同时考虑到军事用途,修建一条从波特市到江口镇的陆上道路就显得迫在眉睫。
过去一年里,国家陆续完成了地形复杂的海州北苑镇西部矿区、宋州榆树镇北部矿区的路桥工程后,国内两大建筑公司的路桥施工能力又得到了极大提升。不过这一次,由于东方建设公司已经拿下了雅城第一期工程的大部分合同,所以这次投资16万美元的“波江公路”被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吃下。
以碎石、沥青、水泥等现代工程材料修筑的“波江公路”全长超过23公里。将连通波特市和江口镇。虽然工程线一带全是平坦地形,但除了最开始的几公里是经过城郊农场区,后面至少一大半的路段都要穿过若干森林和沼泽,所以工程量不比之前西点镇修建的矿区公路工程小。为保证在国庆节前完成公路的通行,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和波特市地方政府将总共投入超过500人力。
热闹的工程沿线上。驮马运输队络绎不绝,数十上百吨的建设原料输送到工程最前沿,道路以每天近百米的速度在林地沼泽中朝西北延伸。
……
除去波特市西郊陆军军事基地里驻扎着两个国防陆军轻装步兵营组成的“庞大”兵力,波特市本身还拥有着一支大队规模的国民警备队
波特市西北面的某片农场区的外围,一座海拔不过100多米的丘坡林地边缘,就修建着本地国民警备队的一座军事防御要塞。要塞配置着包括90毫米要塞炮、60毫米迫击炮以及管风琴机枪在内的一批重武器,平时由一个中队的国民警备队负责驻守。这个中队的兵员极为复杂。华裔、印第安裔、丹麦裔、瑞典裔、挪威裔、德裔、芬兰裔、瑞士裔……几乎国内所有族裔都有。
远方的波江公路工程段依稀可见,要塞里的国民警备队除去外出执勤巡逻或站岗的人手,剩下的士兵都懒洋洋地躺在各个角落晒太阳。
几辆重型马车从要塞下方一侧的小道上开来,看样子又送来了大量补给品。守门的警备队士兵兴高采烈地拉开挡路的木栏,几个游手好闲地还直接跳上车,掀开帆布,从里面掏出番茄就往嘴里塞。
最后一辆马车上跳下两名身穿作训服的华裔青年。一人佩戴着中尉的军衔,另一个则是个上士。
“呃……长官。欢迎你们来到‘果园要塞’!”一个警备队士兵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两个默不作声的“大人物”,赶紧丢开水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对着当头的中尉就立正敬礼。“果园要塞”,顾名思义,这附近除了几片林场,大部分都是果园。
因为国防军兵力编制较小,能退出现役到地方国民警备队任职的指挥官少之又少,国内许多城市的国民警备队的中队指挥官甚至都是中士军衔的人在代理,军士长凤毛麟角,而要出现一个尉级军官就更加稀奇了。
现任的果园要塞中队代理指挥官,就是一个从陆军里退役的欧裔中士。可是现在,一下出现了两个佩戴国民警备队臂章的尉官和上士,倒让要塞大门站岗的国民警备队士兵吓了一跳。
“这就是乡下嘛……不公平,为什么不把我们安排在城里呢?”于山拍拍屁股,伸手从路过的马车里摸出一个番茄,也不擦就咬在了口里,顺带着目中无人般抬头打量着前方的要塞堡墙。
“士兵,这是国防部的调令,请交给你们的中队长。”乔肆对着眼前的小兵还了个军礼,从口袋里摸出了任职调令。
“天哪……有一位大人物来当我们这里中队长了!”
“知道吗,是国防军退下来的中尉和上士,都是真正打过仗的军人!”
