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是这个时代最为凶残,也是最为可怕的对手。要·它的存在,远非是为了征服,也不是为了统治与攫取利益:黄昏带来的毁灭,是纯粹的,它将使沃恩德之万世重归于混沌,正如它在凡世的信徒们所宣称的——最后的审判,与末日。
——白银学者,贾德·J·罗班瑞尔
而这是黄昏至于此的时代,在沉重的现实面前,以至于每一个人都踌躇不前。这是人类六个时代以来所共同面对的对手,然而连众神们尚且一次次失败,诞生于黑铁的凡人们,又如何在它面前抬手举足呢?
众人面色凝重。连布兰多也绷紧了面部线条,默默地抿着最嘴,嘴唇紧闭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条。
“黄昏之龙已经掌握了先民的血脉,它的目标,便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我们还来得及吗?”
杰拉克的嘴唇干裂,面色却显得有些淡然。
“那正好!”反倒是房奇却显得有些异样地兴奋,这个鬼车一脉的天才这一刻仿佛故态萌,狂热地来回踱着步子:“日复一日重复的日子,我早就已经厌倦了,老实说,我对家族与凰火他们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早已经厌烦透了——”
房奇一摆手:“……而这才是我想要的,关于翡翠之谜和它背后的一切,德尔菲恩小姐,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显然跳动着一缕火苗——看着所有人,再看着布兰多:“如果不能亲自参与其中,那将会是我们一生最大的遗憾,布兰多,我相信你,带我们去创造奇迹如何——”
布兰多不去理会那个故态萌的家伙,只询问杰拉克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杰拉克也将目光放在布兰多身上。
“前进,或者是死,但这是唯·我们有一些非去做不可的理由。在安格利亚碧蓝的海面之上,我们****所见的日出,以及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一切,而我们今日所见的日出。它则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瞥,昔日落幕,沃恩德长夜将至。”
“但漫无止境的黑暗并非长夜,长夜乃是白昼降临之前的等待。”布兰多答道。
“或许,但那取决于你我。”
杰拉克剧烈地咳嗽起来。它将手握拳,压在胸口上。
“杰拉克先生,那个秘密,就在这里?”
“是的,它正是阿肯图、芙罗法还有‘我们’的目标——”
“那么,终焉之座究竟是什么?”
杰拉克虚弱地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布兰多先生,我不知道,阿肯图不知道,黄昏之龙也不知道。”
“它或许只是一种法则。是一种权柄,也可能只是一个代称,或许只有玛莎大人才明白那是什么……主人,不,黄昏之龙花了无数的时光,才来到这里,那个秘密就被放置在过往秩序的废墟之下没,陈旧时光的流动之中……”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现在的阿肯图有多强?”
杰拉克用焦黄色的眸子看着他,目光中没有焦虑,竟只有钢铁一般的寒意。
布兰多抬起头。心中已然明白,他又看了看前方这条黑暗中的长廊。
它横亘在此,沉浸在无声的漆黑之中,仿佛千年、万年的时光于此。也不过是一瞬。它将通向一个未知、叵测的前路,而那之后的光阴,或许漫长,或许短暂,但却是一个永恒的秘密无人知晓。
在此一刻,布兰多忽然回忆起了这样一个场景。
那圣白之野。·炎之王在对人类、精灵、矮人、白银之民与巨龙们的誓言中如此说道,他的声音在荒野之上四下回荡着,犹如一个万古的幽魂,至今仍旧停留在后人们的心灵之中:
我们将踏出这一步,这一步之后,便是寻求真理的道路,它或者通向胜利,或者通向死亡,我们无从知晓,但却可以作出选择。
前进,还是后退?
布兰多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黯色的剑刃竟在幽暗的光芒之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剑刃上的每一条金红的纹理,都仿佛在流动着。
以一个共同的声音,告诉他那个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都汇聚在了布兰多身上,他们看到这位来自于埃鲁因的年轻伯爵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
他看了看靠坐在墙边的龙族:“你要不要紧?”
杰拉克摇了摇头。“布兰多先生,”它有些虚弱地问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否告诉我,你认为还有多大机会?”
