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雄州,已经炯非当日气象。
萧言麾下人马,可以先期入城,为他封行辕——他现在是北伐大军前军统制,至少在差遣上,和西军诸位相公已经差不多能平起平坐,足够有行辕的资格,再不用在馆驿里头安顿了。
而萧言,在童贯的钧谕之下,要摆队十里,将他亲迎进雄州!
这是天大的面子,也是难得的荣耀,更可从另一方面表达童贯对他的善意。萧言现在的头衔,算是官家赏的,他给童贯出了这么大的气力。童贯也必然将有以报之。除了这些面子,里子也得给足。私底下童贯必然将有所表示。不过萧言更想要的,还是让童贯在北伐燕京战役当中全力配合自己,成就最后的大功!
人在何种境遇当中,就有何等样的期望。在穿越之初,萧言不过想活下来。在冒充宋使第一次回返宋境之时,想的也就是在宋境当中安身立命,到时候再望江南一逃。在夺回涿易二州,成就击退萧干传奇之战,成为天下瞩目人物,引领再度北伐潮流之际,萧言此时此刻,只有雄心勃勃。
也许自己能更进一步,也许自己在四年后能挽天倾!男儿大丈夫,要无负平生!
不过此时此刻,他只想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雄州城北,王禀的胜捷军和杨可世的泾原军所部,向北当真排出了十里开外!
无数战士,列队相候,每个人都荷戈站得笔直,只是翘首向北而望。而童贯也亲出雄州城北,在官亭当中,率领宣帅府僚佐,还有已经抵达雄州的刘延庆,就在雄州的老相识王禀杨可世等人,亲自等候迎接萧言。
在无数人的目光当中,就看见远处驰来数匹健马。都是缴获自辽人的北地雄俊。飞也似的奔走在通往雄州的道路上,当先一名甲士执旗,上头正是一个斗大的萧字!
无数宋军战士沉默一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当兵的都佩服好汉子,更不用说在雄州这些宋军主力,当日是在白沟河打得最苦,伤损袍泽最多的营头。当初被耶律大石耀武扬威的压在雄州,正是愤懑难耐。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萧宣赞,率领孤军北上,建立了这么一场让人目瞪口呆的功业!
萧言当初对着麾下所言,要让易州一战变成传奇。这时在宋军当中,甚至远至汴梁,已经不折不扣的变成了一场传奇!
本来整齐的队列已经骚动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人都拼命踮脚,要看看这萧宣赞到底是何许人。一半是布置,一半是发自内心。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一队队宋军已经开始整齐的用手中长戈敲击着地面,大声呼喊。
“萧宣赞,萧宣赞!”
吼声由近及远,只是嗡嗡的回荡在雄州四野,也一直传到在官亭当中等候的童贯诸人这里。
童贯左右环视,只是一笑。刘延庆当老了官儿的,自然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异样表现。赵良嗣今日也很沉得住气。王禀却只是喃喃自语:“恨不当日跟了萧宣赞北渡!”
杨可世只是垂首不语。他是西军当中有数骁将,当初率领白梃兵直冲耶律大石帅旗,死事之烈,不下于当日萧言在易州城下。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西军老上司处,和童贯自然生分了。萧言现在享受着全军的欢呼迎接,将来也可以想见,复燕头功,童贯也会成全萧言到底。而他杨可世,只怕就只能敲敲边鼓,成为这场北伐战事的旁观之人了!
此时此境,虽然身为战士的那一部分自己也想跟着麾下战士一同为萧言欢呼。可是另外一部分作为西军将领的自觉,让他却只能脸色沉沉的站在一边。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打转,老种小种相公来到雄州,对于童贯必然会安排的以萧言刘延庆王禀等人为主,西军其余诸路配合的伐燕大计,到底是配合还是不合作到底?如果老种小种相公死硬,不为童贯抬这轿子,他杨可世,又当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都有些羡慕起单身来归,无依无靠,在大宋毫无牵绊的萧言起来。也许只有这样,他萧言才建立了这么一番功业!
欢呼声中,萧言只觉得自己热血几乎涌到了头顶。放眼四顾,只是兵甲闪亮,无数战士,正对着自己纵情欢呼。
所有荣耀,都归于自己!都归于自己率领毅然北上的数百战士!
