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战阵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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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神武常胜军分驻河东几处要地,设下蔚州大营与雁门大营。虽然蔚州大营兵力较多,但是神武常胜军中最为菁华的骑军部分,却有泰半归于雁门大营当中。

  这次随岳飞选调出来作为先锋北上救援云内的,又是雁门大营这些神武常胜军菁华中的菁华。

  再抵达云内之后,又从王贵所部选调了一部分。这一部分多是这一两年来在檀州聚集的精锐,各族战士都有,甚而还有已经灭亡的辽国契丹精锐,连远拦子出身的都有。这些人不会走路就先学会骑马,这些年辽地烽火不绝,几乎人人都上过阵见过血,更与女真负有血海深仇——宋人最后虽然趁火打劫,攻陷燕京,可没有如女真一般一路屠城过来!

  这些年萧言辛辛苦苦,各处布局,凑拢起来的骑军菁华一部两千数百骑汇聚一处,更有岳飞等强将统帅,一路行来,气象迥然不同。

  两千数百骑军,除了岳飞所带来的河东七营,檀州兵与云内兵又编成两个尖哨营。两千余骑,配备了近三千辽东战马,还有两千多蒙古马为备马与驮马。王贵又竭力为这支先锋军马凑出了大约千人的辅兵,多是云内本地精壮充当,配杂马骡驴近两千,驮运着随军粮秣物资。如此豪华阵容,就是在大宋河湟开边之后,战马不若过去数十年那般匮乏,也是罕见罕闻!

  要知道当年西军好容易凑出来的白梃兵重骑,差不多五千人的规模,合格战马也不过才六成左右。

  马矫健如龙如鹰。人猛鹜如虎如狼。就是装备。也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这些骑军基本上是归拢到轻骑范畴。可都是一身皮甲衬里,外面再套一层锁甲。有些军士还额外多带一套带护心的鳞甲,丢给辅兵驼带。这种披甲程度,几乎也就和重骑差不多了多少了。

  就是战马坐骑,也有厚厚的白叠布为马套,几层白叠棉捶打成一层,外面再是防水的油布。既能御寒防潮又有一定防护能力。不过这造价可就是了不得了。

  每名战士,不论出身河东檀州还是云内。兵刃都是各种齐备。几乎人手一条精工打造的马槊,有些狗大户甚或还有备用的。马剑长刀铁骨朵等近战兵刃,丫丫叉叉的每人至少带了三四柄。强弓硬弩更是不必说了,羽箭驽矢都是汴梁武库中精选出来的上等货色。如此装备程度,简直可以闪瞎人的氪金狗眼,就是宗翰的亲卫谋克,也只能瞠乎其后。

  随军所运其他物资从简,只有粮秣充足,粮食都是精制的混合和肉干的炒麦,熬出的上好肉酱。一罐子一罐子的盐蛋,一葫芦一葫芦的烈酒好醋。连马料都全是好盐豆与交州贡糖糖块!

  现在在应州左近靠抄掠一些杂粮豆子和杀伤马伤骡吃白水煮肉的女真军马。看到岳飞所部马吃的都得咽口水。

  大宋国力在这个时代傲视群伦,这群伦还是地球级别的。只是这国力,在两宋之交从来未曾发挥出来!

  神武常胜军虽然精锐,可是毕竟规模还是有限,萧言只能尽其所能的将其武装到牙齿,才能用来压服其他势力,面对如女真这般的生死大敌!

  ——也多亏得萧言非常会搂钱,也相当舍得花钱。

  数千骑军行动起来拉出来的阵仗比同等数目的步军大上好几倍,行军途中,卷起一路玉龙也似的雪尘,盔铠反射雪光,耀眼夺目。云内之地残留的坞堡看见这等军容,都只觉得股栗。有的人更识得宋军旗号,而自己坞堡被搜罗的少部分精锐子弟正神气活现的奔走在军前哨探引路。这时他们才恍然明白,这支突然出现,纵横在云内之地的所谓复辽军,原来是宋军假扮的旗号!怪不得当初可以将那么多白耗粮食的老弱,可以一程程的组织输送到大宋的河东之地!

