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无形却有质,万物皆在心神中。
这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相较于正统的领域,剑域更像是一个剑气构成的次元立场,立场之内,仿佛一切事物都沾染上了剑的特性,任凭自己随心所欲的操控。
剥离了色彩的世界,眼里只有灰白与虚无的暗淡,面对近在咫尺的密集箭雨,脑海里泛出一个控制的念头,霎时间,箭雨忽地凝滞不动,片刻,在所有不敢置信的惊诧目光中,箭雨纷纷反射向刚才操控它们的主人,如此诡异的情形完全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惨叫声开始不绝于耳,恐慌的情绪随之蔓延。
解除危机的夏兰在落地后没有半点迟疑,手中的长剑在突袭的脚步下不断劈斩在周围的士兵身上,枭首的头颅,喷溅的鲜血,腰斩的半身,斑斓的内脏,一幕幕血腥的杀戮惊爆着眼球,刺痛着神经。
战场,从来都象征着毫无底线的残酷。
虎入羊群的结果显而易见,何况,不止是夏兰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袍泽,同样是一群精通杀戮技巧的战士。
士兵的溃败不可避免,结果虽然在指挥者的意料中,然而过程却彻底失算,因为,他根本没想过对方居然能瞬间击破己方的防备手段,尤其是夏兰刚才展现出来的神秘力量,委实超乎了他的想象。
指挥者平稳着呼吸,目光紧盯在即将杀至眼前的年轻人,他没有退,凝重的脸容甚至看不出紧张,他的手一直稳稳握在刀柄,只等着出鞘的那刻。
是的,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他。
夏兰很早便注意到对面的指挥者,从他发号施令的时候。
这是一个耳熟的声音。
等他瞥见对方真容,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人。
圣堂的背叛者,布莱兹的贴身护卫,无面者兄弟会的精英。
斯艾尔。
“我们又见面了。”
噪杂的战场,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句问候。
“你过不去的。”
“死人自然过不去。”
三言两语的交锋,彼此都在酝酿各自的杀意。
凝固的冰冷气氛在斯艾尔率先出鞘的长刀中打破,突然而直接,如同他的杀手身份。
他不会让这场战斗持续太长时间,一旦其余圣堂骑士摆脱士兵们的缠斗,自己立刻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按照卡萨尔提供的情报,对方虽然是个刚刚踏入上位的稚嫩骑士,但在剑术方面尤为诡异,稍有不慎都可能造成性命之危,所以他必须以最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战斗。
上位巅峰?
斯艾尔一出刀的气势便让夏兰评估出他的实力。
他选择了闪躲,差池毫厘间避开了对方的致命一刀。
面对阶层的差距与压制,正面硬碰硬实属取死之道,即便他的底牌再多,但也要用在合适的地方才能发挥出效果。
斯艾尔的近身意味着夏兰将他纳入了自身的立场范围,这是他唯一能缩减彼此实力的能力,当力量与速度不再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个人的杀戮技巧便成为了双方生死的主宰。
果然有问题。
陷入剑域中的斯艾尔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不对劲,仿佛自身踏入了一个隔绝的次元空间,周遭都充斥着凌厉的气息,感觉像是处在万剑所指的荒芜剑冢内,手中的刀都呈现出不受控制的铮鸣。
领域?不对!
压制太弱,如果这真的是领域,恐怕自己早已沦为对方砧板上鱼肉随意宰割。
看样子,应该是另辟蹊径构建的伪领域。
然而,他真的以为凭借着伪领域便能战胜自己吗?
斯艾尔的刀自对准夏兰发动攻击后始终都没有停下,哪怕短暂分心,可身体在战斗本能的操控下丝毫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所以可想而知夏兰此时的狼狈。
一昧的闪躲并不能带来胜利,除非他能拖到己方人员的救援。
但问题是斯艾尔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果不其然,一直攻击无果的斯艾尔当机立断的施展出了自身的杀手锏。
一阵晃动,斯艾尔化身成三个人影,眨眼间封堵住了夏兰所有的闪躲路径杀来。
至于人影中哪一个是真的,夏兰没有心思解开这个问题,因为直觉告诉他,每个人影都可能是真的。
夏兰第一次的正面反击运用了圣堂的战技,随着浑身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半空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肃穆神官身影,祂翻开手中的法典,口里低喃,当夏兰的剑锋迎向斯艾尔其中一个人影,神官的手指瞬间指向了对方。
刀剑剧烈的碰撞激荡出漫天尘土,轰然爆发的恐怖力量将不堪受力的夏兰直接崩飞,直到在地面翻滚了数圈才堪堪艰难站起,而他的眼里,斯艾尔三个人影都笼罩在金色的囚笼内僵直不动,可惜令人失望的是金色牢笼维持了片刻便化作无数光点碎片。
光辉惩戒消耗甚大的副作用很快体现在夏兰身上,他清楚自己无力再躲,面对斯艾尔迅速调整后杀来的三个人影,他只能选择正面交锋。
一剑对三刀,任夏兰剑术再高超都难以抵消实力的差距。
可奇异的是他不仅挡住了对方,而且还刺伤了斯艾尔的其中一个人影。
赌对了!
