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巨这个评价让老富还是很喜欢的。←,
宋仁宗就不用说了,整个中国古代史上唯一能真正用仁为谥号的仁主。
范仲淹也不用说了,三百年来大宋的道德君子他第一。
张载要稍逊一筹,可在德操上,张载同样无可挑剔的,况且他还是王巨视若父母的恩师呢。
与这三人相比,自己居然能名列其中,能不让老富高兴吗?
因此说话自称也改变了,从某变成了我。
“富公温润,温润似玉,如果从这一点上来说,富公当为君子,可是富公短就短在缺少大公之心。”
“大公之心?”
“这个公指的是整个大宋,国家,士大夫权贵,平民百姓。”
“你也认为王介甫变法是完美无瑕?”
“但是熙宁之初,大宋积贫积弱,又有了巨大的积欠,以至旱灾到来,朝廷都不能拿出钱粮去赈济灾民,那时国家已经到了必须改变之时。就算介甫公变法有许多弊病,可是富公到了京相担任着首相,又做了什么?”
“地藏王对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儒家最高道德标准,杀身成仁,富公有没有拿出杀身成仁的精神?”
富弼摇头笑道:“子安,某非是未说,只是所说,陛下未听从啊。”
“如富公所言,二十年清静无为,国家自然大治么?但我再说一句,仁宗清静无为了多少年?文景之治,当真是清静无为?以前我在郑白渠,恩师进京之时曾说过商鞅变法。自古以来。对商鞅百般卑视,无他故,一是司马迁的史记记载,二是商鞅乃是法家,而非是儒家。但富公认真地想一想,如果不是商鞅奠定的基础。秦朝何来强大何来一统六国?若是商鞅活着,会不会同意秦始皇修阿房宫,修长城,苛刻六国百姓?为何司马迁对商鞅如此记载,无外乎他遭受到了宫刑,因此对法家痛恨之。所以对汉武帝记载都有些丑化,也过于美化了文景之治,更有了大肆讴歌黄老无为的语句。然而看史书,是看史实用来借鉴。还是看史学家的评价甚至被史学家左右?司马迁是合格的政治家吗?”
“说得好!”李定高兴地说道。
“无妨,不过富公操守无可挑剔的。”
无论富弼,还是冯京、范纯仁、吕公著,他们都是温和的旧党,如不是到了万不得己之时,王巨也不想交恶。
大夫额头上同样冷汗涔涔。
不是因为王巨的伤势,而是他不当听到这些话。
于是迅速替王巨重新包扎好伤口,立即告退。转到其他厢房,替余下几名侍卫治疗了。
王巨说道:“资深。请问吧。”
“少保,能否说一说当时的具体情形。”李定道。实际李定对王巨的态度也不是太友好,无他故,大苏小苏也。不过在这个案子上,两人有着共同的敌人。
“师陀,你将当初的地形画出来。”
“喏。”
一会儿张难陀画出案发的地形。
王巨说道:“我在南方漂泊了很长时间。只是因为路上琼娘生病了,才耽搁了许多时日。琼娘病情好转后,于是全部骑马,迅速向京城出发。要么就在横渠耽搁了一些日子,那也是配合恩师写三篇文章。琼娘。你将恩师的那三篇文章拿出来,给富公与李中丞观阅一下。”
琼娘拿出那三篇文章,先让富弼看,看了又让李定看。
这三篇文章思想都有些超前,两人看了不由地深思。
思什么王巨不管的,之所以让他们看,是因为外面有一种说法,王巨是苦肉计,正是因为在横渠耽搁了十天,所以才有了时间去安排。现在有了这三篇文章,算是变相地交待耽搁原因。
两人看完,王巨又继续说道:“恩师写好它们后,我又誊抄下来,然后带着它们,想带给官家观阅一下。随后就迅速离开横渠,一路马不停蹄,向京城出发。”
这一条同样重要,仅是十天,如果是苦肉计,安排起来还是很紧张的,最少在路上用不着那么赶。现在一路赶路了,并且是骑着马迅速赶路的,那么苦肉计这个说法就不成立。
“然后就到了这里,李中丞,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哪里看一看。这里的道路情况不大好,虽然我们骑着马,到了这里速度也没有快起来。当然,这样的地形才是最好的伏击地形。若是平坦大道,即便他们伏击于前,我们也能强行骑马冲撞过去。不过这种地形,也让我侥幸逃过一劫。因为速度慢,我们提前看到这些山匪。当时我还感到纳闷呢,保甲法执行以来,山匪水匪几乎消失不见,况且是这条最重要的官道,那来的山匪。不过我们终及时勒住了马。就在这时,坡顶上山匪喝喊,要杀掉我。富公,李中丞,我终是在军旅里呆过太多辰光。因此相对于其他文臣,我的警觉性比较高。于是我又看到了两边山林有人影闪动。当时便下令,立即拨马往回逃。可能看到我们及时拨马了,两边山林埋伏的山匪一边往林外扑,一边开始放箭。大约经过就是这样。”
“有多少人?”
