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死?”
这是夏兰睁开眼睛后说出的第一句话。79
“你很想死?”
一个熟悉的声音当时便没好气地答了夏兰。
忍受着浑身都撕心裂肺的疼痛,平躺状态中的夏兰吃力地扭头循声望去,然后,他看见了赫瑞丝正在不远处目光炯炯地盯视着自己。
“你救了我?”
“除了我还能有谁能救醒你?”
赫瑞丝缓缓向他走来,声音里充斥着不愉快的味道。
“很奇怪?”
“是”
夏兰话一刚落,视线里顿时掠来一道黑‘色’劲风,没等他反应过来,瞬间剧烈的头痛后人便失去了知觉。
赫瑞丝随手扔掉手里的黑‘色’短‘棒’,轻轻拍了拍手,看着再次昏‘迷’过去的夏兰脸‘色’不屑地唾了一声。
“白痴!”
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归根究底都是发自内心最强烈的情感,有时候这种情感往往难以理喻,甚至会让人觉得疯狂病态。
夏兰不知道赫瑞丝对他究竟抱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每一次苏醒,她都会用各种蛮不讲理的方式送自己再次昏厥,与其说是解恨,不如说是折磨。
时间久了,夏兰都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他察觉到赫瑞丝的举动并无杀心,纯粹像是一个‘乱’发脾气无理取闹的孩子,如此也更让人揣摩这位赫赫有名的魔‘女’心思。
记不清多少次醒来,因为装昏是瞒不过赫瑞丝敏锐的感知,彷如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睁开眼永远是头顶灰白的天‘花’板,空气里永远充斥着‘潮’湿又清新的味道,唯一改变的是施展秘术爆发生命潜能的身体不再疼痛。
或许应该庆幸他曾深入了解过黄金之书的知识,虽然出于种种条件限制,他能在黄金之书汲取运用的知识少之又少,可是这些知识总归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不提先前速成简陋的传送法阵,单单是讲解黄金神将独特的生命能量爆发技巧便让他闯过了当初赫瑞丝的刁难。
而生命能量爆发造成的严重后遗症不言而喻,倘若不是赫瑞丝的出手搭救,他的坟头都长草了。
经此一事,他再也不亏欠乔安娜母‘女’。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死。”
耳边赫瑞丝的声音依旧恶劣,夏兰脑海里都能幻想出她神情冷漠地拎着稀奇古怪的道具正姗姗走来,然后一言不合地晕眩自己。
所以夏兰没有开口,只是麻木地朝她看去。
“装尸体很有趣?和我出来一趟,我知道你可以下地了。”
赫瑞丝出人意料的一句话让夏兰知道她的“报复”似乎彻底结束了。
事实上他猜错了。
她的报复没有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跟随赫瑞丝离开屋子的他终于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
森林,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森林。
而他们则在森林环绕中的一块平地里。
平地上建了一栋木屋,木屋外构筑了一道篱笆,篱笆里种植了各种‘色’彩缤纷的‘花’草。
“浇‘花’,除草,养护,挑水,造饭”
赫瑞丝指了一圈屋外意简言骇道。
“佣人?”
啪
赫瑞丝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皮鞭狠狠‘抽’在夏兰的身上。
“做,还是不做。”
“做。”
相比苏醒昏‘迷’无限重复的日子,佣人的活计无疑是个重获自由的绝佳选择。
夏兰的决定很快,手脚同样如此,没等赫瑞丝发号施令,他已经开始拎起墙边的水桶向远处井口方向走去。
“我只给你一句忠告,切勿走出篱笆。”
说完,赫瑞丝的身影‘荡’起一圈圈透明扭曲的涟漪‘波’纹,紧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篱笆外危险?
夏兰下意识便将赫瑞丝的警告转换成另一个清晰易懂的提示。
然后,他立刻向篱笆外走去,但在即将走出篱笆‘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他不是想走出篱笆,而是想印证一些事情。
结界
果不其然,他在篱笆处发现了细微难见的结界痕迹。
这里就是‘迷’雾森林的中心深处吗?
