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想来,这个时候初掌大权,一时薰灼冠绝天下的燕郡王萧言,此刻应该忙得不可开交。通过一场百余年来未曾见的都门惊变一跃而居权力巅峰,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不知道有多少人需要接纳安抚,不知道有多少对将来的展布要次第进行。
倒是没有人猜测萧言此刻花天酒地,调戏帝姬欺凌君王,拼命享用。大宋中人也没有将这个来历传奇,经历逆天,早生华发的年轻人看得那么轻。普遍都将他视为心机深沉的枭雄一流人物。
这个时候,就应该进行着绝大布局,为长久掌握着巨大的权力而劳心劳力,说不得一天睡不上三两个时辰。
可是事实还是相反,这十几二十天来,萧言过得倒是颇为悠闲。整天懒觉睡足,然后见见客,去南门大营露个面接纳军心,然后就早早回到正在扩建的南薰门外别业当中——现在在接近皇城,南薰门内,南薰门外,都有他的府邸在营造扩建整修当中,反倒是一个一旦富贵就求田问舍的俗人模样。
早早回府之后,逗逗小哑巴,一起钟鸣鼎食的用过晚膳。说不得还得到现在暂时借住在他别业中的李师师门前绕上一圈,看看印在窗上的苗条倩影,然后再很规律的按点睡觉。
穿越以来,就从来没有过得这么规律健康过。
如此轻松,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现在他和蔡京初步达成了瓜分大宋权力的协议。只要把着赵佶赵桓赵楷这吉祥三宝,手里握着军权。再搜刮到稳定的财源。他才不会插手文官体系内,平白升起文官体系更大的反感。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变故出来。现在大宋文臣主理的庶政尤其是最为重要的财政体系,就是一个烂摊子,萧言不想自己将麻烦揽上身。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节奏与度的问题,新的权力体系才初见眉目,最需要的就是参与这新的权力体系当中诸方自家的克制,这个新的权力体系才有渐渐稳固下来的可能。身在这个权力体系中的诸人才能获取到最大的好处。
蔡京年老成精,为政几乎看不出什么烟火气,自然不会在一开始就去挑战萧言。要有什么也是将来慢慢浸润,等待到最好的机会再对萧言突然出手,做雷霆一击。
而萧言的政治智慧更让蔡京觉得惊叹,这个初掌大权的年轻家伙,居然就能忍住攫取更多权力的**,丝毫不对蔡京的权势范围伸手!
也正因为此,汴梁才迅速的从二月初的那场惊变当中平静下来。按照汴梁都门中人那种善于生活的本事。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许就能完全适应这大宋政坛百余年来未曾有过的新格局,各自自得其乐去了。
文臣那里的大宋庶政萧言不伸手,除了新立神武常胜军提拔任用了一批武臣新贵之外,也没有多少自家的文臣人事安排。赵家父子那吉祥三宝处也有重兵监看。都门新立神武常胜军的编练事宜更是急不来的,具体操练萧言也不会插手。只是不是露面接纳一下军心。
在财政上,禁军那么多产业接收下来,都是运营了那么些年的,按照旧有方式继续营运下去就是,只不过将原来落在禁军将门世家腰包里的利益分一点出来用来招揽人心。如石家父子等一帮投效之辈正干得卖力万分以求自效。
在汴梁以外。文臣一方因为有蔡京安抚,没生出多少事情来。就是有人上窜下跳攻击萧言。这等手中没钱没兵的穷措大,萧言也就当没听见。恶人留给蔡京去做。在外军镇,那些烂透的自不必说,打发点钱粮就能了事。最要紧的两支可做野战,独当方面的集团。永宁军和西军现在都是一声不吭,似乎还在观望。此刻他们不动,萧言脑子坏了才主动对他们伸手。
事情就这么多,一切都在正常运转。萧言还有什么事情好做?没有麻烦的时候,就不要自找麻烦。最要紧的就是将手中实力培植得足够厚,才能应对将来女真必然要到来的大举南下之举!在未来这场惊涛骇浪般的巨大战事当中,这个大宋,自然会在自己的主导下新陈代谢,吐故纳新。而那个时候,自己才真正称得上权倾天下!
所以这段时间,萧言就难得的静静蛰伏,甚或看起来有些懒散。他甚至祈祷这种安静可以持续久些,倒不是真的懒到了这种地步。而是现在他所营造的一切,正是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候,实在经不起什么巨大的波折————真有事情发生的话,萧言倒也不惧这些内外敌手,多少生死关头都闯过来了,现在实力更强,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大宋要是为内斗搅乱,拿什么来应对女真?自己立下的欲挽天倾的志向,岂不是就成了一场笑话?
