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雒阳兵马追杀得急,吕奉先见机不妙,只得弃了家眷老xiǎo,独领六百余骑逃奔而去,太史慈等尚紧缀不放。
邓季面前,待王旷回报毕,典韦怒声chā话道:“主公,吕布如此可恶,俘军吾等不可轻饶,尽当屠之!”
这时代,杀俘最为平常不过,数百年前,白起甚至一举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董卓、曹cào等也常干这事,邓季亦恨吕布此举害得韩齐身残、二百余部众遇难,可毕竟来自两千年后,还狠不下心迁怒到一干降卒身上去,再说田丰方劝过应养望得名,怎能应下。
见邓季摇头拒绝杀俘,典韦尚自忿忿不甘,倒也没再出声。
邓季轻放下韩齐,招呼黑铁卫xiǎo翼将其抬上木筏,先送到雒阳家中去安置,自家则与田丰起身去看俘虏。
被擒住的四将三日前还赴过邓季酒宴,自然彼此都识得,只是此时皆被捆绑得紧紧的,其等已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
四人尽皆狼狈,见邓季与田丰过来,魏越立即出声怒骂不止,邓季自然郁闷,其等随吕布520xs命、基业,他还骂得如此理直气壮,真是岂有此理?
田丰在后皱眉道:“此人与吕布有亲,对其倒忠心,此时不过为求一死,既如此,杀其全名便是!”
一番火气总要有发泄处,闻言,邓季也便点头,命典韦将其带到洛水边去,不一会,尸身滚入河中,典韦自提头来归。
得见魏越那血淋淋人头,宋宪、曹xing皆黯然,田丰这才冷声问道:“我家主公亦不曾薄待吕布,然其狼子野心,竟行此不堪事,你等助虐,可知罪否?”
郝萌天生一张xiǎo脸,上八字胡,闻田丰发问,忙伏地道:“此为温侯做主,我等不过听命行事!”
宋宪生得粗豪,看不惯郝萌此态,不屈回道:“各为其主,如此而已!”
身畔宋宪都已发话,曹xing亦冷声道:“死则死而,奈何尚辱之?”
吕布麾下将领能力可都不差,然邓季不敢再轻言招纳,只看着他们三人,听田丰问道:“你等亦如魏越,不愿求降得活么?”
沉默一会,郝萌最先道:“愿降!”
见宋宪不肯出声,曹xing问道:“敢问邓县令,吾等若降,足下如何待之?”
田丰亦回头看邓季,想想后,邓季如实道:“你等虽曾为将,然初入我军,只可为队屯之流,日后有功,方得升迁,!”
先前邓季推崇善待张辽的举动其等皆知,只道同为吕布帐下之将,己等应也不差,却未料到自家等竟只得队率、屯长般待遇,郝萌不由一怔,宋宪、曹xing亦相视苦笑,又黯然纠结好一阵,曹xing方道:“吾不yu为吕布死,愿降!”
曹xing既开口愿降,想想自家确实不值为吕布而死,宋宪叹口气,亦垂头道:“愿降!”
邓季、田丰大喜点头,才令士卒与三人松绑。
吕布等轻骑往逃,后太史慈见追之不及,也只得引军回转。
汇集起来的降卒却也是一般对待,见不降者全拉到洛水畔一刀了事,这些并州士卒中也无几人愿为吕布而死,尽数称降。
捉来的家眷老xiǎo中,却不见吕布之妻,只得其两名xiǎo妾在,问过宋宪等,方知逃出长安时便未随来。
原来长安城破,吕布出逃时妻nv并不在家中,事急不及去寻,便遗下其等。此后幸得长安城中名庞舒者素与吕布友善,si藏其等于家中,方才未遭李傕等害,后方送归吕布,庞舒因此被李傕所杀。
jiāo战之后,这些家眷便都是战利品,检点一番后,其中fu人容貌最美的却是吕布部将秦宜禄之妻杜氏,颜sè不在焦姬之下,她身边尚带有一名xiǎo名阿苏的男婴,邓季令若韩齐得活命,便将这杜氏赐与他为妾。
姿sè稍次些的便是吕布两名xiǎo妾,邓季不知其中有无貂蝉,然此时他沮丧得厉害,实无心于nvsè,只将其一赐予典韦,另一人则赐车黍。
高顺、张辽并无家眷,反正与吕布已成死仇,其余所获fu人nv子中有颜sè者亦不少,尽被邓季分赐诸将。
宋宪、曹xing、郝萌三人降邓季,方幸得保住家眷,想想后,邓季留宋宪、郝萌于虎牙军,曹xing则遣到车黍帐下去听令。
韩齐身残,日后再不能出征,其部刀盾卒便改由王旷统领,王旷原部则暂由宋宪统带,此为破例,曹xing、郝萌则如邓季所言,只得任屯长。
——
六月初一,大雨。
漫天大雨中,不时有雷声轰鸣,黑铁卫、dàng寇、虎牙军中屯长以上将领齐聚三崤山。
这一天,乃是祭拜华仓、洛水两战中遇难袍泽之日。
两战死去勇卒三百九十六名,辎辅兵八百四十三名,合计一千二百三十九人。
一千二百多座新坟排列在三崤山这块坡地上,xiǎo石碑、坟堆紧紧互挨着,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
六年来战事不断,老弱jing壮死伤者众多,然邓季部战死如此多勇卒、辎辅兵,还是第一遭。
众多坟堆前列,有一xiǎo块平台,上面两旁竖着八块丈余宽、两丈高的大石碑,这是令石匠连日赶制出的,每一块石碑上端,都刻有“英烈碑”三个篆体大字。
八面石碑的左首两块,已刻满一千二百三十九个名字,其余六面尚空无一字。
常德、伍恭等早杀有纯máo无杂sè的三牲为祭品,此时,邓季与田丰身穿蓑衣站在平台最前列,冒雨取酒水洒祭过,领一干人等拜了下去,。
身上虽有蓑衣避雨,然平台积水冲击着泥土,此时跪拜,不免要沾得满身污泥。
邓季、田丰领头,自无人在乎,三拜礼毕后,邓季起身转过,大声开口道:“此地今后便是我等勇卒、辎辅兵战死英烈安身之所!”
