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等了一年,奖品都没发下来,中间我叫人去问了几次,说是还没开始发,我事情多也没精力去管,上任之前才听说主办方已经联系过获奖者了,奖品都发了。问题是没人联系我呀!”说到这里,张枭有点哭笑不得。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几人已经嗅到了异样的气息。正如马克思所言,当有300%利润时,他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更不用说药品是几十上百倍的利润。
“是不是得通知契卡,审计归他们吧。”林默天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话说契卡以前就没发现有问题么?”
“可能契卡不熟悉药品这块的门道吧。”傅奇良补充道,“药品这东西他们未必懂。”
“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来,走一个。”
“这事很大。”邓伯故作严肃道,“一定要查水落石出才行!这么多药!”
看似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实则林默天知道,他是在为那些被“漂没”的药品痛心--可以多赚多少银子啊!
虽说目的不同,但是林默天也是一样的态度,这么多的药品能到医院这里来,就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流散出去虽然也能治病,但是没有相关的诊疗和疗程,按照“神仙药”那么随意使用,有时候救不了人不说,还要害人。
“我也觉得应该要把这事查清楚。毕竟药品不是普通的东西,乱用会出人命的。”
郑明姜掏出了小本本将此事记了下来,“好,我去查查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查案这事你有权限吗?”林默天问道。
“既然涉药,那我们就暂且定性的为假药案。我们卫生部门可是有警察的哦。卫生警察就是归我们业务指导的。我作为卫生口的元老,牵头查处这案子没什么问题。”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这堂堂元老亲自去主持假药案,还是要注意安全。”张枭劝道,“这事让契卡或者警察去办不就是了,你亲自出马是不是阵仗太大了。”
“不不,这件事恐怕牵扯到的地方还挺多。我们卫生口作为事主自己也的出个人,以显示我们重视。”郑明姜说。
“要是能把案子查清,那可真是天降甘霖啊。”邓伯手舞足蹈,“我们医院又能多挽救多少病人的生命!”
“呵呵。”
“既然咱们药其实是不缺的,那我再想办法申请一点来救急。”林默天的心情难以形容,“说起这个,我就想起前天杜易斌还递来张条子,说张家玉的母亲病了,求到他那儿去,让我给看看,我本来说忙完手头的事就去,结果忙着忙着就给忘了。没想到最后人直接求到张县长这里来了!”
郑明姜点头道:“对,你且再向临高紧急申请一批,以‘特别用’的名义订购。然后让临高那边的药业公司把物流节点信息单独发给我们。也正好看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把能接触到的归化民挨个查一遍。”
抗生素事件就像个黑盒,只知道临高制药厂的抗生素源源不断的输入,但是输出抗生素的数量却完全不匹配。至于里面是个什么运行机制现在只能靠猜。
郑明姜决定先从市面上出现的炉石散入手,反正在广州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郑明姜没有自己去搞什么暗访,这倒不是她不愿意深入一线,而是她觉得自己去了有打草惊蛇的风险,毕竟那天伙计直接就认出了她是位元老,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是谁。但作为一个元老,特别是一个女元老,在广州城可能确实比较打眼,因此她打发自己的警卫员和生活秘书出门打探。
叮嘱旌善出门要小心后,郑明姜就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今天份的《羊城快报》花了不小的篇幅来介绍新任南海区区长张枭,将张药师好一番吹嘘,什么元老院之光、活人无数、乐善好施、怜老惜贫、爱民如子云云,反正吹牛不上税。
“呵呵!要不是认识你我就信了。”