“斯拉克中士终于要走了,其实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也许这位老爷更难伺候也说不一定……”
路过要塞内部的军营,听到风声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年轻的警备队士兵们对着眼前两位扛着背包的军人露出既好奇又紧张的表情。
虽然很震惊一位风华正茂的中尉来接任自己的职务,但交接工作却很顺利,十几分钟后,新指挥官上任仪式当场就在要塞内举行,前中队指挥官斯拉克中士将要塞内剩余的几十号国民警备队士兵全集合到了一起。
不过让斯拉克中士诧异的是,虽然乔肆中尉非常和气,但并没有那种新官上任的兴奋情绪,反而是独自一人退进宿舍休息,仅由中队副指挥官于山进行工作交接。
“……无论对我。还是对大家,这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嗯,我会想念大家的。现在请于山上士讲话。”前指挥官明显是个不亚于于山的话痨,喋喋不休地离职演讲如脱口秀般持续了近十分钟,最后才轮到于山上场。
“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知道为什么吗?几年前我和乔肆中尉都差点死在这里……见鬼,好几千的野人向我们的阵地进攻了整整三天!一个小时内我们就打光了所有的炮弹,我们就用刺刀捅啊捅啊……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和烂肉,鲜血混着泥巴和雪,让你整夜都睡不着觉……”
于山背着手,意气风发地走在国民警备队菜鸟面前,一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装逼表情炫耀着自己的经历。
早就或多或少听说过“第一次易洛魁战争”的光荣而惨烈的战事。波特市公墓里四十多座军人墓碑至今都是波特市民们每年的悼念对象,城市更是用当年一位阵亡的中士的名字来命名的。如今一位真正参加过那场血腥战斗的老兵就站在眼前,所有的国民警备队菜鸟们都竖起了耳朵。
“……大家都白白胖胖的,我很高兴。说明这里的日子平静而安逸,我希望这种生活不会被打乱,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待到役期结束……”
于山不着边际的就职演讲,让一旁已经退任的斯拉克中士暗暗皱眉。因为自己之前在这个中队的管理风格可是野蛮刻板而闻名的。不过普通小兵倒乐出了声,似乎这个上士的平易近人外加吊儿郎当的性格很符合他们的胃口。
“这次新的补给都到了。新鲜得不得了,不用再吃罐头,我们晚上篝火晚会加餐!”乔肆没在现场,于山算是过足了“官瘾”,最后那句福利,引起了要塞里一片欢腾。
“上士,您很会调动大家的情绪。”走到于山面前握手告别,斯拉克中士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起来很滑稽,“不过我必须得说,这些小兔崽子们离真正的军人差远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军人,我不想强迫他们。”于山用着学来的耸肩动作回应了欧裔同僚的看法,显得满不在乎。
“那么……祝您和中尉一切顺利!”斯拉克中士无可奈何,只能就此告别。
要塞门大开,一向严厉的斯拉克中士在欢送声中远去,于山这才松了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刚一转身,就忽然在解散的国民警备队士兵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于山顿时脸色大变。那个人于山认识,而且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熟人、曾经的大明福建漳浦县陆螯所螯东村军户、小时候的玩伴大牛。之所以让于山感到“不自在”的原因,则是去年离开陆螯所上船前,大牛曾背着他人狠狠打了自己一拳。
“呵呵,于山……没想到是你和乔肆来这里,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真巧……村里出来的人,就我和张老头一家被安置在这里。上次的事,对不住了……”
自去年一别后,现在的大牛的性格似乎大变了样,望着眼前的老乡,大牛的眼底露出一丝奇怪的哀意。
“那么多年的兄弟了,说这些干嘛……”和去年志得意满地在村口大肆“炫富”不同,现在的于山似乎也没有心理准备和这个同乡再次相逢,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自然。
“于山,你没说谎,这里日子真得很好。有吃有喝,天天有肉,顿顿有米面……”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在螯东村一向很乐观的大牛此时仿佛也不愿意和于山多说一样,居然边说边躲开了。
大牛走远了,于山落寞地低下了头,但心跳得却很厉害。
……
夜晚的果园要塞篝火晚餐很热闹,除去站岗的,近百的国民警备队士兵都围坐在营地几堆篝火四周。大快朵颐,部分人还在谈论着城里的某某姑娘之类的话题。
