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血色三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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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南汉朝堂上下对出兵桂管地区报仇雪恨沒有什么异议,但围绕出兵的具体时间产生了争执。
    南汉内侍省丞潘崇彻等军中实力派是速战派,坚持认为兵贵神速,应趁楚唐兵发吴越、无暇西顾的良好时机,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桂管地区。
    而其他人全成了理智派,坚持认为唐与吴越的战争走势尚不明朗,应该观察一段时间再行动,万一桂管地区迟迟不能拿下,楚唐联军取胜,从沿海、陆上同时攻入南汉,南汉必危。
    潘崇彻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他扳起指头数了数前几年南唐攻闽与现在攻打吴越的兵力对比、战争策略,论证出此次南唐攻打吴越绝对是利令智昏,他们也许可以在海上取得部分成果,但在陆地上,输定了。
    因为主战派去年惨败而归,理智派也多了跟潘太监顶牛的底气,毫不客气地揭短了:去年,太监将军吴怀恩出征前也是信誓旦旦,必取桂管,当时桂管地区守兵不过几千楚兵,结果碰上了一个妖人林枫,惨败而回,现在,桂管地区楚唐联军守兵过万,日夜操练,十分难攻;而南唐此次出兵吴越也比以前攻闽时多了一个妖人林枫,胜负很难说,不要轻举妄动,南汉再经一次惨败,就离亡国不远了。
    经过桂州大战,再加上那个吓煞人的“京观”山,林枫的恶名在南汉国内甚至有吓阻小儿哭的功效,各种各样的传言流传甚广,妖人已经是比较保守的说法了。
    被捅中痛脚的潘崇彻老脸一红,翻脸怒道:如果出征桂管不胜,自己将永不言兵事。
    南汉王刘晟也被大家的争论给说毛了,最后拍板了一个折衷的出兵方案:以潘崇彻为西征主帅,坐阵兴庆府,继续招集其他地区汉兵,作为援兵;以谢贯为副帅,率领四万禁军率先出征,这意思就是说,如果谢贯那四万人进展不顺,后面也就不玩了,四万人的损失南汉还顶得住,再多,就要伤筋动骨了。
    一时间,桂管地区时隔四个月,又将再度陷入腥风血雨当中。
    而此时,被南汉朝堂反來复去挂念的林枫终于在建州节度使府等到了最想见到的刘七,将下阶段攻击计划告诉了他,请他通知到海盗头子贾宇航,自己则带了十多名特种战士紧急赶往剑州(今福建南平)。
    三月十日晚,林枫赶至剑州,此时的剑州,成为了南唐大军的调度中心,全部戒严,任何人沒有建州节度使陈诲、云麾将军林枫联合签署的过关文书,根本别想乱行半步。
    林枫赶到剑州刺史府的同时,陈诲也刚刚从二百里外的福州城下赶了回來,好几日未见林枫的陈诲一把拉住了林枫的双手,大声夸道:“林兄弟,以前听了关于此战的整体布局,陈某只能感叹:自愧不如,后生可畏,此去福州,齐王一路上跟我闲聊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诗才、技艺、发明、变革、练兵……我就更纳闷了,这林大人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林枫脸色大窘,赶紧谦虚道:“晚辈是样样皆沾,样样稀松,不像陈使相,精于练兵,此仗过后,建州兵美名必然扬威天下。”
    “那是当然的。”陈诲得意地扬起了脸,哈哈笑着将林枫拉进了府中。
    “齐王在福州城下应该沒有任何事情吧。”林枫不放心地问道。
    “放心,一万建州军自保还是沒有任何问題的。”陈诲信心满满地说道,根据他们与齐王在建州的谋划,逼进福州的三万大军只有一万真的军人,其余两万全是由民夫扮演的,而其他两万建州军则全部潜至剑州,准备突袭泉州。
    “林兄弟,你预计联合船队何时可以到达福州地界。”两人一直走到书房的舆图跟前,陈诲问道。
    林枫向西北方向看了看,用指节在舆图上量了一下,算道:“船队三月二日从金陵出发,约在三月四日出海,按原定的每日海上推进八十里算,今明两日约可以抵达吴越东府外海。”
    陈诲也上前比划了几下,拍墙叹道:“如果一路无阻,船队应该约在三月十八日左右抵达福州外海。”