看来光辉惩戒的效果的确削弱了对方。
斯艾尔无论是出刀的力量与速度都与之前难以相提并论,战斗反应都出现了轻微的迟钝,在剑域的加持下,如今的他已然和自己处于了一个平衡。
“有点意思。”
斯艾尔受伤的人影伸手摸了摸脸颊的血痕,同时另外的两个人影都停下了动作。
“这就是你的取胜之道吗?”
“你可以理解为战术。”夏兰平静道。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重视你了,没想到最后依然让你扭转了形势。”斯艾尔的三个人影忽然重归一体,他摇了摇头,似有些遗憾道。“我们的交手恐怕要留到下一次了。”
话一刚落,斯艾尔转身飞离了战场。
“格林!你没事吧!”
没等夏兰有所疑惑,身后传来的声音便令他明白了对方退却的缘故。
原来是自己的援军来了,这说明他们已经击溃了纠缠的士兵们。
回头望去,宽阔的街道广场上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尸体,满眼都是刺红的鲜血与凌乱的兵器。
“走!”
再无敌人的阻拦,夏兰一声号令,失去战马的众人齐齐朝不远处的巴利亚教堂迅速奔去。
不知为何,愈是接近巴利亚教堂,夏兰的心愈是不安。
他看着巴利亚教堂庄严宏伟的身影,总感觉有股浓郁的阴云笼罩在上方。
“停!”
当众人终于抵达教堂前,愈发不安的夏兰脚步猛地一滞,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脚步。
“格林!怎么了?”
一位圣堂骑士蹙眉疑惑道。
“你们有没有感觉教堂周围的气氛很奇怪?”夏兰沉声道。
听他一说,圣堂骑士们纷纷警惕地观察起四周。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教堂的周围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死寂。
“你们暂时留守在这里不要动,我和海德前去侦查一下教堂内的情况,稍有不对劲你们便立刻撤离!”名叫班的圣堂骑士站出来道。
“两个人够吗?”夏兰问。
“愈多人反而愈不安全。”
班面色凝重说了句,然后招呼着海德义无反顾地向教堂内冲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留守的一位骑士向夏兰道。
“全员分散隐蔽!等候他们的消息。”
……
……
“来了两个小虫子。”
巴利亚教堂深处的一间屋子里,曾与莫默尔发生过交手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坐在张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书籍,英俊成熟的脸容尽显淡然优雅的气质,丝毫看不出他会是阴谋动乱科隆的罪魁祸首。
听到屋外的禀报,这位克斯沃男爵合上书籍轻叹了口气,似乎被打扰了兴致有些不太愉快。
“这是莫默尔的回答吗?”
“我想,这是他的试探。”屋外人道。
“无聊的试探,杀了吧。”克斯沃男爵随意道。
“教堂外的虫子呢?”屋外人道。
“静观其变,看看这些虫子究竟想干什么。”克斯沃男爵掏出一个精致的烟斗,手指冒出火光点燃了烟叶,他在烟嘴吸了口,然后慢慢吐出一个白色烟圈道。
“不久前上面发来了紧急消息,圣堂裁判所的人不日将抵达科隆。”半晌,屋外人道。
“打听到是谁带队吗?”克斯沃男爵慢条斯理道。
“费尔南特斯。”屋外人道。
“啧——圣堂的人终于查到我们这根线上了吗?反应真是不慢。”克斯沃男爵淡淡笑道。“可惜一切都迟了。”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撤离?”屋外人道。“费尔南特斯可不好惹。”
“等。”克斯沃男爵依然不紧不慢道:“我有预感赫瑞丝要来了。”
“来得及么?”屋外人担忧道。
“放心吧。”克斯沃男爵眼里寒芒一闪。“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和赫瑞丝联手再干掉圣堂的一个白衣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