和白天乔肆把自己憋在屋里不同,此时恰好相反,换成于山没在现场。乔肆中尉作为现在果园要塞中队的第一把手,正在晚餐会场上和几个华裔小兵在小声说笑。
“乔肆。你和于山比我大一岁,我也叫你乔大哥吧……”此时的大牛,已经喝多了酒,两只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死死捏着酒碗。
“大牛,再过段日子,你就能适应了。国民警备队服役期很短。到时候就别当兵了。你是个田里好把式,在这里不怕没有好日子过。”乔肆勉强一笑,和对方碰了杯。
“嗯,没有你和于山。也许大牛我一辈子都过不上这种日子!但是,有件事我对不起乔大哥和翠丫……”大牛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喷着酒气,直接站了起来。仿佛长期以来都有什么心事压在心头,而今天不得不找个理由发泄一样。
“大牛你怎么了?是不是乡亲们出啥事了?”见对方这幅摸样。乔肆不由得一愣,于是赶紧拉着对方的胳膊,偷偷走到了营地偏僻处。
……
房间里点着油灯,于山呆呆地躺在床上,手里慢慢掰着一根玉米棒子,一颗颗吃着,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大牛去年打自己一拳的场景。
“算什么嘛……如果不是我,你们还是呆在村里等死……难道全是我的错?!”于山心里突然一阵烦躁,手里的玉米棒子就狠狠丢了出去,砸向了房门。
声音沉闷,但却不是撞击到木门的声音,于山好奇地回过头去,只见灯光下,乔肆正平静地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个子,不用说就是大牛。
于山第一次感觉到乔肆的眼神是那么陌生而可怕,忍不住从床上坐起,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微微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一直隐瞒不说?蔡大福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这些年却对翠丫和孩子非常好,还给翠丫她爹养老送终!你为什么非要把她带来见我?!是你逼着蔡大福写休书,是你让我把翠丫一家弄得家破人亡!”
沉默了几分钟后,乔肆突然低声吼了起来,又连上几步,一把抓住了于山的衣领,狠狠提了起来,一边扬起拳头,直接冲着于山的脸就是一拳。
于山的身体被打到墙角,嘴角露出一丝鲜血,摸着腮帮子又坐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拆散他们,翠丫会死吗?!”
想起当时于山的不善罢甘休,铁了心要带走翠丫,甚至就连自己都萌发出一丝想要杀掉蔡大福的念头,结果事情的最后还是让翠丫以死相抗。乔肆又抓住了于山的领口,平时文静和善的脸居然变得异常凶狠。
“是,是我做错了,应该放过翠丫一家!但我还不是为了你!是谁整天在念叨翠丫、翠丫的!是谁整天闷闷不乐寻死寻活的!蔡大福丢下老婆孩子自己逃跑你也看见了,他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人!”
于山挣开乔肆的手,突然高喊起来,苍白的脸上清晰地显出一片红印。一把抓过床头的武装带,抽出转轮手枪,直接塞到乔肆手里,又顶到了自己头上。
“好啊,那打死我啊,给翠丫抵命?!”于山脸皮抽搐着,两眼直愣愣地死死看着乔肆的脸。
“乔大哥,当年你也知道,蔡大福平时欺负村里人太厉害了,大家都恨他……我也有份……”大牛走到房间中间,扑通一下跪在地,“这事如果不说出来,大牛一辈子都无法安心的。”
要塞宿舍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似乎刚才于山的高喊惊动了他人。
一分钟后,乔肆轻轻地丢开手枪,头都不回地转身出了门。只留下于山和大牛在房间里发呆。
乔肆离开房间后,一直走到要塞最高处的岗楼前才停下脚步,望着星空,忍不住哭出了声。
……
虽然为国家早期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西点镇尴尬的地理环境,导致城镇扩张达到了极限。即便将来在西面和西南面的丘陵地带大幅度降低新建社区的安居条件,理论上西点镇老城区也最多能容纳万把人,而且城区交通、给水排污等市政基础设施建设也势必付出高昂代价,这显然不符合镇政府寻找突破城镇发展瓶颈的意愿。
西点镇新区选在了老城区南面。一条目前还稍显简略的道路沿着宋河西岸的丘坡南行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后世的海兰福尔斯镇。左面是山地丘陵和一条山谷,山谷中一条小溪向东汇入宋河,小溪以北就是一片比西点镇老城区几乎大两倍的平坦林地。
未来的西点镇新城区,将作为西点镇重点的发展对象。但现在。这里仅仅只有一座开荒的伐木场和若干果园,以及一片掩映在林木小道四周不到百户、还散发着浓郁乡村小清新气息的农庄社区。
已经快晚上22点了,按照通常的西点镇民的作息时间,应该早早就熄灯休息,但在西点镇新区的一栋庄园式小楼里,还点着大量的蜡烛,仿佛这里的主人天生精力旺盛。
“……其实您应该高兴。地上的所有树木也一并归您所有了!”
