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让医兵给伤兵疗伤,但这次王巨带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高度酒,消毒不及酒精,可有比没有的好。
不但给伤兵包扎伤口,也给马包扎伤口。
这些伤马不能上战场了,但将伤势恢复,能做耕马,能做驮马,也能做普通的骑马与拉马。只是价值会猛跌到十贯左右。
然后换骑。
得到了这几百匹马,两营蕃骑基本能保障人人有一匹马了。不过马的缺口很大,新蕃骑继续在扩军,庆州其他各蕃骑兵同样严重缺马。不过有了,比没有的好。
这些蕃子摸着战马,一个个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他们练的就是骑兵,下了战马,战斗力不大,但上了战马,战斗力马上能提高数倍。
伤马拉了回去,除了择出一批做驮马外,余下的交给朱清去处理,这些所得将会做为抚恤与奖励,朝廷也会发放奖励,但能发放多少,让人很怀疑。
姚兕又下令,从后方再调两营官兵过来,这一战打的就是突袭战与埋伏战,人数不能多了。另外也给西夏人造成一个错觉,只有一千余官兵在参战……
但下面还会有更艰巨的战役。
王巨继续安抚两寨百姓,发还西夏人掳掠的物资牲畜。
进山搜抓西夏逃兵逃马的士兵也陆续返回。
王巨道:“杀马,做饭。”
死了几十匹马,做了伙食。
也死了一些伙伴,大家又喜悦又忧伤。
军营里有哭的有笑的有喊的有闹的。王巨站在山峦上,听着呼啸的山风。眼睛却盯向了柔远寨方向。
罔藏逋没有逃回疆砟寨,而是带着一百余手下逃向了柔远寨。
西夏抄掠环庆主要五条道路。环州的两条盐路,车厢峡路、归德川路,中路是庆州的淮安路,东路则是疆砟堡路,一分柔远寨,一分荔原堡。
这次抄掠共出动了近两万军队。
不到两万人却分成了五路抄掠,兵力不算多,也很嚣张,但谁让宋朝懦弱呢。如果不是王巨来到华池。两万人三万人一万人有何区别?
疆砟堡方向派了四千多人兵马出来抄掠,不过考虑到大顺城与荔原堡都屯了重兵,因此荔原堡方向分的兵力不多,也没有深入,主要兵力却在荔原堡那边,兵力达到近三千人。
罔藏逋狼狈不堪地逃到野乌兴舍帐下。
“怎么败得这么惨?”野乌兴舍大发雷霆。
这点损失放在两国交战中,并不算什么,但放在野乌兴舍帐下,算是损失惨重。
“我们中了埋伏。”
“你不知道派斥候吗?”野乌兴舍一顿泼口大骂。骂完了问:“怎么一回事。”
罔藏逋将交战经过说了一遍。
野乌兴舍又骂:“对方兵力还没有你的多,你也能败,你这个懦夫!”
罔藏逋不敢作声。
野乌兴舍气不过,狠踹了他几脚。下令让斥候去打探,又将几股正在抄掠的兵士全部收拢。
第二天王巨继续让士兵满山搜捕西夏的逃兵与逃马,不过隔了一夜。收获不大了。余下的士兵在喝酒作乐。
斥候傍晚时分将情况禀报。
野乌兴舍又暴跳如雷,什么时候能轮到宋军嚣张的。但天色黑了,只好罢休。然后下令明天一早三军出发。都是山道,有点难走,不过离得不远,只有几十里。若来得及,中午时分便能抵达,正好乘宋军大胜不备之时,一举将这股宋军歼灭。
消息也到了孙沔手中。
王巨将战斗经过简略写了一遍,然后禀报了伤亡数字与大家的功劳。没有夸大,也没有缩水。
派人送到庆州。
孙沔看后,立即说道:“对王巨传令,让他撤回荔原堡。”
鸡儿寨位于疆砟堡、大顺城与荔原堡之间。荔原堡精锐军队尽出,大顺城有宋军,但怕意外孙沔不敢调动。可西夏那边不怕,疆砟堡敌人随时会出动,况且在柔远寨附近还游曳着庞大的敌军。王巨这支军队若是被歼灭了,西夏人说不定趁机夺下荔原堡,那么大顺城整个就成了孤城在外,随时能丢失。
老蕃将赵明说道:“孙公,不如这样,其他三路抄掠的西夏人不用过问他们,但我们能合兵一处,将柔远寨这支抄掠的敌军吃掉。两支抄掠的军队先后被歼灭,余下三路敌人自然只好退回去,这次抄掠危胁便从容化解。”
“有那么容易?你忘记了刘平如何失败的?王珪郭恩如何战死的?”
这三支军队都是被西夏人诱出城外,然后重兵围困上来,导致全军覆没。
赵明叹了一口气,孙沔似乎说得有道理,但当真是这样?
不过他只是一个蕃将,又能说什么?
