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大踏步走上前,说道:“感谢诸位乡亲帮助。”
来的是鸡儿寨与野屈寨的百姓,就是他们将野乌舍兴吓得逃之夭夭。
野乌舍兴以为来了很多援兵,哪里有人哦,当真荔原堡与平戎镇一兵不守,将兵马一起调过来?
其实整个华池县能抽出来的兵力全部在东涧溪两侧了。还有兵力,那就是强人与壮马,然而哪里有时间集结?况且他们多数寨子也在威胁当中,如何集结。
于是这又引出一个故事。
但在前天王巨临时稍稍改变了原来制订的作战计划,两寨百姓得救,十分热情,主战场离这里又不是太远,于是王巨悄悄派人做了许多旗帜。
当两军僵持不下时,两寨百姓手持着旗帜,吹着号角从远处而来,可不能当真来,那就露馅了。果然这一招管了用。
王巨又从战利品中挑出一些兵器,又丢了一些死马,让这些百姓抬回去,算是奖励。
姚兕走了过来,现在西夏兵败如山倒,已经不需要他再去激励士气,外面又派了无数斥候监注着疆砟堡与柔远寨那边的动静,因此让各营指使都头率领着手下去追杀。
“这一战来得及时啊,经过这场血战,士兵整个面貌都改了。”
“那是,所以为什么各营重视身经百战的老兵,这才是真正的血战,而非是进山剿匪。”
“王知县……”
“子安吧,这个知县知县的听着不大舒服。”
“那我就斗胆称呼一声子安了。”
称字不称官,也是代表着一种亲近的关系。
“子安。这一战也获得大量战马,是不是抽出去三百匹战马。”姚兕说得含蓄。这就关系到一个抚恤与奖励的问题。
两战胜得辉煌,可也牺牲了许多士兵。特别这一战,轻伤的不算,重伤的就有一百多兵士,还有近两百名兵士壮烈牺牲了。两战下来,生生将整整一营兵力打没了。
朝廷会有抚恤,但这个抚恤并不多,说不定象王巨父亲那样,遇到一个不良将领,生生吃得一文也不剩。
当然这一战收获也很大。
与物资无关。还能指望西夏来抄掠的军队当中能有多少物资,即便有,也是当地百姓的,王巨官职不是武将,而是文官,当地的知县,治民才是他主要职责。这些物资必须要归还给百姓。
另外就是武器铠甲,这才是战利品,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可以回炉,庆州也有作院,华池水畔那个作坊不日就要开工,这能替朝廷节约一些军费。也会替王巨省下一笔钱。但这个直接的好处摊不到官兵头上,要么间接的朝廷会有所奖励。但天知道会给多少奖励?
此外就是马。
王巨打了一些触边球,将一些伤马与老弱病残的马拉走。让朱清去处理,不过这些马不值钱。多者十贯,少者只有几贯钱。摊派下来。这些钱就不多了。
因此姚兕打起好马的主意。
三百匹良马,就是交给朝廷,也能得九千贯钱,再加上那些残马,那么抚恤也有了,奖励也有了,士气会更旺盛。
王巨想了一下,说:“不行,这些马我们可以留下,可以扩编骑兵,但不可以用歪门斜道去处理。这一战,整个环庆官兵不作为,只有我们一枝独秀,留下这个大大的话柄,到时候我们不是有功,而是有罪了。但有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他对远处的李三狗喊道:“三狗叔,你过来一下。”
李三狗走了过来,王巨说道:“我心中有一个计划,你们看看行不行?”
三个人又开始商议起来。
许久三人才站了起来,这两战是为了反入侵而战,下面的一战将是为了财富而战。
三人站了起来,东涧谷战斗停息,战场依然残酷,到处都是死尸,苍天之上,秃鹫闻到了血腥味,在不停地盘旋着,只是畏惧下面的活动的人类,没有飞下来。
许多步兵在打扫战场,或者牵来缴获的战马。
王巨三人欣喜地看着这些马。
野战骑兵还是王者天下,这一战若不是两营骑兵,未必能胜得如此光彩,甚至都未必能胜。
王巨忽然想到了几十年后的岳家军。
岳家军天下无敌,可大家也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骑兵。
宋军没有战马,但金人有哪,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岳飞从金人哪里得到大量战马,然后组成了一支强大的骑兵,最后才能跃马中原。
因此王巨打算让这营保捷军也改编成骑兵。与蕃人相比,他们优势要略差一点,一个是汉人,一个是蕃人,同在边境长大,同是半耕半牧,但蕃人以牧为主,自小就习惯骑着各种牲畜,所以练一练,就是一支强大的骑军。在这上面,保捷军占了劣势。但相信比岳家军起始的底子要好些吧。况且所对付的不是元蒙铁骑,而是半坛醋西夏人。
实际往后看,最强大的骑兵未必是金人,而是元蒙,往前看,不是突厥,而是匈奴。只是那时似乎还没有出现马蹬,这才削弱了匈奴人的战斗力。
那些人才是真正生在马背,长在马背,骑术无比的精良。但与现在的乌古敌烈无关,一是人少,二是各部分散,不能糅合,一旦有一个雄才大略的人,将北方大草原上的各部糅合起来,如成吉思汗那样,那将是冷兵器时代所有人的恶梦。
不过从生存学角度分析,游牧民族不能持久,虽然农耕民族战斗力弱,但因为农耕文明,只要和平。人口便能迅速繁衍。
“难道汉人当真做兔子?”