但愿这平静局面,再久一些,再久一些…………将来在自己手中响动的惊雷,才会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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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业花厅当中,萧言正靠在躺椅上,捧着一卷书心不在焉的看着。
这个花厅,是新建而成的,檀木为粱,四面镶嵌了琉璃片。虽然比不得后世采光那么好,也总算是有些改善。这花厅还是敞开式的,不过地下都通过铜管做的地龙,敞开的四下还有熏香香炉,热气将寒气都隔绝在外,人在其中,一件单衫就足够了。身在此间,又敞亮又是惬意,不过花的钱也就不在少数了。不过萧言府中内当家是小哑巴,萧言搜刮了那么多。养人养军自然是大头,可也没委屈自家的道理不是?
在这个时代。上位之人太过寒素了。又如何以重威?又如何让属下有一个奋斗追随的目标?辛辛苦苦爬到燕郡王的高位,生活还只如中人,这个团体未免在大宋此时也太过可怜了一些。
这些财货交到自家府中的虽然比例甚低,可数字也就大得惊人了,随便小哑巴如何操持,萧言只管提要求然后享受就是。
他躺着的躺椅,也是按照他的要求打制。垫着软软的羊绒毡子,让人越躺越是不想动。一本书颠三倒四。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进去。更不必提就在旁边的小哑巴,不是一会儿拔他一根白头发,一会儿遮他眼睛的捣乱。
到了最后,萧言干脆一把将小哑巴揽到躺椅上,环着她不许乱动。贴着萧言了,小哑巴倒是变得乖乖的,只是在萧言耳朵边上吐气。弄得他心痒痒的。随着几年过去。小哑巴生得也是越来越如春花初绽,娇俏不可方物。胸脯也发育了,软软的顶着萧言。让萧言的意马心猿骚动得差不多要突破m87星云。
小哑巴大了,自己也该给她一个交待了,也该吃了。不能总是这般不汤不水的。可是到底是个身份?王妃可只能有一个,委屈了小哑巴自己心里面又过不去…………还有个李师师。现下在自家府邸中,也不说走,偏偏也一副清寒孤高的模样不和自家照面,这个女人得有多别扭啊,偷偷摸上我的床还会将你赶下去不成?这样迸着有意思么?
唉。事业顺了,爱情就是一团乱麻。每个成功男人的苦恼,莫过于此啊…………
正在思绪乱飞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的时候,就远远听见不远处另一个建筑群中的响动之声。
那个建筑群,正是赵佶的退位养静之所。离萧言现在最常耽搁的居所,不过一箭之地的相隔。将这家伙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能让人安心。反正那个名义上的大宋天子高居皇城九重,在张显的监视之下。自家还担着太上供奉的名义,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萧言一下翻身起来,招呼一声:“来人,去太上居停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
花亭外门神一般守候着的貂帽都亲卫立刻出来两人,躬身应是。飞也似的就朝赵楷居停处去了。
小哑巴也支起身子,小脸红红的。显然刚才和萧言亲近得也有些情思昏昏了。她挠着萧言痒痒:“萧大哥,不是相看岳父,而是相看你的美娇娘罢?真要那么急,娶过来在府中摆着就是了。谁还拦着你不成?”
果然是想要女人不吃醋,母猪都会上树。
对于小哑巴私下面见茂德帝姬与李师师,萧言自然也得到了详细情形的禀报。说实在的,他是站在小哑巴这边的。李师师对萧言事业出了大力,说什么也要对她有所回报,要还她一个安乐尊荣富贵的下半生。更不必说萧言和李师师初会之时,两个狗男女似乎就看对了眼,互相之间心头小鹿乱撞也似。那场汴梁惊乱,两人也是经历了同生共死。如果李师师愿意为他迎入内宅,自然有李师师的地位在。
而茂德,虽然对这个雪肤大眼d罩杯的害羞美女萧言很有些雄性的占有欲。可是毕竟这是一场政治婚姻。除了美色之外,亲厚处不及小哑巴,恩怨纠缠不及郭蓉,于己有功不及李师师。更要紧的是她帝姬身份,怎么可能与萧言同一条心?有心人欲插手其间,这是最好的在萧言身边的突破口。
对于小哑巴出头做恶人,先绝了茂德争宠的念头。萧言不说什么,心里面早已默许。也只有小哑巴,才会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
不过此时此刻,小哑巴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都觉得是醋意浓厚?她当日针对茂德,除了从大局出发之外,说不定也有对这个美貌至极的害羞帝姬一分嫉妒罢?
