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到了山坡上的刘备战旗,又看到了提刀立于阵前的关羽,刘辩笑了一声。
既然张绣不在,阵前也没有尸体,自然是已经冲过去了。前军和后军相隔只有五里,对于奔驰的骑兵来说不过是一杯酒的功夫。这点时间太短,不足以大战一场,张绣也许没有和关羽交手,也许只是互相试探了一下便各分东西,总之没有影响作战计划。
刘辨一边奔驰,一边对紧紧跟随的王越说道:“你们师徒二人联手,能敌得过关羽么?”
王越傲然一笑:“论骑战,我们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论步战,我们一人可与之战成平手,两人联手,必胜之。”
“那好,我们去会他一会。”
荀攸连忙提醒道:“陛下,太冒险了吧?”
“无妨。”刘辩笑笑:“朕心中有数。关羽是袁绍帐下最强的战将,不过他生性高傲,恐怕和袁绍未必能谈得来。朕去给他们再拨拨火。有王越、史阿二人,又有三百近卫郎中,朕还怕他一个人?”
荀攸没有再说什么,他虽然不是武人,却也清楚关羽的武艺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三百人的保护下伤刘辩的性命。不过,他还是建议刘辩带上张辽,有张辽护卫,可以增加不少安全系数。
刘辩答应了,让皇甫郦率领主力继续前进,通知后军的张辽留下了保护他,便带着王越、史阿二人向关羽轻驰而去。三百近卫郎中紧紧相随。不用刘辩吩咐,卫观便下令所有的郎中做好战斗准备,一百人准备冲锋,两百人张弓搭弩,准备射击。
见刘辨离开主力,来到坡前,关羽有些诧异,随即又一阵窃喜。如果刘辩一直藏在大军之中,他很难找到突袭的机会。现在刘辩来到了他的面前,等于送到了他的刀口之下。即使有那三百郎中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即使刘辩身边还有两个一看就知道已经破境的剑客。他还是有信心抓住机会一击得手,斩刘辩于马下。
只要能杀了刘辩,哪怕是自己阵亡于此,他也愿意。更何况他还有真气护体。短时间内不惧箭弩的射击。有足够的时间退回山坡。
他知道自己给兄长惹了麻烦。必须立不世之功才能弥补。
关羽悄悄的给刘备、张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准备接应。
刘备屏住了呼吸,他明白关羽的用意。也为这个机会来得太突然而狂喜。虽然他也知道弑君这个罪名可能将他钉在耻辱柱上,可是与可能得到的利益相比,他愿意承担这个罪名。
杀刘辩,立刘协,他并没有背叛刘氏,还有机会洗白自己,为自己今天的弑君正名。
刘备不动声色的下达了命令,所有能战的人都要拿起武器,准备接应关羽。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刘备下令张飞准备,如果关羽一击不中,张飞立刻上前补刀,务必要斩杀刘辩。
就连刘备自己都上了马,张弓搭箭,准备出手。
准备就绪,只等关羽发起突袭。
刘辩感受到了山坡上袭来的浓浓杀意,不由得有些恼怒。刘备身为宗室,又一向以宗室自居,居然以弑君为已任。他难道不知道弑君这个罪名不是他扛得起来的吗?你为了自己那点小九九,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说你伪善都太客气了,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啊,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
对刘备的举止,刘辩并不奇怪。一来他对刘备的确没什么好印象,二来他也见惯了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古人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大夫,能成一番事业的人哪一个是善人?宋襄公是做不了大事的,凡是能攀上权力顶峰的人,无一不心狠手辣。
他只是愤怒。
他抬起头,看了刘备一眼,心中暗自哼了一声。
阵后的刘备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他离刘辩至少两百步,看不清刘辩的表情,也不知道刘辩是不是在看他。但是这种感觉,他有印象。
在荥阳关前,他们兄长三人与吕布厮杀的时候,就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杀意扰乱了他的心神,以至于他被吕布击伤,破了相。如果不是关羽、张飞舍命相救,他当时就死在吕布的手下了。
刘备下意识的抬起手,抚摸着脸上的伤疤,曾经受过伤的大腿也有些隐隐作痛。可是,更让他震惊的却不是伤,而是这种感觉的来源。
那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就在这里,难怪刘辩敢和关羽面对面。
刘备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他看了关羽一眼,准备叫住他。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来。
因为他看到关羽已经进入临战状态,原本就高大的身躯此刻又高大了几分,宛若一尊天神矗立在阵前,凛然不可侵犯。他身体微微前倾,小腿向后收,随时可能猛踢马腹,向前窜出。而绝影也感受到了关羽的心意,不停的调换着脚步,做好了突然出击的准备。