    正如林枫、陈诲他们的推算,战棹都指挥使马可贵率领三百余艘战船于三月十一日早上赶到了杭州湾,遥遥已经可以看到吴越战船的桅杆森林了,秘密领到一支望远镜的马可贵观察敌船数量后,将联合船队一分为二,一百一十艘海鹘呈扇形围在西侧,将杭州湾围了三层;其他二百余艘双车船则集聚在西南方向的舟山群岛方向。
    三月十一日晚,守候一天不见吴越水军出击的马可贵秘密带领着所有双车战船悄然绕过舟山群岛,全速南下。
    三月十五日晚,头前开路的先锋船队将一名自称为特种战士刘七的人送到了马可贵船上,马可贵验证刘七盖有云麾将军林枫印信的证明,了解了下一步计划,立刻吩咐船队张起所有风帆,直下泉州。
    三月十七日上午,南唐突然派出一名使者,直入泉州城,将一封通牒亲手转交给清源节度使留从效,声明围攻福州城的建州军擒住了一百名身着泉州白色军服的士兵,斥问留从效为何不听大唐命令,擅自派兵暗助吴越,命令他在两日之内将主使之人交出,否则别怪刀兵相见。
    留从效鼻子都快气歪了,我神经病啊,这个时候只派一百士兵过境,但为了以防万一,他急询南北大营的副统军使张汉思和陈洪,两人也是一头雾水,极力否认。
    得到否见答复的那名使者是特种战士赵天霸扮的,他从背后扯出两套染有鲜血的清源军服抛在地上,拔出腰刀刷刷几刀将衣服剁得粉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留从效也恼怒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下,脸色铁青。
    三月十八日午时,留从效突然接到两个急报:
    先到的是來自北面的消息,有两万应是从福州分出的唐兵,突然开拔驻扎到德化北侧的吴越边境线,声称要追查清源军中的叛徒,要求己方立刻撤回守军,交出幕后主使;随后,西线大田县也传來急报,三万建州军突然从剑州永安方向杀出,席卷过境,直向东而來。
    听到急报,留从效怒火攻心,急令一万北大营士兵立刻拔营北上德化阻击北方敌军,一万北大营士兵分驻泉州西边的南安、永春,层层阻击西方敌军,同时,紧急召集泉州境内文武大将到留府商议。
    这时,守城的士兵送來了一封箭书,说是前天那名异常嚣张的使者射进城來的,留从效打开一看,话只有两句:明早巳时之前交出幕后黑手,否则屠城。
    留从效将这封字写得扭扭歪歪的最后通牒甩给了与会的武将,怒道:“小唐实在欺人太甚,全军备战,跟他们拼了。”
    就在他们军议如何应对南唐大军之时,驻守惠安港的战棹指挥使传來了另一个极具震撼的坏消息:至少两百艘双车战船突然出现在北侧海面上,已经袭击了他们,正朝泉州方向开來。
    此时,再笨的人也明白了,南唐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最终目的竟然是清源军。
    在场文武一齐将惊怒的目光看向了目瞪口呆的康仁杰,同一个念头浮上了所有人的脑海:“楚唐联合出手志在福州”全是康仁杰分析出來,莫不成他一直是南唐的细作不成。
    陈洪进怒吼一声,拔刀出來,上前就要去劈康仁杰,被留从效怒声喝止了,指着康仁杰不说话。
    康仁杰身如筛糠,跪地大哭道:“想不到林贼竟然如此狡猾,臣属蠢笨,也被骗到了,请留使相明鉴,如果臣属是林贼的细作,这两天时间在下有无数次的机会溜走,也根本沒必要來参加此次军议,但臣属并沒有走,臣属一片忠心,请使相明鉴啊。”
    留从效面色沉郁,默不作声,挥手示意手下将康仁杰带走囚禁起來。
    陈洪进上前一步,急切地奏道:“留相,那林小人手下有一群能征善战的特种战士,为防止突袭,臣建议将北大营特种战士悉数派入城中,卫护使相。”
    留从效再度想到了刚刚押走的康仁杰,再想想日常暗中收到的关于北大营特种战士种种可疑之处,轻轻摇头道:“泉州城头有八千守兵,城中有我三千留家子弟兵,必可保老夫安然无恙,特种战士为军中利器,还是派出去刺探军情为要。”
    随后,留从效紧急下令:
    封闭全城城门,任何人无军令不得出入;
    所有战船紧急进驻泉州湾入海处的大坠岛;北大营、南大营各出一万士兵,紧急赶赴泉州湾北面的下宫和南面的沙相两营,与大坠水军呈三角之势,防范海上來敌,不得放一名楚唐水军西进一步。
    南大营剩余两万士兵分别驻守泉州四门,随时听候派遣。
    就在泉州军议宣布解散,张汉思、陈洪进率各自手下副将、亲卫走出使相府的时候,一个乡下孕妇不停地“哎哟”喊着疼,被两名精壮汉子用车推到了泉州西城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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