这个念头,只能在心里盘旋,打死也不能说出来。当下萧言就很狗腿的对小哑巴陪笑:“哪能啊…………你萧大哥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么?这些时日,我可是连太上居停的边也没挨,再正经不过了…………就算将来没法子迎进门,也全都交给余里衍公主管教。我绝对没有二话。”
小哑巴小脸扬得高高的,干脆用鼻孔看萧言。拖长腔调又问了一句:“真心话?”
萧言狗腿到底:“十足真金,十足真金!”
小哑巴还想板着脸,最后终于绷不住噗哧一笑,吐舌头做鬼脸:“信你才怪。”
看着小哑巴吐着粉粉的小舌头卖萌,萧言心都快化了,伸手就去捏她的小舌头。小哑巴闪得飞快,跳起来躲到躺椅后面,嘟着脸道:“别闹。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你总是要风光尚帝姬的…………人家无所谓,反正就在你身边,你拿大棍子打我也不走。可是现在还在北面为你卖命的郭家姐姐呢?差点死在那太上手里的师师姐姐呢?你总要先将人家一个身份安顿下来罢?”
萧言挠挠头:“郭蓉先不说,将来接她回来。绑也将她绑到洞房里面去。你那个师师姐姐,我到门口连门也不开,你说怎么办?”
小哑巴哼了一声:“自己想办法。”
萧言认真的看向小哑巴,轻声道:“你呢?”
小哑巴装傻。
“…………人家什么?”
萧言一笑:“不想嫁给萧大哥了?我可是好容易才等你长大…………而且你萧大哥也有信心。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将你萧大哥赶得如丧家之犬一般了!不管风涛如何险恶,你萧大哥从此都能保你平安喜乐!既然如此,你萧大哥如何能不娶你?”
萧言前面一番话豪言壮语,接下来就声音转弱,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知道的…………这个那个…………毕竟现在还需要尚帝姬这个幌子…………你萧大哥绝不是贪图美色!正眼也不看那个帝姬一下!现在给不了你风风光光的大婚典礼,也许还要委屈你几年…………这样子。你能谅解么?”
小哑巴绷着小脸,一双明眸眨也不眨的看着萧言。这个时候萧言才真正切切的体会到,小哑巴真的长大了,少女风致已然尽显,秀发乌黑。明眸清亮,身姿轻盈。顾盼之间,已有还夹杂着一点青涩的风情。
不过这样给她看着,越来越觉得有点心虚来着…………
少顷之后,小哑巴才嫣然一笑,从后面转出,将头轻轻靠在萧言肩膀上:“当日在荒村之中藏身尸堆之际,我怎能想到今天?萧大哥你打生打死,在这乱世里拼命。才保我这国破的公主平安喜乐的活到现在…………一个名份,有什么打紧?我最怕的,只是不能陪在萧大哥身边…………那个茂德帝姬,也是可怜人。如果不生什么事情,让她给萧大哥生几个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这样的美人,萧大哥能硬着心肠不理?我只要能在萧大哥身边…………只要能在萧大哥身边…………”
小哑巴抬头,痴痴看着萧言鬓边白发。
“只要萧大哥的白头发不要再生了,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萧言默然不语,和小哑巴这几年共同经历的事情一一掠过心头。这个时候那么多次险死还生的经历,此刻想来,只剩温馨。他握住小哑巴温软的小手,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一些。
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自己最大的成就。也许就是将这个在另一个时空中淹没在乱世激流中的可怜公主拯救出来,让她能变成现在这样娇俏慧黠,聪明得有的时候自己在她面前都有点心虚的模样了罢?
许多人因为自己而死,可自己也许救了更多的人。
当那场末世的天倾被自己挽回,当那场席卷了整个天下,持续百余年的乱世激流在自己面前终止。那个时候,也许自己。
可以无愧于心。
两人正静静相拥之际,外间突然传来脚步声响动。在门口就陡然停住。小哑巴一下从萧言怀里弹开。又转到躺椅后面去。萧言咳嗽一声,满面威严的转身过去。就看见花亭外两名貂帽都亲卫头也不敢抬的躬身在那里等候。
“何事?”