  对于云内之地的人们而言,大辽统治崩溃之后,互相攻杀抢掠,原有的体系完全崩塌。就算坐拥一定实力的人物,在这乱世之地也有朝不保夕的感觉。复辽军突然窜起,以强大实力压服了他们。对于这些地方实力派而言,也并不甘心归附。

  原因很简单,这么大一个帝国都崩溃,一个什么蜀国公主带着数千残兵败将,又能挣扎多久?对于云内之地百姓而言,并不在乎投降于谁,关键是要投降给足够强的一方。离乱的日子,经过一次就足够了!

  现下暴露出复辽军不过是宋人用的个马甲,虽然不明白宋人为什么要打着辽人残部旗号。可是对于云内之地的前辽子民而言,反而对这支势力有了更多归心的感觉。

  大宋怎么说也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和大辽并称于世百余年,怎么也比区区一支复辽军可靠许多。而且女真鞑子凶蛮,一路过来屠城无数,造成了北地庞大的难民潮。大宋又富庶得很,不管从哪个角度比,都强过女真那些深山老林出来的鞑子许多。

  这些恍然大悟过来的豪强们弄明白了复辽军虚实之后,反而有些埋怨。你们要是早打出宋人旗号多好?俺们也可以多送一些子弟到军中,将来在大宋也好博个功名富贵出来!

  至于大宋的武力,一向南人软弱的传闻在辽境内几乎已经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认识了。不过对于这些地方豪强而言,眼皮子浅也是共同特征。当日郭蓉所率那支杂凑起来的复辽军已经被云内地方豪强看做一支不可抗手的力量了,现下这支人马如龙的神武常胜军正牌精锐,在他们眼中,简直不啻于天兵天将!

  如此强悍的军力,那些从未谋面只是听过传闻的女真鞑子,也不怕抵挡不了吧?那些女真鞑子也只须是个人。难道还能三头六臂不成?不如就为这些强悍的宋人效力。说不得还能离了这已经快成白地苦寒艰辛的鸟地方。到宋人花花江山内享福!

  岳飞这一路北上,倒是出乎意料的起到了震慑云内之地的作用。

  骑军大队行军,其实并不比步军大队快捷多少。马骡比起人更容易累,更容易病。伺候这些牲口可是一门技术活儿,很难长久保持良好状态。

  尖哨营当中那些云内子弟,就起着向导作用,一路还要安排在沿途王贵他们可以控制的坞堡当中休整补充。本来以为这些坞堡中的豪强未必死心归附,这沿途补充休整是件多少有些麻烦的事情。不过出乎岳飞意料的是。他这支强军北上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在云内之地地方豪强中流传开来,一路补充休整,却相当热情的接应招待。不仅尽力拿出各自那点精粮好秣来补充军马,就是途中损失了牲口向坞堡要补充也并没什么为难的。地方豪强更是拼命想求见岳飞,想多塞几个精锐子弟到尖哨营去。

  乱世当中,命贱如纸,哪怕有点地位的豪强子弟也是如此。而乱世当中,也是选边站的好时机。说不得就能挣扎出家族将来的百年富贵!豁出去几条子弟的性命,简直不值一提。

  因为这种因素,岳飞大军北上的速度比预料当中快速了不少。不过六七天的时间,就抵达应州左近的崇山峻岭之外。而岳飞也谨慎的将大队在山外展开。派出更多哨探去探查各处山道通路的虚实。现在岳飞迫切等待的,就是应州那里的情形到底如何。

