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之王帕肯斯,在其主君,暴政与奴役之神拉格巴尔陨落之后,攫取了对方的一部分神格从而“功力大涨”之前,便已经是那位远古魔神身边著名的从神之一,在那个神话纪元中,被称为“纷争之神”。顾名思义,其所掌控的领域,乃是个体与个体,群体与群体之间的争斗。说白了,有了争斗,他才拥有神力的力量之源。
“坦白地说,我自从封神之后,便有了这么一个不讨喜的神职,这也不能怪我啊!”帕肯斯便当下便露出了一个相当无奈的笑容,叹息了一口:“在伟大的拉格巴尔圣座的麾下,我原本是希望能掌管暴政方面的秩序领域呢,譬如说酷刑啊苛税啊连坐告密啊这些方面……”
“……您还真是一个完全没救了的抖M呢。”陆希叹道,当然他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再怎么说也比所谓的纷争领域要强吧?毕竟,纷争便代表着征伐,便代表着混乱的来临。”他露出了悲切和不岔的神情,大约是并不准备掩饰自己的怨念:“明明是我先的,向至高的圣座献上忠诚也好,登上神位也好,都是我先的。可是,拉格巴尔圣座最看重的,却依然是那些后来的席拉和赛德巴之流。”
阴谋之女神席拉,和暴力之神塞德巴吗?他们也是拉格巴尔的从神,在那次的诸神之战中,还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因为您是小三还是碧池?”
他就当没听到陆希的话,反正也听不懂,继续自说自话道:“当然是因为长相和出生啊!我在封神之前是一个普通的,最不起眼的半兽人佣兵吧?呵呵呵,是的,一个兽人女奴和格尔萨下层普通士兵,在一次单纯发泄之后的产品。从小便被双方视作不应该诞生的东西,更不是什么高贵的神之落胤。哪怕是最终登上了神位,也不过是‘贪天之功的暴发户’,哪怕是站在拉格巴尔圣座的一侧,也无法给他的神殿神殿增上几分芳华。”
……嗯,的确,兽人和格尔萨人的混血,仔细想一想那形象就让我觉得微妙地毛骨悚然呢。拉格巴尔他老人家每天对着那样一副脸,也确实很辛苦呢。
“然而,在那场大战之后,已经不在了,而我却依然存在着。”
“哦,所以说,你今天找我过来,是来宣扬自己的励志神话?”
“不,我只是想要认真地告诉你,陆希林歌贝伦卡斯特……”他昂着头,直视着陆希的眼睛:“我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就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一切。当初,黎明同盟撕裂了我的本体,你的先祖拉克西丝甚至将我的神魂镇压在她那可怕的禁绝咒之下。只有尚未熄灭的神火,还在维持我的生命。在那个封印之下,我就像是被丢入了深渊之中,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都接触不到。听不到,看不到,也无法体会外界的任何变动。这是整整持续了长达千年多时间的岁月,如同一场永远无法结束的噩梦。可是,我依然坚持下来了。”
是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是多么让人震撼的执念啊!
“哦,所以说,你今天找我过来,其实是宣扬自己的生命力堪比小强?”
“不,大约是觉得,我们是可以聊一聊的。虽然你的祖辈,你自己,和我已经有了这么多并不愉快的过去,但我们依然是可以聊一聊的。你看,我在那里展开了神国,你不是就这么过来了吗?如果不是愿意和我聊一聊,怕是不会单身犯险的吧?”
“是啊,我也觉得很有趣。你是奥格瑞玛的守护者,兽人、巨魔、半人马乃至于独眼巨人都是你的信仰来源。可是,在兽人的中部战线崩溃的时候,您不出现;穆博海尔河的防线崩溃的时候,您也没有出现;被围在雷霆崖要塞的关键时刻,您不出现。可现在,在他们即将灭族的时候,却这么直接跳出来秀存在感,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陆希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别告诉我说,是准备投降的?”
