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好消息从北面的福安前线传來的,一万名大唐军队乘着战船连夜北上,于三月二十三日夜间赶至长溪入海口。
长溪是流经福安城河水的古称,各段名称还不一样,上游叫交溪,福安城区段叫富春溪,建国后统一命名为赛江。
五千余名精锐由魏三带领着,溯长溪北岸西上,于凌晨时分赶至北岸的福安小城,高一丈出头,周长近八里的福安城仅有吴越守军六百人,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大唐精锐们直接冲进了城门,一鼓而下,杀死了二百多守兵,俘虏了三百多名士兵和县令等一干官员。
魏三立刻按照林枫的安排,先在全城宣布此城归大唐所有,任何百姓只要投降,可免赋租一年,如果抵抗,全家鸡犬不留。
这样的选择題老百姓谁都不会选错,连县令也自告奋勇,请求戴罪立功,魏三可不会客气,将福安城内所有官府存粮、兵器全部搜了出來,将城防交给了后续赶到的原泉州军。
随后,魏三一方面派出了部分精锐向北方侦察,自己则带领着全城百姓和其余精锐,渡过长溪,在南岸开始了大建设。
在这个期间,魏三他们先后成功拦截了三拔从福州北上求援的队伍,先是扣押在军中,直到中午时分基本建设好了南线阵地后,才放了三名求救的使者,让他们继续北上求救,同时向福州林枫送來了最新的消息,并将大部分使者从水路押回了福州。
接到这个好消息后,林枫心神大定,召集了军中将领通报这一好消息。
在福安依托长溪进行北线防守是兵发福州前就定好的策略。
这个地点是一干将领与齐王多番讨论才确定下來的,福安本身属于福州管辖,西去仅五十里就可进入南唐建州地界,基本上是福州以北吴越疆域最狭窄的地方,全境还有一条长溪东西横穿过境,可以隔水防守;福安北距吴越静海节度使约三百里,有一定战略回旋余地,而且福安城周边多山,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就在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议论如何攻打福州子城时,第二个好消息來了。
大营外有人禀报道:“留绍錤押着送粮船队到了福州城外,求见林大人。”粮草辎重是行军打仗最不可忽视的部分,起初其他将领还对林枫发动商家送粮的计划有所怀疑,现在,才不过两天时间过去,粮草竟然自发送到了前线,这让一干将领心情放松的同时,将佩服的眼光看向了林枫。
林枫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些目光,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个想法,拉赵赞挺过來,低声吩咐他们分别带五百名士兵如此这般行事,赵赞挺点点头,迅速跑出帐外,隐身到了黑暗当中。
建州节度使陈诲怪叫一声:“林大人,你又有什么损招,说出來大家一起学习学习。”原清源军副统军使陈洪进等人也纷纷起哄,大帐里闹成一团。
林枫放声大笑,并不点明,只是神秘地说道:“明天上午,还得请各位将军辰时带领全体将士出营列阵,共同演一场好戏。”
陈诲怎么会轻易饶了他,立刻瞪大眼睛说道:“林大人,你仗着是朝中命官,肆意欺负我们这些地方官不是,小心我们不配合。”
陈洪进立刻在旁边帮腔道:“就是,这也太看不起咱们这些军中弟兄。”其余将领也纷纷鼓噪起來。
林枫沒办法,只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一众将领全都听愣了,陈诲不由地戟指着林枫,摇头叹道:“七万人攻打一个三千人把守的小城,还要弄出这么多花招,,林大人,你让老夫实在无话可说。”
林枫挤了挤眼,方才笑着说道:“这,人多欺负人少,也得欺负出个水平才像话嘛。”
“轰”,整个营帐中顿时掀起一阵哄笑,福州大战胜利在即,大家的心情全都变得无比轻松起來。
送走了众多将领,林枫喊过了林仁肇,同样吩咐了一番,林仁肇领命而去。
随后,林枫依然不得闲,又在大营接见了留绍錤,竟然发现泉州见过的摩回跟在后面,老远就向林枫行礼,一个身高马大的外国人作出了十分规范的作揖动作,这一点差点让林枫笑出声來。
留绍錤笑容满面,紧走两步,向林枫汇报道:“林大人,小人不辱使命,带着首批六船两千石粮食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福州城外,波斯蕃长摩回组织波斯商人率先捐献了三船一千石粮食,还亲自押船过來,想见见林大人。”
林枫大为高兴,吩咐准备一些简单饭菜,与留绍錤、摩回聊起天來,一开席,林枫事先声明,今晚不谈军务和正事,只谈逸闻趣事,自己率先讲了出使辽国的经过,摩回讲了海上经商的种种趣闻,留绍錤也谈到泉州这个“国际化”商城一些不为外人知的细节,三个人你讲一段我讲一段,倒也谈得异常投机。
