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齐御风晨练归来,洗漱一番,进屋休息片刻,喝了一杯牛奶,走到阳台外面,推开窗户,迎面而来,便是冬日里清新凛冽的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朝气蓬勃。
他目光像登高望远那样看出去,看似站得正直,其实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暗中起伏蹲身,身形微微颤动,如波浪一般微微的起伏,不断缩腹、弓脊,练的正是他曾经教给华山派二代弟子的‘无极玄功拳’。
此时他内力深厚,练功细致入微,已不用大开大合,辗转腾挪,专门找一片场地修炼内功,而如道士修炼内丹般打坐搬运,却又不和他少年爱动不爱静的意气,这样将修炼融入生活一举一动,正符合他的心意。
齐若彬也是早早的起来,此时正坐在沙发边,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手里拿着昨夜齐御风给他写下的“独孤九剑”的方位图纸,口中念叨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正当此时,突然齐筱在厨房喝饱了牛奶,冲出门外,口中元气十足的唱道:“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随即奔驰而去。
齐若彬听到这一连串没头没脑的喊叫,脸上怔了一怔,随之浮现出郁闷之色,叹息一声,重新默背道:“重新来……三增而成五……”
过了一会儿,他迷惑的抬起头,冲着阳台叫道:“小风。这不科学啊!”
齐御风回头笑道:“怎么不科学了?”
齐若彬抹了抹脸,努力捋清楚自己的思路:“按照你的说法。这剑招能将人的动作,用穷举法全部拆解出来。透过分析对手目前的姿势,料敌机先?”
齐御风关上窗户,回头坐在他身边,点点头道:“不错。”
“可是你看看……”齐若彬抓起一只笔,随手找了张纸在上面划拉,“第一招就有三百六十种方位变化,然后根据对手的兵刃招数不同,还各有上百种变化,这样以来。岂不是单破一种兵刃,就有上万种变化,就算老一点的电脑,这也检索不过来吧?”
齐御风点了点头:“确实是多了点了。”
“那你究竟是怎么练成的?这样敌人要是一连使上十招八招的,不得把人逼疯了?而且这方位咬的这么死,举手提足间只要稍离了一丁点尺寸法度,便会满盘皆输吧?”齐若彬看着他的眼睛,狐疑的问道。
齐御风想了一想,抬头诚恳的说道:“就是背。死记硬背,把主要常见的背熟,然后再背其他的……”
“那你现在也是这么用的?”
“现在……现在不是了,”齐御风一边说话。一边寻找着给他解释的方式,“就是先将剑诀背得滚瓜烂熟,然后再全部忘记。一点不留,只领会其中精神。这样就能做到意在神先,随心所欲。”
齐若彬眯缝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像是看外星人一样,他凝视了半晌,才沉声问道:“既然背熟了,又怎么忘记的呢?”
齐御风叹一口气,心道那段日子自己几乎疯魔,衣食住行全然不顾,此时还能记起什么,但像二伯这样理性的人,恐怕跟他说什么“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估计也是白饶。
当即他不禁摇摇头,有些感慨道:“当时我头昏脑涨,日子过的稀里糊涂,不光记不得怎么背下来的,连怎么忘记,也没什么印象,现在想起那段日子……”
“我想起那段日子,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齐筱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又在屋里抒情般高喊了一句。
齐若彬本来恍恍惚惚已经好似想到了点什么,听到这一句,不禁又差了神,他摇摇头,叹一口气道:“这家里太乱,不能呆了,我出去遛遛。”说罢起身便走。
齐御风偷偷笑了两声,便又继续练功,过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却也静极思动,跟家里人说了一声,信步走出了家门。
此时曲非烟又被陈淑艾领着去补习班念书,说要开学之后,走后门直接让她读高中。
齐御风听说的时候,就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这个妈异想天开之处,实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教他这个想象力丰富的,都吓了一跳。
她学会使用抽水马桶、电灯、电视,还没超过一个月呢,而且人家假名起的就是:步尚雪。你让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背起书包去念书,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可是曲非烟虽然有些刁钻古怪,却也冰雪聪明、玲珑剔透,自来到这边,就知道齐妈妈对她一片热诚,不忍心忤逆了她的好心,听到陈淑艾念叨上学的事,又觉得有些有趣,便一声不吭,乖乖同意了。
齐御风努力想象一个月后,曲非烟坐在高中课堂的情景,便觉得有些脑子不够用……
他离开家门溜溜达达,脚程甚快,不一会儿便来到郊外公园,原来他没上大学的时候,平素练功,他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在这个没什么人光顾的公园里呆着,此时寒假,估计更是渺无人烟吧。
来到公园一处,他静静沉思,大伯生性粗疏,但天资不差,而且粗中有细,习练“胡家拳法”加上“闯关东”一路拳法,最为合适,倘若真的有所成就,那么假以时日,恐怕“降龙十八掌”,也不是不能使上几招。
二伯爱好较真,做事太过理性,反而对武学许多精妙之处,不能深刻体会。但一身内功已经有所成就,学什么武艺都特别快,有了“奇门五转”这等绝学,恐怕就够他一生专研不尽了。至于“独孤九剑”,咳,还是算了吧。
而三伯武功最高,对武学也最为热诚,他能将通臂拳与云门剑法这种粗陋的武功练到极致,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有了他的教导,日后成就定然最可期待。
家中有此三人延续,也算对齐家有了交待,日后他开创华山一派,也可作为助益。
他想到华山,不禁想起他与令狐冲等人当年挑灯夜战,苦思剑招绝学的日子,当年华山弟子之优秀,简直闪耀当世,而绝学之多,除了少林、武当,又那个能与之匹敌?
而此时这等自己打下基业的豪门大派居然就此湮灭,他心中便不由得又有了一丝郁闷:哪怕跟少林、武当,或者像青城、峨眉一派留个名头,有几个在现代招摇撞骗的弟子也好啊……怎么就没了呢?
此时公园很安静,除他之外,几乎再无别人,只偶尔有麻雀在积雪的树梢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时不时的把树上面的积雪一团团的抖落下来,倒是平添了不少生趣。
他转过一座假山,看小树林外,一片开化的湖水里弥散着氤氲的水气,松林外却有人影晃动,拖步“嘿”一声向前一击。
他听到这一声,破空之声甚为响亮,想必手劲不小,不禁心中好奇:“怎么这年节的时候,也有人来这里练武?”
当即他迈步走近,却见远处一个老太太穿着一件薄毛衣,一头白发中参杂了些许灰色,眼睛格外明亮,她步履蹒跚,一摇一摆,甩动双臂,前撩后拨,双腿交替、身体摆晃,时而双腿踢动,时而双臂前摆后拨,模样甚是滑稽,但却一板一眼,努力的打着一套拳法。
齐御风看了半天,目中不禁现出惊奇之色,他呆呆发愣,心中忆起前尘往事,不禁起伏如潮,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儿,那老太天收势抱拳,吐出一口浊气,演武时金光四射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下来,她转过头慈祥的看着齐御风,目光中有一种真正的老年人那种淳朴和亲切,面带微笑,透着那么对晚辈的亲昵和热情。
未及齐御风开口,她便说道:“孩子,你看了这么久,是不是想拜我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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