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_content_up;自归雒阳旧都后,宫城内便由董承负责守卫,天子不想见邓季,除为百官讨要俸禄外并不再召见,邓季亦少有主动往宫内觐见的时候,一副大家各过各的模样。
有数的几次见面,邓季都要招一屯黑铁卫随行入宫,更引得天子不快,心中对这位雒阳之主的恼怒已是到极致,直当他为董卓第二,比李傕辈都要可恶,不过命悬人手,暂时隐忍不敢发罢了。
雒阳城中大选卒兵当夜,料邓季事忙无暇,天子才密招杨彪、伏完、董承、王服、钟繇五人入宫,与yu道:“朕兄故弘农王,葬于原中常侍赵忠府后墓穴中……罢了!”
本想以弘农王之事做个由头,讲过开场一句,天子才省起这事前ri朝臣们已议过,邓季也没小心眼到在宫殿内安插眼线,或者说因为吝啬给天子人手用,连眼线都懒得往里安插。
眼前五人都是可信任的,殿内别无他人,原不必再如之前般小心谨慎。
想到这里,天子一句“罢了”止住前话,直接问道:“邓贼猖獗甚于董卓!其拥兵自重、胁君窃国柄、私改律规、秽乱汉室,诸君以为朕当如何?”
这才刚到几ri?才得过几ri安生ri子?
邓季贼厮固然可恨,百官们也不容易,才刚得安稳下来,万幸雒阳粮足,还能替天子补发了欠薪,就不能歇歇么?
受天子问后,五位堪称心腹的臣子尽皆默然,等他们半晌不见人吭声。天子自嘲冷笑:“邓贼有俸。想卿等皆安乐。朕不该使与此语,朕之过!”
五人吓得“噗通”一声跪伏在地,齐声道:“臣等乃汉家臣子,当效死于陛下,如何敢贪安乐?若生此念,天地不容!”
表过忠心,身份最高的杨彪又禀道:“非臣等不替陛下分忧,实为迁雒阳后。邓贼便将朝臣搁置不理不闻,河南军政又为其亲信把持,俱难插手,臣等皆不敢妄动,以免取祸累及陛下!”
“今已至此,尚惧何祸?”天子冷冷道:“朕誓不与邓贼共存!今雒阳衣食颇足,朕闻得侍中郗虑、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等多喜往民间观之,若再不早图,朝臣不复为汉臣,恐尽转投邓贼府中矣!”
天子语气严厉。不肯再委曲求全,似乎已没一点转圜的余地。伏完乃是皇后之父,便带头道:“河南民只知有邓慕安,不知有陛下!邓贼治之甚久,只立己望而绝汉室,河南非汉所有,胸中实无君父之念,当以计诛之!”
得闻伏完此语,天子顿时大喜,转向老丈人希翼问道:“国丈有何计?”
伏完只能表忠心,出计不是他所长,顿时就语塞,顾左右而盼,天子便又开始失望,倒是杨彪接口道:“邓季倒行逆施,田丰却似有为国之心!其属中也当有忠臣,若陛下善加抚恤,可间而用之!”
“卿不记李傕、郭汜之祸乎?”没有权势的朝廷似乎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离间,然而天子才受过朝臣离间后李郭二人之兵乱,正心有余悸,摇头道:“若以离间,恐又生不测之祸也!”
王服便开口道:“今逢乱世,武将尽以战功自骄,拥兵自重,此辈多粗鄙,又起于布衣,不习诗书,难知忠义为何物,若得势大复如杨奉、韩暹辈,委实难驯,故陛下连遭三辅、河东之乱;若不取武将,只间文臣,当无此等事!”
这话语中尽鄙视武将,毫不顾忌董承也在场,好在王服自己本就是武职,两人私交又极好,董承倒也不甚恼。
董承本为牛辅属下,当今天子生母被害后,便由董太后养大,以董氏为外家。董承虽附董卓,因与董太后有亲,王允掌权时便得免罪,今又有女封为贵人,甚得天子重用。
听王服说武将之不足,董承虽不恼他,却也辩道:“今邓贼以贾诩为左军师,此人虽为文士,然本李郭之党羽,亦无君父者,不可离而用也!”
感觉他们说得有理,杨彪便对天子建议道:“董将军所言甚是,贾诩无忠义,不可用;田丰之外,邓贼新委之河南太守田畴、河内太守杜畿、弘农太守杨立,陛下尽可加封赏,以此试其等之意。若得诸太守叛邓,尚有河东太守王邑可为外援,事当得成!”
如此倒还好,天子便点头同意,又问:“此辈诸卿以为当赏何职为佳!”
王服答道:“邓贼以田丰为师,却是邓为君田为臣,师徒当如父子,岂有父位于子下者?陛下可以此为由,拜田丰为三公,间其师徒反目!”
