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翳刚刚用一把折断了的短剑刺穿最后一名铁甲狼卒,这才稍稍得以休息看向身后一干将卒,却是苦涩油然而起
“这些有狼头标记的铁甲武卒竟然如此厉害”王翳看着倒在自己身下,身披铁甲战死无惧的狼卒,脸色凝重升起,转身向身后的属下看去,王翳又是一阵酸涩:“全体都有,集合”
稍事休息,在战场之中难得的片刻时间,王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属下一百人的齐装满员的百将,此刻经历连日的厮杀之后,虽是扬名部曲可麾下一百个军士,而今战死重伤三十余,轻伤不计数,能够继续坚持战斗的,仅仅四十余人
因为就在刚才面对这群铁甲狼卒的袭击之中,王翳所部六十多人,面对不过三十余人的铁甲狼卒,竟然费劲了心血,伤亡二十余人用几乎一比一的交换这才堪堪没有败下阵仗下来最后,只不过斩首十余级,却还是叫那伙狼卒脱身而去
“百将”一名什长此刻神色酸涩,走来,道:“两名屯长都战死了,我们……退了?”
“退?”王翳顿时厉色看向这名什长,怒喝道:“我丢下了二十多个兄弟在这里,你叫我退?”
“可是百将,我们这一百个兄弟,打到现在,已经折了五六十兄弟了都打残了,其他小队又何尝不是如此?”又是一名什长壮着胆子说
王翳看向这名什长,眼中却生不出斥责的目光因为这名什长,麾下十个兄弟,存余的,只有他和一个小卒了
扶苏的兵训练,有一条极是重要那便是冲锋上阵,军官带头,断后阻敌,军官亲自领队断后故而,军官之中,冲锋杀敌,军官得喊:“跟我冲”
而断后阻敌,也决不能喊:“给我断后”
如此,王翳这百将麾下两个屯长一个重伤濒死,一个战死被割了首级,属下几个什长拼死才抢回了尸身没有受辱而基层军官之中,近身作战,带头的军官伤损是众多伍长、什长战死的可能丝毫不比寻常战卒要少
“补充兵”王翳脸上放弃的神色一闪而过,想到了数十战死和留在伤兵营的兄弟,道:“此战若是不能攒满一百个首级,誓不退后”
“如百将所言”一干什长见此,不在犹疑
齐齐抱拳,道:“赳赳老秦”
“复我山河”王翳高喝回应
王翳”正当此刻,一名部属文职军官走来,和一干将卒见礼,也不废话,简洁道:“王上有令”
“啪”听此,无论原本是懒散休息,还是抓紧时间包扎伤口,擦拭武器的,甚至是王翳正在布置军令的听闻王上有令,此刻齐齐都是齐齐起身转身看向这名部署文职军官
每个人都是昂然挺立,身子笔直,右手按胸,目不斜视
扶苏,这可是东征南讨无论内地外虏都是有过大胜的一代名将不仅是他们组织上的最高上司,还是每个士卒心目中的偶像人物
“王上有令,此次将从有功将士之中挑选亲卫第四营白虎营”这名文职军官看向这些尖兵,目光满怀艳羡,道:“各位兄弟军功榜此次都是列举前列,若是以后能进这白虎营,那莫要忘了我这传达之喜”
“定不敢忘”王翳大喜,拱手朝着那文职军官行了一礼
那文职军官笑笑,还了一礼,便继续去其他小队传令去了王翳所在小队,是李左车专门分出的精锐猎杀小队为了能够充分利用营寨的迷宫、坑道陷阱便组织了各部的精锐,分派数十小队,将这一个个散落的兵丁截杀下来
而此次扶苏建白虎营的一个大头份额,就处在这将近五十支小队之上这一个个百将积累的军功,到了端月下旬,已经有了将近四五千首级如此之巨,扶苏自然欣喜青睐
“兄弟们”王翳看向身后一干将卒,道:“可敢与我继续奋战?”
