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城市南区政府办公区的年初大改建,让政府的对外形象好了不少,但依然存在没有触碰的角落。在林荫与绿化带的最深处,一座小小的别墅样的办公楼依然保持着几年来原封不动的风格,别墅楼前的门牌上写着“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国土安全部”。曾经并列的“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宗教事务部”招牌已经取消,因为这个部门早就并入了现在的文化与教育部,成为了“宗教文化事务司”。
别墅楼的某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刘云还在吞云吐雾,手里捏着一份好几页的文件,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要“嘿嘿”笑上那么几句,让人以为他正在看什么地方八卦小报。
烟雾晃荡的缝隙中,文件封面赫然手写着“内部非登记子女调查表”的标题。什么叫“内部非登记子女”?简而言之,就是国家某些穿越众屌丝文青们这几年播撒出去的“种子”,但又没有公开承认的一群婴幼儿。
“史文博还是暂时名列第一……这个王八蛋,全是中西混血货,就没有一件纯血统的?安娜现在才刚给他怀上第三胎,他在外面就有11个了!”
“孙阳啊孙阳,你可要努力了,才7个,快被吕胜强赶上了,第二名要不保了……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我勒个去!游南哲都有份了,居然进入前10名了,还是2个!你个伪君子,去年还没上榜啊?!”
这是刘云从1626年开始就突然出现的“恶趣味”,以保护国家重要人物为目的的多种调查活动,为刘云逐渐整理出这么一份“内部非登记子女”调查表,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表单上的人物名字和私生子女数量也在不断刷新。
少部分私生子女已经带着孩子另嫁他人。但大多数的痴心女子却艰难地带着孩子在独自生活。也幸亏这些“下半身机能发达”的青年还不算道德沦丧没底限,一个个私下供养得还不错。
一一看过去,刘云是越看越欢乐,许多在他看来老实得一塌糊涂的人,居然在外面都暗中养着一两个私生子女,不过绝大部分数额,都集中在前10名的这些“有为青年”身上。让刘云感到遗憾的,苏子宁和严晓松居然没有出现在名单里,想到这两个经常往外跑的家伙居然如此的干净。刘云就觉得肯定是自己的情报人员还不够给力!
其实不仅仅是这样一份“内部非登记子女调查表”,类似“内部人员投资明细调查表”、“内部人员资产排行调查表”之内的周边资料,他也有不少。至于为什么刘云会如此热衷收集别人的隐私,也是因为这个以移民为主组成的半开放式国家,实在是没多少惊心动魄的事需要国土安全部去上心。
欧洲移民签证会有“不良分子”混入吗?有。除了去年驱逐一名伪装成热那亚移民的天主教廷司职人员外,就是一些小猫小狗一样的小偷盗贼。对于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来说,在这里能看到买到的东西,在亚速尔英雄港和欧洲也能看到买到,而能看到买不到的东西,则是买到了也不知道是个啥。
至于更机密的内容,恐怕穿越众内部许多自己人都未必能看到。看到也未必能搞懂,能搞懂的也是挪不动的玩意儿,就更别提那些普通欧洲移民了。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恐怕一个居住在北美几年的华美国本地老国民。也未必比流连在亚速尔酒馆里的华美醉酒水手们能讲出更多东西。
所以,自打国土安全部1625年进行了一次分拆,大量优秀特工被抽走组建国防部军情局以后,除了不断培养情报人员输送给外交部欧洲情报司。刘云算是日常工作最轻松的一位内阁部长,一些无聊到发霉的恶趣味行为也就能够理解。
不过刘云也只敢把这些调查表放在自己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连自己的模特老婆陈娜都不敢聊其中半个字,因为他自己也不干净。这份名单要是不小心流落出去,天知道这个国家会有多少人会把自己给撕碎了。
“唉,这么个国家,居然一点激动人心的事都没有,就这些有点意思了……”翻完最后一页,刘云把文件丢在桌面,无聊地翘着二郎腿,又点上了一根新烟。
“咚咚咚!”突然传来了敲门,刘云微微一愣。
目光停在桌面的文件上,刘云眯起了眼,静静地看着,十几秒钟后,果断伸手拿过,然后打开身边的保险箱,取出类似性质的好几份文件,最后翻看了一遍后,就掏出打火机点上了,一直到没有一点残留的纸片剩下,才小心地把灰烬扫进了垃圾桶。
“进来。”等这些工作都做完,已经过去几分钟了,但刘云依然气定神闲地坐回了位置上。
门开了,一名身穿国安部内务军警制服的华裔青年大步走了进来,在刘云对面“啪”地一个立正敬礼,然后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了一份文件。
“部长,本周国家公职人员及‘颜公馆’的安保工作情况整理出来了,请过目。”青年内务军警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上司的脸,生怕自己有什么疏忽,“我们已经增加了人手,继续监控目标的同时,扩大情报收集范围。”
“那个孙二喜最近有什么情况吗?有没有其他城镇的人和他往来?”并没有看文件,而是顺手丢在桌面,刘云翘起了二郎腿。
“没有特别举动,不过从上月底开始,‘颜公馆’办丧事期间,四周晃荡的那几个可疑分子倒是经常往孙二喜的家里跑。”青年内务军警赶紧补充,“我们按照3年前的移民入境登记表,已经仔细排查了好几遍,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城镇的大明移民和孙二喜有过什么联系。孙二喜的活动范围,两年来基本上全集中在‘颜公馆’一带,看样子应该是跟踪监视颜家活动的。并非针对国家其他重要部门。”
“嗯,要继续加强对钟老等收养颜家子女的家庭的安保工作,尤其是钟老家和‘颜公馆’的安全。周末的时候派人去偷偷搜下孙二喜的家,别惊动他们。”刘云说完,就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手枪,“跟我去一趟‘颜公馆’,去慰问下颜家那些家眷子女。对了,现在开始。终止一切‘情报调查训练科目’。”
“是的,部长,我去准备马车!”青年内务军警赶紧又一个立正敬礼,就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郑芝龙啊郑芝龙,你说你吃饱了撑了。没事派这么个二把刀来北美洲干啥?你就那么不放心颜家?你真要是看到点啥,听到点啥,你能送出去吗?”