“哦,不!我不能接受!副镇长先生!”一身作训服的马卡洛夫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厅里,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对面面带微笑的华裔副镇长,双手握拳不断敲着桌面。“说好的100亩土地呢!可现在你却告诉我,它们突然跑到西面的山上去了!我需要的是能够马上成为果园的地方,而不是一片用来打猎的森林!”
“可是马卡洛夫先生,即使换到小溪的西南面。那也是森林。”华裔副镇长摊开双手,也有点无可奈何。“哎,如今西点镇用地金贵啊。周边地价已经重新勘定,镇广场有公告,否则无法向镇民们交代。”
“可那里至少有一座漂亮的林间小湖,或许孩子们将来还可以在那里钓鱼。”马卡洛夫终于知道对方今天晚上特意赶来的用意,颓废地摊在了椅子上,嘴里嘟囔着,“你们总是惦记着我的钱袋子……好吧,我可以再增加购地款。但如果我知道你们把我选好的地卖给了其他人,我会崩了你们的!”
“呵呵,多谢马卡洛夫先生配合我们的工作啊,请记得明天到镇政府补上地款。多有打扰,告辞。”达成目的的华裔副镇长心满意足地走了,剩下马卡洛夫还坐在椅子上愤愤不平。
“亲爱的,你吵醒孩子了!”等客厅恢复了平静,新婚不到三个月的妻子这时才走进客厅,轻轻坐到了丈夫身侧,“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土地,而且还要花不少钱来开荒。”
“不不不,我们并不缺钱。我保证,那里太适合你和孩子们了。”马卡洛夫马上转换出一幅豪气的表情,一根手指使劲点着桌面,“明天只要再补上500美元,我们就是那里的主人了!”
“亲爱的,我会给你酿出最美味的果酒。”见丈夫如此看重家庭,大为感动的丹麦裔妻子,当场就亲上了马卡洛夫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马卡洛夫这才想起更重要的事。
“报告军士长,第一中队集合完毕,夜间训练可以开始了!”
一个西点镇国民警备队的中士出现在门口,身体挺地直直的,不过从那不甘心的眼神来看,显然还是有点抗拒这个刚到西点镇不久、就企图把本地国民警备队“往死里整”的最高指挥官。
“很抱歉,我的夫人。今天晚上对这些小兔崽子们很重要,你先睡吧!”马卡洛夫抓起了帆布军帽,扯来一边衣帽架上的枪带和鞭子,大步走出了房门。
一个中队的国民警备队士兵排在社区外的林地边,一个个全副武装,但和之前的中士一样,人人都情绪不高。除了当初入役的新兵训练,基本上平时就没有什么太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该死的……现在需要一场伟大的战争,否则我会破产的……”似乎对之前副镇长的“敲诈勒索”还有些心理障碍,此时的马卡洛夫居然有点心不在焉。
“长官?士兵们在等您下命令。”中士见上司在发愣,赶紧轻声提醒着。
“感谢上帝吧,你们越来越像真正的军人了,不过这还不够!别指望每天按时睡觉就能混过国民警备队役期,那是一种无耻的犯罪行为!从今天开始,每个中队都要轮流进行夜间野战训练。现在听我命令,全体向西面山地急行军!”
马卡洛夫回过神,手里的鞭子打出了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
上百名国民警备队士兵,就这样被马卡洛夫驱赶着冲进了丛林,开始了他们向“一名真正的军人”迈进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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