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烟终于正常起来,”全二长子说。;;
实际河北人烟也不能算是稠密,真正稠密的乃是京东到齐州一线,南方是两浙,江南西路与福建路,然后是成都府路。
导致河北人烟不稠密的原因很多,隋唐演义,山东就是主战场,所以打得人烟荒芜了。后来略略恢复,又有安史之乱。过了不久,又有黄巢起义。那才是一支真正食人的军队,史上最丑陋的起义军!
宋朝立国以后,河北又迎来了宋辽战争,真正发展起来还是澶渊之盟以后。
并且发展得很快,在宋朝丝绸最好的地区乃是京东路,也就是山东的丝绸最好。非是蜀锦,蜀锦那是工艺,与蚕丝的质量无关。次之便是河北绢绸。
但河北现在的地形与后世不同,南高北低,南方适宜种植,临近沧州地区则很低洼,往往海水倒灌,形成大量盐碱地,不宜耕种。而高阳关东北虽平坦,那是边境了,人烟同样不多。
因此百姓所居住的地方多在河北南部地区,并且以桑蚕业为主。
然而黄河又一**来了,这对河北百姓伤害很大,特别是桑蚕业,一棵桑树想要得计,最少等三年后才能成长才能采摘桑叶喂蚕,但大水一淹,什么桑树也淹死了。但就是这样,河北南部地区的人烟仍比陕西稠密得多。陕西有人烟稠密的,长安地区!其他地区则没有了,可见战争所带来的创伤。
当然。在全二长子眼中。河北人口密度还是很大。直到到了沧州,才与延州相持平。
“嗯,”王巨淡淡一声。
中国历史上有四次人口峰顶,第一次是西汉,真正大一统带来的结果。第二次非是隋朝,也非是天宝,乃是北宋,不过昙花一现。往往没人注意,这个原因主要是对农业与内治的重视,包括占城稻的引进与改进,占城稻在中间功劳不小。第三次乃是在清朝,杂粮造就的结果,也就是明朝载树,清朝乘凉。第四次那是后世发达科技的产物。
包拯在嘉佑时就叹息人烟稠密不可想像,从现在起,越来越不可想像。
但在王巨眼中,人还不是很多的。比如说现在几里路一个村庄,能叫稠密吗?
全二长子不知道王巨在想什么。他又说道:“大郎,那两个事物怎么样?”
“就那样,”王巨淡淡说道。不算好,甚至都不能让他满意。
“但它们在京城引起了轰动。”
还是与棉被一样,放在相国寺,这一回向游客发放了,每人分上一点点,请游客无尝品尝,许多人询问,但几个仆役无一人回答。
特别是那些商贾,又嗅到商机了,再三问,但无论他们怎么问,问不出半句话,将那些商贾急得要跳脚。
不过也有消息灵通的,王雱骂这些大臣是尸位素餐,但赵顼也是无奈啊,他还得倚靠这些大臣做事,除夕夜发完了怒火,第二天又从这两坛里拿出大半,用食盒装着,送到各个大臣家中。
因此有大臣以为又是内藏库捣鼓出来的事物,有能力将黑白颠倒过来的司马光下去看河了,没有司马光,其他大臣是无奈的,毕竟国家财政太困窘。现在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了。
这件事最后连王安石也注意了,但还没有销售,因此老王暂且观注,未打主意。
但这是后面发生的故事,全二长子也不知道。
“大郎,人手够不够?”全二长子又担心地问。
现在摊子铺得太大,从关中到杭州,再到岭南,让全二长子很担心。
“二长子,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是一下子推出来,人手就是一个问题。但这些年,是一步步来的,先是细盐,随后是竹纸,然后是烧酒,这替延州几个商户积累了许多管理经验,也培养出一些管用的经济人……你不懂,这个你就不用问了。”王巨说。不但培养了许多经济人与管事,积累了经验,还培养了许多人脉。
况且这背后又有赵念奴与高家,在这背后又隐隐地站着内藏库,谁不长眼睛哪?不要说在岭南,就是放在大名府,也未必有人敢打它的主意!
另外它还有一条,那就是真正的开源,如果与豪强抢中原的土地资源,那会很麻烦的。这个不抢豪强的利益,豪强也无辄。可能会眼红,但不会产生深仇大恨。
就是有一条不好,三司开置木棉司,福建路那点迁民肯定不够瓜分了。
另一个人先回到了京城。
司马光与王巨一样,都是走马观花。不过王巨显然更负责一点,他甚至将许多河面的冰冻敲开,测量了水的深度,还观看了积淤包括淤泥与积沙。
但司马光下去看,只是大约看到了一下两个河面的情况,再听一下当地官员的报告后,便返回京城了。当然两人体力也不一样,司马光是赵顼,文人,体力弱,王巨是王昭明,文武不分,体力强,也又年青之时,精力充沛。因此让司马光学习王巨,也是学不来的。
不管怎么样,这下去跑了一回,是吃了辛苦,赵顼立即召入对。
司马光答道:“陛下,请如宋昌言之策,于二股河之西置上约束,擗水令东,等东流渐深,北流淤浅,即塞北流,放出御河与胡卢河,下纾恩、冀、深、瀛以西之患。”
“黄河积淤很严重吗?”
司马光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积淤乃是王巨再三强调的,但它也是事实,司马光不承认都不行,又道:“陛下,相当严重。二股河不过是仁宗时黄河新道。北股河时间更早一点。然河有许多积沙了。但原来的河段河底只有淤泥,罕有积沙。甚至有的河床本身就是平坦低洼的原野。”
“束水冲沙……”
“陛下,束水冲沙未必可行,再说也无那财力。以臣之见,则倚黄河之性,顺势而治,此为疏导之策也,既省钱帛。又为安全。”
“为何卿选东流?”
