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太子可切莫误会了啊,王巨心中紧张了,万一误会,一旦高滔滔与苗贵妃来一个榜下捉婿,那就可糟糕了。
有的话在这里不大好说,于是道:“那个,赵大郎,我请你去外面吃一杯茶。”
“行。”赵顼有的话在这里也不能说的,那正好。
两个“同年”走了出去。
客栈外面就有一栋比较雅致的茶楼,二人上了二楼雅间,叫了一壶茶。赵顼又冲两个侍卫努了努嘴,侍卫会意,退到外面。
“姑姑什么时候来过?”
“前一段时间,听说臣有一个弟弟妹妹,于是带来两样礼物,一对镯子,一块端砚。”
“就这样?”
“然后臣陪伴殿下去了东华外,到了虹桥走一遭,随后殿下回宫去了。不过殿下切莫误会啊。”
“误会什么,还有你那思念李家小娘子的小令呢。”
“正是正是,臣知足常乐,万万不敢有其他的奢想。不过殿下来了,说了三丁刺一的事,臣索性再补充几句。”王巨立即将话题转移。再说下去可不好了,难道我姑姑你还看不上吗?况且赵念奴也未必能看上他。
“哦。”
“臣就用泰卦做一解,从第一爻开始,拔茅茹,以其汇,征吉。很小心地创业。直到第五爻,帝乙归妹,以祉元吉。这时已发展到事物的巅峰。因此得要小心谨慎,否则必败,这才有了最后一爻,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这个就象我朝防患唐朝藩镇割据一样,适度地载减了各节度使手中的权利,但领兵作战,仍是武将的事,所以才与辽国打得平分秋色。只可惜我朝遇到了萧燕燕,耶律休哥与韩德让,明后,名将,智臣。”
“唉,”赵顼叹了一口气。
正因为如此,宋朝积弱产生。
“不要小看了辽国,虽然河曲一战,被西夏人打得很惨,那是辽帝亲征的结果。做为人君乃是总掌天下的,而不是将军,不是宰相,不是三司使。就象仁宗陛下,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做官家。”
“呵呵,”赵顼乐了,这个说法还未出来,让王巨提前讲出来了。
“实际辽国皇帝不做主帅了,只派了几员偏将,带着少数辽军,便将西夏打败了,一度差点攻破兴庆府。所以西夏对辽国一直小心翼翼。其实做人君说易也不易,说难也不难。关健带一个好头,其次爱民,再次将各人摆在正确的位置。不是没有人才,是人才没有用对。”
但现在这些东东王巨不敢说得太深,给赵顼留下一个应象就行了,再次将话题转回来:“然而到了仁宗皇帝开始,这种矫正开始矫枉过正,武将没有了地位,就没有信心,成了傀儡还能打好仗吗?立了战功不嘉赏,可能还会有过,谁愿意领兵作战,为君王立功?还有边军。我朝初期没有什么乡勇弓手的,但各地边将手中都有一些军队,他们就是边军。”
“其实禁兵制度开始渐渐落后了,首先一条,禁兵家属都生活在京城或者京畿附近各个城市里,禁兵本人也多生活在太平盛世中,缺少了血性与勇气。这一条很重要,那怕在校试时刀棒再好,武艺再精,弓箭再准,但上了战场没有血性与勇气,还不及一个乡民呢。但边民相对而言,因为生活困苦,并且后方就是他们的家园,血性与勇气要好得多。”
“其次生活成本,禁兵家人生活在繁荣的大城市里,生活成本很高,为了养活家人,有的士兵不得不兼做着小生意,甚至让妻子去做军妓,或者做盗匪。将领薪酬高一点,但因为生活在城市里,沾染了浮华之气,因此养家妓,纳妾,还是入不敷出,只好贪墨克扣兵士的薪酬,或者吃空饷。这样的军队还能打好仗吗?”