但这个问题太头痛了,比所谓的民族问题还要头痛。王巨想了一想,自动忽视过去。说道:“三狗叔,你带着一营骑兵去柔远寨吧。”
那边还有几百西夏人呢。
因为是柔远寨地界,王巨原来没有打算动手的。但为了下面的计划,这几百人也要清除掉了。
李三狗带着几营骑兵呼啸而去。
消息也传到了庆州。
孙沔愕然,两千多西夏精锐军队,并且一半以上是真正的骑兵,又被吃定了?倒底谁是西夏人哪,怎么看似颠倒过来了。
好一会才问:“疆砟堡那边有没有动静?”
章楶终于忍不住了,说:“西夏常驻兵力不多。派了那么多军队过来抄掠,哪里还有兵力可用。”
这是看不下去才说的。
他也未指望孙沔敢趁机将疆砟堡拿下。
这个堡砦很重要,不亚于延州失去的土门,秦凤路那边的西使城。一旦得到了,那就是两尊门神,将庆州守护住了,但对于西夏人来说,那就是双鬼拍门,白豹城随时面临着宋朝的进攻。
然而孙沔就是做了。章楶与王巨也未必同意,弄掉了李谅祚几千人马,李谅祚未必在乎,顶多痛一下。恼一下,一旦正式拿下疆砟堡,李谅祚必然会派重兵发起疯狂的进攻。这也不怕,关健孙沔坐镇。大战开始,能打赢吗?
所以聪明的做法。既然歼灭了这股敌人,那么余下诸军营合击,将王巨与姚兕调出来,清扫其他几路的抄掠军队,最少将淮安镇那边正在抄掠的军队再度击败。
三路抄掠军队全军覆没,李谅祚痛到骨子里,以后也就不敢再抄掠庆原路了。
可章楶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果然,孙沔只说了一句:“再探再报。”
奶奶的,还不如孙长卿哪,孙长卿虽然性子软,但大家劝一劝,说不定就能将这次大好时机利用起来了。
章楶气得差点甩袖而去。
不过他想起了王巨的叮嘱,质夫兄,莫要小视了孙公,他是欧阳公大力推荐过来的。
什么欧阳修,他又想到自己听来的京城传闻,心中骂道,整是一群祸国殃民的伪君子!
第二天战斗又再次爆发。
李三狗率领几百铁骑找到正在撤退的那几百名西夏步兵,这群步兵以撞令郎为主了,听到前方战败,那还敢再呆下去,押着抄来的物资百姓,向疆砟堡逃去,正好在半路让李三狗堵上。
几百名骑兵一个冲锋,这群撞令郎们就开始逃亡了。李三狗派了部分人追杀,又让百姓回家,既然柔远寨官兵不作为,他只好代替柔远寨官员的职责,将西夏人抄掠来的物资牲畜,逐一发还给各村寨。
然后押着战俘返回华池镇。
几战下来,得到了一千多名战俘,用他们与山匪一道修路。王巨正发愁修路的人力呢。没有让他们修华池到延州的道路,而是修凤川到鄜州的道路。这里离西夏边境远了,想逃都没办法逃。
王巨又留下几百匹马,开始将保捷军组成骑兵营。余下的马,全部由官兵带着,押向庆州,交给孙沔处理。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收手时,第三场战役又再度打响……
目标,疆砟堡与大顺城之间的杂里寨,曾经是庆州这边的一个大部族。叛逃到西夏那边,西夏安置后,和平时通过私商谋利,抄掠时因为对庆州地形熟悉,又派出大量子弟进入抄掠大军中。包括这两次,其中就有几十名来自杂里寨的丁壮。
因此这个寨子很大很富裕。
为什么他们要叛逃到西夏,这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与西夏人相比,宋朝这边蕃人几乎不交任何税务,仅是担负着兵役,但因为宋朝政策软,时常遭到西夏人的抄掠,活得屈辱,安全不能得到朝廷有效的保护。
与宋朝这边蕃人相比,西夏那边更贫困,不但有沉重的兵役,还有力役,税务,一样少不了,但活得有尊严,还能时不时到宋境这边过来打秋风。
大家各自的吸引力差不多,相对宋朝略略占据着优势。因此两国边境时常有蕃族叛投现象,叛逃到宋朝的蕃族比叛逃到西夏的蕃族要多一点,但西夏能抄掠啊。
因此有的蕃族若是不得意,同样也会主动逃到西夏那边。
所以范仲淹要发起浅攻战术,不仅是战略上考虑,也是这个蕃族相互叛逃的考虑。只要浅攻战术打响,边境的西夏蕃人失去了安全感,那么什么尊严,什么安全都没有了,大家平起平坐,宋朝这种民族政策便发挥优势了。
范仲淹那种浅攻不成熟,随后两国和议,也没有实施的土壤。史上直到章楶,效果很显著,实际未来几年后,随着嵬名山的叛逃,宋朝开始尝试着主动进攻,虽然罗兀城大败,却造成更多的部族来投奔宋朝。直到章楶,开始达到巅峰。
但后面这一条,多数士大夫未必会在意,这才有了王韶与王安石的冲突。
不过王巨这次浅攻,理论上是浅攻战术的破处之旅。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