“不是很清楚,大约有六七十人,七八十人吧。不过我能提供几条线索,当时为了逃命,我们丢下了许多马匹,其中有几匹大理的矮马,是我带给几个子女的礼物。中原虽有矮马,多是来自陕西与巴蜀的矮马种,两者在体型上略有不同。除了这几匹矮马,还有几匹驮马,驮马上有一些我从大理带回来的特产,包括大理的滇茶,莎罗毯,筇竹杖。金藤织,都是中原罕见的奢侈品,如果他们出手,也可以寻藤摸瓜去找到他们的下落。除了这些,还有,那就是锁子甲。不过锁子甲大约这些人不敢出售了。”
“锁子甲?”
“资深,平定大理,我率兵仅是到达大理城,大理城西边则是熊公带兵平定的。但我回京后,官家必定会问我大理的详细情况,因此离开大理,我将家人分成两路,妇孺与普通下人从广南西路再顺漓江自水路返京。我带着侍卫与琼娘则绕道大理西部地区,再顺雅州邛州进京。主要是看一看大理西部与西北部地区的情况。做一个大约的了解。”
其实就是为了看风景,但这个怎么好说呢。
“不过大理西部地区还是以蛮人为主,因此我这一行,皆披上铠甲。直到到达雅州,这里属于真正的宋境,同时为了测试银子进城税,我们一行才卸下铠甲,置于驮马背上。但这个线索没有作用。”
宋朝民间也有着一些武器。可一些制式武器,象神臂弓。一些劲弩,正规的制式弓,战刀,以及铠甲还是管制的。
那群山匪再笨,也不会将铠甲拿出出售,那岂不是找死?
但李定也得到了许多线索。
首先是王巨苦肉计的机率不大了。他的任务不仅是抓捕山匪,还要找出幕后真凶的。这一条同样重要。
其次是山匪的大约人数。
这些来自大理的矮马与贵重特产也说不定起到大作用。
听王巨说完,李定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只要不是王巨的苦肉计,那就好办了。看看现在洛阳“窝藏”了多少“顽固分子”。
富弼则是一脸的愁苦,但他能说什么?
两人心情截然相反地告辞。
王巨:“我那件胸甲。任何人不得泄露。”
在成都时,经李大夫警告,王巨在瓦子里强行让那个说唱先生说了一回,用此来讥笑王安礼,然后就迅速离开成都。
但是一行属下都很担心,再三劝说王巨要披上铠甲,然后套上公服。
不过王巨还要测试银子进城税呢,没有同意。最后在大家进劝下,只勉强披了一件胸甲。
一套铠甲普通的则是分成头盔,胸甲,臂甲,护膝,护项五大部分,如果再细分还有战靴,腰带两部分,严格的还有面甲,至于将领的铠甲还带有拉风的战袍。
其他的几部分王巨没有披挂,只披挂了这个胸甲,也就是上半身的铠甲,正好渐渐向北,天气也凉了下来,行人多穿着两件三件衣服,因此王巨在里面披上胸甲,外面套上外服,也没有多少人注意了。
但为了测试银子,也只有王巨一个人披上了胸甲,不然一起披上铠甲,肯定还会让人看出来的。
当然,这也是以防万一罢了,可没有想到真防了万一。
可据王巨事后推测,这些山匪手中一定有制式弓箭,不然那天王巨就是受伤,伤势也不会严重。
但为了不让人坐实苦肉计,这条王巨就不让属下说出来了。就连山匪手中有了制式弓箭,王巨也没有透露,再说透露了,会起作用吗?不过话回来,如果那天王巨不披戴着胸甲,那还真有危险了,到了陕州后,一行人一想到此节,全部是一身冷汗。
王巨第二天就离开洛阳了。
在郑州韩韫追上。
“子安,西夏国主确有想恢复汉礼之举,据我手中打听来的消息,这些年李秉常屡屡侵犯我大宋边境,每得汉人士子,多重用之,并且询问汉家制度,去年时就在西夏计议,想恢复汉礼。然而梁太后与梁乙埋却不同意……正因为这个争议,双方产生了严重的矛盾。”
说完后,韩韫脸色古怪。
作为党项人,李谅祚李秉常父子喜欢的却是汉礼,作为汉人,梁氏兄妹喜欢的反而是蕃礼。
