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将这个孙沔弄下去?”王巨心中想到。
似乎有点不大可能。
知州就是市长,但知庆州不同的,那等于是后来省会市长加市委书记以及军分区司令员的结合体。况且孙沔背后还有欧阳修力撑。
王巨只是一个小县的县长,两者级别悬差太大。
但逼急了,王巨倒想试一试,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孙沔有很多缺点可以利用,朝堂里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利用,司马光哪。
万一不得己,司马光利用了自己,自己干嘛不能利用司马光。
当然,操作起来颇是麻烦。
“再等等看吧。”王巨心中又想到。
有两条底线,收礼无妨,朱欢带来的竹纸消息比他想的还要利好,虽然钱还没有收到多少,可订单下了不少,马上竹纸出来,就会获利了。并且想要谋财,他的法门不要太多。
然而收下礼物了,就不能妨碍自己。这是第一条底线。
其次朝堂人事变动不休,除非象自己这样初为官员者,一般得磨勘三年后才能调任,余下官员调动就象走马灯一般。
也许到了明年朝廷用蔡挺将孙沔换掉,但这个时间也是王巨底限,若明年夏初朝堂还不换人的话,王巨也要想办法将孙沔弄走或弄下去。
毕竟到了冬天来临时,那是十万大军,难道靠自己与华池县的兵力就能对付过去?
但在这之前,必须将一件事办好了。自己插手了胡谦一案,就得将胡谦平安捞出来。
想将胡谦捞出来。得必须将那两件案子结了,一结案便会销案。胡谦就释放出来了,否则胡谦与他几个兄弟关得久。必然会走露风声,说不定自己还无缘无故地反给孙沔留下一个大大的把柄。
但这个没办法急,必须等那个野龙咩胜从子午山带来可靠的消息。
于是王巨将岳父与朱欢送走后,又骑马来到荔原堡。
练了几天,能勉强会骑马了,但在马上作战还做不到,不过他是一个文官,轮到他冲锋在前,那情况可糟糕了。能骑就行。毕竟骑马速度快,速度快办事效率才会高。
所以他与张载是两种观念。
象张载那样,作风是高,一股浓浓的君子风气,让王巨羞愧,不过想办大事很困难的。王巨也许心眼多,心机多,手段多,但却是办大事的料。
想办大事。就得大投入,大手笔,明明家中有数匹马,帮手也有好几个。王巨却感到钱不够用,人不够用。
来到荔原堡,与姚兕又来到河边。王巨说道:“姚巡检,就要开始了。你这边有没有准备好?”
“王知县,你看。”
王巨将纸头接过来草草看了看。说道:“做得不错。”
“王知县,我们这样刻意针对了刘指使,孙公会不会怀疑?”
姚兕没有王巨消息灵通,但毕竟孙沔在庆州担任过好几任知州,听到过孙沔一些事迹,而且是好的一面。
实际孙沔早年为政还可以的,不过平叛侬智高后,自持有功,狄青都上位了,他没有上位,可能心中怏怏不乐,从此自甘堕落。或者说与许多官员一样,年青时一腔热血,但进入官场后发现不是如此,热血没了,棱角也磨平了,又渐渐上了岁数,于是越老越贪了。
因此姚兕多少有些畏惧的。
“姚巡检,勿用怕,这是盐,非是私货,相信孙公很不喜欢,他再度来到庆州,同样需要有机会来立威。”王巨说道。
就是猜出来又如何?
孙沔将胡谦抓走,胡谦却是自己提拨上来的,难道自己会高兴吗?不敢将孙沔如何,拿一个小小的保捷军指使出口气不行吗?
心眼小就心眼小,心眼小,人才不敢得罪。
他才不想做那个人善被人欺的善人。
王巨又说道:“姚巡检,我有一个同年,就是庆州的推官章质夫。”
“我也听说过,似乎比你名次都高唉。”姚兕开了一个玩笑说。
“是啊,省试比我高了两个名次,殿试又比我高了两个名次,唉,无奈啊。”
“你们都很了不起了,两试都是在榜的顶上。”
“姚巡检,你别夸了,我在京城与一个很贵的人说过一些话,曾经评价过仁宗之失,失在养士,文人的权利太重。”
“王知县,你可不能对我说啊。”姚兕吓着了。
“怕什么,难道你会泄露,我对你掏心窝了,难道你不能对我掏心窝?”
“王知县……”姚兕很感动,王巨现在官职不高,但前程光明,与自己这个匹夫掏心窝,能不感动吗?
