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院对甲子矿的煤炭所需很急,除了高炉需要稳定的焦炭供应之外,工业体系对炼焦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化工副产品亦有很大的需求。仅仅是为了获得焦油也要扩大焦煤的供应。
汤梦龙牢骚满腹――他早就不想待在那个简直就是与世隔绝的甲子煤矿了,但是他谋求外调的企图都遭到了失败,除了蒋文丽生孩子前后他算是回了临高几个月之外,一直都待在矿上。
“……老子在甲子煤矿简直快成了煤矸石了……”他抱怨着,“儿子长什么样都快记不清了。”
看情况汤梦龙似乎是要在这里等临高的回电,刘翔只好陪着他东拉西扯又聊了好一会。
“首长!请签收!”进来打扰的机要科的人。
刘翔打开盖着火漆的牛皮纸口袋――是最新的“两刊一报”:《启明星》、《每周动态》和《临高时报内部版》。
汤梦龙已经好久没看到两刊一报了――自从南渡江上的航运停止之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喉舌”了。
刘翔便把内部bbs汇编的《每周动态》拿了出来,把其他的递给了汤梦龙。
“喝!小刘,看完了回头找作者才知道,这篇是你写的啊!”汤梦龙敲着头版头条,惊讶的说到:“这篇火力够猛啊!”
“献丑献丑!火力不怎么样啊,你看这篇,《文澜河可以改名叫斑斓河了》,那几位搞环保的写的。还有这个,题目就不说了,杜女王写的。这才叫战斗力啊!”刘翔也拍着自己手上的几个版面的标题说道。
“不一样,不一样!”汤梦龙心里很清楚,那几个人,包括杜女王写的,虽然火力够猛,但那是论坛上的月经项目,隔几个月就来一次。面前这个小刘同志写的这篇,别看他只是在分析星型物流拓扑结构和环形物流拓扑结构的优劣,好像只是在做理论分析一样,但实际上却是直指要害,典型的“取瑟而歌”。
“小刘啊,你这边是想要怎么个布局法呢?”汤梦龙问道。
“我发这个的时候同时还给企划院发了申请,想让椰子油和木器产业转移一部分过来,毕竟这些都是本地产的原料,与其运原材料去临高加工,我觉得不如就在琼山加工了运产品过去,还可以带动和加强两地的经济联系。”
汤梦龙沉吟了一会“本地产的原料”和“经济联系”两个词,对刘翔问道:“我说,小刘,咱们矿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跟琼山加强一下联系的产业呢?”
“怎么?黄票不够用?”刘翔故意打趣说。
“哪能!”
“呵呵呵呵,玩笑玩笑。”
“说真的,生产任务不少,工人们干活也卖力。但是煤运不出去,只好堆着。尤其是近几个月,工人们的士气都不高啊。”
汤梦龙倒是想给工人们弄些福利,但“无功不受禄”,严格的薪酬制度使得汤梦龙束手无策。虽说脚下都是黑色的黄金,可除了临高的工业巨兽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买家需要这样大的产能。
“办法嘛,我这里倒是有。但问题是,有些东西要上面定才行。”刘翔稍微想了下,对汤梦龙说:“你看,不管上面批不批我的申请,这边总是要搞救灾的。救灾,要复建受损房屋,要修整被破坏的土地和灌溉设施,要抢收抢种。你那边的长昌煤有二样是出了名的,一是煤矸石多,二是腐殖质高。要是政策允许,你们完全可以自己生产空心砖水泥生产泥炭肥嘛。这都是县里抗灾自救必须的。就算这波行情过去了,以后的各种建设,还少得了要砖要给肥料吗?”
“嗯,你的思路挺宽广嘛!”汤梦龙连连点头,“这套路子的确能解决大问题!光煤矸石就解决大问题了。”
甲子煤矿的洗煤厂产出的煤矸石已经在当地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公害,大量的煤矸石堆积在南渡江畔,不但污染水源,堆积如山的煤矸石还占用了大量的地皮,而这次台风带来的暴雨又使得江边的煤矸石山塌方到江中。
“但是这事仅仅我争取是不够的……甲子煤矿毕竟是中央直属企业嘛……”刘翔说道。
汤梦隆嘿嘿一笑:“行了,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出面去申请的。扶持地方经济应该是企划院考虑的重点吧?”