“韩兄,不要多想,李秉常想用汉礼治国,并不代表着他对我大宋想表达亲近。”
比如莫迪,他上位后中国吊丝们一起欢呼,中印友好到来了。实际真的弄错了,莫迪喜欢中国是喜欢中国的治国模式,并且想用这种模式使印度变得强大,这才是真相。但对中国,他因为比较了解,反而比前任更警觉更敌视……
所以说李秉常喜欢汉礼,并不代表着他对宋朝要表达友好。
至于后来李清提议,让出河南之地,这个河南之地大约就是禹藏花麻控制的西使城地区,但宋朝这时已经得到熙河地区,南有熙河,东有德顺军,禹藏花麻控制的地区对西夏帮助作用不大了。
禹藏花麻本身又是与梁氏沆瀣一气的,因此牺牲掉禹藏花麻控制的“河南”地区,换取宋朝的支持,从而达到一举拿下梁氏集团的目标,才是李清与李秉常真正目的。
李清也是王巨让韩韫打听的主要目标。
韩韫接下来说的就是李清:“那个李清原来是陕西路边军的一个小武将,后来是究竟因为被俘还是主动投降西夏的,我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如今此人四十多岁了,担任着西夏翊卫司马军副都指挥兼御围内六班直副都统之职,有一定力量,但也不能过于重视。”
西夏的翊卫司马军副都指使兼御围内六班直副都统,相当宋朝的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兼御前忠佐马步军副都军头。
这个编制等于麾下也有数万精锐了,并且还是典禁兵,包括强大的泼喜军,也属于这支典禁军。
但要注意的是在李清之上还有一个正指使与直都统,虽然有数万精锐军队,但这个数万精锐军队,李清无法做到全部掌控。能掌控一部分,就算是李清有能力了。
另外就是李清虽得到李秉常重视,可是西夏大权并不大李秉常之手,而是在梁氏兄妹手中。
韩韫又说道:“李清本人可能有一些中国情怀,也可能有一些故乡情怀,甚至可能他确实有宋夏友好的想法,但据我猜测,在他心中,虽然可能对我们大宋有友好想法,但忠于的还是西夏,而非是我们大宋。不过也不奇怪,我们宋朝并没有给他什么,反而西夏给了他真正富贵。”
“少保,还有一条,据我猜测,因为李清是恢复汉礼的主要人物之一,必会让梁氏兄妹不喜……恐不久远也。少保又一直在南方,现在联系恐怕来不及了。并且李清虽然想恢复汉礼,或者也有宋夏和平友好的想法,但无论我们怎么做,想策反是不可能的。”
一个是李清本人态度。
另一个李清现在也能算是权重位重的大人物了,王巨想策反,给待遇差了,李清更不会同意,给待遇高了,恐怕就在朝堂上,也不会有人支持。说不定还会有许多人弹劾王巨无事生非……
王巨听后沉思。
他沉思的不是要不要策反李清,而是另一个决定,是否要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万军民跳入火坑。
站在王巨角度,我替宋朝如此卖命,你做为皇帝,就算不顾昔日友情吧,也不能对我也搞什么异论相搅。
不过如果站在赵顼角度,也能说,你个小王巨比韩琦还傲娇,如果不是我庇护,你能顺利成长吗?
所以这个理儿,就没法说清楚了。
然而想使宋朝强大,包括顺利灭掉西夏,赵顼就必须要给王巨更多的权利,更多的信任。但关健赵顼不是重生者啊!这个更多是要比熙宁变法时王安石还要多的信任与实权,会不会给?就是给,朝堂大臣会不会同意?
因此王巨自从听到那个说唱后,就一直在绞尽脑汁,不是对付文彦博,这只是顺带的,真正想的,是如何破这个局。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