一名貂帽都亲卫先出,恭恭谨谨的回禀:“大王遣麾下探问太上居停,正遇上太上居停处侍卫前来回禀。却是太上要去打那个什么高…………高尔夫球。钧容直随行。所以才有如此动静,并无他事。”
萧言淡淡一笑。怪不得真实历史上赵佶在五羊城中还活了那么久。绿帽子一顶又一顶套头上,妻离子散活得理直气壮。着实是够没心没肺的。稍稍安顿下来,觉得性命无忧之后,不管是不是心中还念着复位。至少享用游乐没耽误。自己打造出来的那个高尔夫球场,自家还没去玩儿几场,赵佶恨不得就住在里头了。还带上了钧容直随行奏乐。这半真半假的乐不思蜀的模样摆得着实不差。
萧言点点头,语意轻松的答复:“罗如虎,传我号令。加派人手警跸太上。太上但有所求,尽力应奉而已。出入关防也要严密,不要随便让人打扰了太上的避嚣养静。”
叫做罗如虎的那貂帽都亲卫大声答应:“领王命!”
先一名貂帽都亲卫退下,剩下一人还在那里站着。萧言漫不经心的又问一句:“你不是与罗如虎一路的?又有什么事情?”
虽说现在萧言难得清闲,可是毕竟这个地位了。处理完一应文书之后,哪怕回到别业之内,每日还是有不少临时发生的事情送到这里。由貂帽都亲卫回禀,等候萧言口头决断。然后再在左聊寄的为长史的幕府处补上书面命令。不过这段时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是。
那貂帽都亲卫上前一步,轻声道:“禀大王,河东军报。四名传骑在大营未遇大王,又赶到此间。入府之后,已经累到了两个弟兄。”
萧言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一份军报要四名传骑护送。还是这般不眠不休赶来,生生累垮了两个。河东那里又出什么事情了?
韩世忠主持河东事宜,他是个外表粗豪内心精细明白知道分寸的人。知道现在自己在汴梁初掌中枢权位,正是需要镇之以静的时候。不是什么极端要紧的事情,绝不会摆出这等阵仗出来!
萧言冷着一张脸。神色没有半分波动:“什么军报,说!”
“女真军马入寇云内,席卷朔武等州,兵势约五千有奇,应州通路为女真军隔绝,现存没不知。岳将主已拣选精锐,北上援应。韩将主抽调太原军马,也次第出征,以为后殿。但有后续军报,当及时禀于大王座前!”
北地此刻仍然苦寒,女真军马怎么就突然大举入寇了?应州存没不知,郭蓉可是守在那里,她现在如何了?现在入寇的女真军势据报五千余,是不是还有后续人马?韩世忠与岳飞能不能稳住阵脚?女真大军难道因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提前了大举入侵的时间?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消息瞒不住天下,自己在汴梁才算是初步经营起实力,河东路的那支强军才是自家真正根本,是支撑自家能在汴梁与大宋官僚体系,与西军等强镇周旋的底气。若是这个根本动摇,则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又会有怎样的动作?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念头冲进萧言脑海搅成一团,而且越想越深,理不出头绪。可是萧言面上却没有半点动容,只是嗯了一声点点头:“那几名传骑,现下如何了?都是忠勇儿郎,我萧某人的子弟,好生安顿了,怎样也要将他们调养过来!休息一日,养养元气,我才去探视他们。”
萧言说一声,那貂帽都亲卫就答应一声。萧言又走回躺椅,慢悠悠的躺下来,摆摆手道:“去罢。”
貂帽都亲卫行礼之后起身便要离开,萧言又叫出他:“去看看左长史有没有空?再遣人去看看方学士在做什么。若是有暇,我请他们便宴。”
貂帽都亲卫再度躬身领命,看萧言无什么说得,大步退出。
小哑巴站在萧言身后,一直一言不发,这个时候才轻轻开口:“萧大哥…………郭家姐姐…………”
萧言一笑:“一切有我,有什么事情是你萧大哥应付不来的?手忙脚乱,没的让人看笑话,几千女真鞑子,冰天雪地来犯境。这份大礼,你萧大哥只有却之不恭了。”
小哑巴目光闪动,最后也是一笑:“谁让他们惹上大宋新鲜出炉的燕王,我的萧大哥?我就去整治宴席。别让方学士和左长史觉得萧大哥太小气了…………”
说罢小哑巴就敛衽一礼,笑盈盈的退了出去。
比起脑子是单行道有的时候完全一根筋的郭蓉郭大小姐。还有还没进门的那位傲娇女文青李师师,还有政治联姻的d罩杯茂德帝姬大美女。这小哑巴才是真正有个贤内助的模样啊…………离乱患难当中,果然是最锻炼人的。
萧言看着小哑巴出去,脸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这个贼老天,总是看不得老子过几天安生日子啊…………既然要生事,老子就接着。孤身一人之际老子都在万死当中闯过来了,现在在家里咳嗽一声半个汴梁都要震一震。难道还不比以前了?