在自己身后跟随的,是马扩岳飞和张显。岳飞张显手中,还捧着李存忠和丘虎臣的衣甲,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让他们跟着一起享受这份荣耀。
健马疾驰,身边景物飞快掠过。想起那夜冲营回归雄州的景象,那辽人万箭齐发,周遭星辰坠落的景象,真真恍若隔世。
自己就在这时代风潮的最高处。
萧言下意识的回头,周遭一切的景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经放慢,而在背后远处。有一个穿着一身休闲装,摆弄着手机,看起来懒散颓废的自己,正微笑着朝现在的自己招招手,转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现在的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纵横天下,万千虎贲追随欢呼的感觉。而过去,已经再不可追…………欢呼声中,萧言数骑已经赶至雄州北门外的官亭。数十胜捷军亲卫已经迎上,替他们挽住缰绳。萧言神色还有点恍恍惚惚的。马扩眼快,就看见童贯为首,已经满脸堆笑的率领众将迎了出来,童贯今日,居然是一身正式的官服!
马扩忙不迭的滚鞍下马,还低声提醒了萧言一句:“萧兄,仔细!”
马扩一声低喝,终于将萧言惊醒。看着他刚才在马上呆呆不动的模样,赵良嗣脸上浮现一丝淡笑,而童贯脸色也微微阴沉一下。官场当中,为什么最怕的就是小人进言。但凡上位者心中因为这种进言有了成见,你的一举一动,总会自然而然的朝这成见上套!
不过童贯的脸色转瞬之间就已经平复,看着萧言忙不迭的滚鞍下马,抢步上前,不等萧言大礼行下去,童贯已经上前一把将他搀起:“当不得,当不得!你我一殿为臣,萧宣赞立此大功,为官家北伐大业存亡续绝,童某忝为宣抚使,却赖宣赞大功再得北进,此时此际,应当宣赞受童某人一拜!”
说罢,这身材高大的死太监丢开扶着萧言的双手,正色就要叉手行礼下去。萧言如何能让童贯此刻将戏做足,只有死死的架住他。童贯做戏还真舍得下血本,拜下去的力气极大,萧言脸都涨红了才架住这死太监。
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做戏做得恶心。刘延庆和王禀赵良嗣纷纷涌上,在一旁开解:“若不是宣帅大力支持,萧宣赞如何能有今日?军迎十里,已足为萧宣赞夸功,宣帅身负天下之望,何必如此?”
被众人一劝,童贯这才罢手,站直右手一扬,一直在鼓荡不休的欢呼之声,由近及远,渐次停歇,只变得鸦雀无声,临近之处,无数双眼睛只望向侍立在童贯面前的萧言。
童贯紧紧握住萧言的手,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萧言脸上堆笑,心里在默默流泪。给这死太监又摸又抱,这才真是小白领的耻辱和哀羞呢…………可是现在这死太监是boss,只要自己菊花无恙,一切就都忍了罢…………良久良久,童贯才是一笑:“好汉子!某果然没看错人!”
萧言只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心里头却在恶毒的想着:“我当然是好汉子,我也知道你不是汉子…………”
童贯那知道萧言心里头转动的是如此不堪的话语。只是大力的拍了拍萧言的肩膀,又走向马扩:“马宣赞,你这襄助之功,也是甚伟,但有所请,某无不答应!”
马扩抢前一步行礼下去:“俺只求宣帅一事,能在萧宣赞左右,继续为大军先锋北上!有宣帅坐镇,刘相公指挥,萧宣赞为前驱,此次北伐,只有大胜之唯一结局…………欲成附骥尾,成此功业的人所在多有,俺也知道…………只求宣帅成全!”
这句话就是善颂善祷了,马屁拍得是恰到好处。萧言忍不住都讶异的看了马扩一眼:“老子以为只有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几千年的文化传承,这马屁拍起来炉火纯青……没想到你马扩这样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革命,当真是看走眼了!”
马扩这句话说出来,顿时就让童贯呵呵大笑,看来是挠到了这死太监的痒处。只是拍着他的肩膀:“某焉能不成全你?官家心中,你马扩也是减在帝心的青年俊杰,将来成就,未必在萧宣赞之下,且好好做去!”
和马扩笑谈两句,童贯又走到了岳飞和张显面前,满意的打量了他们一眼,萧言在侧,正想介绍,却看见童贯笑道:“岳飞,张显,俺们大宋河北西路出的千里驹!跟着萧宣赞出生入死,涿州一地,都杀了两个来回了。某家无眼,竟然让这等俊杰屈处下僚!还好官家有幸,此次北伐,让如许人才出头,我大宋军中,将来未必没有一个岳相公,一个张相公!”
这夸赞的话语已经是极重,沉稳如岳飞也当不起。低头就要行礼。萧言在旁边却是心里知道,童贯夸奖岳飞张显,还不是看着他的面子。对岳飞他们越赏识,就是对他萧言越客气。
萧言一路过来,都有些得意洋洋的,这个时候,看到童贯如此举止,却有点凛惕。童贯身份之尊,就算自己有好处给他,他要有所回报,又何必如此?他统帅大军二十年,麾下指挥过数十万大军的,威风尊贵已经是自然而然,对自己如此折节,到底有什么打算?