看完羊城快报之后,郑明姜认真的查阅起了广州周边的情况,特别是传统药材市场的情况。
虽然说抗生素肯定是从元老院这出去的,但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流散后又囤积在何处、之后如何销赃、然后又如何在黑市上流通这些通通都不清楚,也许中心在广州,也许不再,但左右都会和药材有关。
郑明姜对于中药材市场的认知还停留在旧时空的安徽亳州、河南禹州、成都荷花池、河北安国这四大市场上,印象中广州有个清平市场,不过那都是七八十年代的事情了,本时空连个影儿都没有。
平时中医中药这块都归刘三管,她没有要抢刘三生意的意思,所以对这些也不太关心。
目前看起来周边的药材市场一个在佛山,和元老院关系密切的润世堂就在这里有分店。佛山天下名镇,往来辐辏,又不像广州城一样就在元老院眼皮子底下,说不定也会有分销。另一个则是罗浮山,在惠州。
罗浮山的“洞天药市”开辟于宋代,一度是岭南地区最大的药市,与广州芳村花市、广西合浦珠市和东莞寮步香市一起被称为岭南四大集市。鼎盛时期,药市绵延数里,岭南乃至东南亚的药商都云集于。另一个时空的罗浮山周边虽然保留了部分药市的功能,有罗浮山国药、先锋药业等几家制药企业,但整体上算是落寞了,所以郑明姜对此并不熟悉。
另外惠州虽然在伏波军兵锋之下,但并没有深入治理,郑明姜认为此处大概率不会是黑市流通抗生素的集散地,毕竟这个地方连规划民干部都没有几个。加上路途较远,且从安全性角度讲,也肯定不如佛山。因此郑明姜决定如果要外出考察的话,还是选佛山比较稳妥。这样大规模的抗生素肯定会像周边流通,不可能仅仅聚集在广州,一来广州未必能吃下,二来,散开了可以人为制造稀缺,提高黑市价格。
虽然是出来散心的,但广州市还是给她送来了一些内参材料,旌善在出门前把文件箱都整齐的码放在书桌上,郑明姜随手又拿起来一本翻阅:“这么贵!”
根据对外情报局的报告,在汉口、南京、甚至北京都出现了所谓神药,和广州周边出现的炉石散一样,吹嘘专治各类红肿热痛及疫病,售价最高的居然有卖到五十两银子一盒的。
想不到黑市的流通还挺快,郑明姜吐槽着,或者说,案发这么长时间了,足够流通到这些大城市了。五十两银子对于一般的归化民干部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了,比方说够给她的秘书发二十个月工资。这些人挣了不少钱啊,能宰一宰就好了。
旌善在广州城溜达了几天后,以一两银子一包的高价从几个小药铺和游方郎中手里买回了各色不同的“神药”,其中就有所谓的炉石散。
“真是贵死了,”旌善一边整理她买回来的样本,一边抱怨着,“就桌上这些,都够把我买回来了。我听静寒说,当年在山东价钱更低,都能买三四个姑娘了。白白便宜这些药贩子。”
“好了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办案也是需要花费的嘛。”郑明姜拿出了显微镜调试,“过两天带你出去玩。”
郑明姜一边观察目镜,一边翻着经过真理出版社审核后的精简版《中药鉴定学》,这是她知识的盲区。目镜中能观察到成列的皮层较宽的木栓层细胞、单个或成群散在的石细胞、成束的中柱鞘纤维和维管束。好嘛,很典型的黄连。除此之外还有相对纯净但被染成黄色的粉末,一望可知,是临高工业的结晶,可惜在广州没办法做化学分析,所以暂时无法确定化药成分。
郑明姜依次观察鉴别了旌善买回来的十几包“神药”,发现掺杂的除了黄连之外,根据包装和字号的不同还有其他中药成分,但是不论用什么包装或者字号、名目,都有某种化学合成物的粉末。
不出郑明姜所料,这些人应该是将抗生素和磨成粉末的中药掺杂在一起,做成了所谓的“神药”,高价出售牟取暴利。这种套路也算旧时空常见制假贩假的祖师爷了。
她找到林默天,让他从润世堂广州店找来一位资深的药工,逐一将买到的各种炉石散通过嗅觉来识别添加的中药成分。
最后,经过老药工的辨识,这些“神药”里少则一种,多则五六种,都添加了中药成分。除了黄连之外,还有田七、牛黄、蛇胆……之类的药物。
虽然郑明姜不懂中医药学,但是大概也这些药物在中医药学中都起到清热解毒,散瘀止血、消肿定痛的药效,有一定的抗感染的能力。掺和其中,的确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并非完全的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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