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御风经营西凉,对本地藏密各宗派也算有所粗解,那“萨迦”二字在藏文的意思是白土,因为寺庙建筑与灰白色的土地之上,故名“萨迦”,又因为萨迦寺院围墙常饰以白、红、蓝三色条纹,故俗称为“花教”。
萨迦五祖当年统领西藏,法教在教理上和实修上亦是至为甚深广博,绵延后世。
而波巴拉杰大师这一派则称为噶举派,“噶举”在藏文的意思是“口耳传承”盖密法口诀须口耳相传,以是得名。又因噶居几位初祖皆是着白裙行者,故俗称“白教”。其教法以“大手印”功夫为主。
北宋年间,玛尔巴上师从牛古垅寺学梵语,后变卖家产,多次赴印度、尼泊尔学密教“喜金刚”法“密集”、“大印”等密法和经典。返藏后,在卓窝垅定居,汇集各家大成,终于创出了噶举一派。
这玛尔巴的弟子叫做米拉日巴以凡夫身成就的,其先前曾以恶咒杀人,而后忏悔苦修,终至解脱。他一生的传奇事迹最为藏人所称颂。
这些大教派史实渊深,就算是汉人也能颇为了解,可是这苯教却似乎成了被遗忘的一角,埋没于历史之中,就连许多虔诚的藏人,说起来也语焉不详,不知这苯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唐朝以前,吐蕃一带文字不兴,记载甚少,一只到松赞干布崛起,才有详细的史料记录下来,据传说先前苯教本是吐蕃国教。松赞干布之前三十二位吐蕃首领都是由苯教认定加冕。
而且苯教自有一国,名为象雄国。上与克什米尔相连,北接于阗雪山及松巴黄牛部之静雪地区,南抵印度和尼泊尔。最初的土蕃,只限于雅垅部落,不过只是是象雄的藩属部落,到了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时代,吐蕃公主与象雄王李迷甲通婚,松赞干布利用吐蕃公主提供的情报。得知李迷甲仅带少量随从去象雄与吐蕃毗邻的边陲地区视察,遂用一万兵马设伏杀死了李迷甲。后期苏毗崛起,切断了象雄王室与东部象雄的联系,后世吐蕃国主不断传播佛教、压制苯教,通用藏语文,将象雄文明逐步同化,而后吐蕃日益强盛并逐步成为青藏高原的霸主。这苯教,便在吐蕃地域上,不见了踪迹。
但苯教虽然与佛教并非一家,千年以来,却也互相排斥,又互相渗透;既互相借鉴。到了今日,就连一般藏人也认为他不过是佛教的一支,而并非独立与外的宗教了。
齐御风两人奔到当场,却大吃一惊,但见寺墙百米之外。黑压压的,约有几百名人物。高高矮矮,或肥或瘦,服装各异,手中各持兵刃,正在吆喝斥骂,而那围墙四周,却不知什么时候显出了一丈多宽的沟壑,里面尽是黑油,浓烟滚滚,烟火燎天。
齐御风暗暗纳闷,心道原来这火却是卓千寺的人自己放的,这招倒是妙得很,火油一放,任凭敌人千军万马,也绝对跳不过去,而落入火油之中,即可便死,却也无人敢试。只是不知道这卓千寺地处偏僻,却为何要设下这等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机关,当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么?
他定睛看去,一瞥之间,却见寺庙中的和尚,各持禅杖,站在庙门口,一言不发,而对面这几百人之中,也隐隐分成数派,有的首领骑马,有的首领坐轿,甚至有人坐在滑竿肩舆之上,身上裹着厚重的皮毛大衣,冷眼看着面前的大火,身后都跟着几十上百的好手。
齐御风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道这火势虽大,而且这大坑颇深,可是如此燃烧下去,却纵有烧完的一天,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但凡这火势一消,来人武功不弱,人数又多,卓千寺守御再严,却也得立刻落入下风。
正当此时,却见那群和尚老道俗家人群之中,走出一名道士,破口道:“老禅师,我等今日都是诚心诚意拜寺而来,恳求波巴拉杰大师为我等指点迷径,点化佛法,为何你却以烈火拦路,不让我等入寺一求真解?“
那平日对齐御风一连和善的老和尚,此时面容严肃,摇头道:”波巴拉杰大师现在并不在寺庙之中,还请诸位居士,同道尽快归去,他日大师归来,我等必定扫榻以待。我等隐居深山,本就是图清静之人,还望诸位行个方便则个。“
尚未及那道士搭话,身边一名番僧,身穿红袍,抢出来道:”你是图清静的佛门中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你们终日围绕在波巴拉杰大师周围,常听教诲,我们千里迢迢而来,你却将大师藏了起来,避而不见,这是安的什么心?“
那老和尚脸色淡漠道:”我说不在,即是不在,你本是苯教一脉,与我等所学,并非一路,便是求也求不到什么解释。“
那番僧一怔,随后大怒道:”你……你……,只是这面前地面滚烫,他却也实在无法,不能飞掠而过。
先前那道士轻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番僧,对着卓千寺大和尚叫道:“就算大师不在,请高僧放开烈火禁置,我等进去歇歇脚如何?”
