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崎城评定室内,松平家的家臣们,早已盔甲整齐的坐在这里,自从正午时分一到,他们便全神贯注的等待着主公下达出阵命令,可一炷香的时间早已过去,主公却迟迟没有开口,家臣们也开始焦急起来。
本多忠胜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深受松平元康宠信,他本就是性急之人,见主公不开口,众家臣也没人说话,所以实在有些憋得难受,只听他忍不住开口道:“主公,如今正午以过良久,城内足轻早已集结完毕,若是再不出军,属下恐足轻士气大减,所以还请主公及早出阵才是。”
他这一说,家中很多家臣也不愿意在这么煎熬下去,不由随声附和道:“主公,本多大人说的有理,城外之敌不过是一群农民而已,就算没有织田家援军,我军也能轻易取胜,若是再这么等下去的话,等足轻士气一丧,那想要再胜,就有些困难了,还请主公下达出阵命令,我等必奋勇杀敌,以报主公之恩。”
此时,石川数正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心中暗想,高山氏宗久久不发动进攻,恐怕是已经看穿自己驱虎吞狼之策,就算松平家在继续等下去,估计其也不会率军先出,若是如此,正如众家臣所说,等足轻的士气全无后,不但此战胜算不大,恐怕就连城池都难以守住了。
想到这里,只听石川数正无奈的说道:“主公,属下惭愧,依属下看来,计策已经被高山氏宗看穿,再等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照此看来,也只有我军先出了。请主公定夺。”
松平元康看向石川数正,心中不禁开始感叹起来,想那高山氏宗与其比智三次,石川数正虽有一次略胜,但却未伤及分毫,而高山氏宗每每对本家使计,皆让松平家陷入危机,如此看来,连本家第一智囊都不是其对手,这样的人对松平家的威胁实在他大了。
虽然现在松平家与织田家结为盟友,不过光是这借刀杀人的计策,就随时能让本家覆灭,像他这样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其在存活在世上。看来平定一向一揆结束之后,就要想办法将其铲除才行。
松平元康不禁暗暗长叹,这高山氏宗的确是名人才,可惜却不能为自己所有,不然,松平家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而且他也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自从高山氏宗出世以来,自己并未曾得罪过他,可高山氏宗却要处处置松平家于死地,不知这又是为何?
在场的家臣们见主公还不下达出军命令、也不说话,就连那些未曾开口劝说的家臣都有些等不下去了,这次评定室内,所有家臣齐声说道:“主公,事不宜迟,还请主公及早出军才是。”
松平元康也不再多想,见家臣们皆已开口,虽然心中无奈,但此事关系到松平家存亡大事,由不得他在犹豫。
只见他面色一变,严肃的说道:“诸位,今日之战,关系到我松平家的未来,还请诸位用尽全力才是,若此战胜,我松平元康必不忘诸位今日之勇武,听令出阵退敌”说完,松平元康一整身上盔甲,率先站起身来,朝评定室外走去。
松平军早在上午时分就已经准备完毕,此刻已经全部集中在大门内,等待主公的命令。
松平元康走到足轻方阵最前端,在他身后则是三十几名身穿各式盔甲的武士,而本多忠胜与神原康政二人则是一左一右充当松平元康护卫。
在场的一千多名足轻中,没有一人说话,他们都在等待主公的命令,向这样的日子,就连这些足轻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自从被一向一揆围城之后,他们不但吃不好,睡不好,而且经常看到刚刚还在和自己有说有笑的战友,瞬间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且这样的事情,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几乎天天在发生。
这些足轻,也已经从惊恐变得麻木,甚至已经开始对城外一向一揆大军深深仇恨起来。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怕死,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在过这种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了,而且就算死,也要拉几名敌人垫背。
松平元康见足轻们脸上流露出的坚毅之色,不由感到满意,他见人心可用,随即跨上战马,大声喊道:“诸位,今日一战,只许胜不许败,所以希望诸位奋勇向前,事后必有重赏,全军听令,目标敌军,开城出阵”说完抽出腰间太刀,走在最前。
城外一向一揆暴徒有一万之众,他们都是被派来进攻冈崎城的,不过经过这半个月的强攻,始终没有将此城攻下,所以大军只得一边围城,一边骚扰地方,为的只是筹集军粮,以支万人之用。