萧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马扩,马扩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童贯正准备拉着岳飞他们,不让他们行大礼下来。在童贯身后的杨可世却绕了过来,贸然发声:“可是李存忠的衣甲?”
童贯一怔,回头看向杨可世,并不说话。岳飞缓缓点头:“杨相公,是丘李两位将军的衣甲,他们…………死事壮烈。”
杨可世叹息一声,从岳飞手中接过李存忠的遗甲,轻抚一下,低头不语。
萧言趋前一步,低声道:“宣帅,两位将军,本是泾原军和胜捷军中人,属下却鲁莽了,已经在军前许下将他们遗骸盘回故乡,照料他们家人的诺言。就算老种小种相公怪罪属下越分,也只有说不得,还望宣帅能在老种小种相公面前成全两句,不要让属下成为失信之人,要不然,这兵就不好带了…………”
童贯神色一动,点头笑道:“某焉能不成全萧宣赞?两位将军,自然有厚恤,宣赞诺言,也自然要完成,有两位将军为全军凭式,我北伐大军,焉能不马到成功!”
他朝萧言点点头:“你随某来!”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童贯大步走进官亭之内,他的亲卫抢前一步,已经拦在官亭入口,只让萧言一人通过,这摆明了是童贯要和萧言私谈。在万军当中摆出这等架势,分明是昭示全军,萧言已经是他童贯的心腹!
外头人群,都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列队诸军,也只是鸦雀无声。只有赵良嗣,低不可闻的轻轻哼了一声。
~~~~~~~~~~~~~~~~~~~~~~~~~~~~~~~~~~~~~~~~~~~~~~~~~~~~~~到了官亭当中,童贯只是定定的看着萧言。萧言给这死太监砍得有点发毛,却不好多说什么。半晌之后,才听见童贯哼了一声:“你把白梃兵留下来了?”
萧言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要是童贯对他温言慰勉,再许什么好处出来。他才真的要心里发毛了。童贯位分之尊,对他加恩已经是足够。这次亲迎城外,更是给足了面子。要是私底下再客客气气,那才是真的不把他当自己人看呢。
现在他要抢这复燕头功,不指望童贯支持,还能指望谁去?
萧言对这话题,早有准备,当下就是尴尬一笑:“宣帅,属下手头班底不多,这白梃兵重骑,实在也舍不得放手…………干脆抹抹胡子扰了老种小种相公也罢。他们示好,属下就装傻,要是宣帅觉得不妥,属下忍痛退回去就是了…………”
童贯低笑一声,点着萧言:“你这无赖!”
萧言也笑道:“属下也才学着当宋臣,不当的地方,还请宣帅多多提点…………”
童贯哼了一声:“你也是胆大包天!打仗如此,在大宋官场也是如此!要知道既然分了阵营,两造之中,比对敌还要凶险,你还敢跟他们纠缠不清!明日老种小种,还有宣抚副使他们都要到了,你有什么打算,痛痛快快就说罢,到时候,某和他们扯皮去,总要遂了你的心愿!这复燕大功,刘延庆不成,他抢不来,他现在位分也高,犯不着锦上添花。又是武官,将来也没什么再进一步的余地了…………这点某已经和他说得分明,老刘自己也知道,很能体谅…………你是某门下新崛起的人物,将来不可限量,这大功,不给你还能给谁?反正克复燕京,某就能封王,也不在乎抢你的功劳。将来回了汴梁,某的门户,还需要你来帮着支撑!”
童贯此番话语,算是说得推心置腹了。萧言原来泛起的一点警惕,这个时候忍不住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运来天地皆同力,现在自己正在时运上头,只管放胆去做!这功劳,打死他也不想让给别人!
当下萧言只是看着童贯,目光热切:“…………环庆军当正面,在高粱河和萧干大军对峙!老种小种相公的诸路西军,只是作为环庆军后镇。大军结阵,缓缓前推,可进则进,不可进则止。萧干必然不会在燕京死缠烂打,一看事不可为,他会丢下燕京就跑!
属下率领神武常胜军,但求宣帅再加强一部胜捷军轻骑。有二三千骑之数,游弋于高粱河南北,但观其衅。萧干一旦退军,属下就率领这二三千骑,直抵燕京,将此城献给宣帅!”
自己为挽回时局,已经做得足够。现在拣点便宜,萧言也觉得理直气壮。所有一切,他都仔细推算过。只要照此安排,不出一月,他就能出现在燕京城头!