“但用边民不同,只要给等同禁兵的一半福利与薪酬,他们本身多是农民,于边境再开垦出一些屯田,朝廷可以不要这个屯田收入,归他们自己所得,但不要了等于要了,兵士手中有粮,前线一担粮可能得几贯钱,实际替国家节约了许多费用。那么边兵收入也就高了。而且他们家人生活成本相对要少。没有了后顾之忧,将士也就乐于替朝廷效命,朝廷也将节约海量的费用。”
“再次,军营里为何有大量军妓,这是无奈,一旦轮戍,往往三五年与妻儿别离,然而这些军妓在军营里,却将军营弄得乌烟瘴气,军纪不得振。若是用边民,除了战时短暂调离,平时就在本州附近,能相互轮休,与家人团圆,何须用军妓使军纪败坏?”
“那你是同意韩公之举了?”
“也不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司马公的宗旨主要还是以和为贵,和平对大家来说当然很好,可为了和平而疏忽备军,恐怕连李煜都不会那样做。”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有道理。国家还得文武兼备哪。”
“殿下此言对极。臣的意思非是司马公之意,也非是韩公之意,依臣的想法,朝廷必须保留一支禁军,拱卫京畿,京畿稳,天下稳。但如今禁军太过雍肿,因此淘汰一部分老弱病残,贪生怕死,游手好闲的将士,保留一支精锐禁军下来,以它为国家的干。再于边地适当地组织一支正规军队,如保捷军那样,稍稍提高其待遇。不仅是陕西,河北河东也要有,西夏是癣疮,北方才是毒瘤……”
“还有南方的交趾。让他们成为枝。根深干粗枝繁叶茂,才是一颗参天大树,否则只有根干,没有枝叶,那成了什么?韩公那过于儿戏了。”
这个说得有点深。
但也是被逼的。
三丁选一,可不是小事,自己就在边区,如果一点都不说,脱离事外,说不定未来赵顼懂得更多事理时,就会对自己留下一个坏印象。
只对赵顼说,不惊动他人,也不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韩琦与司马光用自己那一战说事,那个真无妨,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可想脱颖而出,早晚得有风催之!
但自己还没有成长起来,可以稍秀于林,却不能秀于整个树林,否则下场就会很惨。
然而王巨还疏忽了自己这些话对赵顼的震撼。
“姑姑说你是奇才,程公一度以为你是高人,不假哪。”
“殿下,别夸。”
“仁宗晚年,国家开始有种种弊病了,诚为可惜。”
再弊也没你老子弊。
“也无妨,殿下可以看一看咸平时的资料与史书。”
“真宗?”
“恩,那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辽国连年侵犯,战事不断,大灾小害陆续而来,但在真宗陛下与吕公、张公等人治理下,没有敛苛于民,国库却始终充盈,只是一个城下之盟,让真宗失去了进取锐气,加上真宗陛下身体欠佳,大好的内治中断了。”
实际王安石不用搞七搞八,一个将兵法加上裁减军队,禁兵战力有没有提高不问了,但一年节约了一千多万贯军费。
一个裁抑冗官,又能节约几百万贯费用。
一个节裁浮费,再次节约几百万费用。
一个仓法,损耗从十之五六变成了十之二三。
一个坊场河渡,一年又为国家增加四百万收入。
而这几条恰恰是争议最小的,恐怕摆在司马光面前,司马光也会赞成,但不用多,只要执行数年,宋朝财政就会变得无比健康,那么真正的中兴之治开始了。
可是王安石大,大,大,大,炸,炸,炸,炸。
象那些通商法不是扯蛋么,岂能不炸?
所以王巨让赵顼看咸平历史,实际那也是一次改革,而且是整个宋朝历史动静很小,极成功的改革,其次就是宋孝宗发起的改革。
王安石动静大,国家是有钱的,可留下了巨大的祸患。
“不错,不错,若不是你马上要参加科举,本王都想让你做我的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