帕肯斯笑了:“好啊。如果我现在就向你跪下,匍匐当场,额头磕着地面,嚎哭着恳求你的宽恕。您会怎么做呢?”
陆希觉得自己有点想笑,然后他就很坦率地笑了出来。
“您看,您身上的杀气这便减弱了许多。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战神,当年更司掌纷争领域。谁的身上有什么样的杀气,都不可能瞒过我,哪怕是像你这样年纪轻轻的就越过了传奇领域的人……”他咧开了嘴,似乎更加愉悦了。
陆希必须要承认,在那一刻,他确实有些动摇了。堂堂一尊神祗在自己面前匍匐跪拜哀求哭嚎。那场面,那场景,哪怕是只要随便想想,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便油然而生。虽然明知道那是没什么卵用的虚荣感,但陆希也不得不承认,他终究不是圣人,不可能完全避免这种负面情感。
“大概,我真的会非常愉悦地陷入自我满足的情绪之中了吧。”陆希坦然地一耸肩:“那么,开门见山吧。帕肯斯老兄,你到底想要和我聊什么呢?”
“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
“呃,依稀您的那个老基友,拉姆希德和本人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这个话题呢。”
“似乎,你们一直都对我和拉姆希德的关系有什么误解呢。他是天生的神祗,最远古的元灵,而我,只不过是从凡物封神的次神。出身不同,注定会让我们的三观也大不相同,生存的目的自然也大不一样。所以,您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呢?”
靠,我怎么知道你们这帮堂堂的魔神都那么碧池啊!
“如果你们当面扯一下头发给我看,我就相信你们没有什么说不出道不明的py关系。”
“谁要和那个不阴不阳可女可男可插也不可插的家伙扯头发啊!至于扯不扯得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传出去也实在会影响哦我的形象……啧,那个家伙一门心思地想要成为掌控所有规则和种族信仰的,唯一的至高神。如果我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你觉得,他会不会找个机会把我也做掉啊!”
“……呜哇,果然生命就是一次负重前行。帕肯斯能混到今时今日这个样子,一定是会吃了不少苦吧?可是,他就是混成了今时今日这个样子,也依然是个没有安全感的蛇精病,大约是童年时代的阴影和现在的生活现状所迫吧。搞得我都忍不住想要同情他了。”
“谢谢您的同情啊!另外我觉得,您把这样的同情放在心里,兴许我会更加开心的。当然,这并不是重点。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帕肯斯叹了口气,然后收起了那毫无紧张感的表情,微微颔首:“我已经说过了,陆希林歌贝伦卡斯特。我要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一头鹿,在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的时候也敢拿角去撞狼和狮子……何况是我呢!”
当他的脸沉下来的这一瞬间,肉眼无法辨识的气息,却仿佛化化作了山崩一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身处这一片旷野之中,面前不过只是对方一人,而且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动作,但周边的每一根茅草,仿佛都化作了最锐利的宝剑,剑锋停滞下来,将煞气凝结在了刃上,遥指着他浑身的要害。
陆希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随便一个动作,仿佛延伸到了视线尽头外的茅草,真的会化作了成千上万的密集剑气……不,或许说,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元素,都能在帕肯斯的一念之下,化作了最致命的攻击。
一个真神的神国,便意味着他们身体的延伸。神国中的每一寸每一木,都相当于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细胞。调动自己所有的细胞来攻击敌人……这没毛病!