“北流水势浩大,多有太行诸水滚滚而下,加之河床抬高,水不得泄,便易产生决堤崩溃。而且北流之水更长,不及东流入海之快。臣曾经去入海口察看过,只几十年,因为黄河带来的积沙,海滩蔓延开始,在沧海处生生造就了大片沙滩。”
“那就依卿之策。”
不过王巨回来后。又带来另一种说法。
元宵节过后,王巨同样风尘朴朴地返回京城。让他看。他就看,但现在国库,有钱能根治吗?无论那一流都不是流。因此看得很认真,带来了详细的数据,但未想根治,也不能耽搁了,郑白渠那边就要重新动工了,那才是他的正职。
黄河是大事,不然年年缺堤,这个国家休想好了,赵顼又立即召对。
“王巨,司马光回来了。”
“陛下,他是怎么说的?”
赵顼将司马光的原话说了一遍。
“陛下,北流则不可行了,不仅是太行之水冲击,还有边境的塘泺。”王巨说着,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原来的塘泺,泺,就是湖泊,比如现在的梁山泺,就是梁山湖,其面积不比后世五大淡水湖巢湖小多少。王巨是走马观花,但也看了一部分塘泺,原来面积多少,现在还剩下多少,有的甚至直接消失。
要知道真正的北流不过才二十年,以这个速度下去,不用五十年,河北塘泺能消失八成以上,到时候河北自东往西,全部是平坦的平原,宋朝慢慢防御吧。除非能得到燕云十六州,那何其之难?
赵顼脸色微变:“依卿之计,那是东流了?”
“东流也不可以,这是臣测量的东流深度与宽度。”王巨又呈上另一张纸,纸上王巨测量了八个地点。
然后又说道:“臣又破开一段黄河主流河面,大约测量了一下其流速与流量,虽是在枯水时季,现在黄河的流量一个时辰能达到六百多万料,当然经过狭窄的东流时,因为狭窄,可以逼得河水更快东流。但臣又仔细地看了一下,两岸河堤并不高大坚固。想要迫水入东流,必须修起更高大坚固的河堤,否则汛期一来,北股水又束于东股水,河水必然抬涨。不决堤也会蔓延到平原地带。而且就是修起高大坚固的河堤,因为其沙量,与其地势,几年后又成悬河之势,必然出现更大的决堤。这是各地的高度,陛下请观看。”
虽然是走马观花,但这些数据显然更有说服力。
“因此不管是北流,或者是东流,如今朝廷是想草修草治,那都是不行的,不过拘于财政,只能草治。但想草治,必须选择一些低洼产量低的盐碱地,借助山岭,修起第二道堤防,看着汛期洪大时,打开堤坝,将河水分流进来。这个也可以计算。”
“也能计算?”
“现在每时辰流量大约是六百万料,汛期大的时候,最少在一千两百万料,甚至一千五百万料。那么一天就是一亿八千万料,十天就是十八亿料。如果置蓄洪区,一个蓄洪区打算五百顷,平均深度半丈,就能泄去四千万料,十个蓄洪区就能泄去四亿料。少了这四亿料洪水,汛期规模就会下降近四分之一。如果特大洪汛,那么置二十个蓄洪区,河堤就会平安无事了。再说真正的汛期也不过一个来月。臣也写了进去。”王巨又交出最后一张纸头。
这个并不难。
比如开封,开封十六县只有二十来万户人口。
当然不止了,仅是京城就不止二十来万户,但京城的兵户不能算的,外来户不能算的,这也证明了开封城外人口不密集。造成这原因,就是有多处低洼盐碱地,不适宜种粮食,于是百姓养蚕载桑,或者载果树,那能养活多少人?
然后呢,有几大牧监。
余下的地方人口都不大密集了。
仅是在开封地界,便可以设置起大片的蓄洪区域,甚至远比王巨所说的五百顷面积大。
既然是草治,那么就得拿出草治的方案。
况且开封放水积淤,也是王巨很早就提议过的策略。
这不是汛水卷泥,而是静止淀淤,同样是黄河水,效果却是两样的。
赵顼慎重地将这几张纸收起来。
有的他真看不明白,比如这个什么水流量,但有人懂。
然后说道:“王巨,你那条策略很管用哪。”
“陛下,虽然是根治冗官之策,但陛下提将出来,那时很过冒险。”王巨老实地答道。如果不是自己听到了,让赵顼使了一招乾坤大挪移,马上就吵将起来了。他又说道:“它也是诡道,治国用兵都是一样,用诡道都是迫不得己之策,最好是以正为主,以奇为辅。”
“朕也不想啊……”
王巨心中却在摇头,我说得再清楚不过,既然打算变法了,干嘛将富弼召到京城?
你也不看看富弼的家产,他能支持你打土豪,分田地吗?一富一文,在京城,能有好事吗?万事难就难在开头,开头在吵,后面岂能不吵?
算了,让赵顼吃吃苦头吧。于是他又说道:“郑白渠那边不能再耽搁了,臣要回去。”
赵顼想留的,毕竟马上就要动手了,但想一想郑白渠确实不能耽搁,反正也不急这几个月,因此说:“卿辛苦了。”
“陛下,这个就不用对臣说了,对其他大臣说吧,他们最爱听。”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王巨辞退。
说回就回,刚到驿馆准备收拾行李,门外驿卒过来,说道:“王大夫,外面有人递了拜贴。”
王巨接着拜贴,看到落款的那个名字,略略有些发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