三月二十五日一大早,福州子城前的三个唐军大营人马全部出动,摆成了三个军容整齐的大阵,几十面鼓动同时奏响,六万士兵齐声呼喝数轮,整齐划一的威武声音在子城和内城之间连续回荡,益发增加了威势。
基本一夜未睡的彰武节度使兼福州刺史钱宏儇赶至子城南边正中的拱宸门城楼上,神情紧张地盯着下面的大军。
一比二十的兵力对比,换谁來守城也得紧张啊,除了一干亲卫神色勉强还算正常外,周边的士兵一个个面色严肃,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浑然沒有发觉用力过度的指骨已经变得有些发白。
不过,令钱宏儇惊讶的是,唐军喊过以后,并沒有动弹,东边却响起了响亮的鼓声,当钱宏儇与手下士兵扭眼看去,发现六艘大型商船开路,后面跟随着十余艘大型战船,排成长长的一队,从东边的河道开來,一直驶至大营后方才停止。
近二十条船一半排在北岸,一半排南岸,纷纷落锚以后,数个船板无数的壮劳力扛着一袋袋的麻包,颤颤巍巍地从搭好的船板上排队走下,将麻包扛进了一东一中两个大营。
难道这些都是粮食,就在钱宏儇有些质疑的时候,就看见一名较瘦弱的汉子一个趔趄,肩上的麻包重重地摔在地下,散了开來,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瘦汉子旁边的一名士兵气坏了,上前踢了那名汉子一脚,大声吆喝其他人过來帮忙收拾。
真的是粮食,钱宏儇本來想凭着坚固的城防,凭着城中丰富的储粮顽守一段时间静待救兵的,一看到对方的粮草这么快就大批运來,他的信心立刻有点动摇了。
就在城下的运粮行动似乎永远沒有结束的时候,城下唐兵中军大营内推出了一群被绑的人,在一些唐兵的刀枪威胁下來到了城下一箭之程处,而那些俘虏身上的服饰看起來是那么地眼熟。
一名亲卫指着这群人说道:“钱使相,那些人都是我们派出去求援的使者。”钱宏儇早就认出來了,好几个都是自己的亲卫和幕僚,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
“是钱使相的人。”这个消息也在附近的守兵口中悄悄传递开來,好多士兵的面色也变得苍白起來,面前的这一幕只能说明一个事实:福州城内外都已经被重重包围起來了,他们再也别想着援兵了。
林枫做戏向來是要做足的,将这些人推出來是要用來杀鸡给猴看的,他一挥手,陈德胜领着几名士兵冲了出來,走上前冲着一名年轻的幕僚开始询问:“投降不投降。”
幕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答道:“钱使相待我不薄,我不能……”
陈德胜哪里会跟他客气,直接一挥手,一名异常高大的壮汉冲上前去,一刀将年轻幕僚的头给砍下了,并有意无意地一挥手,将刀刃上的血迹甩到旁边几名使者和士兵的脸上。
一名看起來更年轻的士兵立刻伏身狂吐了起來,所有被绑的人面色变得刷白,现在就是一念定生死的关头啊。
陈德胜直接找到了那名狂吐的士兵,一把揪住了他的发髻,将他的脸转向自己,大声问道:“投降不投降,“
那名士兵恐惧到了极点,满眼泪花涌出,与嘴角处的秽物混在了一起,整个人双腿一软,瘫到了地上,喃喃地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陈德胜再一挥手,壮汉又上前來猛举起了刀,那名士兵狂叫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恍之后,却发现自己沒事儿,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才发现自己的绑绳已经砍断了。
陈德胜上前揽起了这名士兵,将他身上的吴越军服扯掉,示意他站到一边去。
有了对比异常鲜明的一反一正榜样,下面的七个人都无比迅速、争先恐后地给出了自己的选择:“投降。”
城头上的钱宏儇看着这威胁寓意非常明确的血腥一幕,整个身体不由地颤抖起來。
这时,林枫再一挥手,罗兴向前走了几步,将一支箭射上了城头,一名亲卫赶紧跑下城楼,将箭尾上的布条取下來交给钱宏儇。
“立即开城投降,保你老钱不死,士兵一个不杀,如果不降,屠城。”这简单至极的威胁之语让钱宏儇刚刚平静下來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來。
就在此时,城下的六万大军齐齐喊道:“立刻投降,否则屠城。”浑厚高昂的喊声经过两城间的回荡,显得越來越大,整个子城似乎也在喊声中颤抖了起來。
第一百零三章 演戏要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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