若是有人想借这个机会跳出来寻死,老子杀人已多。再多些脑袋垫脚,只能让老子站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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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大宋西疆,虽然不比云内诸州仍然是霜雪漫天。可扑面寒风,仍然如刀一般。
道中行人,仍然穿得鼓鼓囊囊。穿行于横山河湟等地蕃部的行商,此刻仍在家中猫冬,未曾重开商路。
街市当中。仍然略显冷清。四野田间,也还未曾到农时。只有村镇里巷中卖浊酒的小店,才显得稍有人气。
随着和西夏战事烈度的下降,随着西军远征江南燕地元气大伤之后回返。陕西诸路的生气也略见消减。大宋西陲重镇,拥兵数十万,每年消耗着大宋上千万贯财赋的陕西四路。现在就是一副安静等待恢复元气的模样。
汴梁风潮,传到这里,并没有卷起多大的浪花。诸多镇将全都默不作声。而陕西诸路的文臣辈,没有这些武夫撑腰,对汴梁之事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而蔡京用事之后。这些文臣辈也如陕西武臣们一起安静了下来。
唯一比起以前有所变化的是,陕西四路的文臣。对着这些镇将们更客气了些,有的下作一些之辈,甚而对武臣们还有些谄媚了起来。
在渭州治所安化县泾源路经略使衙署前,突然一骑快马远远而来。在衙署前值守,略微显得有点懒洋洋的亲卫们一下直起身子,正待盘问。那风尘仆仆的骑士翻身下马,扬手就拿出一支令箭。看到这令箭,几名亲卫再不多说什么,顿时就将他引了进去。
衙署之内,一片安静肃穆的气氛。老种经略相公病重,还不知道能挨多少时日。现下除了小种相公一直在此坐守随侍之外,就连姚古姚相公也在前几日赶来了。这些时日气氛总是这般低沉,置身其间,让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到了二堂门口,却是小种与姚古两人并肩而立,得了亲卫穿先通禀之后。两名相公居然亲自迎了出来。那骑士看到小种,也不打话,就大礼参拜下去。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满是汗臭味的皮囊,双手递了上去。
小种接过皮囊,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摆手吩咐人将那骑士带下去,好生犒赏。和姚古对望一眼,就大步转了回去。
两人走到书房之内,小种挥手让从人退下。才取出皮囊内的军报,与姚古并肩站着细看。
军报上文字不多,两人却仔细看了许久。半晌之后,小种才吐了一口气:“如何?”
姚古哼了一声:“这南来子遣军马去抢云内,贪心不足,现下生出祸事来了!河东路他的神武常胜军不足恃,看他就能在汴梁坐得稳?”
小种沉着脸并不说话。姚古看他一眼继续开口:“这等乱臣贼子,岂能让他一直凌迫君上,祸乱朝纲?当看准时机,为国除此奸邪!朝中诸公,当为臂助。朝廷养西军数十年,西军也为大宋中流砥柱,现下就是我辈报效朝廷的时候!”
种师中沉着脸细细思索,最后还是摇头:“不过数千女真军,神武常胜军底子是西军出来的,还能应付得了。还不是什么最好时机,现下才经战事,朝中又播乱一场,新君即位。大宋经不起太大变故了…………再看看罢。”
姚古上前一步:“小种相公…………”
种师中摆摆手:“大哥病势沉重,现在不能让他得知此事!某先照应大哥的病势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仿佛是怕自己反悔也似,种师中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书房,只将姚古一人丢在那里。姚古皱着眉毛,冷笑一声。
老种去后,这陕西四路还不是你小种的天下?有这个基业,你自然可以稳坐钓鱼台。现下时势易移,大头巾辈再不能对俺们武臣予取予求。这个时候大丈夫不能雄飞,难道雌伏?但能将这南来子诛除,某何难独当方面?西军须是你们种家的,大宋将来一处重镇,未必就不能姓姚!
只要能诛除了这南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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