“为什么说养士是失,术有专攻,战争还得需要以武将为主,古今往来出过多少儒将?”举宋一朝,虽然让文臣掌兵,不过出了虞世文与章楶这少数几个能打的儒将。
站在武将角度,姚兕听了这话更感动了。
实际王巨与赵顼后面谈得多少有些深了,包括瘸腿的制度,若说出来,姚兕那会在这里拜服。
但只能适度地说一说,后面这个制度的什么最好不要往外掏,弄不好会让自己以后十分地被动。
“这个就不提了,章推官同样懂军事,于是与我交谈,便谈到一件事,我朝政策偏软,而西夏又不识好歹,屡屡抄掠,我朝只能被动防御之后,那么西夏会有进一步的大动作。若是用兵庆州,会用于何处?”
“大顺城。”
“对了,就是大顺城,但想攻陷大顺城,他们必须切断我朝的后援部队,那会用兵于何处?”
“荔原堡与柔远寨,王知县真乃神人啊,难怪王知县一来华池,便直指兵事。”姚兕终于会意,随后又担心地问:“王知县估计他们什么时候会动兵?”
“今年他们还会进一步的试探,毕竟朝廷在练兵,又抓了那么多义勇,西夏也要摸清楚底细。不过那些义勇不会当真,那么明年他们就可能大举入侵,说不定就是庆州。”
“为什么不是其他几路?”
“麟府路百姓强悍,庆历时将李元昊杀惨了,他们敢侵耕屈野河,但敢不敢侵犯麟州府州,即便忽里堆我朝军队中伏,几乎全军覆没,西夏人有没有敢打麟州城的主意。”
当年李元昊攻打麟州城,让赵念奴的二外祖苗继宣耗得仙仙欲死。李元昊都不行,没藏讹庞就不用说了。
“程勘乃是一名老臣,在延州修城防,建堡砦,西夏敢不敢啃?”
“禹藏花麻投靠了西夏,使得西夏兵锋直逼秦凤路,不过还是以蕃人为主,离西夏又远,抄掠可以,用大军去攻打秦凤路值不值?”
“西夏想要攻打泾原路,只能从镇戎军开始,那离长安有多远。”
四个边路都去掉了,还剩下那一路?
“王知县为何不上书朝廷?”
“朝廷有谁懂军事?我官微言轻,又有谁相信?”
“唉,”姚兕叹口气,如果王巨猜中的话,悲催的还是自己这些在第一线的将士。
“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敢与佛相比,但为了大宋,就是入地狱又有何妨?所以我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王巨可能有私心,也想捞功绩,更在收买姚兕的心,但确实也是为了宋朝,因此说得正义凛然。
姚兕是被他煽动了,激动地说:“如果王知县入地狱,我陪着王知县一道入地狱。”
“好,就冲姚巡检这句话,我素来罕饮酒,今天晚上要陪你来一个不醉不归。”
“一言为定,不过我不明白,这些手段也是为了国家,而不是为了个人谋利。”
“姚巡检,不好说啊,你想一想狄将军遭遇,不是每一个大臣都替朝廷考虑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就会颠倒黑白。所以这件事务必要保密。”
这样讲,姚兕就明白了。
“什么时候开始?”
“就这几天,我外父与延州朱欢已派人去购买猪羊。”王巨说道。想要兵士效力听令,得让他们看到了好处,看不到好处,空嘴讲白话,谁愿意替你效力?
所以必须等那些猪与羊过来,大家吃得开心,那么恩信树了,以后立威下令都可以了。
主要就是这个职权有些尴尬,王巨过问可以,但不可以直接插手,就那个练兵权,还不知孙沔是怎么想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进堡喝酒。
种兕顺便宣布了隔几天就会有第一批猪与羊过来的消息。
朝廷也偶尔调拨一些肉食过来,可那个数量很少,再加上官吏贪污,到士兵嘴中就更少了。
如今宋朝军队担负着骂名事小,日子还过得苦哈哈的。
因此都巴望着这个肉呢,有的兵士甚至用手指头算,每一个月能摊到个人头上倒底有多少肉,这一算更加开心了。但那是说,天知道这个知县说话算不算话呢。
现在终于有了结果,于是举堡欢呼。
王巨吃了酒后,又骑马回去,他得安排胡谦的事。
这小子快意恩仇,让他头痛了。
姚兕第二天也带着一些情报,赶向庆州谒见孙沔。没办法,老孙才是庆州真正的大佬,真正做主的人。
孙沔听到门房禀报,立即让姚兕进来,姚兕是庆州巡检,又主管着华池县的军务,不能不见。
姚兕恭恭敬敬地进去,施礼,从这一刻开始,王巨那个复杂的计划便也开始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