一人一马一刀,浑然如一体,仿佛是一团火,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刘备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关羽,还是放手一搏。他知道关羽练习了凤形导引之后实力大增,即使与吕布一战,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此时此刻,他全力一击,并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么好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只会碰到一次。
刘备纠结无比,放弃和放手一搏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滚、撕打,让他头痛欲裂。
刘辩皱了皱眉,把心神从刘备身上移开,转到了关羽身上。他的目力比刘备要强上好几倍,也看过不少高手较量,当然清楚关羽此刻是一个什么状态。也许只要他一眨眼,关羽就会纵马而来,举起青龙偃月刀,狠狠的给他一刀,让他抢在颜良的前面做个刀下冤魂。
不过,他有备而来,不会给关羽这个机会。
百步之外,他勒住了战马。王越、史阿分立他的马前左右,剑虽然没有拔出来,手却已经按上了剑柄。
刘辩侧了侧头,卫观纵马而出,冲上山坡,走向关羽。
在他面前有三排弓箭手,每个弓箭手都面目狰狞,神情紧张,箭在弦,随时准备射击。弓箭手的后面有两排刀盾手和长矛手,他们组成了一道宽达五十步左右的长矛阵,大盾如墙,长矛如林,杀气腾腾。
可是,这一切都不如关羽给他的压力大。
关羽一人一马一刀,杀气却压过了两三百士卒,让卫观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卫观强压自己的恐惧,轻催战马,一直来到弓箭手面前,马头离最前面的弓箭手只有一步之遥。他几乎能看清那个年轻的弓箭手唇角柔软的胡须。他两腿有些发软,几乎夹不住马背。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越过盾墙和矛林,看向远处高大沉默,如伏身猛虎、敛翅雄鹰的关羽,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前面可是河东解人关羽?”
关羽一愣,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逃亡在外多年,知道他籍贯的人并不多。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他是河东人,而且知道他是解县人?他看了卫观一眼,随即意识到这个年轻人说的不是洛阳官话,而是河东土语,而且是家乡解县的口音。
自从逃离家乡之后,他已经有近十年时间没有听到这种乡音了。刹那之间,家乡的一切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不能自己。不知不觉的,浑身杀气散去了一半。
“足下何人?”
“安邑卫观。”卫观莫名的轻松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拱了拱手:“既然将军是解人关羽,陛下就找对人了。关将军,陛下请将军阵前一叙,可否随观前往?”
听说卫观是安邑人,关羽立刻意识到他应该是安邑卫家的子弟。安邑是河东郡治,离解县不远,也就是五六十里地。他对安邑卫氏并不陌生,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厌恶。刚刚生起的乡党之情顿时淡了几分。卫观说天子要见他,还要和他阵前说话,他根本没什么兴趣。
不过,这却是一个接近天子的好机会。
刘辩在百步之外,不肯继续前进,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这个距离在普通弓弩的射程之外,就算有几张能射及百步之外的强弓,也不能保证一击命中。如果由他纵马冲过这段距离,时间也有些偏长,刘辩身后的郎中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一旦他们全围上来,他很难斩杀刘辩。
可是,如果他和刘辩面对面的说话,距离十步以内,他却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得手。
关羽稍一思索,就答应了卫观的要求,催马上前:“前面带路。”
卫观拨转马头,侧身相请:“将军,请随我来。”
关羽傲然出阵,一手挽缰,一手提刀,跟着卫观向山坡下的刘辩走去。
刘备和张飞莫名其妙,大惊失色。关羽这副姿态出阵,那可不是要突袭天子的意思,倒更像是要投降天子啊。这算怎么回事?
很快,有人将卫观和关羽的对话汇报给了刘备。刘备一听,拍腿长叹。
“云长啊,这里是战阵,岂是叙乡党之情的所在?你怎么连这点都分不清啊。”他立刻传令:“击鼓,让云长回阵!”
。
第142章 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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