“此计大妙!”杨彪拍掌而赞道:“朝中三公,今司徒、司空皆缺,陛下可择一而赏田丰!非可使邓季生疑,贾诩亦当生嫉矣!”
这般谋划天子总算满意,又问:“田畴、杜畿、杨立之辈,又当赏何官?”
杨彪答道:“尽骤拔其等高官,恐邓贼生虑不美,不如皆只赐爵位为妙!”
“如此,邓慕安所封之三太守皆可为列侯!”
君臣几人计议自以为无差,旁边钟繇却甚忧心,只是殿内五位密诏来的大臣中就数他地位最低,黄门侍郎是天子近侍,管书写、传达诏令,地位重要,品秩却不高,故此前只听四人献计,未曾敢轻易插言。
只是众人已开始商议何人给赐何爵,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自信满满的模样,钟繇硬着头皮泼冷水道:“前拜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征东将军,二人皆不顾而复叛!今汉室微弱,天子宫室只得数百甲士为守,朝廷所赐高官厚爵恐难再动人心!且闻河南文武分职,三郡太守皆无兵权,前尚有焦触yu叛邓归袁,未得成,恐便诱之亦无大用!”
钟繇官职虽低,杨彪倒知其素有见识,不似伏完、董承、王服般轻视他,不由郑重问道:“依元常所见,当如何?”
钟繇便道:“邓贼入宫面圣,每有勇士护卫,此违礼制之举,亦惊扰陛下。或可先温言亲近,惑其志,懈其备心,后责以甲士惊扰事,待其不妨再诏入宫,依诛董卓旧例伏兵而诛之!待邓贼死,再遣大臣四出安抚百姓,震慑军士,诏告三郡太守,聚军往讨李、郭等,司录可得安!”
伏完怒斥道:“如此弄险,但有何变故,兵祸及于御前矣!汝不过小小黄门侍郎,竟置陛下安危于何地?”
钟繇不理伏完,伏地冲天子稽首,泣哭道:“汉室微弱至此,陛下既有中兴之志,岂能再以己身之安危为念?”
竟然敢如此对天子说话,伏完、董承、王服皆已大怒,便是杨彪也不能再容他说下去,四人齐声喝道:“大胆!闭嘴!”
殿中气氛顿时压抑至极,四人喝止钟繇后,俱不敢再言。天子面se苍白,在御座上死咬着牙根,良久方道:“钟元常良苦之言,岂可责之?若能得复兴汉室,朕何惜此身?然河南之民多出于贼中,本无甚忠心,便弄险诛杀邓季,其等恐亦难遵朝廷!”
王服再瞪过地上跪伏的钟繇一眼,小翼补上道:“陛下之言甚是!便诛贼首邓季,其麾下二虎甚勇,为祸恐远于李傕、郭汜辈!前臣等所言或不足,然内间二田、杜、杨之辈若不可用,外尚可暗诏令诸侯讨逆河南,以勤王事!内外相济,当可得成!”
“此言有理!”只要天子冒险不大就好,伏完亦附和道:“若诸侯出军讨河南,邓季必出兵挡之,再能得二田等助,待雒阳军少时,便可趁机而夺,以为复兴之基;再往讨四方不臣,平天下,兴汉室。”
天子便不再管地上的钟繇,问杨彪道:“诸侯如二袁辈,实不可信,朕尚可诏令何人?”
“陛下勿过忧,四方诸侯亦有赤胆者!余者或不臣,兖州曹cao、徐州刘备、荆州刘表皆可用。曹cao前为安兖州,迫与邓季结盟,尚不好使;刘备兵远,又尚与袁术争锋,亦难至。唯荆州刘表乃大汉宗亲,前者曾独解粮于长安,已可见其忠;今领一州之地,兵多粮足,正可为用!又与邓季成仇,屯兵于境外,旦夕往伐,所惧不过未奉诏不得犯境尔!若暗遣使诏告,令其勤王,刘景升定当欢欣而鼓兵至!”
想想刘表确实表现得温顺,这品德在四方诸侯皆不臣的时候更显得珍贵,还是咱老刘家人可信,天子顿时欢喜。
邓季虽可恨,于宫内监管却不严,虽以路牌发放,平ri却又不拘百官ziyou,便令钟繇起身书写诏书,使王服暗夹带而出,暗往荆州去搬刘表做救兵。
只是天子不明邓季之心,若他明确表示要离开雒阳往荆州去,邓季说不定还要夹道欢送。当然,若知道天子要图谋自家三郡之地,说不得就算一辈子安上谋逆之名也要干了。
天子朝臣计议好,邓季也新挑选出卒兵来补充,亦准备领六位新校尉之一万二千卒兵往梁县,助徐晃等破敌。
只是邓军、天使尚未到,荆州瘟疫大起,刘表恐惧,已撤鲁阳屯兵回去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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