大和尚摇头道:“敝寺简陋,招待不了诸多贵客,还请宽恕。”
那道士冷哼一声,叫道:“若我非要进去呢?”
大和尚一言不发,挺立当场。
那道士站在沟壑边缘,只见那烈火火苗上窜,舔噬着他的道袍,一角已经焦黑,却也不以为意,只是眯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
众人当即都不言不语,直想看这道士到底如何过法?就连几个土司,也是好奇的盯着那道人,心道此人轻功据说高明无比,在江湖上几乎没几个对手。今日见他显露,却是难得一见。
齐御风回头问道:“此人是谁?”
达斯坦看了一眼道:“这人应该是青海派的高手。看他根底不错,在轻功上当有不小的造诣。”
齐御风躲在树后,在心中丈量了一下那深沟的距离,着急道:“那他跳过去了怎么办?”
达斯坦微微一笑,摇头道:“他跳不过去。”
齐御风一愣,随后突然想到些什么,一点头笑道:“不错,他跳不过去。”
正当此时。但见那道士长剑一拔,径直朝天扔去,光芒闪烁,随后身形一跃而起,扶摇直上,蹿上了三丈多高,在剑上微微一点。身形一转,便朝着卓千寺门飞去。
齐御风心中暗道:“这人功力虽不如我,但一手轻身功夫,却是比我强得多,我只使蛮力跳跃,加上飞天神行轻功。快则快矣,却是没有这般巧妙灵活。”
而身后江湖中人看了,也不由得啧啧称赞,见他轻飘飘飞去,身形过处。只是微风飒
然,。如燕子穿帘,飞身直入,在场之人,却是没几人能做到。
正当众人惊叹之时,却只见那人惊叫一声,身形如同一块石头一般直坠而下,落入了火坑之中,众人眼见他由斜飞转而急坠,不由得同声惊讶,向前狂奔两步,探头一看。
却只见那道士落于滚油之中,登时“啊”一声惨叫,随后滋滋一股烤肉香气传来,冒出几股黑烟,随即消散不见。
当即众人面面相窥,脸色都须有些不好看,先前那番僧指着卓千寺的那大和尚,大叫道:“好哇,你们居然暗箭伤人!”
大和尚摇头道:“寺中现下的沙弥,并无一人会武,哪有杀人之能,这位道兄依仗武力,强入我陋寺,如此无礼之人,受了佛祖责罚,又有什么好说?”
那番僧听到这话,半信半疑,他也未曾见到天空中有什么影子,却见那人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了一般,心中恐惧,当即一言不发,回头而去。
一名土司本来悠闲的坐在四人抬着的高轿之上,看到那道士惨死,不禁怒道:“你们卓千寺受我们的牛羊供养,咱们我现在进寺都不成么?左右,快拿水来灭火。”
他一言说出,登时左右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一个挨着他的道人为难的解释道:“大人,这黑油比水要轻,能够漂浮在水面之上,就算再多的水,却也灭不了这火。”
那土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一横道:“那还等着什么,你们师兄都死了,还不放箭?”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几名身怀武功的高手,当即一名带着红帽的藏僧上前道:“尔等若再不灭火,我可就要用火箭烧了你们的寺院了。”
那大和尚脸色阴沉道:“这寺庙本名卓千,你要是有毁寺谤僧之举,也请自便。”
那藏僧听到这话,不禁十分为难,他虽然对杀几个僧人,没有太多顾忌,可是若真毁了这寺庙,却定然留下千古骂名,这卓千寺庙本是他们宁玛派的祖产,后来宁玛派先代法王为修习九乘三部,云游西去,将这寺庙让给了波巴拉杰清修,他若是真敢动这寺中一草一木,日后传扬出去,便再也别想在这吐蕃呆下去了。
正当此时,突然一名黑衣僧人站了出来,说道:“如此啰嗦下去,便是再过十日,也说不完,你们等着,我去将火灭了。”
齐御风见到这人身穿黑袍,头戴僧帽,形貌十分凶恶,不由得“哎呦”一声,道:“这个人我认识。”
达斯坦道:“他便是那个什么东巴么?”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先前他混迹在人群之中,我还未曾发觉,这人武功颇为高明,可如何是好?”
达斯坦看向当场,略微停顿片刻,说道:“又能怎么样,凭你我二人武功,再接引上韦蝠王,咱们三人合力,还打不退这几人么?”