说着,刘云还忍不住摸了把鼻子,因为他自己也是个二把刀。要不是偶然间负责颜公馆安保的军警发现有段时间一直有个别人在四周偷偷打望,然后展开暗中跟踪调查,才发现了万里迢迢地有郑芝龙的密探跟着“颜家家眷子女旅美团”到达了北美本土。
这大概算是唯一能让刘云提起点兴致的事。两年下来,不光大致摸清了以孙二喜为首的郑芝龙密探的情况,甚至还发现了颜家的罗大也在偷偷打探北洋船舶公司的情况。但对于两者的行为,刘云都保持了不动声色的策略。因为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孙二喜有什么特别的渠道能把他收集的情报传出去。
但现在来看,随着颜家轰轰烈烈的“办丧”,关于大明东海的巨变也多多少少传开了。国家即将展开东方远征军事行动,颜家的部分人也将随行返回大明。郑芝龙的密探显然就坐不住了。
……
午后,泽西镇南面某座社区公寓楼内,几个华裔农夫或工人正聚集在一户人家里,说说笑笑地吃着午餐。
“嫂子,再给我们买瓶好酒来吧!”一个从长岛西区赶来的工人打扮的华裔青年,笑呵呵地对着一位正在上菜的孕妇说着,那是孙二喜去年底在泽西镇新娶的老婆。
“嗯,去买几瓶上好玉米酒来,再买点小菜,今天我和几个兄弟好好喝一杯!”孙二喜对着自己挺着大肚子的老婆挥了下手,然后大方地从兜里摸出了好几块1元银币。
“好的,张家兄弟你们好坐着,马上就去买!”老实巴交的家庭主妇赶紧擦擦手,取过桌面的银币,提着篮子就出了门。
看着妻子那大腹便便走出家门的摸样,孙二喜忽然脸上微微抽了一下,不过转瞬间就低下头,继续抓着剩下的半杯玉米酒喝了起来。
“把总大人,这华美国可真是出兵去对付郑大人?!我看颜家这段日子,可没少跑华美国府啊,听说颜家罗大等人要跟着回大明了,我们怎么办?!”等上司的妻子走了,工人摸样的华裔青年赶紧压低了声音。
“我看华美国报纸,全是针对荷兰红毛的。现在大明到底如何,郑将军和颜家又关系如何,我们也不清楚。”另一个和工人长相有点类似的农夫青年,也端着酒有点神情紧张。
“我等当初只是受命刺探颜家动向,倒万万没想到一路跟来,居然到了华美国,亏得大明之人大都以为弗朗机国在南洋之极……”孙二喜一脸苦笑,酒碗重重地磕在了桌面,“颜家心腹即将返回大明,我等再无手段探查,现今之计,你两兄弟就各安本分待着,以后每月来此一次聚聚就行了。黄虎儿这次也要随华美水师东去,我已暗中嘱托于他了。”
“把总大人,难道我们就一直住在这儿了吗……我和大兄的妻儿可都在大明啊,大人您在大明的家眷又怎么办……”望着一桌的酒菜,一个张氏兄弟忍不住眼睛一红。
“稍安勿躁,我自会寻机安排的。来来来,吃菜,吃菜!”
门栓响了,孙二喜知道华美的妻子回来了,赶紧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声吆喝起来。
……
几个小时后,一场家宴结束了,孙二喜家的厨房里堆叠起了大量的碗碟,挺着大肚子的主妇正在艰难地淘洗着。
“阿巧,别做了,好好养着。我自会来洗!等会送你去医院探探胎气。”孙二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厨房,一把抢过了妻子手里的洗碗布,然后把对方牵到了客厅。
“相公啊,你一个大男人,哪儿能干这些!”妻子娇嗔地打了下丈夫的手,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我前几日打听了下,听说咱们镇外也允许自购些田产了,我打算贷点钱,给咱家买上几十亩地,也修个小田庄!”孙二喜扶着妻子的胳膊,满脸堆笑。
“可是咱们还没还清官府的钱呢……别人还能再借给咱吗?”妻子一听,就紧张地握紧了丈夫的手,显得很焦虑,“一个月就要还10块大银子儿,还要还好多年呢……”
“现在咱家一个月也有30多块收入,怕啥?再说了,还这房子的贷和买田的贷,完全就是两档子事。我看过那片地了,虽是远了些,但田价很便宜,一亩才5块。我算了下,家里已经攒了100多块了,再贷上200块,买上几十亩好地和猪羊,种点瓜果蔬菜,至多两年就回来了,不怕。”孙二喜笑着微微摇头,显得非常自信。
“是啊,不怕了……一月二十多两银子,若是还在大明,可就没这福分了。”妻子闻言才轻轻点头,算是充分信任了丈夫。
“嗯,一家的福分……”看着现任的华美妻子,孙二喜仿佛想起了远在大明的妻儿,忍不住一阵精神恍惚。
“相公?”妻子见丈夫突然出神,于是悄悄用手在对方胸前摸了把。
“哦,没事,眼里进了点沙子。走,陪你去医院!”孙二喜揉了下眼角,露出开心的笑容,带着妻子就出了门。
不过孙二喜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一个黑影也悄悄跟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