  而他最先派出的哨探,也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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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飞大营,设立在一处高丘之上,高丘上设中军大帐一,另有拱卫中军骑军一指挥的营帐布列。外围加以栅栏雪壕,另外设了四角望楼。其他骑军各指挥,散步左右,如梅花花瓣一般张开布设成一个个营寨,牢牢的拱卫着中军大帐所在的花蕊。互相之间距离,强弩可接。并且每个营寨当中,都留出了足堪骑兵出击的通路。正是标准的骑兵军寨。

  先锋主力在这里扎稳营盘张开,每日少说也会派出三四百骑的哨探张开骑兵的威力搜索幕,并且还派出了数量不相上下的各队远哨。整个神武常胜军北上先锋主力,如一只张开了全部触角的危险动物,警惕的趴伏在距离应州城塞不足百里的所在,等候着刺探出当面敌人的虚实,然后就做出最为迅捷有力的反应。

  此刻在装点简单的岳飞中军大帐当中,田穹和那个都头等军将士卒,都摇摇摆摆的竭力站得笔直。尤其是田穹他们,在野外时间最久,哨探得最苦,脸上大大小小全是寒风吹裂的开口,血痂和冰碴混在一起。可仍然用尽最后气力保持军人的仪态。

  原因无他,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虽然年轻,但是勇武之名全军皆服,刚严耿直全军皆畏的岳飞岳无敌!更不必说岳飞年纪轻轻,就已经身负的大宋武臣顶峰横班之位了!

  他们这些人离开山道,才南下不远,就撞见远出尖哨。知道军情要紧,毫不迟疑的就护送他们以最快速度回返,然后直送入岳飞中军大营当中。岳飞也马上接见了他们,回禀军情的事情田穹当仁不让,虽然疲倦得浑身骨头都在痛,手脚冻得没了知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但是田穹还是以一个老卒的坚韧,竭力支撑着尽可能详细准确的回禀了当面的军情。

  应州城塞已破,女真军三部会合,约有四五千精锐战军,正集结在应州城塞左近稳守,做等候北面宗翰主力南下状。

  最要紧的是,龙首寨上,还有神武常胜军旗号在高高飘扬!

  而岳飞在皱眉仔细听完了军情之后,旋身就到了中军大帐中最为醒目的木图前,凝神细思。一张对于他此刻身份而言显得过分年轻的面庞绷得紧紧的,周遭亲卫按着佩剑站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些应召而来指挥使虞侯使都指挥使级别的军将。也如那些亲卫一般。不言不动。

  如此气氛,压得田穹等人也不敢吭声,全都等着岳飞做出决断。

  军帐中木图也是精心打制的,萧言当了一段时间西府副都承旨,借着职位之便,很是送了一些职方司打造木图的好手到神武常胜军中。这副木图方圆约四尺许,云内之地的山川地势,在这木图上纤毫毕现。

  应州位于群山之中。卡住西京大同府南下的主要通路,过应州而南,地势渐缓,可通行的山间道路分歧繁多,几乎处处可以进兵。由此可见应州一地的重要性,把住此处要地,一支不大的兵马就可以卡住南下之路。而应州陷落想堵住南下之途,十倍以上的军马都不见得能处处防堵,还要担心被敌人集中主力各个击破!

  田穹揣测着岳飞心思。

  是集中主力一路向南,遇敌便击。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直扑应州城塞之下。还是分兵多路,扯动敌军。然后寻找缝隙,穿插而入?

  不管选哪一个,都有连场血战要打。兵力更不占上风————可神武常胜军成军以来,又怕过谁来?更不必说在龙首寨中还有自家袍泽,一如岳无敌当日在古北口时。

  神武常胜军还没有不救自家弟兄的事情发生!

  帐中安安静静,只听见一众军将亲卫细微的呼吸声。

  岳飞突然抬头,冷电一般的目光望向田穹。他一只眼睛有伤,略微显得一眼大一眼小。不过目光极利,让人几乎不敢直面。

  “女真鞑子主力,都猬集在应州城塞左近么?没有分散?”