刚说完第一句,天边有闪电划过,邓季停一下,静待雷鸣过去,接着道:“诸位已见,吾请石匠刻石碑八面立此,今才用其中两面,余者尚待后来者填补!”
“吾等逢此luàn世中,八面石碑或尚不足用,然无需诸位担忧,天下大石尽有,雒阳亦不缺石匠,若有不足,再立就是!”
虽暂时无雷鸣震耳,雨水打在土地、野草、石碑、蓑衣上发出的声音汇集起来,却也不算xiǎo,邓季尽量放大声,让面前肃立的每一个将领都能听见:“诸位或有疑问,此等攻城之战死伤者众,何不以民之jing壮上前,吾等在后,此举可免耗我勇卒、辎辅兵jing锐?”
“诸位当以为,”又有闪光划过,邓季不得不再次停下,雷声尽时才继道:“此地所躺一千二百三十九位英烈,多半死得不值!”
诸将中有此不满的当然不少,攻华仓时便有人觉得不值,出身西凉的后来者尤甚,飞熊军、白马义从、陷阵营、大戟士,此等皆可称jing锐,然试问天下间群雄谁舍得如邓季般用此等jing锐去攻坚城?
有疑问,然气氛不对,此时可无人敢出声询问,听邓季接着道:“然诸位可曾想过,缘何民众之家,只得二十亩田地,而辎辅兵、勇卒田地为其倍数,农忙时有其等相助不说,入军尚能以品秩得月俸?”
这番话田丰也是第一次得闻,自己这弟子脑子里究竟能想些什么出来?听到此,他眼睛已不由亮了起来。
“仅凭诸位武勇乎?凭武勇得此殊待,岂非持强凌弱?若如此,吾等与匈奴、董卓何异?勇卒七德何用?”
“我今日话语,烦请诸位传于麾下,”闪电、雷鸣又起,然此时已再遮不去邓季的声音:“民众自有将养吾等之责,吾等亦有护民得安之义!吾无好处分与众民,便不能bi其涉险;你等得享厚待,拼生死、杀敌保境,便属份内之事!”
“若非敌兵犯境,我治下之民,定再无冒死出战之举,日后少不得尚有攻城死战,上前拼杀,皆仅为我等勇卒、辎辅兵!”
“尚请诸位谨记,非但民众如此,麾下亦不可有勇卒、辎辅兵之分,万不可以勇卒jing锐便不舍,独以辎辅兵上前!”
“勇卒之名,乃一‘勇’字,若临阵退缩不前,何处殊于辎辅与民众?我要之何用?此辈收其田地,打入罪民可也!战死之魂,与此地英烈共眠可也!”
“只我为主一日,英烈之家,三十年内不收其赋;因战残疾之家,二十年不收其赋!”
攻城战免不得死伤甚重,华仓之战算是邓季部第一次硬攻坚城,一战下来,勇卒、辎辅兵中这种议论自然不少,有人言及不该用其等jing锐去硬碰城池,邓季也曾得闻,今日才乘机发泄一番,见下面众人面sè不一,才放缓声音道:“我亦知攻城死伤者众,然此乃本份,不当推诿与他人!此后,dàng寇、虎牙两军于驻地之内,每三日chou部众习练一次攻城,日后攻城拔寨,还望你等建功!”
车黍、太史慈早带头弯下腰去,齐声应道:“诺!”
言语完毕,邓季领头行下坡去,众人皆跟随其后,不多时便走得干净,此地只留常德领几名老者在。
“哈哈,疙瘩比以前威风不少,我等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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