此次孙沔笨劣的表演,终于为他一生画上一个丑陋的句号。
孙沔与赵明的争执,王巨不知道。军营里继续在喧哗。
武魁说道:“胡大哥,你对王知县说一声,让我也参加蕃骑吧。”
“你是蕃子?”
“胡大哥,你是蕃子,以前还不照样混进了保捷军。”
“你以为我想进保捷军哪。不过哦,若弄不好,这次保捷军有可能也会改成骑营……”胡谦道。
“那有那么多马?”
“天机不可泄露。”
王巨走了进来,喝道:“你们还不睡觉?”
“喏,”大伙儿一起起身,回各自的营帐休息。这一战过后,王巨才真正在军中有了威信。
姚兕走过来,道:“斥候回来禀报,柔远寨那边果然在集结军队。基本集合齐了。”
“这是必然。”
“可惜王知县来得太迟。”姚兕叹息道。若是王巨早来两个月,或者西夏推迟到十月来抄掠。那时候手下各营军队会更强大。
“不算迟,特别是马!”王巨说道。
姚兕意会。为了让大家折服,王巨也让几个重要的将领查看整个私商的账目。
这是让大家明白,那怕就是上了烧酒,再加上私商的利润,也一起花到强军计划里,并且朱李两家与王巨还掏了腰包。大家知道账目去向,才会感谢,也会听从号令指挥。
实际换马山那边的私商担心,怕麻烦。而且从账面上看没有亏空,实际是亏空了。如果换成其他货物,山那边人不用担心,利润也会提高数倍,未来就可以装备更多精良的器甲。
“姚将军,这战不是关健,关健是明年,”王巨意味深长地说。
姚兕重重点头。
风险不是在眼下,而是在明年。当然,更大的功劳也是在明年。
两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姚兕骑马悄悄离开军营,奔向远方。
第二天天刚亮。野乌兴舍就开始点集兵马,然后只留下几百人看守着抄掠来的物资,便带着余下的两千五百兵马迅速出发。
这次他吸取了罔藏逋的教训。大军在后面赶路,前面不停地有斥候骑马游曳。侦察有没有伏兵。仅一个来时辰,斥候便回来禀报:“宋军出动了。正在东涧谷修建工事,准备狙击我军。”
“东涧谷?”野乌兴舍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然后大喜:“这群宋人想找死啊。”
那是一片开阔地带,虽然面积不大,不过这不是大型战役,自己只有一千几百名骑兵,正好利于自己这支骑兵冲刺。然后又问道:“有多少兵马?”
“大约有七八百宋朝步兵,还有四五百名骑兵。”
这与罔藏逋所汇报的十分相佛。
“沿路可有埋伏?”
“没有,小的们将道路两侧所有山林沟峁都查看过了。”
“那就好,咩布如定,你带着步兵殿后,所有骑兵,跟我冲。”野乌舍兴喝道。西夏人不怕与宋军野战,怕的是攻防战,三川口一战刘平只剩下一千人,因为结成了营栅,于是李元昊带着八万兵马,整攻打了四五天,才将刘平拿下。那是八万兵马,而自己只有两千几百兵马。所以野乌兴舍先甩掉步兵,迅速带领着骑兵出发,从而赢得时间,不让宋军将工事建设起来。
罔藏逋想在边上说一句,野舍将军,你是不是也轻敌了。不过他败得太惨,没权利开口,于是带着他残剩下的部下,紧随着大军向东涧谷冲去。
这里离东涧谷只有十几里地,虽然道路崎岖,甚至有的地段必须将士下马,牵着马才能通过,不过太近了,只半个时辰,西夏人便来到东涧溪。
东涧溪上有蕃人架的一座石桥,还好,没有让宋军毁去。
一千多名铁骑冲过了东涧桥,桥那边就是开阔的东涧谷,因为离疆砟堡太近,虽然是一处牧草肥美的河谷,但没有蕃人来此定居,顶多有部分胆大的牧人在春夏之即,赶着羊群过来放牧。
宋军正在修建工事,一道泥墙,才修了半人高,看到西夏人到达,一个个放下手中的工具,开始在墙后准备反击。
“这道墙?”野乌舍兴哈哈大乐:“罔藏逋,蔡令喉,你们各自率五百骑左右包抄。罔藏逋,莫要再让我失望。”
“喏。”两将各率五百铁骑左右包抄过去。
地形平坦,而且时间也仓促,宋军即便修起一个墙,也不过在正面略起一些作用,左右的却未来得及修起泥墙。但罔藏逋心中却闪过了一丝怀疑,当真是这样?
来不及他细想,宋军也在分兵,各派了几百官兵分于左右,准备张弓放箭,不过左右没有泥墙的保护,面对着数百呼啸而来的铁骑,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的单薄。
姚兕抖落了身上的茅草,眺望着战场,然后又看着那座石桥,这一战关健就是这个桥,东涧桥。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