  田穹吃力的咽了一口口水——累得很了,口里干干的,这个吞咽的动作让喉咙一阵磨得疼,说一句话似乎都要呛出血来。

  “正是,俺们在那里观察了两天,女真鞑子三部猬集在一处,每日只派出远哨一两百骑,四下抄掠四五百骑,其他都在休整。”

  岳飞嗯了一声,低头又看木图。神色显得越发严肃。

  所谓应州城塞,就是应州的治所,前辽一个节度使军城。还有几个县治,大乱之后居民散去城池残破,完全无足轻重。关键就在于就在西京大同府南下通路之旁的这座军城!

  女真鞑子似乎很知道这处关键,如乌龟一般紧缩,死死遮护住这处要隘。兵力占优,地势占优。如果北上,这一仗简直没法打。

  在得知应州虚实之后,岳飞就很快明白以他的实力,已经是抢不回应州这处要隘了。就是韩世忠率领的主力前来,女真西路军主力也早就到了。要将女真鞑子打回去,只能是一场会战形式,而会战的战场,决不能在应州左近。必须一路向南退,找到一个自家可以依托的有利会战所在,和女真鞑子打一场可以决定大局的会战!

  这个会战的所在,连武州都不是合适的地方。只有一路退向河东之地,利用险关雄塞消磨女真鞑子的优势。在沿着滹沱河谷穿行的大道某处,做这最后的决战!

  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在此地扎住,虚张声势,减缓女真鞑子南下的步伐。然后掩护主力展开,与韩世忠会合打一场边打边退,坚壁清野的后卫战,然后等待更多的力量集结起来。

  只靠河东神武常胜军,不够!

  也许是天赋所在,更有现在统领一军的地位早就。岳飞在兵学的造诣上一日千里,早不是往日那个土头土脑只有一身好本事的河北敢战士了。一眼就准确的判断出战场形势,并且也有了决断。

  他轻轻一拍木图,声音几乎轻的听不见的自语:“不能北上了。”

  声音虽轻,但是却如炸雷一般在昏昏沉沉的田穹耳边炸响。

  什么?不能北上了?岳无敌带着大家苦盼而来的援军,居然不能北上了?若是说在等待援军,那么女真鞑子的援军更多,来得更快!有了生力军,有了足够器械,有了足够的人命去填,第一时间就要拔除龙首寨这个钉子!不用说应州城塞就是女真后路上一个重要的转运所在,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都不会放着龙首寨这么一个隐患在旁边。、

  那龙首寨苦守的弟兄们怎么办?郭家娘子怎么办?那还有可能活着的十三怎么办?

  岳无敌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军帐当中。知道些内情的军将也各个失色。龙首寨中。可能有燕王看重的郭家娘子在啊!不用说此刻燕王就是大家的主君了。如果郭家小娘子失陷,大家如何向燕王交代?大家如何承受燕王的怒火?就算是燕王不罪,这岂是合格臣下所能行之事?总要豁出性命试上一试啊!

  萧言以前拉出这么一支神武常胜军,并从燕地回汴梁,再从汴梁转河东的竭力维持。军中大部分人还是普通的感恩听令,并且和萧言一起抱团取暖。但是随着汴梁消息传来,萧言在一场大宋未所听闻的太子谋逆宫变之中,一跃而为燕王。操持太上退位,三大王为新君。且都门禁军百年世家都被萧言连根拔起,此刻薰灼如日中天,权势一时莫可谁何。而且将来更说不准会走到如何地步。反正至少河东之地已经稳稳是萧言的藩属之地了,加上檀州云内的经营,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至少为一封疆裂土的诸侯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萧言权势前程如此,如日方中,麾下诸将的忠诚度自然而然的就截然不同。这个时候真是不少人为了萧言喜怒去拼命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更想在萧言心目中博取更加重要的地位。岳飞此言一出,当下人人都是神色大变!

  此刻北上。杨再兴的老长官刘保忠作为宿将,就是这支先锋人马的副将角色。他霍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将主。至少选调数百精锐,趁隙而入,去救一下龙首寨罢!”