就在他们百无聊赖的时候,一名下级武士快步跑到本阵大帐之内,大声报道:“大人,冈崎城城门大开,一千余松平军势从中杀出,现在已经和前阵接战,还请大人定夺。”
大帐内,主将内藤清长早已经听到了帐外的喊杀之声,他今年已经五十有四,头发已经花白,在他这个年纪,本应安享晚年,不过他却依然存在争胜之心。
内藤清长和鸟居忠吉一样,都是侍奉了松平三代的元老之臣,不过和鸟居忠吉不太一样的是,他却从来都未得到过松平家的重用,截止到本次一向一揆爆发之前,他所领的知行也只有1000余石,这已经让他对松平家痛恨到了极点。所以在一向一揆爆发之后,他也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想借此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虽然他在松平家的地位并不顶尖,不过其侍奉松平家已经有三十余年的时间,凭借这么长的时间,所以在叛军之中,声望无人能及,这也是他被推举为主将的原因。
内藤清长听完足轻的汇报后,不禁没有一皱,他对松平元康的性格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在他看来,松平元康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极为谨慎,很少会去冒险。
如今率军杀出,这说明其必然有制胜的办法,否则,按松平元康的性格,恐怕宁愿呆在城中继续守城,也绝不会草率出军,可他有是从那里来的信心呢?一定有诡计。
大帐之中,除了内藤清长外,还有几名武士和几名身份颇高的僧侣,其中武士见内藤清长在听取报告后,并没有急着开口,出于对其的信任,所以并没有开口劝战。不过虽然他们不进行催促,但那些僧侣可是不干了。
只听其中一名脑满肠肥的大肚子僧侣急不可耐的说道:“内藤大人,敌人都出来了,现在正是剿灭松平家的大好时机啊,如果大人再这么犹豫下去的话,恐怕敌人都要杀进本阵了,赶快组织进攻。”
另外一名僧侣也一样催促道:“内藤大人,此时还不出军,不知意欲何为,难道是大人还想再归顺松平家不成?”
他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不过这名僧侣也不以为意,迎着在场武士那恶狠狠的目光,得意的笑了笑。
他没有丝毫担心,别的地方他不敢说,现在在三河境内,一向宗的势力可谓通天,就算这些松平家叛臣联合起来,也绝不是一向宗的对手,而且又加上他在一向宗内的地位不低,也不怕眼前这些敌人下黑手。
内藤清长正在思索着松平家会用什么诡计对付自己,所以并没有反驳这名僧侣,不过他不开口,不代表其他武士也能忍的了这口恶气。
其中一名武士开口说道:“大师此话又是何意,若无我等在前冲锋陷阵,上宫寺哪有现在的风光,若再污蔑内藤大人的话,那在下就得罪了。”
“哼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与本座说话,你若敢对本座不利,全族必遭天谴,不信你可以试试。”那名僧侣很不给面子的说道。
“你……”这武士虽然也是为了利益才加入一向一揆叛军,不过却对天谴之说深信不疑,见对方现在用此压人,还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内藤大人,如果要是在不下令的话,那我等可就自行其事了,到时本座定要将今日之事报与首座。”又一名僧侣威胁这说道。别看他这么说,不过像他这种身份尊崇的僧侣,又怎么会真的自己亲自出战。
内藤清长被僧侣的叫嚣声吵的心烦意乱,根本就无法继续在思考下去,他可以不重视在场武士的建议,但僧侣们提出的建议他就不得不重视了,毕竟现在别看麾下大军过万,但是在这其中,真正能称的上是精锐的,恐怕除了众武士麾下的200多名旗本外,就是那800名僧兵了。
虽然本证寺已经被赤鬼高山氏宗彻底击垮,但在三河境内,一向宗的势力依然强大,他也怕因为此事得罪这些僧侣,到时候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到任何利益不说,没准还会开罪上宫寺,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内藤家,在三河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现在敌人已经从冈崎城杀出,内藤清长也知道,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多做思考,既然无法想到,那就干脆不想,反正松平家军势才不过1000多人,就算有什么诡计,也没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内藤清长不再迟疑,只见他站起身来,抽出太刀,眼熟的说道:“我决定全军迎敌,讨取松平元康者,必有重赏,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