琼山方面的积极活动取得了一定的回应。特别是莫笑安和吴旷明,对在琼山开辟新得工业企业都有浓厚的兴趣,特别是林业部门,在临高获取原料愈来愈吃力,到了琼山,就可以依靠南渡江这一天然水系从上游的定安等地山区漂流木材到下游就近使用,而且琼山的海口港目前利用率不高,可以作为木材的进口港。
至于莫笑安,在琼山设置轻工业加工企业亦由优势。琼山和其东面的文昌是海南的传统农业大县。有大面积的平原,而且水系较为发达,发展农业有很大的优势。莫笑安系统下的轻工业,以农副产品加工为最大头,当然是越靠近产地越方便。特别是文昌还是海南岛地区主要椰子产区,琼山又是海南岛椰子干出口的集散地,在这里设置椰干加工企业能够垄断全岛的椰干流通贸易。
至于农委会,吴南海早就对琼山的土地垂涎三尺了--南渡江两岸的大片冲击平原简直就是天然的大农场。不管是种植水稻还是推广甘蔗种植都大有可为。特别是在甘蔗种植上,吴南海有很大的期望。作为重要的经济作物,甘蔗的收益现在是穿越集团最主要的财源。
但是,吴南海对琼山的土地状况很不放心:以他的经验,这样的好地多半已经被开发了,不管上面的所有人是大户还是自耕农,对热衷于规模农业的现代农学家们来说都是一种障碍。吴南海以前一直鼓吹富农经济。尽管他在临高经营示范农庄之后对集约式国有农场也有了浓厚的兴趣――当然,吴南海心中也知道这是有难度的,国有农场依赖于元老的直接指导和管理,而且在运作中必然会机构膨胀,占用过多的行政人员。
吴南海心目中最理想的农业模式还是旧时空欧洲式的:以家庭为基本单位,雇用不超过十名工人的中小型的集约化农场。
正当各方面在紧锣密鼓的私下游说活动的时候,琼山的状况已经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在杨云等人的操办之下,琼山受灾难民开始大规模的外流招供,一周之后,在琼山接受招募准备离开当地的难民将近四千人。大批难民外流在一开始并未引起本地缙绅大户们的恐慌,因为他们以为澳洲人搞得无非是以工代赈。除了一部分难民有债务,田主们唯恐外流之后债务流失之外,多数大户对灾民的外流甚至还有如释重负之感――这不但免除了他们的赈济义务,还使得大户们最为害怕的“闹嚣”减少到最低程度。
然而随着难民务工的真相开始流露出来:佃户长工们是去给澳洲人做“职工”去了。这可让大户们恐慌起来,澳洲人给予手下的优厚待遇和“惯于迷惑人心”的名声也传到了琼山,显然,这些泥腿子一旦吃上了澳洲人的饭,不大可能再回来当佃户和长工了。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地谁来种?不管有多大的财力,占有多少土地,没有人就不可能从土地上得到任何收获。
过去大户们并不太担心这样的事情,尽管海南岛的人口稀少,劳动力长期不足。但是琼山作为首县,有首府效应,海口港又是海南岛出入的门户,农业条件也最好,渡海而来的外来人口大多居留在本地,从福建来得贫民源源不断的流入本地,有效的补充了当地的农业人口。
现在,从大陆输入的外来人口已经完全绝迹了――澳洲人对移民有着极大的胃口,不但自己大量的组织转运大陆移民,当他们控制了琼州海峡和港口之后,凡是在本地登岸的福建广东移民,登陆伊始就被澳洲人强制性的扣留转运到临高去了。现在再采取如此釜底抽薪式的手段,显然用不了多久就没有足够的人来种地了。
这一打击对大户们来说简直是致命的。一时间人声汤汤。大户们都如丧考妣一般的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亦有人去找海述祖,要他出面去求情,要求澳洲人立刻停止招工,并且尽快遣返一部分人回来。
海述祖原本对此并不是很在意――海家原本土地就不多,而且自从加入了天地会之后,已经不再招募佃户,全用长工,而长工又是由天地会负责招募管理的。他既不负责招募,也不负责监工,连给工钱多少也一概不知。天地会和海家的协议是全包式的,等于天地会就是海家的大佃户。只要年底按比例给海家一定的分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