  岳飞冷电一般的目光扫向刘保忠:“四五千女真精骑猬集,这数百人马穿隙而入,是等着送死么?少了数百人马,如何能将女真鞑子尽可能长远的限制在应州左近?而且现在女真鞑子摸不清我们的虚实,正是我们最大的优势,难道派数百骑送上门,自己将这最大优势断送么?”

  刘保忠一拍胸甲:“俺自去送死!将主不必担这个责任!而且俺在这里放一句话,挑的自然都是好儿郎,就算不利,也不会有生口留给女真鞑子!”

  刘保忠这句话一出,顿时各都指挥使各指挥使都纷纷起身请命。

  “将主,俺去。俺麾下儿郎,个个都不惧死!”

  “将主,俺在燕地杀过女真鞑子,女真鞑子不值什么。这条命就豁出去和他们再碰碰!”

  “将主…………”

  帐中一时群情奋勇,吵嚷嘈杂成一片。一个个把胸甲拍得蓬蓬作响。

  田穹也想开口插言,虽然他地位低微。可是有本事熟悉地形,而且已经走了一遭。更是貂帽都出身,忠诚勇猛无需怀疑。自家还有气力,可以冒死撞一下应州城塞!

  喧嚣之中,岳飞目光缓缓扫过这些群情激愤的军将,突然重重一拍放着木图的几案。气力之大,整块树根拼出的几案都咯吱作响,沉重的木图居然一下跳起再重重落下!

  “够了!谁是军中主将?几百性命如何能轻掷?这场战事你们如何能不知轻重如何?”

  岳飞语声如铁,锋锐如剑。

  “这一场战事,关系大宋国运!汴梁惊乱才休,人心正乱。女真鞑子主力又汹涌而来。若是俺们不能在此次将他们击败,女真鞑子就将直入河东,过黄河而直逼汴梁城下!燕地之前,还当着女真大军。要是他们也跟着南下,拿什么去抵挡?在陕西的西军么?不足万人的永宁军么?现在燕王在练的新军么?你们想让辽国惨祸,也在俺们河山之上再来一次么?”

  “既然俺在这个位置,就身负军国之重。不向谁表忠,不向谁卖好。只是做好俺这大宋军将,汉家儿郎的本分!”

  凛然的话语,一下子就镇住了嘈杂请战的军将。一个个在岳飞逼人的目光中低下头来。

  他们如何不知道岳飞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过谁在岳飞位置上,也不能如他一般干脆利落的做出这般决断来啊…………

  也许岳飞这般决断,是最正确的应对。可是在燕王心中,又会如何想?可是燕王一手一脚,将你这个相州农夫,提拔到这个位置上的。很多时候主君看臣下,就是看这份忠心的态度而已…………岳飞今日这番话传了出去,在燕王心目中,又做如何想?

  诸将无声,帐中又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将主,龙首寨上可有我们的弟兄啊…………就如将主在古北口那次一样,燕王可是毫不犹豫去救了将主!将主,让俺们去吧!”

  说话的正是地位低微的田穹,他重重拜倒在地,摘下兜鍪,垂首下去。

  岳飞脸色一下就青了下来,咬着牙齿道:“今日军议已定,未有变故,不容更易!诸将退下,各自勤加哨探,休整战备!散!”

  诸将再无什么说得,朝着岳飞行礼之后,都退出了军帐。岳飞再一摆手,几名亲卫无声而前,将田穹拉扯出去照应。田穹好似已经耗尽了全身气力,就这样被扯了下去。

  还在帐中的几名亲卫,头忍不住都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多看脸色铁青的岳飞一眼。

  岳飞摩挲着腰间佩剑剑柄,目光落向远处。

  燕王,燕王…………自己的确欠燕王的啊…………郭家娘子,还有那些忠勇抵抗到最后,现在苦守在龙首寨,等候自家弟兄到来的袍泽们…………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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