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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向是改朝换代,你方唱罢我登场,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那么可不可以打破这个铁律,来个易朝不易名呢?
不废汉,只代汉;不改朝换代,而是沿用大汉之名。这个决定,无疑十分大胆,也给诸将带来新的思路。或许,这就是破局之法。
马悍一番话,如石破天惊,在诸人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贾诩反应最快,首先拍案叫好:“主公若欲立新朝,诩拟十年之期可成。但若是继我大汉,不改宗庙,诩可保证,三年即成。”
华歆也连连点头:“汉室犹在,马氏兴之,重振之功,不啻田齐。”不愧是“龙尾”,博览群书,一下就找出上古先例,为马氏代刘,提供了一个重要依据。
马腾更是兴奋得直搓手,老马家祖坟冒青烟了,出真龙啦。
臣下废君,取而代之,不更国名,只改姓氏,历史上有没有先例呢?
答案是:有。
公元前386年。齐国上卿田和,放逐康公于海上,自立为国君。同年为周安王册命为齐侯。公元前379年,齐康公死,田氏仍以“齐”作为国号,史称“田齐”。这就是战国初期重大历史事件之一的“田氏代齐”。
田氏代齐,广义上说,从田完入齐开始算,经历近三百年;从狭义上说。从田乞的“大斗出,小斗入”。使“齐之民归之如流水”算起,历时百年。终于完成一个空前的谋国壮举。事实上,若不是马悍打破陈规,提出代汉之说。田氏这一壮举也将是绝后的。
马悍并不知道先秦时期有这么一段历史,而贾诩、许攸、张昭、华歆俱是饱学之士,甚至就连李典这样的儒将对先秦史籍的了解也多过马悍,他们未必不知有这种政权平稳过渡方式。之所以最终是马悍提出而不是这些鸿儒献计,原因很简单——这种事,别人是万不敢进言的,只能由你做主公的自行提出,你若想不到,那就没法了。
马悍保留汉之国名。很重要的一点源自他的后世情结。再加上现实困局——国与家的困局。而保留汉之名,能最大限度减弱天下反对之声,相对顺利完成政权交接。
当然。马氏代汉与田氏代齐有所不同,人家那是战国时代,诸侯争雄,有周天子承认就算名正言顺。而眼下的汉朝却是大一统王朝,需要取得承认的人已经从一个周天子变成千千万万个士族豪强。若不能争取这个阶层大多数人支持,就算这一代人变了天。下一代还会变回来。就象那位曾经也想过万世一系的千古一帝一样,只二世而亡。
马悍比谁都明白。从大将军到皇帝,看似只是一步之距,却是鱼跃龙门。这是个全新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他虽拥有巨大优势,但无疑还是一个刚上路的新手,缺乏经验。好在身边有着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政治、谋略人才,可以很好的弥补他的不足……嗯,说到政略人才,似乎有位顶尖牛人正在南阳躬耕啊,该是把他找来的时侯了。此外那司马懿也得好好利用,而敕免司马兄弟,也等于把河内司马这个望族拉到旗下。
确定下这个基调后,诸将及谋士们纷纷献策献计,其中以华歆的一条策略最具建设性。
华歆提出,马氏继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祭祀。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古代中国是一个最讲究礼祀的王朝,对于任何一位上位者而言,此乃根本。华歆的建议是,可以“一国两祭”,即两套祭礼,祭先祖与外祖。以马悍的身份,完全可行。
贾诩、许攸、张昭、李典皆抚掌曰善,如此一来,必可赢得宗室的谅解与好感,这条登位之路的荆棘也会少些。
马悍暗暗点头,这家伙,不愧是日后能当太尉之人,果然有很强的政治才干。
伊水之畔,秉烛夜谈,议至天明,众皆不觉,最后确定两条原则:一是徐徐图之,待天下大定,四海升平后再启动计划;二是不改朝换代,仍以汉为名,尽量将反弹减弱至最低。
马悍要上位,必须得到三方面支持:军队、朝堂、皇室,缺一不可。前二者没有问题,至于后者……有了伏后这招绝妙好棋,也不会成为问题。
阻碍依然会有,道路依然曲折,但大势所趋,前途光明,马悍上位,新汉振兴,是早晚的事。
刘汉已衰,马汉将兴。火德已灭,水德将起。秦之霸道,汉之王宰,水火交融,相兼并济。
……
黎明,第一道曙光升起,伊阙关前,龙门山下,以万年公主为首,甘梅、糜贞、甄氏三姊妹、念奴、袁圆、赵英姿……还有被拉来的蔡琰。呃,别误会,蔡琰是万年公主三岁的儿子马旭的蒙师。因为公主把儿子也抱来了,并一再邀请,蔡琰却之不过,也只得跟来。当然,她究竟是抹不开情面而来,还是……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不光是公主把儿子带来了,连甄沁之子马恒,甘梅之女,及刚满周岁的糜贞之子也一块抱来了。
儿女成行,呀呀嘻语,共迎父归,这场面,马悍纵未曾见也必心醉。
三岁的马旭眼眉极似父亲,小身板壮实,此时正使劲挣脱乳母牵拽,跳着脚,扒在门楼的雉碟上,指着逶逦而来的长长队伍,用充满童稚的声音大叫:“阿父回来啦!”
随着马旭的叫声,一众弟妹也口齿不清,却一个赛一个响亮的学舌:“阿父、阿父回乃呐!阿父回乃呐!”
伊阙关前,笑声如铃。
蜿蜒如龙的长道上,隐约可见一骑如焰,奔似流火,将队伍远远甩在后面。
仿佛心有灵犀,公主、甘梅、糜贞、甄沁、念奴五女齐声喜呼:“郎君!”
与此同时,距此百里之遥,雒阳,崇德殿,承露台。倩影婷婷,娥冠青青,白衣胜雪,目送归鸿,心里也在默默呼唤:“良人当归。”
马悍纵骑飞驰,奔上龙门之颠。远处是妻子们的欢笑,脚下是伊水横流,远天是关山万重,如此江山,如此“多娇”。这一刻,马悍心头涌起一股明悟:“没有万世不易的铁桶江山,只有血浓于水的一统民族。大汉非一家一姓之大汉,可以是刘汉,可以是马汉,也可以是张汉、李汉……无论百世之后如何变迁,王朝如何更迭,只要大汉之名永铸,代代名汉,世世汉民。这,或许正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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