“有何不敢?”损失最为惨重的那个什长此刻昂然挺起,道:“这什长打光了属下,就剩下我和一个小兵蛋子老子便是当个小兵,也要继续杀下去如此时机,怎能错过”
“正是”
“喝”
一干人气势滔滔,此刻那文职军官忽然又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枢密院有令”
一干人顿时又是笔挺地看着这文职军官
文职军官喘了口气,这才道:“所有猎杀小队,折损者,全部到后方补充兵力这次,王上加大了赏格而且听闻白虎营将在猎杀小队之中优选,其他人都一涌而来,抢着要进”
“补充丁”王翳放声大喊,道:“上前线”
“喏”
此刻,战场之上悄然驶入一辆马车而这马车旁边,也莫名其忽然出现了数队级别极高的巡逻队一个个恍若无闻的军士巡逻着,眼角却时刻警惕着四周能够对这马车造成的威胁
一身戎装,目光警惕的伏承先是下马左右巡视完毕,这才朝着车内低声说了什么
很快,车内便走出一人赫然便是简装低调,却不掩皇者风范的扶苏扶苏看向这连角军营,点点头,很快便在那一个个高级别巡逻队的暗中护送之下进了军营
不多久,扶苏便进入了帅帐等候已久的李左车,期泽等一干将领齐齐拜礼,扶苏挥手示意免礼,端坐上首之后,看向众人,直接道:“前线的情况如何?”
扶苏目光落在李左车身上
李左车起身道:“回王上,情况不容乐观前日廖柯席品在时,虽说兵力众多轮番进攻让我等有些吃亏可稳住势态,却毫无问题可今日来的这名作赵信的部将,却是非常不易听闻降卒所述,这狼卒乃是王离特意针对网上精兵所建人数有一万两千人,数次进攻数个小寨子都被攻破,而今堪堪稳住,在前营与狼卒交战”
扶苏沉思良久,看向期泽,道:“柳毅所部骑卒如何?”
“以多欺少,纠缠难退”期泽说话很少,却直指核心:“三部骑卒,难以造成太大作用”
“大会战你们的胜算有多少?”扶苏看向场内众将
一干人都是沉默
良久,李左车才苦涩道:“狼卒未出之前,尚有七分胜算只是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底牌,而今不过三成胜算可期”
“变数降至”扶苏心中对这群将官的士气很是不满,却不好直言,缓缓开口:“七万大军在此处,难道就是我们的全部实力了?”
一干将官听闻,都是齐齐振作李左车和期泽相视一眼,道:“请王上示下”
“都道西线是我薄弱之处拢共七万大军,已经将九原郡的驻军淘了个空”扶苏看向南方,道:“便是长城军团之旧将,也被我打压干净最后丢到河南地,去和南军死战,抛尸河南不计数说,我扶苏猜忌将领,猜忌长城军团旧将故而,才有尔等这晋阳四大营之将可以出头而代价,是一批批旧将被发落到地方去做官,被发落到中枢一个个大衙门之中闲置”
“末将不敢”李左车和期泽都没想到扶苏竟然如此猛料爆下,一干都是齐齐拜下
“吾等不敢”
扶苏摆摆手,道:“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说说有些人,庸人自扰罢了七万大军,尔等是我苦心积虑训练年许的精华在晋阳,我便对尔等赋予了极大的希望不得不说,帝国的军队存在严重的断层问题,帝国最精锐强悍的是长城军团但同样,岭南军也不弱于长城军团而周校副相麾下的两部原京师卫戍军,也是精锐这三大精锐,而今都已经渐渐老去
“往大了说上台的,有有骊山刑徒军,王离的嫡系部曲,以及你们这些一代的将官士卒在帝国的舞台上活跃”扶苏顿了顿,又道:“此次是尔等的首秀,面对对面的王离这支杂牌军,你们的表现让我失望”
一干将佐此刻是齐齐拜下,面色憋红扶苏的话还是颇为婉转的,这般言辞,实际上就是指这群被扶苏寄予厚望,费了两倍军费培养部曲,对阵王离这支杂牌军的时候,没有发挥附和扶苏投入的作用
军人自有军人的荣誉,此刻,每个将官都是心中一片激扬扶苏背负如此重大压力,背负着打压长城军团旧将名义,背负着嫉贤妒能猜忌部署的名声给他们赢得了如此机遇而今,却换回的是他们表现平平
他们知道,扶苏当然没有猜忌旧将,没有行排挤打压之事长城军团大多数将士,都是从各部精锐抽调出来的而大多数年龄,都是大了扶苏这一手,实际上是解放他们让每个人能够脱离战场,回归到属于他们的安乐生活之中可以说,那些说闲话的绝对没有仔细调查过真是情况
但无论如何,扶苏的确是背负了这么大压力的而他们,却辜负了扶苏的期望以至于被一个区区万人的所谓狼卒,便打得如此颓丧
一想到这里,只要是个爷们就不由感觉脸上烫的发红,愧对了自己头顶上那代表着高等军功爵的发髻也愧对了帐外,那高高飘扬的帝国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