结界内他是安全的,如果走出结界,眼前的景‘色’或许不再会是同样的景‘色’。
因为在‘迷’雾森林里,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鼻子嗅到的都可能是假的。
未知,神秘,诡异。
夏兰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天的寿命,如今活着已是万幸,所以他不会随便冒险断送自己剩余不多的生命。
从此,他的世界将是这一小块篱笆内的世界。
佣人的工作不难,难的是你有一个不挑剔的主顾。
撞上了赫瑞丝这样的主顾,夏兰已经很难用不幸来形容。
在赫瑞丝眼里,无论夏兰做事有多完美都能令她吹‘毛’求疵,结果自然是少不了皮鞭伺候,这事算小,如果哪天碰到赫瑞丝研究实验某种‘药’物,夏兰不可避免的会成为试‘药’人,其中危险无需一一表述。
拒绝是无用的,反抗是徒劳的,既然成为了她的“奴隶”,那么任何事情都必须做好最坏的心理思想准备。
没有人是天生的受虐狂,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理智迫使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一昧的冲动只会带来更加糟糕的后果。
默数着生命的倒计时,篱笆外‘迷’雾森林的景‘色’似乎丝毫未受到大自然气候变化的影响,日出日落,日复一日,本该凛冬降临的时节,外界却依然如‘春’。或许,唯有走出篱笆,方能看见世界的真实。
长时间的共同生活没有夏兰增添太多对赫瑞丝的了解。
她是一个行踪诡秘的人,经常‘性’突然消失,每次她出现时都会变化成另一幅相貌,声音,体型都迥然各异,单以伪装而言足以堪称大师级人物。
有时候她来时酩酊大醉胡言‘乱’语。
有时候她来时冷若冰霜一言不发。
有时候她来时柔情似水多愁善感。
令人目瞪口呆的人格变化除却感叹千变魔‘女’的名声果不其然,由此也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存在人格分裂的‘精’神病症。
她似乎很寂寞。
当然,这是夏兰的臆测。
因为,她从来没有说道过自己的朋友亲人。
何况,她独自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迷’雾森林。
夏兰不会问,不会说,一向对麻烦敬而远之的他怎可能会无故自找麻烦。
每天完成除草浇‘花’挑水等工作无所事事后,他都会坐在屋墙下闭目养神,他喜欢森林里宁静的气氛,他喜欢偶尔森林里传来的清脆鸟鸣,他喜欢空气中淡淡清新的味道,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所有烦恼,忘记了生死,忘记了从前。
视网里生命的点数已经降至了红线,没有意外,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如果再给你一次活的机会,你会如何选择?”
赫瑞丝神出鬼没的声音飘忽在耳边。
“我不知道。”
夏兰没有睁眼,脸容古井无‘波’,声音平淡嘶哑。
“我调查过你,按道理说你曾经在埃尔德兰也算得上一个人物,如今你愿意甘心默默无闻了吗?”
赫瑞丝抱着手倚在‘门’边道。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夏兰道。
“你的心中充满了曲折,我不知道最初的原因,你曾经背负着仇恨,而仇恨最后却成为了你逃避一切的借口,懦弱又敏感,压抑又抑郁,在心中是否觉得命运不公,颠沛流离至今却始终彷徨‘迷’茫;你想了很多,从前的对错都重新审视,你认为自己走错了路,可你又固执的不肯头,结果,你依旧选择了逃避,或许,相信唯有死亡才能让你彻底解脱”
赫瑞丝声音轻柔地说着,就像一个‘精’明的侦探在复述着案情。
“不愧是‘洞’察人心的扉之魔‘女’。”
夏兰睁开了眼,仰头望着天空飘来的洁白浮云轻叹道。
“对比真正的扉之魔‘女’我还差得远呢。”赫瑞丝摇头道。
“?”
夏兰不由自主地向她望去。
“真正的扉之魔‘女’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就葬在了这片‘花’田里。”赫瑞丝神情自若道:“而我是第二代的扉之魔‘女’。”
“难怪”夏兰若有所思道。
“你永远不会知道真正扉之魔‘女’拥有怎样恐怖的魅力,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从前是,现在是。”赫瑞丝话里带着些许自嘲道。“否则当初你在旅馆里的小伎俩又如何能欺瞒过我。”
“她是怎么死的?”夏兰问。
“被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亲手暗算杀死的。”赫瑞丝的神‘色’语气忽地冷了下来。
“真正的扉之魔‘女’竟然爱过男人?”夏兰讶异道。
“她曾经告诉我,感情是不会骗人的,当你判断一个人是否真正爱你的时候,你便能够从对方透出的感情里知道,只是有些人会骗自己的判断,因为,爱情总会让人寻找逃避的借口。”赫瑞丝道:“她爱上的男人的确爱她,但她却没有预料到男人会突然狠心抛弃两人的爱情”
“能够让扉之魔‘女’爱上的男人绝对不简单。”夏兰道。
“他的确不简单,或者说,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他不简单。”赫瑞丝道。
“他是谁?”夏兰追问。
“启示山,约翰。”