没毛病才见鬼了呢。
陆希表示自己不但没有被吓到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特别想笑,一般这种还没有开打就肆无忌惮地提升气势的,都是心虚的二流boss的表现。
“哎呀,我实在是失态了。”他笑道:“真是奇怪了,当初我在主位面降临的法身,被拉克西丝用禁绝咒封锁,无法返回神国,然后又被完全车裂。可即便是在那个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陨落。可是,现在这样的恐惧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为什么会相信,当年连黎明同盟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能做到。”
“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弄死了一个神了吧,虽然拿主要是真祖小姐的功劳。当然,坦白地说,虽然点燃了神火获得了神格,但那个逗比连自己完整的神国也还来不及开辟出来,大约就是个无根之木一般的二流神吧。”陆希摊开了手。
“是啊……至少,吉伦哈尔、雷斯纳特以及斯特埃姆松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也已经做到了。”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一个巨大的光幕便在陆希面前展开。
光幕之中,发生的赫然便是雷霆崖战场此时的情况。这个时候,战斗还在继续,宁折勿弯的兽人残兵们,甚至包括老幼妇孺们也依旧还在抵抗,但他们更多的同胞也终于明白了绝望的处境,最终只能丢下了兵刃。诺大一个雷霆崖要塞,百分之九十已经都被联军占领。
大批大批的兽人、半人马、牛头人、巨魔乃至于独眼巨人俘虏,都被成串成串地赶到了城外。他们当然不会被当场杀掉。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有什么宗教祭祀,亦或者是更深层次的战略考量,滥杀俘虏被视为将领最愚蠢的行为之一。这当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道德考量,而是最赤裸裸的利益。我们得知道,战俘一直都最优质的奴隶“货源”。而在这个时代,战俘们的人头钱,也一直都是军队们最丰厚的战利品来源。
现在,整个要塞去内,还在坚持抵抗的建筑物,大约便是那座核心的要塞了。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联军的将士都还没有完全突破门口。一批看上去特别强壮的兽人,人人都有重甲——对兽人来说这就是顶级精锐的标配了——就这样直接守住了大门口,硬是死战不退。
要塞穹顶的那个缺口当然也还是在的,但已经恢复正常了,当然也再看不到那神国边界形成了光幕。
门口的兽人武士们,或者说,应该一半是战士,一半是射手和萨满。除了兽人之外,也有不少巨魔和牛头人。这群战士借着狭窄的有力地形,奋力地抵抗着。他们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战士,每一个在战死之前都杀伤了数倍于己的联军士兵。倒是颇有一种斯巴达300小红内裤附体的味道,很是悲壮。
只不过,再悲壮,也无法改变他们即将团灭的事实。个人的豪勇也不可能真的改变绝望的命运。
另外的另外,斯巴达300小红内裤其实是吹出来的,真要较个真你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场很失败的阻击战,不过这不是重点。
陆希看了看那一个又一个倒毙在要塞门口的兽人战士,为他们悲壮的战死而表示了一秒钟的敬意,然后对面前,这位兽人的守护神笑道:“你已经没有再继续庇护兽人的能力了。否则,你为什么不早早地出现呢?这个时候大局已定了,你就算是再让自己的法身降临在雷霆崖,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我们有二十万大军,比当初在剑湾战役大败兽人和恶魔联军的克诺乌斯大帝的兵力还多一倍。您觉得,若您真的把自己的法身放出来,可以杀掉我们多少人?”
“很有可能一个都杀不掉。你和你的老师弄出来的那玩意,确实让我有点困扰。之前的龙骑士团,区区一个小队就让我吃了大亏,要是真的有一两百门对着我狂轰滥炸,只要想一想都毛骨悚然呢。更何况……”帕肯斯看了看光幕之中,正围绕着要塞穹顶盘旋,急得如同热锅蚂蚁一般的钢铁巨龙,叹息了一声:“就算是那个奇怪的东西,现在的我,应付起来也很困难吧。”
老帕,堂堂的战神居然在怕你诶,你知道以后能不能死而无憾了?
“所以,你真的是来匍匐投降的?”陆希是真的觉得有趣了。
“不是投降,而是谈判……好吧,的确,我是拿出了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来请求您,给我和我的子民们一条生路的。嗨,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因为我是战神,就必然是那种和人死磕到底的一根筋?不懂得谈判和妥协?这样的误解细论起来,其实也是很让我困扰的。”他沉吟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僵硬”的“神秘的微笑”:“您难道不觉得,最近总是有一群奇怪的家伙,在各处煽风点火吗?您就不想了解一下状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