齐御风心下琢磨,心道当日遇见东巴之时,自己虽然功力不及,剑法对付他,却是绰绰有余,而眼下“九阳神功”大成,就算对付两个东巴,又有何惧。当即点了点头,问道:“可是你没有兵刃……”
达斯坦从他后背上拔出两根牛角。握住了角尖,笑道:“这两根牛角一长一短,正合我用。”
齐御风没想到这达斯坦还是个双刀流,当即点了点头,两人沿着树林,渐渐朝前面蹿去。
但见东巴踏步上前,他虽然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但气度沉穆。功力精深,一看就比刚才那道人强上不少,他盯住了烈火对面的人高声叫道:“韦蝠王,还请现身一见。”
齐御风陡然心中一动,心说这东巴眼神当真锋锐,就连他都没看清韦一笑刚才如何出手,这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并且知道是韦一笑的手笔。
韦一笑从门板后面,悠闲的走了出来,笑道:“你个杂毛秃驴,吐蕃乃是我中华领土,你一个天竺人,来凑什么热闹?”
东巴冷声道:“久闻韦法王大名。今日得见实在幸会,刚才这位道兄坠入火坑,想必便是阁下的手笔了?”
韦一笑摇头道:“他走路不小心,蹦那么高,就算不掉进坑里。也难免被鸟捉了去了,怎么怨得上我?况且他这轻功高则高矣。但飘行不定,如无根浮萍,早一天摔死,也早一天省心。”
东巴点头道:“能得天下轻功第一人亲口点评,这位一鹤冲天,鲁道长也算死得瞑目了。”
这一句话说出,身边青海派诸人当即大怒拔剑,他们本来就心疼无比,但限于情势,未曾言明,但眼下东巴这般说话,却再也忍不住,一名道士上前持剑指着东巴,道:“你什么意思,你会不会说话,你长嘴就是为了喷粪的么?”
东巴一言不发,便是连看都不看上那人一眼,继续对着韦一笑道:“今日与韦兄良唔,实在难得,不如我们一人一掌,临空交接,谁若是后退半步,就自己跳下这火坑如何?”
韦一笑听到这话,微微一惊,心道这和尚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有其信心所在,看这人额头形状,瑜伽密承当修习到了绝顶境界,也不知他掌上功夫,比之自己这寒冰绵掌,却能差上多少?
正在他踌躇之际,突然见得两人一虎,行了过来,一人口中叫道:“东巴,你既然爱赌,这一次咱们再赌一场如何,我赌我三剑便能削下你的脑袋,你信还是不信?”
众人抬头一望,却见齐御风手持长白剑,身后跟着一名彪形大汉,背着一个偌大的“皮质背囊”,快步而来。
那东巴皱着眉头,转头行礼道:“齐少侠,一年不见,一向可安好?”
齐御风点头笑道:“看在钱的份上,还算不错。”
东巴见他目中神采飞扬,似乎比一年前更有精进,当即微微沉吟一声,就此不言。
身后那几名土司,见到齐御风到来,相互对视一眼,面色阴沉,一名土司当即派人传话问道:“卓千寺的人听了,这人可就是你们请来的客人?”
卓千寺大和尚点头道:“不错,这位便是武威王齐御风居士,波巴拉杰大师此来,是与他有要事相商。”
一名土司黑着脸道:“干什么,是将我们卖给汉人一个好价钱么?”
齐御风知道这次吞并吐蕃,最首要的问题就是处置这些与元廷勾结的土司,当即冷笑插话道:“那得看你值不值一个好价钱。”
那土司登时大怒道:“将他砍了,尸首喂给我畜生!”
齐御风眼见如此便能撕破脸,不由得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但见那土司身后走出十几人人,僧俗各半,齐御风淡淡看了这几人一眼,但见其中有汉人、有色目人、也有蒙古人,不由得在心中一叹,抬眼望向身边道:“就这么几位?还有没有其他不服气我来吐蕃的,也请一块出来。”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少年号称小剑仙,听说在剑法之上有些惊人的造诣,可是也不能如此狂法,这五百多人,今番此来,都是为了吐蕃不能与西凉和谈而来,他首当其冲,难道今日还想活得长远些么?
那土司手下人一声冷笑道:“不必了,今日我们喀木九星,要是连一个娃娃都拿不下来,还怎么在江湖上露面。”
齐御风点头道:“你们本来就无须露什么面。”他眼见那九人连带着其他几人一同围攻上来,“嗤”一声长剑出鞘,登时众人尚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剑路,便见光华一闪,两道人影同时扑地,而接着齐御风手中长剑一转,在天空中画出一朵银色的寒梅,流光溢彩,众人堪堪想到,他这长剑怎么使的如此好看,就见到他身边又是一死三伤,全都躺在了地上。
当即众人惊魂未定,那土司手下转头要走,却见齐御风唰唰唰三剑连环,将众人平定得干干净净,一脚一个踢向火坑。
然后飞跃而起,抓起那名土司,随后身形一闪,临到了坑边,他这一来一去,迅如闪电,众人只觉得他似乎并未动身,那土司便已经被他拿下,不禁大吃一惊。
但见齐御风对着土司亲切笑道:“听说我来吐蕃,你不欢迎我?”
那土司吓的毛骨悚然,实在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这等高手,他惊讶之际,结结巴巴也说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