童贯一声低笑:“好盘算!你还真是贪心,十万大军,差不多就是配合你一人……”
“十万大军,当初也就属下一人率孤军北渡,为宣帅挽此时局!”
萧言也回答得极快,毫不退让的看着童贯。
童贯也定定的看着他,最后只是一击掌:“无非是想要功名富贵而已,有何难哉?只要忠心事某,某便为你争这一争又如何?也罢,西军上下,某就压他们配合你一人!老种小种要是不愿,某也能压服他们!一旦军议完毕,你就给某将燕京抢下来!”
“必不负宣帅所托!”
萧言大礼一揖到地,童贯也坦然受之。等萧言起身,他当先大步走出官亭,迎着全军投来的目光,提气大呼:“某已与萧宣赞约,不日振旅北伐,而萧宣赞当为前驱,为我大宋,夺回燕京,十万健儿,且看萧宣赞立此奇功!”
人群一静,突然之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欢呼声只有两个字,一如当日白梃兵战士对着萧言欢呼的声音一扬。
“燕京,燕京!”
童贯笑吟吟的侧身让开,让出萧言跟在后面的身形,让欢呼声就这样扑向萧言。数万健儿,欢呼声连成一片,只让人觉得心动神驰!
此刻萧言,脑海中却电闪般掠过一个念头。
这死太监,真的就是如此支持我么?还是有什么原因,潜藏在不可知的背后?
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到的,是一丝惶恐。
~~~~~~~~~~~~~~~~~~~~~~~~~~~~~~~~~~~~~~~~~~~~~~~~~~~~~~~~~在通往雄州的道路上,天色近暮,一处临时的营地已经扎了起来。虽然是宋境,可这支人马仍然规矩不减,壕沟寨栅,一应俱全。营地当中那一顶大帐,也是上好牛皮鞣制,哪怕是在野外,仍然在帐门口陈列满了帐中主人的仪仗。
此支人马,正是护送老种相公前往雄州参加宣帅召集誓师军议的。
老种这个时候,只是高卧帐中。短短半月时间,他脸上老态,更加的明显了。帐中已经升起了火盆,他还拥着貂裘,只是在榻上半躺半卧。闭着眼睛也不像在睡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思。
帐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却是老种的亲卫统领那曲家二郎。他看到老种在榻上闭目养神,只是迟疑的停住脚步。还没等他转身出去,就听见老种眼睛也不睁的发话:“什么消息?”
曲家二郎忙不迭的躬身行礼:“老种相公,小种相公来咨,他也到了雄州左近,却懒得先进雄州,说不想看刘延庆得意的那张脸。只是等着老种相公一起进城…………”
老种睁眼一笑:“某那弟弟,火性不减…………”
曲家二郎也笑道:“谁不觉得憋屈?姓萧的打仗是条好汉子,却看不明白谁是好人!要不是俺们西军卖力血战,能有宣帅今日?要不是那三百白梃兵,能有他萧言今日威风?老种相公还好心,将剩下白梃兵都给了他!”
老种看着他,微笑道:“你羡慕那萧言也不?”
曲家二郎犹豫一下,果断摇头:“反正俺跟定了老种相公,他就是能当神仙,也不关俺的事情!”
老种淡淡苦笑:“某这颗老树,只怕遮护不了你们多久了…………年轻人,还是要想想自己将来出路…………耀眼如萧言,到底能走到何种地步,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打完这场战事,真的想亲眼看到啊…………到时候我们西军,只怕还要他来拉拔一把呢…………”
曲家二郎抢前一步:“相公!”
老种缓缓摆手,眼神却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语气淡淡的:“这次去,军议安排,定然是要我等西军全力配合刘延庆,配合那萧言的…………这倒也没什么。反正听人安排,卖力死战就是。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心无挂碍的死战了…………只是某却担心那萧言。现在所有人都将他捧到了风口浪尖,他自己也居之不疑。到底为什么,他非要这场全功呢?为什么这么急着确立自己在大宋的功名地位呢?他在准备应付将来的什么?不知道啊,不知道啊…………可是某就知道一点,站得如此高,根基又如此浅薄,摔下来只怕更重!”
曲家二郎只是听着老人的喃喃自语,最后才嘟囔一句:“管他那么多作甚。他反正能以几百人抢下涿易二州,击退萧干,还怕他拿不下燕京?俺们只管摇旗呐喊就是!”
老种却有点象是沉沉睡去的样子,声音已经轻得有如梦呓:“…………不要行险,不要行险!还有北面,还有北面!不能给女真插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