“我不知道,”布兰多答道:“不过我认为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杰拉克虚弱地笑了:“那就把我留在这里吧,倘若我还能在黑暗之中作一个美梦,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密丝瑞尔。”
“杰拉克……”小母龙握紧了爪子。
“不,阿洛兹,往前走,别浪费时间。”
小母龙还想再说什么,但布兰多按住她的手背,拽着她向前走去,经过了杰拉克身边。黑暗中他感到阿洛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反过手掌,紧紧地扣住他的手。
其他人也默默经过了杰拉克身边,布兰多回过头,看到凰火将佩剑放在胸前,向对方行了一礼。
那像是一在黑暗中绽放的诗,它安静有如涓涓细流。
……
阿肯图看着这扇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巨门——门上刻着玛莎创世的景象,一点光芒从她手上冉冉升起,每一条光束由无数舒张的线条描绘出,穿过云层与火海,遍及整个世界,无边无际。
“故弄玄虚,”阿肯图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玛莎的国度,”盖亚平静地回答道:“玛莎在陷入长眠之前,曾将Tiamat的至高权柄放置在此,进入这里需要极高的权限,在天青的时代之后,已经没有任何神民可以得到允许进入此地。”
阿肯图听到这个名字,稍微犹豫了片刻。不过狂热使它放下顾虑,它挥了挥爪子咆哮道:“打开它!”
玛莎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众神因为Tiamat的网络耗尽了魔力而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此刻,此地,不过只是一方被遗弃的废土而已。
光球闪烁着。
阿肯图立刻感到整个空间生了一次震荡。
它有些警惕地左右看去,怀疑这位大地女神又使了什么阴谋诡计,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生,只是忽然之间面前的巨门之上从玛莎指尖流淌出了涓涓光流,明亮的光芒沿着浮雕的线条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仿佛是顷刻之间,整扇大门便大放光芒,变得异常刺眼起来。
“这是什么!?”它尖声问道。
但话音才刚落,刺眼的光芒已经散去,阿肯图现眼前的巨门消失了,背后出现了一个广袤而神秘的宇宙空间——
一条古老的星河横亘在它眼前,在千亿的璀璨光芒之中,在无数燃烧的恒星之间,静静地放置着一枚宝石。
那是一枚有机质的宝石,确切的说,是一枚‘琥珀’。
它的体积很大,大约有几层楼高,其表面折射星光散出柔和的明黄色光芒,在它不规则几何形状的中心,有一片刺眼的阴影。
阿肯图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沃恩德大6的形状。
它被放置在这个世界的中心,一圈圈银色的防护设施将它包裹起来,‘琥珀’内流转的光芒,像是一圈耀眼的光晕。然而星辰的光芒从这光晕中穿过,使它仿佛沉浸于一条时间的河流之中。
那一刻,连这头恶魔之王都不禁呆住了。
“它竟然真在这里,”阿肯图焦黄色的竖状瞳孔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你们从过去世界中小心翼翼保存下的火种,这个世界的唯一之珍宝——终焉之王座。”
它下意识地向那枚‘琥珀’迈出一步,但一道身影已经掠过了它——那是芙罗法,后者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利箭,射向那枚‘琥珀’。
她尽力伸出手,指尖几乎都要够到‘琥珀’明亮的表面,然而炼狱之主却在此时冷哼一声。
就在那一瞬间,芙罗法惨叫一声,如遭雷噬般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少女一落地,便痛苦地抱住自己——她胳膊上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好像活过来似的一条条在肌肉之间滚动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面色苍白如纸。
“不知死活。”阿肯图冷冷地看着她,讥讽道。
“阿肯图……”芙罗法两条纤细好看的眉毛几乎彼此纠缠在一起,她咬紧了牙关,只用怒火炽燃的目光盯着这位炼狱之主:“你清楚背叛主人的下场!”
阿肯图一窒。
它回过头有些迷醉地看了那枚‘琥珀’一眼——那崇高的王座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令人心折,那就是玛莎Tiamat法典的至高权限,同时也是通向存在性之力的唯一捷径。
难怪埃希斯会对此着迷,甚至不惜背叛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